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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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莎行-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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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子诚。”蒙面少年诧道:“大内高手借住贵山,其中必有原因。”
  五台掌门摇首答道:“并无隐倩,南宫大人奉晋抚之命恳求老衲允其内侄借住朝阳寺攻书,俾使明秋入闱应试高高得中……”说至此语声略顿,又道:“南宫大人武功高深不测,才智谋略无一不高,但官府中人不得涉身江湖是非中,老衲偶与其闲谈江湖中事,他弦外之音似知屠三山失去那幅藏图下落。”
  “什么?”蒙面少年似惊喜不胜,道:“有劳掌门人拜问该图下落,则武林不胜幸甚。”
  五台掌门面有难色,摇首道:“南宫大人不愿惹是生非,老衲曾问及此图下落,南宫大人竟顾左右而言其他,是以老衲不便再问下去,目前他将朝阳寺划为禁地,不过施主以神木令主者求见,或可破例得晤。”
  蒙面少年立起,朗声道:“有劳掌门人领在下一往。”
  两人联袂离了维摩阁,走向朝阳寺。
  伏建龙暗蹑两人之后,只见蒙面少年与五台掌门尚未临近朝阳寺山门,突闻一声大喝道:“何人来此?”继又惊噫一声道:“弟子不知掌门人驾临,望乞恕罪!”
  门内疾步迈出一五旬余僧人,合掌躬身施礼。
  五台掌门道:“南宫大人在么?”
  那僧人哦了一声道:“南宫大人离寺他游了!”
  五台掌门愕然道:“他竟离寺了么?”
  僧人答道:“正是,南宫大人说武林人物纷纷拜山聚集,必有重大事故,官府中人不便预闻,更须避免无谓烦扰,是以离寺游赏本山绝顶胜景,但今晚四更时分必回。”
  五台掌门略一沉吟,转面向蒙面少年道:“你我可否五鼓时分再来?”
  蒙面少年颔首微笑道:“唯掌门人之命是遵。”转身与五台掌门相偕离去。
  ※※※※※※※※※※※※※※※※※※※※※※※※※※※※※※※※※※※※※※※※
  一条庞大黑影疾翻入朝阳寺内,黑毛披拂,目光炯炯如电,令人不寒而栗。
  蓦地——
  又是一条庞大身影由夜空中疾泻落下,身形现出正是那白眉叟。
  只听白眉叟发出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只有老夫知晓尊驾来历。”
  伏建龙闻言心神猛震,怪笑道:“不妨说出老夫听听?”
  白眉叟沉声道:“倘老夫料测不舛,尊驾必是……”说此语声一顿,四巡了一眼,接道:“无极帮主。”
  伏建龙冷笑道:“胡说,老夫如是无极帮主,此刻怎容你活命。”
  白眉叟狞笑一声,道:“尊驾好狂妄的口气。”说着手出如风,五指挟着一股凌厉的罡煞抓向伏建龙胸前。
  伏建龙倏地一鹤冲天拔起,曳空电射穿出寺外。
  白眉叟大喝道:“哪里走?”如影随形拔起,追踪而去。
  两人身法迅快,转瞬之间,已掠出五六里外,到达一处危崖之上。
  伏建龙忽转身冷笑道:“白眉老怪,你只道老夫真惧你么?”说时右掌疾弧推出。
  白眉叟只觉对方掌势奇诡,轻如棉絮不带丝毫力道,竟然无法闪避,不禁出掌封架而去。
  伏建龙轻轻一笑,快攻十三掌,招招俱是奇诡不测,攻向意想不到部位。
  白眉叟失去先机,章法大乱,竟闹得手忙脚乱,顾此失彼,心神大惊。
  伏建龙目光中泛布森厉杀机,阴阴一笑道:“老怪,还不纳命来。”
  白眉叟虽险象环生,但自恃功力深厚,对方必无法伤他性命,突鼻中随风送入一缕异香,头目微生晕眩,不禁大惊,猛感两腿一软,叭哒摔跌在地。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白眉老怪,你恶贯满盈,终有身受惨执之日到来。”说着取出一柄短剑,目露凶光,厉声道:“老夫要将你五处主经割断,受尽酷刑才任你死亡。”手腕震处,幻出一片耀眼剑花。
  白眉叟厉喝道:“且慢!”
  伏建龙不禁一呆,道:“你希冀图免一死么?”
  白眉叟道:“老夫年逾耄耋,何惧一死,只未免败得不甘!”
  伏建龙失笑道:“你道老夫施展暗算才有此败么?试问丧生在你手下的江湖人物不知凡几,而且惨遭生啖活吞,他们死得甘心么?”
  白眉叟不禁语塞,干笑两声道:“老朽练就一身铜筋铁骨,百毒难侵,阁下迷魂毒香不知何物,能使老朽真气松散无法复聚,此乃命也,夫复何言。”说着长叹一声。
  这声长叹含蕴着无比凄凉愤怨,宛如巫山猿啼动人心弦。
  伏建龙道:“你长叹为何?”
  白眉叟道:“普天之下,能置老朽死命之人,寥寥可数,阁下如能见示来历,老朽死当瞑目,如老朽所料不差,阁下当是那无极帮主!”
  伏建龙笑道:“老夫方才已说过并非无极帮主,但请问除了无极帮主外尚有何人能置你死命?”
  白眉叟道:“除了无极帮主外,就数神木尊者与屠龙居士多手如来三人,但此三人已归道山,老朽实想不出阁下是何来历。”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殊不知江湖之大,奇人辈出,如今无极帮主尚不敢轻举妄动,可想而知心有畏忌,你这白眉老怪不知天高地厚,居然……”猛然省悟,厉声道:“老怪,你妄念捱延时刻,等候救兵……”
  忽闻身后生起阴恻恻冷笑道:“不错,你猜对了,但省悟得太迟。”
  伏建龙不禁面色一变,身形飘出丈外,迅疾旋身,只见一条黑影如附骨之蛆跟踪而至,短剑震成一片剑花,护住身形,大喝道:“你是何人?”
  面见站立着,一身黑衣蒙面人,手持一柄泛出蓝汪汪光华钢刀,目光寒锐,慑人心神。
  伏建龙认出不是那神木令主者,胆气立壮,冷笑道:“你这是找死!”短剑疾攻而出。
  夜空划起一片紊乱错综剑芒,挟着悸耳破空锐啸。
  蒙面人鼻中轻轻发出一声冷哼,钢刀斜劈而出,呼啸雷奔,刀势如山,迳望伏建龙剑隙中穿入。
  伏建龙不禁心头一凛,只觉无法封架闪避,身不由主地倒退出两步。
  蒙面人又是一刀呼地劈出,刀势如惊天蓝虹,啸风雷奔。
  似此刚猛而且奇诡刀法,武林中甚是罕睹。
  伏建龙不禁心神大骇,身形一鹤冲天拔起。
  半空中突闻数声大喝,三条黑影扑下,双手齐扬,打出浊天流星子母飞弹,罩袭伏建龙而去。
  饶是伏建龙身负旷绝武学,先机已失,又身在半空,无法避开,左袖甩出一片歪风,欲震开那流星飞弹。
  哪知那流星飞弹往罡力飞撞,互相撞击,波波爆烈成无数千万,袭袭更急,势若天河下泻。
  伏建龙身形急沉落下。
  猛闻蒙面人厉喝道:“老贼纳命来吧!”钢刀疾挥一招“玉带围腰”,蓝虹飞卷,拦腹劈去。
  伏建龙大骇,身未落地,急变身法,斜穿而出,竟往崖下飞落。
  蒙面人突看三条黑影急扑下崖去,双足沾地,四顾一望,只见并无伏建龙身影,不禁诧道“奇怪,他怎能在转瞬间逃去?”
  “次人武功极高,只不过变起仓促,先机失去,致有此败,逃去并非难事。”语声寒冷如冰。
  蒙面人冷笑道:“他逃我追,相距不过丈许,不论身法有多快,绝不能无影无踪。”
  “依你说法,此人还藏匿在近处。”
  “正是—”
  “那么我等不妨搜觅一看。”
  四条人影如飞搜觅崖下百丈方圆之内,仍无法寻出伏建龙藏处,不禁怏怏鱼贯拔上崖去。
  崖下沿壁一块坚冰厚雪突然自动移开,掠出两条身影,其中之一无疑是黑茸披拂的伏建龙,另一却是隐在大名许南兴宅中的无名老叟。
  无名老叟冷冷望了崖上一眼,道:“你妄念图霸武林,今日形势之下,但不知可因此幡然悔悟。”
  伏建龙道:“势成骑虎,欲罢不能。”
  无名老叟凝视了伏建龙一眼,道:“我也不便劝你,但须知你仇家愈来愈多,而且每人均练成一宗绝艺,用来对付你,众矢之的,那时恐悔之晚矣!”
  伏建龙迅疾脱下一身披拂毛皮,微微一笑道:“此人刀法虽迅厉奇奥,但并非不可能,兄台可知此人来历么?”
  无名老叟摇首答道:“不知!”
  伏建龙道:“兄台似随在小弟近侧甚久,但兄台怎知小弟必堕往崖下,又何以能知有此藏身之处?”
  无名老叟道:“五台是我旧游之地,一草一木我均知之甚详,你不必多问,我与那蒙面人毫不相识。”
  伏建龙笑笑道:“兄台未免疑心太大了,小弟不过随口问问并无他意,更知兄台言出如山,不能违背当年重誓,绝不插手江湖是非,出手伤人,断然小弟秉心多疑,但也不能疑心到兄台的身上。”
  无名老叟冷冷答道:“这样就好,你还要留在五台么?”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小弟从未遇过如此辣手难题。”
  “什么难题?”
  “迄今尚未探悉神木令主者是何来历,更与小弟原来料测大相违悖。”
  无名老叟道:“你原来料测神木令主者是何人?”
  伏建龙道:“严晓星!”
  “什么!”无名老叟诧道、“就是住在我邻室的少年?”
  “正是。”伏建龙道:“小弟今日所见,证实了严晓星并非神木令主者。”
  无名老叟道:“依我之见,眼前你处身甚危,不可留在五台。”
  伏建龙诧道:“为什么?”
  无名老叟太息一声道:“方才你潜入维摩阁内目的何在?是否欲探明两人商谈何事,并查明神木令主者来历?”
  “不错!”
  无名老叟冷笑道:“非但枉费心机,而且陷入术中犹不醒悟。”
  伏建龙不禁一怔,道:“此话何解?”
  无名老叟道:“你潜入维摩阁,原本打算再不济也可暗算偷袭,制住金刀四煞中一人,挟之离开,严刑迫供出神木令主者之来历身世,哪知维摩阁一无布伏,如入无人之境……”
  伏建龙不禁面色大变道:“兄台是说五台掌门与神木令主者算准小弟必然潜入维摩阁内?”
  无名老叟点点头,微笑道:“正是!”
  “难道他们可说朝阳寺内大内侍卫南宫子诚也是假的么?”
  “请君入瓮,安得有真。”
  伏建龙面色铁青道:“那蒙面人无疑是金刀四煞。”
  无名老叟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伏建龙道:“那白眉老怪物决非无因而至。”
  无名老叟淡淡一笑,道:“以你卓绝才智均为他们所骗,何况白眉老怪。”
  伏建龙不禁默然。
  无名老叟道:“贤弟处境正危,望谋定后动,愚兄不愿在五台再作勾留,暂先告辞。”说着身形疾闪而杳。
  伏建龙暗叹一声,四顾了一眼,往龙翻石掠去。
  再说白眉老怪经四蒙面怪人相救,得以不死,不由大喜,四蒙面人搜觅伏建龙无着,掠回崖上。
  白眉叟目露感激之色,道:“承蒙四位相救,感激不浅。”
  蒙面人道:“我已应允相助取得骊龙谷藏珍,阁下为何又要节外生枝?”说着右掌按在白眉叟命门穴上,一股热流涌入。
  半晌,白眉叟缓缓立起,摇首苦笑道:“老朽并非节外生枝,乃迫不得已,四位知否那黑毛披拂怪人是谁么?”
  那蒙面人正是朝阳寺内香积厨炊饭老僧百残,闻言呆得一呆,道:“不知!”
  白眉叟道:“老朽认定他是无极帮主乔装,当年老朽与无极帮主有过一面之雅,他虽非以本来面目相见,但老朽有过目不忘之能,今晚所见神态动作语音无一不逼肖昔年所见。”接看咳了一声道:“今晚四位虽以心血研悟之绝学取胜,但无极帮主悟性极高,必创试克制四位的独门武功。”
  百残微笑道:“无妨,适展所展武功不过小试十一尔,无极帮主虽聪颖过人,也难在短短时日悟其玄奥。”
  白眉叟心中暗暗震惊。
  百残又道:“阁下虽认出其系无极帮主,但非其时其地,恃强出手,未免不智。”
  白眉叟苦笑道:“诸位不知老朽何以尾随五台掌门前往朝阳寺之故,因老朽亲听得朝阳寺内有一大内侍卫南宫子诚借住,南宫子诚谓似知另幅藏珍图下落。”
  百残不禁一呆,道:“此话千真万确?”
  白眉叟道:“此乃老朽亲听所得,是否真实尚不得而知。”
  百残略一沉吟,道:“此事交与老衲办理,阁下请速离五台,以免弄巧成拙。”
  白眉叟眼中泛过一抹异芒,颔首道:“好,老朽就此别过。”一鹤冲天,投入沉沉夜色中疾杳。
  当晚,狂风怒吼,五台山又降下漫天飞雪,朝阳寺外一条身影飘然由山径走向山门。
  寺内忽闻传出苍老语声道:“哪位施主造访?”
  “在下南宫子诚。”
  “哦!原来是南宫大人,恕小僧失礼。”
  南宫子诚含笑飘然走入,只见迎面肃立着一短装老僧,合十问讯,道:“有劳大师幸辛了!”
  老僧道:“大人说哪里话来,奉命应为,职责所在,何言辛苦,大人往何处去了?”
  南宫子诚微笑道:“兴之所至,不觉行出百里外,贵山胜迹登临过半。”
  老僧道:“如此说来大人辛苦了,厨下已准备米粥,小僧命人送上。”
  南宫子诚摇手笑道:“无须,在下自去好了。”说看微一抱拳,走向寺内厨下。
  厨下灯火幽暗如豆,两僧正在对奕,寂静如水,只闻落子之声,百残蹲在灶前假寐。
  两僧目睹南宫子诚走入,慌忙立起施礼。
  南宫子诚微笑道:“两位请随便,在下尚未进食,是否尚有充饥之物么?”
  一僧忙道:“有,有,敝寺已准备了米粥小菜,大人请回,小僧立即送上。”
  南宫子诚摇首笑道:“山居寂寥,在下就在此进食,因稍谙奕棋之道,可否观摩两位棋诣如何?”
  一僧逊笑道:“小僧不敢班门弄斧,贻笑方家。”
  南宫子诚道:“两位大师是否见外。”
  那僧人道:“如此小僧只有遵命了。”
  这时百残已闻声立起,启开木厨取出四色小菜,并盛了一碗清香米粥送上。
  南宫子诚谢了一声,喝了一口米粥,只觉爽口无比,不禁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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