风流王,行如急风,剑如水流。
一使二十六剑,那宣九九连连避了七种身法,方得喘一口气道:“老夫有一件事问你──。”
“边打边问!”王务先手上长剑可一点也不松下。
宣九九怒叫道:“狄雁扬是宇文真杀的,梅六彩不叫你去杀他的儿子来杀老夫干什么?
“
李北羽在一旁叹口气。接道:“因为是狄雁扬要宇文真杀他,以免受到折磨和要胁……。”
宣九九怒道:“与老夫何关?”
这一段话,宣九九已展开反攻;只见那两道人影竟能在方圆五尺内翻腾奔洒。大见两人小巧劲道捏得极是上上行家。
李北羽看了片刻,方才回答道:“没有关系──。”
此际,只听见“波”的一响,王务先和那宣九九已各自分开。
风流王可一点也不风流的样子,那袭衣衫已被抓了十来道口子,碎成一条条的衣带,带上有血。
宣九九呢?
左臂上一道血口子也触目得很。
宣九九嘶哑道:“疯子!没关系找上老夫干啥?”
“理由只有一个!”王务先双目一凝,道:“是你策动九田一郎带那批倭寇上岸,在江南烧杀抢掠──。”
李北羽补充道:“一般杀手每回下手只杀一个人──。而你却一次杀了千百条人命!”
他重重叹一口气,道:“而恰巧梅六彩又是专门杀杀手的杀手──。”
宣九九咬咬牙恨道:“你跟梅六彩是什么关系?你又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王务先淡淡一笑,道:“兄弟──。”
“兄弟?”李北羽也迷糊问道:“你什么时候变成梅六彩他哥?”
王务先嘴角一抹淡笑,道:“天理道义之下,皆兄弟!”
“好──。”李北羽赞道:“好一句有见解、有学问的话!”
宣九九注视眼前两人,求胜不可能,走脱大概没问题。所以,还能很笃定的问:“梅六彩自己为什么不来?”
“谁说的?”店小二笑道:“梅六彩就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宣九九那老头子会来这儿?”这是李北羽的疑问。
“因为我花了两个月零十七天的时间调查──。”梅六彩笑道:“有耕耘就有收获是不是?”
“至理名言──。”李北羽笑道:“你又怎么和这位风流王先生搭上线的?”
梅六彩一笑,道:“正巧,王兄也在追查龙虎合盟那般倭寇在中原活动的情形,便上了门啦──。”
李北羽大笑。道:“那王大先生为什么老是愁眉苦脸的一笑也不笑?”
梅六彩瞅了王务先一眼,道:“因为,你打倒的那两个家伙是他的目标,你站了人家的位置啦──。”
此时,三个人正等待丐帮弟子尾蹑那宣九九去向的消息。
梅六彩叹道:“方才为什么不一刀杀了那家伙?”
“不能──。”李北羽注视门外道:“黑旗武盟控制了云湖王,只是洞庭湖七十二寨还不知道。所以,九田一郎不便明目张胆的进驻于洞庭湖……。”
“所以,”李北羽的结论是:“让宣老头带我们找出九田一郎的藏身处……。”
他奶奶的,简直害死老子,喘得要命。
我们杜鹏杜大鸟足足跟了半个时辰才见到那辆马车停了下来。
此时,已在长安城西的一间大院内;那马车一进入庄后,立时有人迎了出来。当先的,是一名四旬左右的汉子,身旁犹有四位身著鹅黄衣裙,腰悬紫玉带佩的女子。个个手上抱剑,看来身手不错!
那当先的汉子静待马车门打开,里头两名动装汉子抱了一名道士下来。
看情形,那老道已叫人点制住穴道。
杜鹏细眼一瞧,果然是武当掌门笑尘道长无疑。
杜鹏皱眉寻思,原先宇文真阻下武当派参加武林大会的目的,是在于避免武当派和在前头的武盟份子撞上而造成血劫。
未料,骆驼那老家伙随后而至,将那些被宇文真制住的武当弟子杀了个光,顺带擒走了笑尘道长。
这一嫁祸,更让宇文真含冤莫辩。
好个骆老头,竟是这般心狠手辣;而其机巧谋略,又恁得是惊人无比。
杜鹏藏身在一棵树顶边观望边寻思著。
正想著,只见那端已传来话声。只见那名汉子笑道:“道长别来无恙?姚休命在此请安了……。”
姚休命?嘿、嘿,原来这汉子是武盟八老之一的姚休命!
那端,笑尘道长疲惫而不失庄严的冷笑道:“姚先生何须虚礼如此?贫道不过是你阶下众囚中的一位罢了──。”
这话,杜鹏不犹得一惊,原来这庄子里头囚的人不少,只不知还有那些倒霉鬼?
姚休命嘿、嘿一笑,道:“道长何不放轻松一点?请入内用茶……。”
笑尘道长一哼,已当先迈步前入门内。
杜鹏看到这里,心头想了几回,决定还是别硬充英雄的好。先找那只秃鸟来一道送死,否则自己一个太孤伶伶。
杜鹏这厢想走,忽然庄口又传来马蹄声,只见是两名汉子策马而至!
乖乖,这两个不是舒胆和老不死?看他们这般匆忙景象必有好戏可看。
当下,心中主意一定,便飘下了树,三两个起跃到了屋旁。稍一注目,已寻好了路线;纵身一跃,便潜进屋檐下方,倒挂著倾听。
好巧是,那屋里人姚休命也打开了窗牖来。我们这杜大少爷便不客气的眼里瞧、耳中听。
屋中,姚休命讶问道:“两位长老如此急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哼──。”老不死重重哼了一声才道:“百里怜雪那小子……,真是?唉──。”
姚休命讶道:“百里怜雪?不是和我们合盟了嘛──?”
“中了人家美人计啦──。”舒胆恨声道:“那日在道上相遇,怎的跟他说话总是不应。尤可恨的,是他身旁那位玉珊儿丫头,百里怜雪竟然会听她的命令──。”
老不死恨声接道:“那个贱婢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要那小子走就走,站就站……?”
姚休命讶道:“莫非是天竺的摄魂大法?”
“不像……。”舒胆皱眉道:“那个百里怜雪似乎清醒的很──。也不晓得中了什么邪?”
姚休命点头道:“看来──,此事得请盟主定夺──。”
那老不死突然问道:“听说笑尘老道也送来了是不是?”
“是──。”姚休命笑道:“正和云奔日的戚属同关在地下秘室之中──。”
原来如此!杜鹏在那端暗笑,这可是个大消息。
屋内,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老不死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姚休命一愕,道:“老长老──,有什么事……?”
老不死冷笑,道:“那个贱婢和百里怜雪在一起,似乎大可以利用来挑拨……。”
舒胆眼睛一亮,道:“心不死于情,烦恼自由生!”
这话,是百年前苏小魂的名言!
姚休命大笑道:“对!正巧用此来挑拨李北羽和百里怜雪,让我们坐收渔人之利……。
“
当下,立即换了一名手下来,书了一函交给那手下道:“快马将此信函交给萧饮泉萧副盟主──。”
“是──。”那手下转身退出。
这端,杜鹏心里好笑,原来萧饮泉干起什么副盟主来了。心里冷笑,手脚便不伶俐,不意一碰声,心中已大大叫了一声苦也。
当下,好汉敢做敢当的跃下院子来。
果然,屋内三人纷纷大喝飞出,落到自己面前。
姚休命当先冷笑道:“杜鹏──,你可是自己我死……。”
这话间,三个人已呈包挟之势,将大鸟先生钳在里面。
杜鹏瞅了三人一眼,冷笑道:“喂──,休命。哥哥我给你一个建议……。”
姚休命笃定的很,淡笑道:“爷爷对临死前的人一向有一份仁慈──。有屁快放!”
杜鹏一笑,指指屋檐道:“这房子年久失修,拜托你花点银子整理一下行不行?”
姚休命大笑,双掌已呈暗紫色,冷声道:“可以──。”
杜鹏双眉一挑,很惊讶道:“紫煞掌?二十年没在江湖出现了──。”
舒胆也猛吸一口气,自怀中取出三截金刚棍来。杜鹏点头一笑,道:“这玩意儿大概是龙虎抱凤棍啦──。”
“有见识──。”老不死大笑,缓缓自袖中伸出两柄鲜红带黑杰的短剑来。淡淡笑:”
这个呢?”
“血蛇伞节剑?”杜鹏脸色一变,道:“天下七大毒剑排名第四……。”
姚休命大笑,道:“你说,你今天是不是要变成死鸟了──?”
杜鹏苦笑,竟然摇头。
“不是我──。”
“不是?”舒胆冷哼:“你能躲的过?凭什么?”
“这个!”杜鹏左手平举大鹏刀,右手已扣握住柄,大笑道:“就凭这把大鹏刀足足可以吃蛇杀龙毙虎宰凤砍紫煞!”
“狂妄──!”三个人大喝,齐齐出手,快若闪电。
杜鹏大笑,出刀,而且只一刀!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如果,姚休命、舒胆、老不死的出手是快若闪电;那么,杜鹏这一刀呢?
杜鹏一刀,可堪俞傲!
俞傲,百年来第一快刀。
杜鹏这一刀不是“快”一个字来形容,而是两个字来说明正恰当。
死亡!
大鹏刀,便是专门吃闪电的刀。
杜鹏出刀、大笑、跃身、抢进、入地下秘室、解开众人穴道、劈断锁链、出来、上马车、运众人往老高酒楼找李北羽。
据说,杜鹏那辆马车到了李北羽眼瞳子里的时候,那姚休命、舒胆、老不死三个人才齐齐大喊:“好快刀──!”
然后,血喷、轰然,三人倒地而死。
百里怜雪直傻楞楞的望著圣剑和手上论语。
他用了三天三夜才找到论语中的一段特别被百里千秋用红朱砂笔圈了出来。
“颜渊曰:请问其目。
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立时,他明白了圣剑所在。
便是藏在“四非堂”的“视、听、言、动”木架里。
地下秘室中的书室四壁各有一个名称,分明是:清心、大和、回愚、四非。
四非堂便是靠在南面壁的名称。
他过去,摸索了一天一夜,终于打开书架后的密孔。孔内有匣,匣长五尺;打开,里头便是幽黑圣剑一线白锋芒耀目。
他狂笑,颤抖取出。任令那圣剑在自己瞳子里跳跃。
此后,他便持这圣剑随玉珊儿走入江湖;唯是日日夜夜苦研,以冀得第十二层最高心境。
玉珊儿只淡淡告诉他:“圣剑第十二层心法藏于论语之中。你自己好好思索……。”
是以,无日无时,他心中目中俱是这论语句子。才得圣剑,果然能凭剑上灵气修得第十一层。只是一心执意,却老无法得到第十二层最高境界。
及三日前,遇上舒胆和老不死,因著诺言而无法和他们谈话连络。玉珊儿只是静立一旁,更加深自己肩上重担。
其实,彼时他心中早被如何达成第十二层心法占满,又那有心思管那些俗事了──。
这几天下来,他和玉珊儿之间倒也平安无事。只是,心中不断煎熬苦思,这“圣剑狂战七十二技”心法第十二层到底是在论语中的那里?
玉珊儿瞅目望向百里怜雪,见他如是痛苦,心中微微一叹。心中执著,如何能超凡入圣?又如何能学究这圣剑最高层的浑然大忘?
百里怜雪呆望著玉珊儿,良久忽道:“你没有骗我?这圣剑最高层心法真的在这部论语之中?”
玉珊儿冷冷一笑,道:“早该杀了你,免得这般疯言疯语──。姑娘我骗你有啥好处?
要骗干啥还把圣剑给你?”
百里怜雪无话可说,唯有长长叹气,仰首深思不已。
玉珊儿轻轻一叹,道:“其身正,不令而行……。”
百里怜雪立时接道:“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玉珊儿又道:“子曰:天何言哉?”
百里怜雪不假思索接道:“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这两段对话,一出于子路第十三、一出于阳货第十七。俱是论语中之言。
玉珊儿一问,百里怜雪一答,俱是快速流畅无比。
玉珊儿淡淡一笑,道:“身若正,则令自行,天下之人何须茫茫然去求那名利?只不过庸人自扰罢了──。”
百里怜雪脸色一变,轻哼一声未答。
那玉珊儿又道:“老天爷从来都不说话啊──。它就自自然然的有了春、夏、秋、冬的运行;自自然然让万物生育──。”
玉珊儿瞅了百里怜雪茫然的脸色一眼,淡淡道:“它不说话,却无时无刻的不以天地间的运行来告诉你,人的心性须顺天理而行,自然可以育化出万物来……。”
这席话,直楞住百里怜雪良久;忽的,冷笑起身走到了另一旁去,以背对著玉珊儿。
此际,两人正在一片原野星光下。
玉珊儿双目皱眉,那端百里怜雪望著潺潺溪流冷声道:“哼──,想以老夫子那一套来说动我?嘿、嘿──,圣剑十二层心法练成时就是李北羽的死期──。”
玉珊儿心中一震,脸上依旧淡笑道:“说了不听是你的事──。不过……。”
“不过什么?”百里怜雪终究忍不住回过头来问。
“那是圣人的话──。”玉珊儿淡笑道:“姑娘我的话你可以当放屁,可是你想练成圣剑上第十二层心法就得好好想一想圣人的话──。”
百里怜雪一愕,回过头去,又望著溪流低思。正想著,忽然一抹杀机涌至!
他心中一动,已感受出这水流大有不同!果然,哗啦一响中,四名蒙面的刀客自水中奔出,劈刀而至!
百里怜雪一哼,人往后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