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丐帮弟子动手挖掘土坑之际,程明山站在离大树不远之处,忽然发现远处林间,似有人影一闪而没,不禁微微一怔,身形随即掠起,口中沉喝一声:“什么人?”
他掠起的身形,有如浮矢掠空,何等快速,一下就扑到林下刚才人影隐没之处,但见这片松林,相当绵密,望去黑黝黝的已经不见半点影子!
江湖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叫做“逢林莫入”,程明山脚下方自一停!
忽见一个全身黑衣,面蒙黑纱的人缓步从左首树林间走了出来!
程明山那声大喝,接着飞身扑起,自然也惊动了许多人,最先是阮清香和荆一凤,她们两个最关心的自然是明弟弟和程大哥了,是以跟着双双掠起,抢到了程明山的身边。
接着是徐子桐和寿通大师,也相继赶到。
这时正好那黑衣人也缓步从树林间走出,徐子桐喝道:“阁下是什么人?”
黑衣人对他叱喝,似是听而不闻,黑夜之中,一双闪着星星般亮光的眼睛,透过两个眼孔,朝程明山望来,低沉的道:“程少侠,你过来。”
他话声故意说得很低沉,使人听不清他的口音。
阮清香道:“明弟,慢点,他连什么人都不肯说,你不可过去。”
徐子桐乃是一派掌门之尊,对方竟然视若不睹,不理不睬,心头不觉暗暗哼了一声,右手缓缓举了起来,但他虽然年轻气盛,却也不肯轻率出手,一面提聚真气,运集了掌力,蓄势不发,回头朝程明山问道:“程老弟可识得此人么?”
程明山道:“在下不识……”
荆一凤抢着道:“喂,你是什么人,当着大家,似乎用不着故作神秘了。”
黑衣人低沉的道:“荆姑娘,我不是故作神秘,实是此事关系重大,不得不尔。”
荆一凤怔道:“你认识我么。”
黑衣人口中“唔”了一声。
程明山回头低低的道:“你们站在这里,我过去看看,问明他来历,再作道理。”
徐子桐右手暗暗蓄势,说道:“程老弟过去须得小心。”
程明山点头道:“在下省得。”
缓缓朝前走上了三步和那黑衣人相距五尺光景,才行站住,拱手道:“兄台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黑衣人往后退去,口中说道:“程少侠请随我来。”
程明山道:“兄台究是什么人,有何见教,应该先说说清楚才是。”
黑衣人忽然轻笑一声道:“难道我会把你骗到树林子里,害你不成?”
程明山听他这句话的口音,好像极熟,只时一时想不起他是谁来,抬目望着黑衣人道:“你……”
只听黑衣人低声道:“你这人……时间宝贵,你快随我来,我有话对你说呢!”
这下程明山依稀听出来了,点点头道:“好,在下跟你进去。”
黑衣人一指寿通大师、徐子桐、阮清香、荆一凤四人,说道:“程少侠只能一个人进来,你要他们四位,就在林外等你好了。”
程明山回过身去,朝寿通大师、徐子桐和阮、荆二人拱拱手道:“大师,徐掌门人,这位兄台要在下跟他进去,你们就请在这里稍候了。”
阮清香道:“明弟弟,你不要上他的当,有话,当着我们不能说么?”
黑衣人低沉的道:“阮姑娘只管放心,我不是贼人一党。”
话声一落,倏然转身往林中闪了进去。程明山随着他的身后许步走入。
荆一凤道:“阮姐姐,我们要不要跟着进去看一看呢?”
阮清香道:“我想他既然说不是贼人一党,可能不是假的了。”
荆一凤道:“那他为什么鬼鬼祟祟的,不肯以真面目见人?”
徐子桐道:“程老弟一身功力,已臻上乘,只要小心一些,无人能制,咱们就在林外,想来决可无事,咱们就在这里等上一回吧!”
口口 口口 口口
程明山随着黑衣人进入树林,前面黑衣人依然脚下不停,朝里行去,不觉说道:“阁下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黑衣人回头轻笑道:“你随我来就是了。”
这句话,他已经不再装作,是以听来清脆了许多!
程明山心中不禁暗暗忖道:“他还是女子?”
那黑衣人虽是回头说话,但脚下并未稍停,一直到了树林深处,才行停步,缓缓转过身来,轻声道:“程少侠好像很信不过我呢!”
这句话声音说得甚是娇柔,而且口音也极熟了!
程明山心头一喜,不觉跨上一步,一下握住了她的手,说道:“你是林秀宜林姑娘了!”
他因好久没见到林秀宜了,心中也时常在怀念着她,是以一听出黑衣人是林秀宜的声音,情不自禁捉住了她的手;但等话声出口,忽然察觉人家究是姑娘家,自己此举未免太冒失了,不由得脸上一红,赶忙放开了手,歉然道:“林姑娘,对不起,在下一时因听出是姑娘的声音,心里太高兴了,所以……所以情不自禁,像看到老朋友一般,你请不要介意才好。”
林秀宜睁着一双发亮的眼睛,看着他,他握住她手的时候,她只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也没挣脱他的手缩回去,现在等他说完,才轻声道:“程少侠说得是,我们本来是老朋友了,程少侠不用致歉,我听了你的话,心里很高兴,因为你总算一直没有……忘记我,就凭你这句话,我……也够安慰的了。”
她伸手取下蒙面黑布,缓缓走近,一个娇躯,缓缓的朝程明山偎了过来,终于一下扑入他怀里,口中低低的道:“程少侠、明山,总算我……我总算没有看错人,你告诉我好么,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林秀宜这个人呢?”
她仰起脸来说话,一阵吹气如兰的口脂幽香,虽然很淡、很轻、很幽,但却中人欲醉!
程明山心头不觉一荡,情不自禁的搂住了她的双肩,说道:“林姑娘,你是在下第一个认识的女孩子,对你……我自然不会忘记的了。”
林秀宜伏在他怀里,低低的道:“明山,我也只认识你一个,也永远只有你一个人会在我心里,今晚,我第一次倾诉我心里的话,但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明山,我很感谢你,给了我这半刻温存,我已经很满足了……”
程明山低下头去,轻轻吻着她秀发,问道:“秀宜,你说什么,这是最后一次?这怎么会呢?”
林秀宜从他怀中缓缓直起身来,轻轻推开他的手,理理秀发,娇婉一笑,说道:“你不用问,日后自会知道?我约你入林来已有一回工夫,我们时光宝贵,别让林外的人等久了,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们要找的人,在乳山口,但找到了也没有用,最好先拜灵山,求取解药。”
程明山道:“你说得清楚一些,人在乳山口,那是一处地名对不?”
林秀宜点点头。
程明山道:“那么先拜灵山,向谁求取解药呢?”
林秀宜道:“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哦!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差点忘了。”
程明山道:“你快说!”
林秀宜娇声道:“法不传六耳,你附耳过来,我才能说呀!”
程明山依言附耳过去,林秀宜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程明山听得脸色微变,说道:“此话当真?”
林秀宜嗔道:“我还会骗你么,好了啦,这件事,你回去跟大家商量吧,我要走啦!”
说完,迅快戴上了蒙面黑布,转身要走。
程明山道:“林姑娘,慢点……”
林秀宜早已轻俏的朝向林中内去。
东方玉 》》 《刀开明月环》
第二十一章 林姑娘指点迷津
程明山目送她掠去的后形微微出了回神,就举步穿林而出。荆一凤急着迎了上来,问道:“表哥,那人呢,他要你到树林中去做什么呢?”
程明山心中有事,但又不便多说,只是淡淡一笑道:“没什么,他只是警告我们,不许再追踪他们,不然……会对慧通大师等五人不利……”
这话,原是他临时编出来的。
荆一凤还没说话,寿通大师已听得脸色微变,合掌道:“程施主,他还说了什么?”
程明山道:“没有了。”
荆一凤气道:“表哥,你为什么不把他拿下呢?”
徐子桐双眉微蹙,沉吟道:“对方虽是恐吓之言,但却也不可不顾虑……”
阮清香只看了程明山一眼,没有作声。
这时简叔平和佟奴海也一起赶了过来。
简叔平目光如炬,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徐子桐道:“刚才程老弟发现一个黑衣人……”
简叔平愤怒的道:“可是贼人一党么?”
他因鲁有义遇害,心头一股仇怒之火,难以乎抑,说话之时,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徐子桐道:“他约程老弟到林中去……”
佟如海道:“程少侠进去了么?”
徐子桐道:“程老弟艺高胆大,自然跟他进去了。”
简叔平道:“贼人又使什么狡计了!”
徐子桐道:“他要程老弟警告咱们,如果再跟踪他们,要对慧通大师等人不利。”
“好个贼人!”
简叔平怒哼道:“这是威胁咱们了!”
挥手一掌,朝他右首一棵树身劈去。
他这一掌气愤填膺,出手何等凌厉,但听“喀啦”一声,一棵碗口大的松树,被他这一记掌风劈得齐中折断,倒了下来。
程明山暗暗赞道:“这位简帮主掌力果然雄浑得很!”
一面说道:“目前鲁长老中毒身故,一时没有人作响导,也无法再追踪下去,如果茫无头绪的追下去,难免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依在下之见,今晚不如先找个地方落脚,大家不妨再仔细磋商磋商,以定行止,不知简帮主意下如何?”
徐子桐点头道:“程老弟这话也不无道理,目前咱们没有人领路,盲目追踪,确也不是办法。”
寿通大师因对方业已提出警告,更是忧心如焚,闻言也附和道:“不错,鲁长老身故,咱们一行就失去了目标,自宜妥筹对策,再设法救人,方为上策。”
简叔平道:“如此也好,佟长老,咱们就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佟如海道:“前面不远,就是小珠山了,山下有一座关帝庙,咱们就到那里歇脚好了。”
一行人加紧脚步,不消多时,便已赶到了小珠山。
这座关帝庙规模不小,香火鼎盛,佟如海一马当先,叩门而入,见了知客僧,就说出借宿之事。
那知客僧一听来的是丐帮帮主,还有少林寺罗汉堂住持大师,慌忙请大家到大殿右侧的客堂中奉茶,一面匆匆进去禀报了方丈。
不大工夫,那知客僧领着方丈亲自迎了出来,说了许多难得光临的话,一面回头吩咐知客僧要香积厨准备素斋。
寿通大师连连合十道:“师兄不可客气,咱们一行,都已用遇晚餐,打扰宝刹,只要几间客房权宿一宵,就已感谢不尽了。”
那方丈含笑道:“这是小事,敝寺客房现成,这不算费什么事。”
当下就亲自陪同大家由长廊折入后进,那是自成院落的两排十来间现成客房。
简叔平连声称谢,说道:“时间不早,夤夜打扰,在下已是心感不安,方丈大师不用客气,请休息吧。”
那方丈和知客僧双手合十,退了出去。
这十间客房,阮清香和荆一凤两人一间,徐子桐、程明山和简叔平、寿通大师四人
一间,佟如海和丐帮弟子住了五间,八名少林弟子住了两间。
寺中僧侣替大家沏来了一壶茶水,便自退去。
这分配房间之时,是程明山暗中以“传音入密”和徐子桐说的。
徐子桐心里暗暗奇怪,程明山对四人同住一间,何以要自己安排和简叔平、寿通大师在一起呢?他究是一派掌门,突然想到今晚在这里打尖的主意,也是程明山提出来的,心中不禁一动,忖道:“莫非那黑衣人要他到树林中去,还说了什么话不成?”
这时因夜色已深,大家入房之后,就各自休息。
程明山喝了一碗茶,就以“传音入密”朝徐子桐道:“徐掌门人,在下有一件事告奉,请到外面去走走。”
一面推说还不想睡,举步跨出房门。徐子桐心中暗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趁机站起身道:“今晚夜色不错,这客房外面,还有一片花圃,兄弟也想出去走走。”
跟着程明山走了出来。两人出了客房月洞门,但见月光如水,回栏曲折,一片小花圃,特别显得清幽。
程明山一手扶栏,说道:“这关帝庙四时香火好像极盛了。”
徐子桐道:“这里临海居民,烧香还愿的多,所以客房也必须准备得多了。”
一面却以“传音入密”朝程明山问道:“老弟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程明山也以“传音入密”说道:“方才那个蒙面黑衣人,其实并非贼人一党,也没有警告我们,方才说的那些话,只是在下编出来的。”
徐子桐听得一怔,说道:“老弟这么说,想来必有缘故?”
程明山道:“是的,他告诉在下,我们要找的人,在乳山口,但找到了也没用,必须先去灵山,求取解药。”
徐子桐颔首道:“这话不错,咱们纵然找到了,慧通大师等人依然‘冬眠’不醒,救出来了也是枉然!哦,这人是谁,老弟是否知道?”
程明山不好说是林秀宜,说出来了,还得多加一番解释,只得说道:“在下问过他,他不肯说,只说是友非敌。”
“是友非敌。”
徐子桐轻“唔”一声,又道:“那么他可曾说到灵山去找谁呢?”
“没有。”程明山道:“他说他知道的只有这些了,但他却说出了一件极重要的事,所在在下只有找徐掌门人商量了。”
徐子桐问道:“他说是什么重要之事?”
程明山道:“他说咱们之中,有一个内奸。”
徐子桐听得身躯一震,目光注视着程明山问道:“他说的是谁?”
他们这番话,全是以“传音入密”交谈,如果有人暗中窥伺,那只是看到两人仰首看着月亮,好似悠然出神而已!
程明山仍以“传音入密”和他低低说了几句。
徐子桐听得脸色微变,说道:“会有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