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建龙闻言更为之胆寒,面色微现不安,道:“他来此为何?”望了许飞琼一眼。
许飞琼道:“此乃实情,他来此用意却为了探听柴青溪下落,星弟婉言委实不知。”
严晓星道:“他临行之际言说无极帮也闹得太不像话了,决采狠辣手段,以牙还牙才可戢止邪恶嚣张气焰。”
伏建龙闻言心头只感压着一块沉重铅石,郁闷难舒,却轩眉朗笑道:“此乃武林苍生之一福,贤契有此后援,大仇必可得报。”
蓦地——
窗外似传来一声极轻微冷笑。
许飞琼面色一变,右掌疾扬,数线银白毫芒如电穿出窗外而去。
只听窗外传来一声冷哼,厉声道:“姓严的小辈暗器如此狠毒,老夫如让你活着逃出,誓不为人。”
说时一片焦烟之气袭人。
猛闻厅外店小二传来惊呼道:“失火啦,客官赶紧逃命吧。”
呼声凄厉,令人心惊神颤。
伏建龙面色大变,喝道:“快走。”
焦烟愈来愈密,弥漫全室,呛人眼鼻。
严晓星率先走出,只见前厅后院为烈火笼罩着,火舌猛射卷入窗棂。
伏建龙目蕴怒光,宏声道:“只有冲出一途,别无他策。”
严晓星大喝道:“慢着!”竟冒着浓烟快步掠至门首,右臂伸入烈火中。
伏建龙与许飞琼不禁骇然变色。
须臾,严晓星走回,不禁放声笑道:“伯父,我等差点受愚,此为排教障眼法,火势虽然猛烈却伤不了人。”
伏建龙不禁一呆,道:“贤契可知解法?”
忽地——
屋外忽下得倾盆大雨,急骤如注,片刻间,已自烟消火灭。
检视各处宛然如旧,丝毫无损。
伏建龙大惑骇异,诧道:“虽说吉人天相,但必有人暗中相助。”
严晓星道:“厉炎定为柴青溪暗暗缀上了,此等叛徒欺师压祖,日后罹报之惨,不言而知。”
三人相偕步出院外,只见地面弃尸四具,尸体胸后俱留有雷火灼痕,并有焦书:“神木令诛!”
伏建龙四字入眼,只觉心底一阵狂震,佯装镇定道:“柴青溪分明已被神木尊者传人所用了,此使老朽极为欣慰,老朽出外探明情势,容再相见。”说罢双臂一震,穿空拔起,去势如鸟,迅疾而杳。
严晓星道:“琼姐,你我也走。”
双双联袂离店而去。
说也奇怪。
一连两日,江都竟平静无波,正邪双方人物也都销声匿迹,不见半个人影。
这日,风和日丽,纤云如洗,江都金陵官道两旁树木枝头茁起嫩芯新绿,弥复着泥土芳香,令人目旷神怡。
道上传来一串得得蹄声,弯道处现出四人四骑,尾随十数辆镖车,车后尚有数骑。
那四骑中却有一丰神俊逸的背剑少年,从容言笑,顾盼神龙,其余三骑上人均面色恭敬,有问必答。
一株巨干上却隐有一通体身着黑衣人,隐隐可见眼中逼射两道慑人寒芒,喃喃自语道:“严晓星为何与震威镖局拉上了交情?他又为何孤身上路,这非要查一个水落石出不可。”身形疾闪,迅落田中,如飞而去。
震威镖局总镖头万胜刀余化鹏与得力镖头连环镖陈通,长臂猿纽逢春与金鹰镖局局主金刀孟尝邓云飞及病金刚孟逸雷均是知交,途中受孟逸雷指点,有意行程缓慢守候严晓星追上。
镖货已在江都交割,乐得轻松,轻骑缓辔,走走停停,暮色入眼之际,竟在距龙潭十数里之遥一家客店住下。
客店孤另另地四无人家,偏僻荒凉。
三更时分,叭的一声巨响,一支明晃晃钢镖钉在严晓星住房板壁上。
这声响音,惊醒镖局中人。
严晓星拔下钢镖看了一眼,收置怀内向余化鹏笑道:“诸位但请安睡,在下只身去会晤“一位友人”。”说着疾晃出室而去。
夜风飕飕,拂面寒凉,严晓星打量一眼方向,施展轻功身法如飞掠去。
约莫奔出十数里遥,突闻一声清期笑声道:“少侠委实胆量过人,真个只身前来。”
暗中忽闪出一中年书生,正是那无极帮高手魏醉白。
严晓星冷冷答道:“在下又未做下亏心之事,有何不敢前来,魏先生相约在下为了何故?”
魏醉白含笑道:“奉了敝帮主之命,须面晤少侠,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严晓星道:“贵帮主现在何处?”
魏醉白道:“距此不远有所庙宇,敝帮主现在庙外恭候。”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但不知贵帮主约晤在下,为了何故?”
“这个学生不知。”魏醉白道:“敝帮主对少侠未有敌意,请少侠放心。”
严晓星道:“魏先生就请带路。”
魏醉白暗道:“好大的胆量。”微微一笑,道:“有僭了。”
前行不远,松柏丛林中果然有座大庙,山门外屹立着一衣袂飘飘黑影。
魏醉白高声道:“令主,严少侠驾到。”
无极帮主呵呵大笑道:“老朽在此恭候多时了。”
严晓星跨前两步,一抱拳微拱道:“帮主相召在下不知为了何事?”
无极帮主道:“前次老朽请魏先生先介,延请少侠入帮,不知何故见拒?”
严晓星道:“人各有志,不可相强,何况道不同不相为谋。”
无极帮主哈哈大笑道:“好个人各有志,不可相强。”忽语音一沉,接道:“风闻少侠前途寻晤一位父执,觅取一幅骊龙谷藏珍图,此事是否真实?”
严晓星面色微变,道:“帮主从何人处闻知?”
无极帮主道:“老朽耳目遍及天下,那有不知之理,须知另幅藏图落在老朽手中,少侠焉能说出道不同不相为谋之理。”
严晓星道:“诚有此事,但藏珍图尚未到手,此话未免言之过早。”
忽闻暗中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此人傲慢无礼,若不让他知道本帮厉害,以免他夜郎自大,目中无人。”
一条身影疾如脱弦之弩射出,现出一年约四旬虬髯汉子,手持一双三尖两刃刀,虎目炯炯生畏。
严晓星冷笑道:“此话是尊驾说的?”
虹髯大汉狂笑道:“不错,正是俺说的。”
严晓星朗笑一声道:“在下向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犯者必死无疑。”
虬髯大汉厉声道:“好狂的口气!”两臂疾振攻出。
他快,严晓星更快,剑应手出,夜空中挥洒一片凌厉寒芒。
但闻一声凄厉惨嗥腾起,虬髯大汉双臂落地,血涌如注。
严晓星剑势迅快,身形疾转,剑射寒星已点在虬髯大汉胸膛上,透胸而过。
这不过一霎那功夫,虬髯大汉已横尸在地。
无极帮主竟无法瞧出严晓星如何出剑的,不禁心神狂震,魏醉白面色大变。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下知道在这庙外帮主已布伏甚多高手,一人之力纵有虎狼之勇,也难敌排浪般合击,只有束手被擒一途。”
无极帮主道:“少侠知道就好。”
严晓星朗笑一声道:“不过在下今晚若损及毫发,将为贵帮带来一场覆亡惨祸。”
无极帮主心头一震,道:“此话诚然可信,但在今晚,未免几近危言恫吓。”
严晓星微笑道:“在下试一为之,当可证实在下之言不虚。”说着振吭放出一声清澈长啸。
啸声激越高糠云霄,随春夜风飘送开来,山谷鸣应,寄鸟噪林,惊得噗噗四飞。
啸声方止,突闻远处传来数声长啸。
无极帮主暗中面色大变,道:“少侠啸声相召何人?”
严晓星道:“帮主岂不闻神木尊者传人四处追觅贵帮行踪么?”
“难道是他?”
“正是!”严晓星道:“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
无极帮主沉声道:“如此说来,少侠存心与本帮为敌了。”
严晓星冷笑道:“那要瞧瞧帮主如何对付在下,你我本河水不犯井水,今晚为势所逼,不得不断此案。”
无极帮主道:“老朽从未对少侠怀有敌意。”
严晓星道:“那就请帮主速速隐藏暗处,他们片刻却至。”
无极帮主鼻中冷哼一声,与魏醉白双双隐入暗中。
须臾——
果见五条黑影疾如流星电闪飞掠而至,现出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
蒙面少年望了地面尸体一眼,道:“严少侠啸声相召,莫非发现无极帮主巢穴?”
严晓星答道:“正是,临时总坛就设在寺内,无如在下传讯递迟,谅已遁逃无踪。”
蒙面少年望了金刀四煞一眼,道:“你们去搜搜看。”
金刀四煞四散奔去。
蒙面少年与严晓星低声谈话,仅闻严晓星话音略高道:“在下志切亲仇,不愿节外生枝,只要无极帮主不对在下为难,在下也不愿多事。”
这话是说给无极帮主听的,言者有心,听者有意。
蒙面少年太息道:“少侠岂可以私仇为重。”
严晓星答道:“阁下责之虽是,但有在下一人不多,无在下一人不少,似以阁下旷绝武学及神木令威望,召集天下武林同道,歼灭无极帮无异易于反掌。”
蒙面少年摇首喟然感叹道:“少侠,你错了,武功之道,浩瀚渊博,其深似海,永无止境,以一人有生之年,其成就不过九牛一毛耳,所谓旷绝二字无非称其人造诣之高而已,据我所知,一身所学,尚难比拟先师十一,与少侠相比,亦不过伯仲之间……”
严晓星星道:“阁下太自谦了。”
蒙面少年微摇右掌,接道:“这是实话,我向不作欺人之谈,无极帮主其人品尚未探悉其真实来历,但其势力之大,网罗之众,在各大门派均有其爪牙潜伏,可见其人并非易与之辈,须知克敌制胜,在于知彼知已,宜同心戮力,取得藏珍中武功秘笈及鲁阳戈,方能歼除此獠,还望少侠三思。”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容在下郑重考虑后再为覆命如何?”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那自然可以。”
这时,金刀四煞纷纷掠回覆命,说寺内外均发现凌乱足迹,分明已遁去无踪。
蒙面少年道:“可判明了朝何方向逃逸么?”
一人答道:“无极帮望正西方向逃逸,但无法断定,极可能故布疑阵。”
蒙面少年鼻中冷哼一声道:“他们必逃之不远,咱们走!”向严晓星略一抱拳率着金刀四煞疾行如风离去。
严晓星仰面长呼一声,举步方欲离去。
忽闻无极帮主低喝道,“少侠暂请留步。”
严晓星转面望去,只见无极帮主与魏醉白立在身后五丈开外,不禁微微一愕,道:“帮主,你也太大意了,不怕神木尊者传人去而复返么?”
无极帮主道:“少侠大小觑了老朽,如若放手一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严晓星道:“诚然,帮主也不可低估了今日神木令实力。”
无极帮主道:“不错,少侠请勿忘怀了那幅藏图在老朽手中。”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下知道帮主意欲与在下合作取得藏珍,但实令在下为难。”
“有何为难。”无极帮主道:“老朽应允相助少侠手刃亲仇就是,各求所需,有何不可?”
严晓星微笑道:“请之甚易,行之微难,在未取得另幅藏珍图前,此议未免言之过早。”
“好。”无极帮主道:“老朽待少侠取得另幅藏珍图后再说。”转身同魏醉白疾步如飞而去。
严晓星目露迷茫神色,喃喃自语道:“这是一场极艰难困苦斗智之局,总算第一回合微幸获胜。”
但第二着棋咧?谁也无法预料谁胜谁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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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晓星回至客店,震威镖局中人全都未睡,均在厅中饮着闷酒守候。
万胜刀余化鹏一眼瞥见严晓星,笑容立展,霍地起立,道:“少侠,你平安回来了。”欣慰之色,溢于言表。
严晓星目露歉疚之容,道:“为了在下,使贵局上下饱受虚惊委屈,寸衷难安。”
余化鹏惊道:“少侠为何知情?”
严晓星微笑道:“无极帮鬼域心机手段,怎能瞒得过在下,他必危词恫吓询问在下来踪去迹。”
余化鹏道:“正如少侠所言,但他们未出手伤人。”
严晓星冷笑道:“谅他们尚不敢!”
余化鹏询问严晓星赴约经过。
严晓星笑道:“此事曲折颇多,在下亦有碍难。”说着撇开话题而言其他。
天近破晓,众人饱餐一顿,起程上路。
余化鹏与严晓星并辔而行,天南地北,无所不谈。
这位震威局主发现严晓星胸罗奇学,腹中渊博,天文地理,三教九流无不谙晓,钦敬不胜。
薄暮时分已自进入金陵,余化鹏坚留严少侠下榻镖局。
严晓星却不过情面,只得住下。
余化鹏尚未安顿下来,即见他随一官府中长随模样匆匆走出镖局而去。
严晓星暗暗纳罕却又不便问。
长臂猿纽逢春在旁见状,道:“少侠,咱们局主未与您谈起此事么?”
严晓星接道:“在下不知。”
纽逢春道:“咱们局主与金陵知府是儿女亲家。”
严晓星哦了一声,目中露出惊异神色。
纽逢春又道:“江湖人与官府结亲不是没有,而是罕见之事,说与您少侠听也难以置信,咱们局主就是一位爱子,竟是喜文弃武,满腹经纶,风采翩翩,府台大人夫妻对其喜爱,许为东床坦腹,于去岁成婚。”
严晓星道:“少局主今年几岁?”
纽逢春道:“少局主今年二十,明秋即将入京赴试。”话声略顿,微微一笑,接道:“府台大人家世异常显赫,其父现为当朝阁相,正直不阿,圣眷甚隆,但府台大人独生一子一女,女年十九,现许配少局主,其子年方十龄,一脉单传,爱逾拱璧,不料七岁时,忽染怪疾,日渐消瘦,不思饮食,食则噎吐,群医束手,甚至连御医拱奉均延请来此,亦无法治愈,一病三载,人消瘦成皮包骨……”
严晓星道:“那是什么病?”
纽逢春摇首道:“群医所论各异,莫衷谁是,御医断言童子痨,但去冬岁秋府台爱子背上突长怪瘤,如今有鹅卵大小,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