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虽微弱如蚁,但清晰异常,二女似精神一振,面现如花笑容。
钱百涵不禁一呆,只道二女回心转意,道:“姑娘之见如何?”
陶小燕娇媚一笑道:“家师深恶冷面秀士为人,少侠但能与他分道扬镳,相助我姐妹寻觅双亲下落,家师或可应允。”
钱百涵闻言呆得一呆,道:“令师为何厌恶冷面秀士,在下看来冷面秀士不算什么坏人。”
陶珊珊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少侠与他亲近已久不觉其恶……”
陶小燕道:“少侠乃神木尊者再传弟子,明辨是非,少侠请回,慎重考虑后再来此见告我姐妹。”
钱百涵料不到他来此劝说陶氏二女反被她们所劝,不禁赧然一笑,道:“容在下三思,明晚再来,不过二位姑娘不嫌太委屈了么,依在下之见何不姑且应允,再作计议?”
陶小燕摇首笑道:“身在江湖,这点险危算得了什么,我们能等,少侠还是请回吧。”
钱百涵不禁长叹一声,道:“二位姑娘铁石坚贞,志行可嘉,兹事体大,在下不得不郑重考虑。”说着抱拳一拱,转身飘然而去。
檐下抱刀大汉目送钱百涵离去后,只觉眼皮沉重,靠在廊柱竟昏昏睡去。
只听陶小燕轻轻唤道:“严公子,你在何处?怎不现身相见。”
语声方落,眼前突现出严晓星身影,依然丰神如玉,俊逸潇洒。
严晓星微笑道:“两位怎不听从在下之劝,不然怎会陷身困厄。”
陶珊珊嗔道:“你还说咧,速解开我等穴道。”
严晓星道:“解救不难,但须依从在下一条件。”
陶小燕嗔道:“什么条件?你说说看。”
严晓星道:“两位姑娘依然佯装受制模样,明午在下定可偕同二位离此。”
陶珊珊嫣然一笑道:“贱妾应允就是,但你不可食言。”
严晓星察视二女脉象,审明受制血行穴道后,落指如飞。
片刻,二女一跃而起,笑靥嫣然。
陶小燕道:“公子为何知悉贱妾陷身在此。”
严晓星道:“艾阳赶至相告,但不知冷面秀士下落,略施诡计,暗随冷面秀士门下找来此处。”说着,语声略略一顿,又道:“此时非你我畅叙离情之时,二位身旁还有令尊独门秘制的迷魂散么?”
陶珊珊道:“钱百涵与冷面秀土二人逼问迷魂散配制之法,是贱妾二人坚不吐实,难道公子尚须配制迷魂散么?”
严晓星微笑道:“迷魂散若是不传之秘,在下何敢强人所难。”
陶珊珊略一思索,遂口叙配制迷魂散及解药药方。
严晓星记忆力惊人,默诵了一遍,道:“二位还是依原样坐着,不可露出破绽,在下明午必然来此解救。”言罢一闪无踪。
二女依照原式盘坐,运功调息,血行周天,真元略无阻滞,不禁芳心欣悦无比。
那抱刀大汉悠悠醒转,睁眼一望,只见夜暝四合,繁星满天,不禁一怔,忖道:“自己为何今日如此困倦。”感觉有异,倘为陶氏二女逃逸,恐不免惨死之祸,心中寒意猛泛,身不由主地走近窗口探视,窥见二女仍然在室,胸头一块大石方始落下。
严晓星施展五行奇术遁出王家大宅向青阳庄外疾去,行在一片丛林中,黑压压不见天日,阴森恐怖。
一幢矮屋藏在丛林中,严晓星推门而入,见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正在一支微弱烛光下对弈。
吕鄯立起道:“老弟可探出陶氏二女下落么?”
严晓星点点头说出经过,道:“两位可有纸笔么?”
姜大年忙在革囊中取出文房四宝。
严晓星挥毫如飞,道:“两位务在天明之前将此方配全。”
偷天二鼠接过,疾如脱弦之弩掠出屋外。
严晓星坐在草塌上对烛沉思。
蓦地——
屋外起了衣袂振风微响,严晓星面色一变,身形倏地隐去。
烛焰摇晃,微风过处,一双人影翩然疾闪掠入屋中,只见一双黑袍蒙面老者目中神光炯炯,望屋内巡视了一眼,发出一声惊噫,相顾愕然。
一蒙面老者道:“老朽亲眼得见严晓星掠入此林,若非心有顾忌,一步之差,还是被他逃逸无踪了。”
另一蒙面老叟道:“你怎知严晓星必然来此?”
语音方落,屋外忽传来一声阴森冷笑……
一双蒙面老者翻身疾射出屋,双双打出一股奔雷涛涌气劲,卷起一片漫空尘土。
远处忽腾起一声桀桀刺耳怪笑,只见一条白影冉冉飞来,落在五丈开外。
两蒙面老者目光锐厉,瞧出那是一身着雪白长袍银猿怪人,火眼金睛,森森獠牙,令人毛骨悚然。
怪人口齿异常清晰,桀桀怪笑道:“两位想必就是眼下武林盛传的白眉叟随身八杰中的天通地通了。”
“不错,尊驾是何来历?”
怪人冷冷答道:“兄弟姓白,名三畏,昔年与白眉老怪有过一段不小的过节,意欲清偿旧债,兄弟有劳二位带路。”
天通冷冷答道:“此事老朽管不着。”
白三畏桀桀怪笑道:“这由不得你了。”说时右臂疾伸,身形暴长,五招攻出,奇奥不测。
天通地通大吃一惊,双双出掌抢攻,霎那间,只见人影如飞,漫空掌影。
三人均是快打猛攻,不但招式怪异,而且招招置人死命,狂飙如潮,树叶震得簌簌飞落而下。
严晓星隐藏一侧,瞧得真切,只觉这三人武功高绝,每招中都会蕴着无数神奇变化,不禁目夺神彩,叹为观止。
突然,严晓星忽感三人掌风中有一丝寒意飘袭侵体,悟出那白三畏必习就一种罕有之阴寒武功。
只听白三畏怪笑道:“风闻二位武功卓绝,一派宗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换了别人,难逃兄弟三招之下。”
语声未落,天通地通忽四掌同抵,倏地神龙穿空腾起,分向穿入浓枝密叶中。
白三畏竟不追赶,只咧嘴笑了笑。
一条身影疾前惊鸿般飞掠而至,身影一定,正是那冷面秀士庞雨生。
严晓星暗道:“原来庞雨生邀请的能手就是白三畏。”
只见冷面秀士道:“白兄似未尽全力。”
白三畏怪笑道:“兄弟要他们回报老怪知道,老怪定会问及兄弟武功如何,时机未至,兄弟何必打草惊蛇。”
庞雨生道:“原来如此,但不知天通地通到此何为。”
白三畏道:“其中必有蹊跷,你我察视如何?”
忽闻一声脆声道:“庞老师别来无恙?”
只见人影纷纷疾闪,现出罗刹谷主,身后紧随九美貌少女。
冷面秀士顿感一呆,抱拳微拱,淡淡一笑道,“谷主别后可好?怎来到此处?”
罗刹谷主面寒如冰,冷笑道:“庞老师明知故问,劣徒两人是否为庞老师所擒,请即释放,不然莫怨我反脸无情。”
冷面秀士哈哈一笑道:“在下事先不知是令徒,多有得罪,如今现在在下处极受礼遇,如谷主不以为忤,明日傍晚时分在下决偕同令徒来此交还各主。”
罗刹谷主道:“为何须在明日傍晚?”
冷面秀士笑笑道:“在下还有要事待办,务请谷主见谅。”
罗刹谷主身后九女突欺身而出,分占九宫方位,将冷面秀士及白三畏围住,长剑疾指。
白三畏桀桀怪笑道:“我们走。”身形疾转,右掌回扫出一股阴寒罡气,左手一带冷面秀士,穿空飞起,去势如电,转瞬无踪。
九女只觉一片砭骨寒气袭体,夹着一丝刺鼻恶腥,不禁天晕地转纷纷倒地。
罗刹谷主意欲追出,见状不禁大惊,伸手抚摸一女,只觉寒凉彻骨,面色大变。
只听,一个清朗语声传来道:“前辈不必担忧,尚有可治。”
罗刹谷主不禁一怔,转面望去只见是一神采飘逸少年,凝眼一望察出正是那阔别已久的严晓星,惊喜道:“是严公子么?。”
严晓星跨前两步,躬身一揖道:“晚辈参见谷主前辈。”
罗刹谷主微笑道:“公子少礼。”
严晓星道:“小燕珊珊姐妹已为晚辈所救,她们应晚辈之请,仍佯装受制,留在冷面秀士巢穴内。”
罗刹谷主内心欣悦之极,道:“前次小燕姐妹陷身东岳鹰愁谷内,如非公子妙计,她们岂能安然脱险,早知有公子援手,我也无须亟亟赶来。”
严晓星道:“晚辈亦不知情,幸亏艾阳传讯赶来晚辈处,才知小燕姐妹罹受冷面秀士暗算。”说着伸手扣向一女腕脉要穴,面色微变,忙道:“前辈速将令徒移至茅屋内,容晚辈一一解救。”
罗刹谷主两手抓起二女,笑道:“公子尚避男女之嫌么?”
严晓星面色一红,道:“晚辈是略谙医术,本救人之旨,胸怀磊落,怎料竟惹来情孽缠身。”
罗刹谷主不禁笑道:“如此紧要关头,公子尚要拘谨么?”
严晓星不禁语塞,抓起二女飞掠入屋。
屋内烛光如豆,昏暗凄清。
九女被一一横伏在榻上,严晓星以纯阳真力一一为之施治。
约莫一个更次,九女次第醒转。
忽闻屋外传来一个苍老语声道:“老弟在么?”
严晓星道:“在,罗刹谷主也在。”
两条身影疾闪入室,只见是偷天二鼠。
罗刹谷主因偷天二鼠已易容换面,不识二人来历,道:“公子可否为我引见这二位武林道上朋友?”
吕鄯大笑道:“老偷儿吕鄯。”
罗刹谷主不禁一怔,莞尔笑道:“原来是你,偷天双侠,焦不离孟,孟不离焦,那位想必就是姜二侠。”
姜大年笑道:“正是姜老二。”
吕鄯目注严晓星道:“幸不辱命,已配齐!”探手入怀,取出两只细颈瓷瓶,交与严晓星。
罗刹谷主诧道:“迷魂散!”
严晓星道:“不错,冷面秀士擒囚小燕姐妹俩,即志在迷魂散配制秘方!”接着收置入怀,接道:“晚辈施展一石二鸟之计,容匪邪自相残杀,晚辈必须先走一步,倘前辈有所不明,烦请偷天二侠相告。”言罢一闪无踪。
天色未明,已是四鼓将残,月落星沉,黑漆漆地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青阳庄王家大宅的客厅内灯光照耀,如同白昼,冷面秀士庞雨生及猿面怪人白三畏钱百涵等群邪在大厅内计议。
蓦地——
远处随风传来一声怪嚎,悠长低沉,宛如鬼哭枭笑,使人不禁毛骨悚然。
冷面秀士不禁面色一变,情知有异。
怪嚎之声似传来甚速,瞬眼间已进入王家大宅,立时此落彼起,飘浮无定。
钱百涵立即率领五人掠出厅外而去。
庞雨生寒着一张脸,道:“看来无极帮已知我等潜迹在王家大宅内。”
白三畏诧道:“何以见得!”
庞雨生道:“此与茅山掌门伏魔真人驱神役鬼之法大同小异,除了无极帮中红衣番僧及排教高手厉炎外,尚无其他擅使此法之人。”
黑面老者道:“柴青溪亦擅此法。”
庞雨生不禁一呆,点点头道:“何兄之言极是,但柴青溪生死未卜,尚是一不解之谜,他来此何为。”
忽地钱百涵疾掠而入,神色困惑道:“青阳庄内外伏椿安然无恙,怪嗥声似有似无,莫可捕捉,怎的有此怪异之事。”
冷面秀士猛然想起一事,疾掠出外,向陶氏二女囚禁之处奔去。
守护之人依然立在檐外,目睹冷面秀士奔来,一面惊疑之色躬身行礼。
冷面秀士道:“一双贱婢如何?”
大汉答道:“她们仍在室内。”
冷面秀士在窗外觑望,只见屋内燃着一盏油灯,火光如豆惨淡,二女仍盘在榻上,两目紧闭,云鬓不整,面色苍白惨淡,不由心中一宽。
突鬼哭神嚎之声忧然寂止,只觉晨风啸掠林木如涛外,一切均如雨过天晴般,静谧无比。
冷面秀士惊疑不胜,转身奔回大厅而去。
那守护在檐下的抱刀大汉,忽觉背心穴上一麻,不禁眼皮沉重,倚在壁上昏昏睡去,一条形如淡烟般人影迅快如飞入得室内,现出严晓星立在榻前,含笑道:“两位姑娘还在睡么?”
二女睁开眼睑,一跃下榻,笑靥如花。
陶小燕道:“我们可以离去了么?”
严晓星摇头道:“暂时还不行。”
陶珊珊嗔道:“这是为何?”
严晓星笑道:“二位姑娘稍安勿躁,须知小不忍则乱大谋,今晚必然离此。”
陶小燕目露幽怨之色道:“久未相见,公子竟与贱妾等生分了,莫非江湖传言不虚么?”
严晓星道:“在下依然故我,二位不要胡乱猜疑。”语声一顿,在身旁取出迷魂散,接道:“迷魂散已配齐,在下已分成三瓶,以备防身之需。”
二女接过,陶小燕道:“尚有解药咧?”
严晓星不禁一笑道:“若非姑娘提起,在下几乎忘怀了。”说着又取出解药。
陶珊珊玉雪聪明,瞧出严晓星有意扯开话题顾言其他,不禁芳心一酸,眼眶微红。
严晓星忙道:“在下来时遇见令师罗刹谷主前辈。”
陶小燕道:“真的么?”
“怎么不真。”严晓星便说出昨晚相遇罗到谷主前后详情……
天明后,王家大宅一切静谧如恒,冷面秀士虽然胸中疑诧不胜,却原定之计未能更改,命田孟熊偕同自己及钱百涵等五名武林高手赶往麒麟村口,
酒肆外只一张白桌上坐了三个行路过境食客,高声饮酒谈笑。
太阳已高高升起,万里晴空,煦和神爽,一双灰衣道者忽走来,择一柳荫下,迳行坐下,唤了酒食酌饮,娓娓低语。
店主认出那是日前已来过他酒肆,僧道不忌荤腥,在当日是令人骇异之事,故而一眼即能瞧出,因他是买卖人,只要照顾他生意,便是财神爷,一律看待无分彼此,照顾更是殷勤,不时添送酒食。
日方当中,道上忽走来田孟熊,迳向一双道长座前走去,含笑道:“两位道长真是信人,竟然较在下先行来此,有劳两位道长久候,望乞海涵。”口中虽是这般说法,却疑云满腹,他未与松净松慧约定在此见面,不过信口谎言免罹杀身之祸,不料事有凑巧,松净松慧亦在此处,心内亦惊亦喜。
但不闻两道回答,定睛望去,只见两道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