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话题一转,接问道:“但在下先问你一句,昨夜有一位女菩萨,前来参拜宝山,此刻何在,能否见告?”
那红衣番僧哈哈大笑,道:“哦,‘翠竹书生’方瑜,不错,中原江南武林,传闻有此人物,今日来到,也算好汉……”
一顿,又道:“至于昨夜来的那位女菩萨,却是对不起,贫僧等已把她送往极乐世界,尊驾等如要找她,就走上与她同一条路如何?”
旁边奕琮听到后面那几句话,悲愤膺胸,愁肠寸断……果然不出所料,蕙妹遭了番僧毒手。
胡天仇听到此话,更是如若针锥刺心……娘遭凶僧松云暗器所害,胞妹佳蕙亦遭彼等秃驴毒手。
此番自己兄妹两人,由武林侠义门中前辈陪同来此,娘仇尚未了断,胞妹已丧命敌手。
胡天仇剑眉轩动,星眸凌芒如电……,奕琮正待出手,天仇已“湛玉宝剑”出鞘,跃到方瑜前面,戟指红衣番僧道:“秃驴,少爷就是遭凶僧松去所害的梅玉芬之子胡天仇,今日特来索回这笔血债!你叫什么名字,若是无名之辈,还可放你逃生。”
方瑜见天仇挺身而出,相信他眼前场面可以应付,也就不加阻止。
红衣番僧厉叱道:“无知小狗,贫僧乃是松云佛爷首座弟子‘一弘大师’你嫌自己命长,就送你超度归天!”
话落,“豁啦啦”声响起,抖动禅杖,一个“独劈华山”之势,向天仇盖顶打下。
天仇已早有防患,手掣“湛玉宝剑”,只一晃身,躲过禅杖,趁势向前一递剑,招走“顺水推舟”,疾指一弘大师肩窝。
一弘慌忙退让一步,扬杖头,坐杖尾,“横架金梁”一式,往上封去,一阵“叮当”声起,四射出星星火花。
一弘大师手上这柄禅杖,乃是精钢铸炼而成,是以未遭“湛玉宝剑”所断。
天仇这记硬招接上,宝剑并不震开,剑锋仅仅荡出三四寸……
寒光一闪,再招“毒蛇寻穴”,又向一弘大师胸腹扎来。
一弘大师不由猛吃一惊,估不到此年纪不到二十的后生小子,竟有这等浑堆的内家功力,真令人不可思议。
当然,此番僧一弘大师不会知道:眼前跟他火并激战的年轻人,曾有一番奇遇,服下一枚稀世珍品的“雪莲太乙锭”。
一弘见对方厉招指来,横身一个“秋风扫叶”之势,禅杖向天仇下三路,直卷回去。
天仇托地一跳,避过禅杖。
两人一来一往,剑、杖交加,眨眼间已交手二十多个回合。
一弘大师乃是“瀚海罗汉”松云的首座弟子,一身武技高强。
但天仇虽是一个年岁不到二十的年轻人,固然方瑜所传这套“铁剑屠龙十八招”剑法,在中原武林称上一绝,而主要归功于梵谷上人所赐,那枚能添增一甲子六十年内家功力的“雪莲太乙锭”。
双方经过二十余回合交手后,一弘虽然使用重兵刃精钢禅杖,却已有些招架不住。
旁边四名藏僧,一看情形不对,大喝一声,四把戒刀着地卷来。
翠竹书生方瑜和班奕琮,一执竹骨纸扇,一握“金精宝剑”飘身而上。
一弘大师再也不会想到,此后生小鬼头,竟怀有这等内家功力,眼看情势不妙,虚晃一杖,跳出圈外,直向山上逸去。
天仇仗剑,衔尾急追。
一弘太师转头厉叱道:“小鬼头,你有本领敢入我戈玛拉寺的‘寒鸦谷’么?”
天仇冷然道:“别说是‘寒鸦谷’,就是阎王殿,小爷胡天仇也要陪你走一遭。”
一弘大师见胡天仇果然中计,心里暗暗高兴,拖着禅杖,疾向山上继续飞跑。
天仇施展瑜叔所传“羽化凌霄飞云纵”身法,却是不即不离,随着一弘大师背后。
一弘大师心里暗暗震惊……这小鬼头看来年纪不到二十岁,有这等轻功身法,难道在他娘肚子里,就扎下深厚的内家功力?
一僧一俗,一前一后,绕过两个山头。
胡天仇乍觉眼前一花,崖壁上面,跳下两只西藏豺犬,前面那只“呼”的一声,张开利齿森森巨吻,直向天仇咽喉咬来。
豺犬本来是难缠难惹的畜牲,那头豺犬人立纵起,来咬天仇咽喉时,天仇一剑指去,正巧刺上它小腹下面那块嫩肉上。
这头豺犬连惨嗥都没有发出一声,已倒死地上。
另外那头比刚才的豺犬略小一点,也要蓄势上前扑咬,当它闻到同类尸体的血腥味,似乎起了害怕,尾巴一夹,就要向旁边逃去。
胡天仇一声厉叱,振腕抖手,一枚“凤尾锥”已弹指而出。
这枚“凤尾锥”扎进豺犬臀部,凤尾锥有极大威力,中入犬身,四片锥叶立时震弹,向外一撑,只听一响“啪”的声,血肉纷飞,竟把那头豺犬后半截身子,炸成粉碎。
胡天仇对付两头豺犬,这短暂间的折腾,却便宜了一弘大师。
胡天仇抬头看去,这番僧早已不知去向。
他朝山腰下面看去,瑜叔和琮哥,正在间战四名番僧,相信他们还可应付,自己寻找妹妹佳蕙要紧。
这四名番僧,如何是翠竹书生方瑜和班奕琮的敌手,不过几个照面,已是险象环生,他们不得不分向两头窜逸而逃。
奕琮追向这一拨,前面亡命而逃的两名番僧,取得地理之便,几个转弯拐角,已消失在峰腰山径。
班奕琮发现前面两名番僧,已脱身逃走,他也不想搜找,眼前寻找蕙妹要紧。
他收住脚步,抬头朝四下里望了一眼,原来自己站在一个突起的斜坡上面。
奕琮纵目看去,前面有一大块突起的岩石,离立足之处,不过三丈。
他为了要寻找佳蕙下落,决心涉险。
班突琮双臂一振,便以“海燕掠波”之势,“ 嘶”的掠风声中,身形拔起三丈多高,接着轻飘飘地已落向那山岩之上。
哪知他脚未着地,“刷刷”两声,三支瓦楞镖,两支没羽箭,分向左右,电射而至。
班奕琮不慌不忙,横剑一挡,打落直奔面门的两支没羽箭。
就在他挫腰挪身之际,亦避过三支打来的钢镖。
奕琮眼神一瞥,早已看出两名番僧,隐伏在山岩巨石的左边。
他这一发现,一声薄叱,道:“秃贼,竟敢暗箭伤人!”
他手中宝剑旋个剑花,一个“飞蒸翔云”的身法,连剑带人,直向二番僧藏身之处,飞扑而来。
这两名藏僧在戈玛拉寺,乃三四流中的人物,看到奕琮如飞鸟也似的直扑下来,已心胆俱寒。
两人急忙跳起,头一个舞戒力,使个“雪花盖顶”之式,往上一迎。
奕琮凌空飞起一脚,已把藏僧戒刀蹋落地上,身形沾地,他宝剑一挥,那藏僧已身首异处。
另外那一个藏僧,见势不妙,正待转身逃去,奕琮戟指疾到,向他腰眼后面点去。
一声冷叱:“秃奴,躺下!”
那名藏僧也真听话,“扑通”一声,已仆倒地上。
奕琮上前一步,一脚在藏僧背上踩下,剑身在他后颈一横,道:“秃贼,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藏僧猛觉颈间给宝剑磨着,已给吓得魂不附体,连连道:“少侠饶命,小僧不想死!”
奕琮道:“你若是不想死,快把昨夜来的那个女子下落,从实说来,不准有半句虚言,知不知道?”
藏僧慌忙答道:“少侠,你问的那个年轻女子,是今儿凌晨天还投有亮,摸黑上山来的……”
奕琮听到此话,相信是蕙妹,不会错了。
那藏僧接着又道:“那年轻女子好厉害,手里一把黄澄澄的金剑,还有针样的暗器,接连被她杀了四个师兄弟,还有两头豺犬,后来凡净大师带领多人,由第二盘奔下来,把她围住苦战,还是无法把她制服……”
奕琮听到这里,插嘴道:“这年轻女子,现在何处?”
藏僧道:“这位女菩萨,后来究竟寡不敌众,又恐失手被擒饱受污辱,最后奔向第一盘‘白鬼崖’下面,直跳下去,相信连尸骨也不全了……临到跳下时,还打了凡净大师一枚暗器……小僧刚才所说,句句实话,求少侠饶命!”
奕琮听藏僧这番话后,相信不是虚构出来的,如此看来,蕙妹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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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似热吻舌尖捣又翻
班奕琮喝声问道:“秃贼,‘白鬼崖’在何处,你要说个清楚明白!”
那名藏僧道:“离此地向左折,行一里多路,就是小僧所说的‘白鬼崖’了。”
奕琮一伸手,点住了他“麻穴”后然后放开,急步直向左边奔去。
果然,不到片刻功夫,发现前面一道深长狭谷,壁立千仞,悬崖万丈。
班奕琮仗着胆,凑近崖沿,往下看去……只见下面惨雾迷迷,一片朦胧,无法看到涧底下。
班奕琮在此时此地,如果以一般来说,那该是知难而退。
但佳蕙一笑一嗔的倩影,还是闪耀在他眼前。
可能奕琮、佳蕙二小,还不知道情是何物,可是他俩之间,已订下金石之情。
现在奕琮要一探深崖,即使蕙妹妹已香消玉殒,魂断大雪山,他也要找到她的遗骸,拿回寻墓埋葬。
班奕琮过去在甘青草原,陷入洞穴,经他往日的叔公,今日的师父一粟道长古侃相救,师徒二人不期然中获得奇遇,使他一身功夫骤增数倍。
是以眼前虽然奕琮看到悬崖笔直陡峭,但估量自己一身轻功造诣,还可以下去。
是以,他在毫不犹疑之下,吸起一口罡气,遍运全身四肢百骸……
顿时坚若铁石,然后头上脚下,沿着悬崖边陡壁,迤逦而下。
奕琮童阳之身,气功精纯,身子在崖壁之间,宛若一只硕大无比的壁虎,他攀援绕越于怪石奇峰中,一口气爬行了三十余丈。
他身贴崖壁,纵目朝向涧底看去……横岔中突出一块冰崖,在冰崖的上面,仰天躺着一个人。
奕琮这一发现,再往下面仔细看去,正是自己魂牵梦萦,深嵌心头的蕙妹。
奕琮见佳蕙仰卧涧底的一块突崖上,显然从刚才那名藏僧所说,以及所有情况演变来预测,仰卧石崖上的佳蕙,香消玉殒,已是一具尸体。
奕琮心头一阵震颤激荡,他原先攀壁而下,所运转的气功,自然地松懈而散。
他搭在崖壁突岩上的手一松,整个身子,犹若殒石流星似的,直向冰崖降落。
幸而两下相隔不远,只在四五丈之间。
奕琮发现自己身子堕落,急忙一个“雪里翻身”之势,敛住下堕之力,轻飘飘的,正好落在冰崖之上,相隔仰卧在地的佳蕙,没有多远。
奕琮转身急步走近跟前,两眼荡起一泓泪光,朝地上的佳蕙看去……。
凌晨佳蕙从悬崖三四十丈高的峭壁之下,有否内伤还不知道:可是看来似乎并未受到外伤。
奕琮从仰卧地上的蕙妹,视线再缓缓移向四周附近看去……那把“昆吾宝剑”,剑身出鞘,横在离隔两三尺之处。
由于奕琮在周围近处,并未看到一滴血渍,他从这一推断,蕙妹从悬崖峭壁跳下,并未遭受到跳下时的冲击,着地之伤。
佳蕙那张脸白白的,却也不像是苍白、惨白,那是涧底奇寒无比,酷寒之下所泛出的紫白。
奕琮两眼投向地上的蕙妹,盈眶的泪水没有流下,心里却在暗暗称奇。
蕙妹从三、四十丈高的悬崖峭壁跳下,居然并未看到一点伤处。
她……她现在……
奕琮想到这上面时,浑身起了一阵震颤、哆嗦!
他蹲下地,在佳蕙的旁边,伸手轻轻摸到她鼻孔下面试试蕙妹呼吸如何?
奕琮手指触上她鼻孔下皮肉,觉得冷丝丝的……不是冰冷,也不是奇寒。
在他手指的感受中,佳蕙的气息已消失。
奕琮怀着捕捉奇迹的心情,把嘴贴到她耳根处,连连的唤口叫:“蕙妹……蕙妹……蕙妹……”
仰卧地上,掩上眼皮的佳蕙,还是静静地躺着,没有出声回答。
蕙妹只是晕迷过去,还是她已经……
奕琮不敢往下想,蓦地一股奇寒无比的劲风掠过,他禁不住猛打了个冷颤。
奕琮发现这里涧底的气温,比崖顶山上更冷,更是奇寒澈骨。
他伸手又摸摸佳蕙的额头,眼刚才一样,掌心感到冷丝丝的。
奕琮这个十八岁的大男孩子,他不是医生大夫,不懂岐黄之道:不过他现在有这样的想法……
蕙妹凌晨时分,从悬崖峭壁跳下,距离现在已有几个时辰,如果她已魂断去世,现在她已冻成一具跟冰崖上石头一样的冰尸。
可是现在蕙妹并没有冻成一具冰尸……她额头处一层冷丝丝的感受,那是由于涧底奇寒无比,给寒风所吹的原因。
奕昂心念一阵游转,视线落向佳蕙所穿,他姊姊突玲的那件白狐皮裘上。
他倏然想了起来……
蕙妹是否遭到意外变故,我要触到她皮袭短袄里面的皮肉,有没有暖意?
她胸窝有没有在跳动?
奕琮认为自己想的很有道理,他抹去眼角的泪痕,却又有一件事把他困惑住了……
女孩子的胸前,岂能让人任意探索?
奕琮轻轻吁吐一口气,他替自己找出一个理由来:“她是我班奕琮的蕙妹,不是其他女孩子!”
奕琮缓缓伸出一只手,由佳蕙的白狐皮裘这件御寒的外衣而入。
这时涧底奇寒无比,他脸上却是一阵红热起来。
奕琮伸手触进佳蕙皮裘外衣的里面,掌指所感受到的,是一缕温馨的暖意。
他掌指停在佳蕙胸前,微微向下压下,“噗!噗!噗!”,他感受到蕙妹的胸窝里在跳动。
如果是一具尸体,在这天寒地冻的山崖深涧,胸间不会有暖意透出来的。
当然,死人的胸窝里,更不会跳动。
奕琮收回伸进佳蕙皮裘外衣内的那只手,脸上愁苦、忧急之色消失,同时已找出这样一个答案……
蕙妹并未罹上意外,可能是在涧底酷寒之下,给冻得晕迷过去。
他又贴到她耳根处,轻轻叫了几声:“蕙妹……蕙,妹……”
佳蕙掩上眼皮,并没有出声。
奕琮两道剑眉又紧紧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