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扑刀一紧,横封而出。
“锵!”一声震耳狂鸣,两刀相斫,飞溅出百数十点火星,两人腕力相当,没分出高低来。
伍奎目中精芒闪动,嘿然道:“好小子,瞧不出你还有一手。”
翻腕之间,风声震耳,一刀又向王维能胸腹劈到。
王维能第一刀递出,左脚跨出,人已随刀而走,踩的是八卦方位,伍奎攻出的第二刀,自然就落了空,但你挥刀落空之际,也正是人家攻你之时,王维能一记“玉带围腰”,耀目刀光,已经拦腰横扫过来。
伍奎本来没把王维能放在眼里,此刻自己一刀落空,人家一刀扫来,自然把他激怒了,口中怒吼一声,挥刀封架。
又是一声金铁“锵”然狂呜,火星四溅。伍奎这回不但抢在前头发招,而且一口气攻出了四刀。
王维能当然不肯示弱,连封四刀之后,也还攻了对方三招。
两柄刀刀光连闪,“锵”“锵”之声不绝于耳,火星也连连进溅!
伍奎势大力沉,但王维能刀法纯熟,尤其他踩的“八卦游身步法”,时远时近,绕着伍奎游走。
伍奎不住的大掉身,但总没有王维能的灵活,成了尾大不掉,双方也差不多是平手。
这情形就显得很糟糕!
因为程明山手中虽有宝刀,只要时间稍长,究竟不是厉山君的对手,阮清香、荆一凤、王维能三人也只能和对方保持不败,再无后援。
而双环镖局方面,除了镖局中的十几个镖头不算,还有徐莼客、厉山二厉、黄河二鬼等人,都是好手,如果一起围了上来,程明山等四人一个也别想逃得出双环镖局去。
这形势程明山心里当然清楚,他在厉山君像狂涛般的掌风之下,手中虽有红毛宝刀;但已经一记也劈不出去了。
因为厉山君掌风之强,如挟雷霆,你如果递出刀去,只要被他掌风扫上,不立时被震飞脱手才怪!
刀已经无法使了,那只有施展酒仙游一瓢的“醉仙步”了;但这时“醉仙步”也有些施展不开来了!
因为厉山君的掌风,一记接一记扫来,他每一记掌风,都有寻丈来长,势若狂澜,“醉仙步”只能躲闪对方使的刀刃,你可以从他空隙中钻过去,掌风不比兵刃,你纵然避开了正面,还有余劲,如果给他余劲扫中,依然会站立不稳,飞摔出去。
程明山一个人,就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东躲西闪,而且要闪得快,就是这样,还是被掌风余劲,震得摇摇摆摆,连跨步都已困难起来。
这一阵工夫,也不过只闪避了厉山君七八记掌风而已!
程明山自知在他手下,最多也只能闪避上两三掌,就非伤在对方掌下不可了。一时不由得横上了心,暗道:“与其迟早伤在这老魔头的掌下,不如舍命和他一拼!”
心念一动,豪气顿生,五指一紧,舌绽春雷,发出一声大喝,使出了师父再三叮嘱,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使的一招剑法——天地一剑。
喝声乍起,一道耀目的绀碧刀光,突然暴长,化作一层透明的薄膜,扩及一、二丈方圆,一片凛烈的森寒的剑气,向四外弥漫涌出!
厉山君强劲如山的掌风,遇上剑气,发出嗤嗤之声,如汤沃雪,刹指间消失无形!
厉山君但觉眼前尽是森寒刀锋,程明山的人影顿失所在,不由得骇然后退,总算他数十年修为,功力深厚,在迫切之间,吸气后退得快,但颏下一把苍须,已被刀光截去了一半,连一双大袖,也全被截落!
程明山也没料这一招剑法会有如此威力,他也只觉一发不可控制,一柄刀自然挥舞,如油然而云,沛然而雨,一切纯出自然一般!
等到剑招收歇,光芒消散,厉山君已跃出两丈来远,脸上犹有惊异之色,愕然道:“会是天地一剑?”
突听一个尖细的声音接口笑道:“你这老魔崽子,还算有些眼光!”
声音极轻,但听来十分清晰。
厉山君一怔,昂首问道:“什么人?”
那尖捆声音又道:“你连我老人家的声音也听不出来,我看你连厉都不用姓了。”
现在,程明山听出来了,这说话的正是卖梨膏糖的张老实了,心头不禁大喜过望,他知道张老实来了,荆前辈也一定和他一起来了。
厉山君抬目看去,只见东首一棵大树的横柯上。
像骑马似的骑坐着一个瘦小黑影,因相距过远,还看不清人面,厉山君喝道:“尔是何人,还不给老夫下来?”
张老实耸着肩膀,缩缩头笑道:“我不下来,我老人家还有几个朋友没有来,坐在这里等人,蛮舒服的。”
在他说话之时,厉山二厉早已一左一右欺了过去,到得树下,两人同时发难,一下纵身跃起,十指如钩,双双朝张老实扑到。
张老实叫道:“喂,厉老儿,你说,你这两个宝贝徒弟,对我老人家大不敬,我要不要教训他们?”
不知怎的,厉老大、厉老二两个扑上去的人,会被他抓住了手腕,一手一个像抓癞蛤蟆一般,把两人悬空提着,厉山二厉连一点反抗之力也使不出来。
要知厉老大、厉老二两人,和厉山君名虽师徒,实则是他姘妇所生的儿子,这是江湖上人都知道的秘密,因此二厉纵然武功不高,在江湖上却是大家都容让他们几分。
厉山君一见两个徒弟被他一手一个悬空拎着,看去似是还被制住了穴道,一时不由大怒,暴喝一声:
“你还不把人放下?”
人随声发,身如大鹏凌空,呼的一声,朝张老实飞扑过去。
张老实“啊”了一声,双脚一沉,一个人从横柯上滑了下来,双手提着二厉,像扁担挑着担子一般,飞也似掉头就跑。
厉山君没想到他会滑落地上,凭空扑来的人,足尖在横柯上一点,跟着下扑,朝张老实身后追去。
张老实回头望了一眼,看到厉山君街尾追来,口中“哗”了一声,脚下加紧,飞奔而去。
厉山君自是不肯放过,只是跟踪追去,两人一前一后,就在花园中追逐起来。
厉山君一走,程明山就空了下来。
这时晏长江双环交击,连转如飞,阮清香施展开“准提剑法”,剑光如练,依然无法挡得住对方双环,渐渐被逼落了下风。
程明山一下闪了上去,说道:“姐姐,还是由我来对付他吧!”
他口中说话,人已一下从阮清香身边窜了出去,右手一挥,划起一道绀碧的刀光,朝晏长江直劈过去。
晏长江眼看阮清香渐渐屈居下风,心头正在暗自高兴:“你这小妞,还是逃不出我晏某的手掌心去!”
此时忽然被程明山替了下去,自然大为愤怒,沉笑道:“姓成的小子,咱们放手一搏也好。”
白金双环,一招“金鼓齐鸣”,朝程明山反击过来。
程明山大笑道:“晏长江,你放下双环,束手就缚,还可留得活命的机会,若要顽抗,只怕你要落个死无葬身之地。”
晏长江听得勃然大怒,双环一紧,攻势急骤如雨!
程明山举刀连磕,和双环相碰发出一阵“当”“当”之声,连响不绝!
他如今把这柄红毛刀使顺手了,觉得比使剑还要有劲,“天龙十八式”源源出手,刀势有如长江大河般连绵攻去,直杀得晏长江只有招架之功!
晏长江气怒交加,猛地大喝一声,和程明山急拼几招,逼住了刀势,突然足尖一点,往后跃退,就在他后退之际,双手一扬,一大一小两只白金环脱手打出。
这一招当然是他最后的杀着了,但见双环流转,在空中幻出无数圈影,一只直奔程明山前胸,一只呼的一声,从程明山身边掠过,又转过头来,打到后心。这两只金环挟着啸声,劲道甚大。
晏长江双环出手,右手疾快从身边取出一柄短剑,一退即进,飞身扑上,短剑电射刺到。
程明山和他正在激战之中,他并未落败,无故后退,心中早已有了防备,此时忽见一圈流转的环影迎面飞来,急忙举刀一挥,“当”的一声,将前面一只金环劈成了两半,那知就在金环劈开之寻,从两片断环中飞洒出一蓬烟雾般的粉末,直向头脸飞洒而下。
程明山急切之间,左手大袖飞快掷出,要待后退,忽听脑后风生,第二只白金环又已攻到后心!
这要是换了旁人,前后夹击,绝难避开,但他在百忙之中,左脚斜跨一步,便已闪身而出。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晏长江正好及时欺上,短剑急攻过来。程明山既已闪出,他站立之处,便已空了出来,那只金环没打着程明山的后心,就朝扑上来的主人胸口打到。
晏长江扑到之时,程明山人影已杳,金环反打自己,他是使环的能手,左手一抄,便将金环接在手中。
程明山闪出之际,依稀闻到了一阵刺鼻的香味,身形闪出,感觉头脑昏胀,一阵天旋地转,再也支持不住,脚下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心知不妙,自己很可能吸入了那蓬毒粉,再待支撑,但身不由已往地上扑跌下去。
晏长江睹状大笑一声:“姓成的小子,你拿命来吧!”
“当”!一道劲风,笔直飞来,一下贯环而过,那是一柄六尺长的镔铁禅杖,从环中穿过,夺的一声,斜插到地上。
阮清香看得大吃一惊,急忙掠出,还是比浑杖慢了一步。
晏长江砸下的白金环被禅杖套住,插入地上,自然动不得了,心头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直起腰来,自己面前,已经多了一个灰衣老僧!
不,另有八个手持禅杖的灰衲僧人迅快朝自己围了上来!
阮清香看得一急,奋身扑来,一剑朝晏长江左肩劈到。
这一段话,说来虽有前后,实则几乎是同一时候发生的事!
等晏长江发现灰衣老僧竟然是少林寺罗汉堂住持寿通大师,心头方自一楞,猛觉左肩一凉,剑光过处,一条左臂,已被阮清香芙蓉剑削断。
晏长江口中闷哼一声,忍痛一个懒驴打滚,正待向旁滚出。
那八个灰衲僧人八支禅杖闪电般交叉落下,把他一个人钉住在地上。
在这同时,和荆一凤动手的项昆,也被凌空泻落的荆云台,一指点在“灵台穴”上,扑倒地上。
荆一凤看到父亲,不由大喜过望叫了声:“爹!”
另一道人影,扑向伍奎,人还未到,一片指影当头洒落!
伍奎大吃一惊,急忙使了一招“三花盖顶”,举刀护顶,王维能趁势一刀横扫,伍奎大叫一声,扑倒地上,左脚已被齐膝削断,痛得昏了过去。
原来这凌空扑来之人正是六合门掌门人徐子桐。他俯下身去,先点了伍奎左腿穴道,闭穴止血,然后又点了他两处穴道。
这时双环镖局的十几名镖头,眼看晏总镖头和两个副总镖头均已被来人制住,人心惶惶,正待四散逃走!
只听徐莼客朗声道:“诸位镖师,不用慌张,大家不可妄动。”
大家经他一说,果然停下来,聚在一起。再说阮清香削断晏长江左臂,只见程明山双目紧闭,昏迷不醒,一时心头大急,急忙弃去手中长剑,一下扑了上去,也顾不得旁人,双手抱住了程明山,急叫道:“弟弟,弟弟,你快醒一醒,你怎么了呢?”
荆一凤也飞快的赶了过来,看她抱着大哥,心头自然有些不大自在,但此时心急大哥安危,也无暇多心,急忙问道:“阮姐姐,大哥怎么了?”
阮清香道:“我也不知道,他……他突然倒了下来,就不省人事了。”
荆云台跟着走近,看到地上被劈断的一只白金环,不觉俯身拾起,看了一眼,说道:“此环中空,很可能装了什么迷魂药粉一类东西,好在晏长江已被擒下,他身上也一定会有解药的了。”
荆一凤道:“我去找。”
说着返身朝晏长江走去。此时八个灰衲僧人早巳把晏长江点了穴道,收回禅杖。
荆一凤走过去朝晏长江胸口一探,果然从他怀中摸出一个小指粗的瓷瓶来,急忙拿到爹面前,说道:“爹,你看这是不是解药?”
荆云台接过,细看瓷瓶上并没有字,这就打开瓶塞,倾了少许在手指上,凑着鼻子闻了闻,觉得药味辛辣,闻了使人想打喷嚏,心中一动,说道:“也许就是解药了。”
一面俯下身去,把药末抹在程明山的鼻孔口。
程明山闻到药味,果然鼻子掀动,接连打了两个喷嚏,立时睁开眼睛。
荆云台道:“这瓶果然是解药了,凤儿,你收着吧!”
把瓷瓶交给了荆一凤。
阮清香看他果然醒了,心头三吾,道:“弟弟,你还有那里不舒服么?”
她依然双手抱着他没放。
程明山清醒过来,发现启己躺在阮清香怀中,不觉脸上一红,说道:“我没什么了。”
荆一凤看他还赖在阮姐姐怀中,说道:“你不会站起来试试,头还昏不昏?”
这话,听得程明山脸上一红!
阮清香才发觉自己还紧紧的抱着他,更是羞红了脸,急忙松开了手。
程明山站起身,间道:“晏长江呢?啊,姨爹也来了。”
荆一凤道:“晏长江早就被制住了,不然,还拿不到解药呢,大哥就只好让阮姐姐一直抱着了。”
阮清香悄悄拾起了芙蓉剑,只作不闻。
此时但听一阵急促的步履声传了过来,只见从一条花林石板路上,走出一行人来。为首的正是丐帮帮主简叔平,他身后紧随着两个手持打狗棒的老化子,和二十来名步履矫捷的丐帮弟子。
徐子桐迎着道:“简老哥,前面情形如何?”
简叔平道:“二十辆镖车,全是空的,兄弟搜索了前面两进房屋,一无所获,这里呢?”
徐子桐笑道:“晏长江和两个副总镖头全制住了。”
“如此就好。”
简叔平道:“据兄弟所知,这二十辆镖车中,运来的是人,大概不会有错?那就只有问问晏长江了。”
程明山道:“简帮主,徐掌门人,在下和阮姐姐,表妹三人,刚从假山地窖中出来,里面被囚禁了不少人,在下正耽心人手不够,无法把人救出来呢!”
简叔平问道:“地窖里面囚禁的是什么人?”
程明山道:“是少林慧通大师,白鹤观的天呜道长,九宫竹逸先生,八卦门封掌门人,形意门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