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转身往门外行去。
荆一凤朝林秀含笑道:“林姑娘,你请坐呀!”
一手拉着林秀宜的纤手,说道:“小妹子,你坐到这裹来。”
她把她拉到身边一张椅子坐下,问道:“你几岁了呢?”
林秀宜腼腆的道:“小女子十七。”
林秀娟在边上一张凳子上落坐,说道:“我这妹子很少在外面走动,见到人就害臊,表小姐请勿见笑。”
荆一凤依然拉着她的手笑道:“怎麽会呢?小妹子清新脱俗,我见犹怜,好使人喜欢。”
接着眼波一抬,说道:“我听说两位只是路过徐州,缺少盘川,才在黄河底演艺,难怪没有一点江湖气,不像是江湖卖艺的了。”
“表小姐说的是。”
林秀娟神色略黯,说道:“愚姐妹原是扬州人氏,先母见背,前去山东投靠舅氏,不想投亲不遇,到了这裹,盘川用罄,只好出乖露丑,到黄河氏献艺……”
荆一凤道:“我听说二位功夫很俊,不知练的是那一门派的功夫?”
“说来见笑。”
林秀娟望望荆一凤,赧然道:“愚姐妹学的粗浅功夫,只是从前随先父练的,那有什么门派?”
“那也是家学渊源咯!”
荆一凤举手理了下秀发,说道:“我和二位一见投缘,左右没事,我想奉邀二位到我住的地方去叙叙,你们肯赏光麽?”
“表小姐这是瞧得起愚姐妹。”
林秀娟嫣然一笑道:“只是怎好去打扰表小姐呢?”
荆一凤道:“这有什麽关系,我们一见如故,谈得投机,我一个人住在东园,寂寞死了,你们二位肯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到这裹,拉着林秀宜的手,站了起来,说道:“我们这就走,要不是钱管事把你们邀来,我们还没缘见面呢!”
林秀娟迟疑了下,说道:“愚姐妹走了,万一钱管事有事,那该怎麽办呢?”
荆一凤心中一动,问道:“他说有事麽?”
林秀娟点点头道:“是呀!钱管事方才来说的,说劳总管今晚有空,要召见小女子,商谈安排寿辰那天愚姐妹献艺之事……”
荆一凤心中忖道:“果然是劳乃通安排的诡计。”
一面说道:“不要紧,我会让春云去告诉钱管事的,说你们到我那裹去了。”
她既然这麽说了,林秀娟也就无话可说,姐妹两跟着荆一凤下楼,出了西园,一路朝东园走去。
登上小楼,荆一凤把两人引到卧室外面一间起居室落坐。
春云沏了两盏茶送上。
荆一凤吩咐道:“春云,你到楼下去,有人来了,你就说我楼上有客。”
“是。”春云望望荆一凤道:“小婢还没给表小姐整理房间呢!”
“不用了。”
荆一凤挥挥手道:“待回钱管事若是来找林姑娘,楼下就没有人招呼了,你先下去吧!”
春云应了声“是”,回身下楼而去。
荆一凤含笑道:“二位姑娘请用茶。”
林秀娟道:“表小姐太客气了。”
荆一凤站足身道:“二位姑娘请坐一回,我去换件衣衫就来。”
林秀娟忙道:“表小姐只管请。”
荆一凤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又随手掩上房门。
程明山迎着道:“姑娘回来了。”
荆一凤朝他嫣然一笑道:“程相公一个人待在房裹,是不是很寂寞?”
“还好。”
程明山笑了笑道:“只是有度日如年之感!”
荆一凤道:“我去了才半天工夫,那有一年?”
程明山低笑道:“没有一年,也快有半年了。”
荆一凤甜笑道:“怎麽会有半年的呢?”
程明山道:“姑娘难道没听说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半日,不就是半年麽?”
荆一凤脸上现出一片红晕,轻啐道:“你真是越来越不老实了。”
程明山道:“好,小生下次不敢了。”
接着问道:“姑娘见到林家姐妹了?”
荆一凤道:“你心裹就祗惦记着他们。”
程明山道:“姑娘这可冤枉小生了,小生心里确实惦记着一个人……”
荆一凤脸上不禁一红,眨眨眼,问道:“是那一个呢?姐姐还是妹妹?”
程明山摇着头道:“都不是,这人远在天边,近……”
“好啦,不用说啦!”
荆一凤拦着他话头,悄声道:“我已经把林家姐妹都接来了,现在就在外面起居室裹。”
程明山一怔道:“你把她们接来了,那怎麽办呢?”
荆一凤神秘一笑道:“我自有办法,啊,我该出去啦!啊,我是说换衣衫来的,时间不能太久,你在这裹等一等……”
她打开衣橱,取了一套浅紫衣衫,推开右边一道小门,匆匆走入。
过不一回,已经换了衣衫走出,招招手道:“现在只好委屈你躲到这小间裹来了,我去把她们接到房裹来坐,这样说话就方便些。”
程明山点点头,依言走入,这是堆放箱笼的小间,除了两排箱笼,只有一张方凳,地方甚是逼仄。
荆一凤掩上了门,又过去挂起帐子,把锦被摺好,才开出房门,来至起居室,含笑道:“二位林姑娘,还是到我房裹去坐吧!”
林秀娟道:“表小姐不用客气,愚姐妹坐一回要告辞了。”
“那可不成。”
荆一凤道:“二位难得来,再说我和二位一见投缘,今晚就在我这裹吃了晚餐再走,也好和二位多聊聊呀!”
她拉起林秀宜的手,说道:“这问起居室,不是谈话之所,来,林家妹子,到我房裹去。”
她把两人让进房裹,一面含笑道:“你们姐妹两个,不许和我客气,随便坐咯。”
说着移过两把椅子,三人就围着妆台坐下。荆一凤是有意和她们闲聊,好在闲聊之中,试探两人的口气。林秀娟比她妹妹年长,也世故得多,林透宜还带着几分稚气,说话也有些羞涩,但一阵工夫下来,渐渐的和荆一凤熟了,也就有说有笑起来。
三位姑娘家促膝谈心,竟然越谈越投机,真是相见恨晚。
荆一凤乘机道:“我们一见如故,小妹有一件事,说出来了,不知二位同不同意?”
林秀宜道:“表小姐有什麽话,就请说咯!”
荆一凤道:“我们谈得这麽投缘,所以我想和二位结成姐妹,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林秀宜喜形於色,欣然道:“表小姐人好,我早就这麽想啦!”
“那怎麽成?”
林秀娟道:“承蒙表小姐瞧得起我们,但我们如何高攀得上呢?”
“林姑娘这话就见外了。”
荆一凤道:“我们都是武林儿女,只要情意相投,结为姐妹,谈什麽高攀不高攀呢?林家妹子不是已经同意了麽,林姐姐如果不想交我这个朋友,那就算了,如果觉得我们很投缘,我们就姐妹相称,我可以多一个姐姐,多一个妹妹,那有多好?”
林秀娟脸上一红,轻笑道:「表小姐这麽说,愚姐妹如果再推辞,那就不识抬举了。”
「林姐姐那是答应了?”
荆一凤喜孜孜的道:“这样就好,我今年十九,二位呢?”
林秀娟道:“我二十一,妹子十七。”
荆一凤笑道:“我猜得果然不错,我多了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了。你是大姐,她是三妹了。”
林秀宜高兴的道:“二姐,我就叫你二姐了。”
“嗯!”荆一凤道:“我要叫大姐、三妹了。”
林秀娟一把抓住荆一凤的手, 一脸感激的道:“二妹这样瞧得起我们,使我好感动!”
荆一凤握握她的手,说道:“大姐这麽说就生份了。”
她看了两人一眼,低低的道:“我们现在是姐妹了,可以无话不谈了,大姐和三妹到徐州来,是不是有什麽事呢?”
林秀娟看了她妹子一眼,冷冷的道:“表小姐是不是怀疑愚姐妹的来意呢?”
荆一凤心裹觉得好笑,说道:“大姐怎麽怀疑起小妹来了?”
林秀娟依然冷冷的道:“愚姐妹投亲不遇,路过徐州,好像已经和表小姐说过了,表小姐如果觉得愚姐妹行踪可疑,直接盘问也就是了,何用故意要结为姐妹,再来套愚姐妹的口气呢?好啦,妹子,咱们该告辞了。”
说着已经站起身来。
林秀宜觉得有些遇意不去,望望姐姐,要待开口。
荆一凤一点也不生气,含笑道:“大姐请坐,小妹还有话和你说呢!”
林秀娟道:“表小姐还有什麽话,那就请说吧!”
荆一凤道:“我们结了姐妹,大姐、三妹的事,和小妹的一样了,你们可知我为什麽要把二位接到我楼上来麽?”
林秀娟问道:“为什麽?”
荆一凤悄声道:“因为我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
林秀宜扬了下眉毛,凝眸问道:“二姐,你说的是谁呢?”
荆一凤道:“这人叫程明山,大姐、三妹认不认识?”
“程明山?”
林秀娟摇摇头道:“愚姐妹从未认识一个叫程明山的人。”
“他也说祗和你们见过一面……”
荆一凤含着笑道:“是在黄河底,看到你们的。”
“啊!”林秀宜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她口中低“啊”一声,粉脸蓦地飞红起来。
林秀娟回头望望妹子,问道:“妹子想起来了麽?他是谁呢?”
林秀宜微微摇头,赧然道:“没有,小妹也想不起是谁来。”
荆一凤冰雪聪明,只要看林秀宜的神色,心裹已经明白,含笑道:“大概见了面,你们就会认识。”
林秀娟问道:“他托你什麽呢?”
荆一凤道:“这话说来可长着呢!”
她悄声把程明山去黄河底找刘二麻子,看到林家姐妹在场上卖艺……
林秀宜虽然不敢跟荆一凤问程明山长得如何一个模样?但心裹暗暗忖道:“二姐说的一定是他了。”
一面听荆一凤继续说下去,刘二麻子如何赴宴失踪,程明山如何夜入九里堡,如何听两个丫头说的话……
林秀娟听到这裹,不禁粉脸含霜,哼道:“这老神仙竟然如此不要脸?”
林秀宜急道:“姐姐那怎麽办呢?”
“你们先不用急。”
荆一凤道:“且听小妹把话说完了。”
接着又把程明山如何去探老神仙住的小楼,中了老神仙的“冰魄针”……
“啊!”林秀娟吃惊道:“冰魄针是旁门阴功中最厉害的指功,那位程相公伤得不轻,他又如何托你,托你什麽呢?”
林秀宜更是关心的问道:“二姐,他伤不要紧吧?人在那裹呢?”
“他伤已经好了。”
荆一凤看了林秀宜一眼,轻笑道:“他不放心的是就是你们两个,所以托我设法的,我没有别的法子,只好把二位找来,大家商量,这就是我要和二位结成姐妹,就可以无话不谈了,大姐现在明白小妹的意思了吧?”
林秀娟也不禁脸上一红,说道:“愚姐妹并不认识这位程相公,但他这份行侠仗义的精神,使愚姐妹好感动,尤其二妹,使我惭愧,恕我是直心肠的人,幸勿见怪才好。”
林秀宜脸上有些热,嗫嚅的问道:“二姐,那程相公……”
“我们既是姐妹,我不也瞒大姐、三妹了。”
荆一凤娇嫩如花的脸上,不禁飞起两片红晕,起身掩上房门,一面低低的道:“他就在我这裹养伤。”
她站起身,一手轻轻推开小门,说道:“程相公,我三妹听说你负了伤,一直不放心呢,你快出来吧!”
林秀娟、林秀宜不觉都站了起来。
程明山躲在小问裹,她们唧唧咕咕说的话,自然都听到了,一时不禁大窘,但荆一凤既然说出来了,而且又已推开了小门,他俊脸发烧,只好尴尬的走了出来,朝二位林姑娘拱拱手道:“二位姑娘请了。”
林秀娟忙道:“程相公伤好了吧,愚姐妹对程相公这份高宜,好生感激。”
林秀宜看到程明山,果然是“他”,芳心一阵跳动,一张粉脸蓦地裹红了起来,脉脉含情的看了他一眼,一颗头就不自禁的低了下来。
“林姑娘好说。”
程明山一抬手道:“二位姑娘请坐,小生幸蒙荆姑娘相救,才算死裹逃生,保住了性命。”
荆一凤看着他,低笑道:“程相公,你也坐下来,你知道我为什麽要请你出来的麽?”
程明山稍为定了定神,说道:“小生认为姑娘必有见教。”
“嗯!”荆一凤含情说道:“我请你出来,就是请大家商量商量咯!”
她眸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道:“目前,有两件事,都很重要,第一,今晚,不论前院、後园、防范一定很严密,你今晚又非走不可……”
程明山道:“小生的事,不用姑娘操心。”
“怎麽能教我不操心呢?”
荆一凤道:“我知道你武功很高,没有人拦得住你,但这两天堡裹来了不少高手,只要惊动了人,总是不好……”
她似是言有未尽,但没有说出来。
程明山道:“小生总觉得堡中……”
他望望她,拖长了语气,没往下说。
“我知道。”
荆一凤点点头道:“我爹也觉得江湖上最近发生的许多事情,似乎和九里堡有关,所以要我先来看看,因为舅舅一向最疼我,但我这次来了几天,还没见到舅舅,在我感觉上,堡裹有许多事,都和以前不大一样。
尤其这东园,住了些什麽人,我都不知道,好像有些诡秘,本来他们把我安排住到内宅去的,我不去,因为这小楼一直是我住的,我坚持要住到这裹来,副总管才勉强同意的,这两天我暗暗留心,仍然没见过住在东园的人,究竟是些什麽人?但我有一种预感,这些人一定和爹说的最近江湖上发生的事情有关,我住在这裹,他们也一定会很注意我,所以我把你留在这裹,我真担心死了,程相公,我希望你能协助我,所以我希望你出去了,再以拜寿的名义进来,好麽?”
程明山道:“这麽说,姑娘的处境,很危险了。”
“危险还不至於。”
荆一凤道:“谅他们也不敢奈何我,祗是我的行动,经常有人在暗中监视,但我又找不到是什麽人。”
程明山道:“小生这条命,是姑娘救的,姑娘要小生协助,小生义不容辞,祗不知……”
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