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雪停了。
忽然间,她不觉的冷了。
情人的爱,已经温暖天地间所有的寒冷。
她笑了,叫他把耳朵贴近她的嘴唇。他依言贴了过去。
她狡黠一笑,忽然,吸一口气,很大声、很大声的叫道:“新年快乐……”
他捂住耳朵,她大笑。
两人戏成一团,玩起打雪仗的游戏!直到他们的“好朋友”出现!
杜鹏咳了一声,故作老成道:“孩子们,两个人加起来都五十好几了,还玩这种小儿游戏?”
这二十三个字,杜鹏已经被丢了最少六个雪球。
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我们杜大鸟先生、林俪芬小姐、蒋易修员外、喜美子小姐,外加一个玉楚天先生便在万历四十一年正月初一,子时报春之时,大大的打了一场雪战!
杜鹏看着那根翎羽梗儿,伸了伸舌头道:“乖乖,是不是你凿了一个洞插上去的?”
眼前,在众人的顶上铜镜,正正的直插一根羽梗!
李北羽大笑,眼中有光、有神。
因为最后一次出手时,正逢洛阳城内迎春的爆竹。
那惊天动地绵绵不绝的大响,骇动他心神一忘,便这一忘,落于无心,直似禅定。
立时无争、无念、无欲!
便此出手,已然是大化玄机奥妙尽在其中。
我佛不过如此!
每个人都笑了,为他们的朋友高兴而笑。他们不但钦佩,也沉思。
李北羽能,我们当然也能!
“你倒天资不错……”玉珊儿巧笑道:“可是──,我……我到现在还不知道……
呃……你父母是谁?家世来历如何?”
说着,脸竟然红起来。原先,是要称公婆是谁的──。
李北羽大笑,道:“六年前会考,为什么当朝愿意送考题到洛阳来给哥哥写?”
李北羽是进士,玉珊儿已经知道了。
可是,她却很奇怪为什么朝廷愿意这么做!
李北羽笑道:“因为我爹你公公对朝廷有恩……”
玉珊儿脸一红,顺口问道:“公公是……?”
“他爹叫李佛承!”杜鹏脸色有了恭敬。“是昔年『宇内三仙』李风雪的六世孙。所以……,这只秃鸟便是第七世……”
葬玉的心一直往下沉。
身侧,埋香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正月十五,元宵。
李北羽和玉珊儿成亲日。
更叫她们错愕惊骇的,是雷杀的死!
从小,雷杀只是告诉她们父母已亡。
却殊不知,身旁的刀斩门门主竟然是她们亲生的父亲!
萧饮泉沉痛的道:“李佛承和他的后代都该死。”
玉风堂已然宣布于江湖,李北羽正是李佛承的独生子!所以,这笔仇也得计算到李北羽头上!
她们下的了手?
葬玉望向埋香,眼中,尽是无限询问、茫然、和……悲哀!
香深深吸了一口气,反问萧饮泉道:“你看,该怎么行动?”
“找狄雁扬!”萧饮泉冷笑道:“用狄雁扬来钓李北羽上钩!”
因为,刀斩门和狄雁扬是死敌,所以找狄雁扬李北羽一定不会有所疑心。而且,李北羽知道狄雁扬有难,而且下手的又是葬玉和埋香,他一定会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然后呢?
葬玉不敢想,身子已经颤抖了起来。
身旁,埋香何尝不是轻颤着?
萧饮泉冷冷道:“然后杀了李北羽,为你们母亲报仇!”
狄雁扬心情觉得好极了。
从去年底找到今年头,终于查到葬玉、埋香两个女杀手的下落。上回,因着李北羽而放过了她们;这次,那能叫她们逃掉?
当然,他记得答应过李北羽,只废掉两人的武功。
枣阳城东南,尽水河畔的一间木屋,狄雁扬已然注视了三个时辰之久。
由入夜时分到现在,那轮明月也偏了西。
他长吸一口气,身子无声无息的贴近。
屋内,正有荧火油灯泄出。
狄雁扬轻轻探头瞧入,只见,眼前两名农家女子正缝着衣服。身上,着的是平布衣裙。
怪事,莫非这两个女杀手真的退隐江湖,弃武从农啦?
狄雁扬不是不信,而是想知道正确的答案。
所以,他故意弄出一点点声响!
里头有了反应。
埋香冷哼望了过来道:“天寒地冻,那位鼠辈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狄雁扬未答,他要看看眼前这两名女人的反应。
葬玉轻轻一叹,道:“阁下既然执意如此……。妹子,我们便任由他去……”
窗外的狄雁扬一愕,怪啦──,这两个妞儿真的有这般好耐性?
此时,只听埋香道:“不行啦──,姐!冻死了人怎么办?说不定人家是梁上君子,也会害羞哪……”
“那……,”葬玉点点头道:“我们请他进来吧!”
说着,两人缓缓站了起来,便往这户窗牖走近。
这下,可看的狄雁扬迷糊了。原先听到葬玉说“请”字的时候,他已准备好随时闪避、出手、反击。
因为,江湖上的“请”就是用武力的意思。
结果,人家竟然真的用一般的方法来“请”!这下,看的狄雁扬皱眉不已。心中戒备,亦大为减少。
减少不是没有。就在眼前两位佳人到了窗边的时候,狄雁扬忽的出手。手,破窗牖油纸,迅速点住葬玉和埋香的穴道!
葬玉和埋香投有任何动作,只任狄雁扬出手。
现在,狄大先生可以放心了。
他仰天大笑,笑声止于一半。
因为,就在他脚下雪地,倏忽出现一双手点了他一十八处穴道!
狄雁扬实在不信谁能埋在冰天雪地中熬上那么久。他低头,便看见冒出头来冷笑的萧饮泉!
玉风堂上下可着实忙了一阵。
先是玉风堂和丐帮帮主王克阳缔盟,共同对抗黑旗武盟的扩张。
再来,便是李北羽成为玉风重的快婿。
第三点,则是自正月十八后,玉风堂里七位年轻人将共往王屋山寻找大鹰爪帮帮主彭广汉和僵尸门门主白流花的下落。
时间,是正月二十;也就是明天卯时出发。
玉满楼对一切安排很满意。
让年轻人出外去历练一番,对于他们以后做人处世总是有很大的帮助。
或许会有危险。
可是,经得起风雪雨霜的松柏才会更高、更挺、更特别!
“就算我的孩子因此而死了……”玉满楼坚决道:“我也绝不后悔。只能对天说一句:
命!”
云游居里,卫九凤望着丈夫的俊伟,衷心的道:“我知道──。所以,你在我心目中是永远的英雄、永远的大丈夫!”
玉满楼笑了。
举茗慢品。
忽然,他和卫九凤交换了一个眼色。
玉满楼沉声道:“阁下那位?”
一声冷哼,进来的是韦悍侯!
玉满楼淡淡一笑,指茶几的另一端道:“请坐……”
谁怕谁?韦悍侯可老实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随手,已自斟了一杯茶,自酌了起来。
半晌,屋中三人没交谈一句言语。
便此寂静中,忽然一阵喧哗声传来。
铜锣响中,有人大呼:“黑旗武盟暗袭……”
玉满楼没动,依旧淡笑饮茶;卫九凤没动,依旧帮玉满楼倒茶。
韦悍侯也没动,只是盯着玉风堂的主人!
李北羽才一冲出采月居便碰上了邢嚣!
“啊哈──,四个嘴巴的,原来是你来捣乱!”李北羽叫笑道:“不怕到时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嘛──?”
邢嚣冷笑道:“小子,你自以为风光啊?告诉你,今晚爷爷我就把玉风堂铲掉!”
“嘴巴多说话就大声?”玉珊儿冷哼道:“邢四口啊──,邢四口,只怕你见不着明儿的日升……”
“哈……,”邢嚣大笑道:“玉大小姐──,死!”
随“死”字,邢嚣左右掌中各多出一道锋刃,身子一振便划了过来。
我们玉大小姐虽然是新婚才三、四日,遇上这种搏命的事,她可真的是当仁不让。立时,袖中一抖玉扇,冲迎了上前。
李北羽可一点出手的意思也没有,他欣赏着娇娘子的出手。
以玉珊儿的造谙,约莫三百招左右可以叫那邢嚣吃点苦头。
所以,他放心的很。
就此时,又一道人影飞至,口里大喝:“珊儿让开,这老头子是我的,别抢着争……。”
哈!原来是玉大公子仗剑而来,一挥洒便加入了战斗。
李北羽一笑,双眉不由得一动。
原来,这时玉楚天的出手已较以往大大不同!
那剑势湛然,足足是行家出手。
看来,那一个月半的密室苦练果然是不同凡响了。
李北羽更放心了,他大笑道:“两位兄妹别下手太狠哪──,哥哥我到前面看看──。”
玉风堂前院战事正紧。
只见,一个驼背的老头子正领着上名的黑衣劲装汉子和身着白衣的玉风堂弟子猛拼。
李北羽一皱眉,那个老头子不是骆驼是谁?他大笑打了个招呼:“老人家──,别来无恙乎?”
恙你的头!骆驼乾笑一声,道:“老人家身子可硬朗哪……”
李北羽点头道:“那就好……”
说完,便注视起敌我状况,只见杜鹏、蒋易修、林俪芬、喜美子等四人正被困在一圈阵势之中。
较奇怪的,是列阵的人个个手执狼牙捧!
乖乖,这种重兵器打下,只怕不立时脑袋开花?
骆驼身旁的四名剑客走近了来,立时,便站走了出手的角度,已然将李北羽钳死在里面。
骆驼大笑,道:“李公子──,这四位是敝盟盟主座前的护旗四剑,你就慢慢享受吧!”
李北羽双眉一动,眼前这四个一看就是高手。个个抱元归一,双目微垂,已然和天地混合在一起似的。
这些人,年岁约莫五十左右,正是武功、心智、体力配合最微妙的时期。
李北羽不禁脱口道:“好──!”
“多谢夸奖!”骆驼笑道:“这是敝盟盟主精心调治设计的四象绝仙阵,你就评鉴看看吧……”
骆驼大笑,阵势已动,四剑共扬,扬向李北羽!
韦悍侯眼中有了一丝讥诮,终于开口道:“如果──,你知道你现在就要死了,你心中会有什么想法?”
“死而无憾!”玉满楼笑道:“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死的不是我……”
“呃──?”韦悍侯眼中讥诮更盛:“你有把握?”
“有──,当然有!”玉满楼大笑,朝卫九凤道:“凤妹妹,你看我可以在几招内擒下他。”
“二十招左右!”卫九凤一笑,道:“会不会太久?”
他们两人谈笑着。
这端,韦悍候的眼睛更冷、更寒,而且,讥诮之意更浓──,浓过死亡!
为什么这种眼神?
邢嚣最后一击!
他将身子平伸,以手中双刃迫向玉珊儿;而脚底,冒出的双刃,则钉向玉楚天。
接着,他使觉手上、脚上一痛,那剧痛已然告诉他,他真的见不到明日的日升。
可是他还在笑,笑的很邪恶。因为,他看见了宇文长卿和宇文湘月已然暗中等待玉楚天落地的位置。
邢嚣想笑,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在逐渐模糊的目光中,他最后看到的一幕是,宇文兄妹扣向玉楚天;以及其中传来玉珊儿警告的呼声!
他奶奶的,这是啥鸟门子狗屁阵!杜鹏已经骂完了所有的脏话,只是依旧冲不出这个钢墙铁壁。
眼前这些家伙,不但是手执狼牙棒,而且个个衣服里头俱穿了钢甲罩子。猛一交手相撞,立时叫人吃亏不少。
那端,玉风堂的弟子在高拯指挥下依旧有序的对抗来袭的黑旗武盟人物。
杜鹏只是牙痒痒,玉满楼那个老头子装大牌,非得大家躺下去了才肯出面?
命坏呢──,要哥哥我在这里卖!
蒋易修也大大叹一口气道:“大鸟,看来只好砍他们的脖子了?”
杜鹏苦笑道:“我也是这么想……”
林俪芬叫道:“为什么早不砍?”
“因为会死人……”杜鹏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想杀人的。
“为什么现在又要砍了?”这话是喜美子问的。
“因为我们快死了……”蒋易修解释道:“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
还有更重要的一个理由,那就是玉满楼一定遇上了麻烦。否则,不会到现在还没出现!
从他们决定砍向对方脖子开始到结束,也不过片刻而已。
所以,他们能喘一口气,看着李北羽和四名剑客在飞舞。
甚至,杜鹏还有心情叫道:“加把劲,秃鸟;快飞起来。快、快……”
快你的大头鬼!李北羽直是皱眉不已!
这四把剑就如同天地交合,几乎已是无隙可乘。这么磨蹭了老半天,李北羽上火了。
他奶奶的,老子不管啦!
右手一探,已然四根翎羽在手;方一要扬,那玉珊儿已急奔而至叫道:“北羽──,哥被宇文长卿抓走了……”
这一声可惊人,李北羽立时出手。
羽奔,东西南北,各散羽毫如雾。
立时,四个人四把剑全由中而断,刹时叫那四名护旗四剑手执半截剑愕在当场!
李北羽飞身到玉珊儿面前,只见她肩头已挂彩,迅速点了穴道后道:“楚天兄人呢?被抓往那个方向?”
玉珊儿指指后院方位。
李北羽转头,见杜鹏等人已经围上了骆驼。
当下,拉了玉珊儿便要追去。
玉满楼突然觉得不妙。
韦悍候的表情太过诡异。只是,人往往明白了事情的时候,都已经晚了一步。
韦悍候倏忽一动,扬身而进。
他用的,不是什么武功招式,而是抱。纸碎,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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