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脱去身上的灰衫,露出了里面一身蓝衫,安详的一推茅舍板扉,闪身而出.
红衣老僧与常剑秋亦随后步出,抬眼向石阵中望去,但见阵中正有三人,鱼贯穿行,一个是身穿道袍,花白胡须的清瘦老道,一个是身似竹竿,瘦骨如柴的瘦高老者,另一位是五短身材的壮汉。三人中是由道人率前,瘦长老者居中,五短壮汉殿后,在阵中穿行。
常剑秋见此情形,不禁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北邙恶道,自号半诸葛的玄清。让他再蘑盏茶时分,或者会摸进来,那可够讨厌的,还是指引他们出去吧!”
说罢,将前面巨石用力一推,斜向东南,只见阵中瘦道人,本是前进的身形,突地一停,略作端详,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但却没有多说话,只是改变了方向,穿行如故.
红衣老僧目注那又瘦又高,形似竹竿的老者道:“怪道蓝少侠说来人轻功甚高,原来是他!”
蓝旌接遭:“大师可是说那瘦高的脱弦箭苗天?”
红衣老僧闻言也不由心内暗惊于这少年人的见闻广博,可是再想这苗天的形象甚奇特,无怪他能认得出了,乃接道:“正是他,此人以轻功见长,但却非大奸大恶,反是玄清恶行甚彰,今日老僧大概要开杀戒了!”
蓝旌道:“这种江湖败类,怎敢劳动大师,自有弟子动手.…他们己快出阵,我们何不到阵外去等候他们?”
红衣老僧与红颜老人均点头同意,乃一同穿出石阵.轻车熟路,比玄清几人还早一些,立于石阵之外。
蓝旌道:“常老爷子的石阵真是奇妙无比,竟似对敌友之间有所选择,我刚到时,也差点被困阵中,从识得常老爷子后,竟能穿越飞行,随心所欲,这真是一门奥妙无比的学问!”
几句话工夫,阵中三人亦已穿出石阵,一看仍是起初进入时的起点,不禁大感面目无光,但一转眼看到了常剑秋后,恍然大悟般的噢了一声道:“我道是何人有此玄奇阵法,原来是昔日的大将军常老英雄!常老英雄胸藏百万甲兵,难怪难怪!这璇玑阵,端的是奇妙无比,贫道甘拜下风!”
常剑秋面容一肃道;:道爷为何竟不通知一声,即行闯阵?足何礼数?”话完,目光炯炯的看着恶道玄清,—瞬不瞬。
恶道瘦长的马脸一抬,嘿嘿阴笑一阵道:“贫道和苗老当家的奉命缉拿叛贼,昔天之下,无处不可去!”
常剑秋怒道:“难道老朽就是叛贼不成?”
恶道玄清道:“那要看你常老英雄的表现如何了!”
红颜老人常剑秋突地纵声大笑,道:“哈哈,看我的表现如何?此话普天之下,配对我讲的,只有一人,玄清,你可曾自己称称斤两?可曾照过镜子?”
这倒是实话,昔年大将军常剑秋南征北讨,权势之盛一时无二,也只有皇帝老子可以说看他的表现如何.无怪他要恶道称量称量自己了。
人的名,树的影,大将军威势不减当年,常剑秋的威势汹涌而出,竟逼得恶道玄清连退两步,面上失色。但玄清旋即想起自己太已失威,遂收慑心神;神情一紧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常剑秋老鬼,也该醒醒了!你已不是大将军,而今日贫道却是奉旨缉拿叛贼的呢!”
红衣老僧突地插口道:“敢问道爷,谁是叛贼?”
恶道略向红衣老僧打量,回头看看苗天,苗天只好向红衣老僧道:“老和尚装什么蒜?普天之下,谁不知当今皇上,正在缉拿那乳臭小儿建文?老和尚,久违了啊,要不是身有要事,我们二十年前的那笔帐,倒可以算算.让老子送你上西天。”
红衣老僧神情安详,似是毫未将苗天的那种自尖声中透出的声浪所袭,仍旧悠然的道:“苗施主二十年不见,轻功不但进步神速,即使连‘声箭’也练得出神人化了呢!俗语说拣日不如撞日,我俩就在此比划比划如何?”
脱弦箭苗天蓦地尖声大笑,似鸡鸣狼嗥,其音之高,使身旁的瘦道人玄清,被其笑声震得连连运功抵抗,而在—旁的五短壮汉倒退几步,始能抵得住。
反观蓝旌与红颜老人并肩而立,神色轻松,面露笑容,正望着红衣老僧,似是看他如何应付。
红衣老僧仍神态悠悠,就在苗天笑声最高亢,势不可遏之际,沉气大笑数声,声如暮鼓晨钟,黄钟大吕般冲击苗天笑声,好像一块浑圆巨石,袭向了那维系重物的细丝一般,只震得细丝为之寸寸断裂。
苗天就在被红衣老僧之笑声震击后,蓦然加速了笑声,如珠走玉盘般的滚滚、断断、续续,间歇的避着那如沉雷的笑声。
但红衣老僧淡笑数声后,苗天脸色瞬息数变,最后苍白得戛然停止笑声,张口吐出一口紫血,喘气半晌,向红衣毫僧怒瞪一眼道:“好!慧海,算你厉害,只是你苗老子却硬是不服,让我们一并解决吧!”
话落,伸手自腰间,抽出了一枝软软的羽箭,提于手中。此一软箭在他手中,竟似灵蛇般的可伸可回,可硬可软,原来是苗疆的千年蔓藤,加药制成,其坚韧竟是不畏刀剑,正是苗天的三大绝艺之一穿功箭,其三大绝艺是轻功高明如脱弦之箭,内功深厚名声浪之箭,兵刃奇特为专门破克内功的穿功之箭。
红衣老僧一见穿功箭,神情微懔,伸手自腰际掏出了一副似纱非纱似绸非绸的方形手帕,提于手上道:“声箭神功,苗施主已是登峰造极.老衲岂敢言胜,倒是多年箭功,在一时之间,为老僧将施主之瘤疾去除,老僧倒愿为施主恭喜,施主每次练功之极处,是否有不及气凝之感,刚刚才施主一口淤血吐出,虽然毁去了你十年功力,但从今后若再练声箭,将更事半功倍,必有大成,倒是施主该深悟上天好生之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尚希施主三思。”
苗天仍是声色俱厉,满面戾气的道:“老和尚休得多言,你苗老子岂有不知之理,废话少谈,还是让老于送你上西天吧!”
慧海口念善哉,手中方巾一抡,右掌托起,手帕竟似盾牌般吸在掌上,右腕一翻,方巾护住腕臂,神色肃然的道:“施主请!”
此时,蓝旌突将胸前之阳镜取出,跨前一步,向慧海道:“大师不妨略事休息,待晚辈会会这位苗大当家的穿功箭!”
红衣老僧尚未答话,苗天已一提手中穿功箭,笔直的刺向蓝旌前身,口中怒道:“无知小于,竟不知天高地厚.凭你也配与老子动手!”
其箭如蛇,其身如矢,不偏不倚的正中蓝旌身前阳镜之上,突的—响,蓝旌身形末动,右手正拉着红衣老僧的袍袖,不屑的注视着满面惊容的脱弦箭苗天。
在苗大身形甫动之时,红衣老僧亦曾起意阻挡,但被蓝旌拉住,而同时微微感到,蓝旌周身似是布满气流,心中正感到少年太过大胆之时,穿功箭又穿过气流,戳在少年人的身上。奇怪的却是箭触身后,竟有-—股莫大的弹力,几乎使自己站不住脚,若非少年人拉住,定会当场出丑,老和尚心中,对少年人之功力,完全改观,除了大为震骇之外,亦大为安慰。
而那实施突击的脱弦箭苗天.却被震得向外倒退,满面露出震惊莫名的神色,两眼瞪视着少年人,似是傻了般的怔在当地。
稍顷,当他回过神来时,一眼看到了蓝旌胸前的阳镜,不由得神色连变,用箭指着蓝旌胸前,结结巴巴的道:“你是从何处得来此镜?”
蓝旌神色一整,故弄玄虚的道:“从得处得来!”
苗天横行江湖多年,很少被人不恭敬的,只气得凶心大炽,顿时忘记了刚才所遇,一挥手中穿功箭,怒喝道:“无知小子,你竟敢对老子如此无礼?”
蓝旌双日倏睁,精光暴射,神威凛凛的目注苗天,只瞪得苗天全身发冷,激灵灵的打个冷颤。蓝旌威严的声音道:“在江湖上白闯荡了数十年的老家伙,居然甘为走狗,怎怪得蓝某无礼?”
苗天怒吼一声道:“小子竟敢骂老子!”身随声动,穿功箭连点五次,凌厉的刺向蓝旌!
蓝旌右手向后略推,红衣僧慧海,只觉一股暗劲涌来,身形倏起,跃出圈外.与红颜老人相并而立。
蓝旌身不动,脚不抬,双掌迎着刺来的凌严箭势,点拨撩压,连连化解了苗天的一串劲疾势速的攻势.
苗天一连串的攻势受阻,即将换招进击的空罅瞬间,蓝旌身形忽动,蓝衫飘飘,潇洒的左踹右踏连连晃动,“啪”的一声脆响,苗天的右颊,挨了一记,只觉得火辣辣地疼痛。
而蓝旌却适时跃出战圈,诚恳的道,“怎样?我想你还是认输算了,就此退出是非圈子更好。”
苗天艺业造诣极探,尤其身形之快,乃是武林闻名的佼佼者,虽然比不上“鬼影子”,但却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今日竟是“八十老娘倒绷孩儿”,栽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晚辈手里,右手抚着被打的右颊,心中怒火汹涌,双目发赤,露出了一种超越常人的惨绿光芒,只恨不得扑上去咬噬蓝旌。
蓦地里,狼嗥一声,苗天直如脱弦般的冲向蓝旌,连连施出绝招,口中怒声嘶叫,恨恨的道:“小狗!拿命来!”
刹时间,二人缠斗一起,竟是以快打快,只见蓝色身影直如游鱼般的与脱弦箭苗天那瘦高的身形,盘旋起落,腾跃粘帖,分合错落,直如龙腾鹰飞,兔起鹘落。
瞬息间,二人已斗了五十多招,渐渐的—圈蓝影,一圈黑影,竟然是风磨般的旋转不停,时而正旋,时而倒旋,却不闻任何声响,直看得双方观战的四人,大为敬服。尤以那五短身材的壮汉,更是心神震惊。心忖:“真是轻功极了限!这难得一见的武林绝技的实际动作,竟是如此的不可思议,今天眼福可真不浅!”
此时激斗中的二人.蓝旌确实的衡量出了苗天的真实功力.其轻功身法,确实不同凡响,虽然刚才被慧海大师的狮子吼震散了十年功力,然而其轻功似是并未受到影响,一点不慢。其身法的怪异,亦出乎蓝旌的意外。慢慢的,自招式中,蓝旌体会出了苗天轻功的身法,蓝旌究属年轻,竟童心大起,情不自禁的舍弃了自己的身法.与之游斗。脱弦箭苗天在盛怒之下,奋不顾身的猛扑蓝旌,却见对方竟和自己比起轻功身法来,不由大喜,忖道;哼!大胆小子,竟敢以老子成名艺与我相斗!心中忖想,脚底却并不慢,相反的更加快身法。正想以己之长,一举而创敌人。谁知功力渐渐回至十成、十一成、十二成,仍然无功,这才大感惊懔,心知今日自己遇到了扎手人物,只怪自己以年龄看人看走了眼。
更令他惊震的,是敌人的身法不但奇快无比,却在平凡的招式中,显出了不干凡的功用,本是一式极为普通的轻功身法,敌人施出后,却有着说不出的威力,真是不可思议之极.
慢慢的,苗天更感到自己受到了一种无形威力的压抑,似是四周气流,渐渐的在形成一股力量,随着敌人划过的身形和方向,旋转不停,渐渐的缩紧,使自己需施出十二成的功力相抗,才能冲得出他的包围。
苗天不由得心神大懔,自忖如此下去,气旋加快加重,岂不是将自己旋成磨心;只有任凭摆布的份儿?越想越觉寒心,只好咬牙苦撑。
就在此时,突感压力稍松,而敌人却奇怪的改变了身法,苗天正大惑不解.稍一留心,心头大感懔骇,对敌人,更是大起既敬又惧,既爱又恨的心理.
原来蓝旌的一举一动,式式都对苗天甚为熟悉,苗天自然看出他的身法,竟是自己自幼在苗疆无师自通,择自蛇鼠猿狐鸟兽等特异动作混合的轻功身法,此时敌人施来,竟是较自己尤为快捷迅速。惊震之余,先天怕死劣性,使苗天想到了后果,自己若不再见机,恐怕今日出丑事小,丧命事大,故而顿时气纳丹田,大喝一声,用尽所有功力,蓄势疾劲的向山下的方向,猛冲而出,一声尖啸出自口中,似裂帛般的挣脱了蓝旌功力的围堵,在摇曳不绝的尖啸声中,细长的身形,直如脱弦之箭般的射向森林中。
就在细长的身影将要进入林木中时,蓝旌突的拔身而起,似天际流云超越了脱弦箭苗天,“刷”的一声,落于地上,迫身迎着泄落的脱弦箭苗天,挥出了雷霆一击,自以为已经逃脱的苗天,突感自身跃入空中后,一股疾风,掠头而过,即知有变,随即突施功力,硬行坠落,人尚未落定,即看到身前丈余,敌人已经超过自己,同时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劲,业已袭身,不得已强吸真气,双掌奋力迎向来掌,“噗”然一声大震,瘦长的脱弦箭苗天,几乎变成了真的脱弦之箭,一连向后退厂五六步,这才拿桩站稳,直感到五脏六腑,如滚烫热火般的翻腾,忍不住“哇”的—声,吐出了—大口鲜血,竟是伤得不轻。
神态威猛的蓝旌,向怨毒的看着自己的苗天道:“要走可没那么容易,还是乖乖的留在这儿好!”
这种威势,使得一向横行江湖,恶毒狠诈的脱弦箭苗天,几要自裁,但数十年来的暴戾之气,在生死交关之时,更形暴涨,虽然受了伤,然而凶心不减,强提真气压住伤势,瘦长的身形挺立当地,满脸狠毒,一整手中穿功箭,向
蓝旌道:“好,再来吧!今天老子与你誓不两立!”
蓝旌长啸一声,豪气勃发,豪壮的向脱弦箭苗灭道:
“蓝某本不愿打落水狗,只是你凶暴之性累积过深,不得已要慢慢替你消除,今天蓝某给你一个机会,你若仍能在蓝某手下走过五招,就让你离开此地,否则,你自己就瞧着办吧!”
脱弦箭苗天闻后,不由得气极而笑,向着刚刚赶到的红衣老僧慧海、红颜老人常剑秋及半诸葛玄清、五短身材壮汉四人,一挥穿功箭,指着蓝旌道:“小于竟大言不惭,说给老子一个机会,我若能在他手下走出五招,就让我离开此地,现在请你们几位作个见证,若我苗天走不出五招,就当场自裁。”说后,即提聚真气,运转全身,作殊死一搏的准备。
不料语声刚落,却突自树林的边缘,一棵虬结的苍松上,传来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