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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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曲-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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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此老,虽依然旧时衣着,但他那儒雅的面上,却显得那样严肃,像是罩上了一层秋霜。
  另外郭飞鸿发觉到,在铁先生前胸正中处,用银色的链子,垂系着一柄不足二尺的短剑。
  这口剑,呈月牙形,整个剑鞘,剑柄,全是银色,一片银色光华,映着星月,令人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冷,直似那剑鞘儿关不住森森的剑芒,一丝丝地都侵入人心,由此也可以推想到,那是一口多么锋利的神器了。
  坐在地上的段南溪此时呵呵一笑,轻拂着他那一双大袖子,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
  他用那双无力的眸子,打量着铁先生,颔首冷然道:“不错,三十年没有见了。老哥,你看来仍然是那么年轻,足见修为与日俱深,驻颜有术,而我,哈哈!老多了!”
  郭飞鸿吃了一惊,因为就外貌上看,铁先生不过四旬左右,无法与段老头相比,而这位段老头,竟然口称他为“老哥”,委实令人想不通。
  铁先生这时森森的一笑,瞳子里灼灼放光,道:“这三十年,南溪兄,我找得你好苦!”
  段南溪沉声笑道:“你到底还是找到了我!”
  说到这里,这位长青岛主,人称“金指”段南溪的老人,又呵呵发出了一阵干笑。
  接着他面上浮上了一层愤怒,笑声一敛,勃然变色道:“长江道上,老兄你那一手可真够狠,丝毫没有给兄弟我留一点面子,为此,我老头子要来谢谢你……”
  铁先生清癯的面颊上,带出了一丝深沉的笑容,他点了点头道:“这正是报答你三十年前一指之恩!”
  说罢,这位全身雪白的铁先生,抬头看了一下天,以切齿的声音,继续说道:“南溪兄,我希望你今夜索性成全了我,这是我恳切邀请二位来此一会的原因!”
  金指段南溪一声狂笑道:“铁舒眉,你找我,在我意料之中,段某千里而来,这颗头颅也没准备再带着回去,老朋友见面,明月当头,我们还是不要浪费大好时光,速速作一个决断的好!”
  铁先生鼻中哼了一声,道:“阁下言重了!”
  这时一边的金婆婆,见这两个人将要白刃相向,禁不住一阵胆战,当时望着铁先生叹息了一声,摇头道:“铁大侠,我老婆子虽不明白当年你们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俗谓冤家宜解不宜结,铁大侠,如果你能……”
  才说到此,金指段南溪便厉哼了一声,道:“你不必再多说了!”
  旋又冷笑了一声,目视铁舒眉,道:“老哥,你划下道儿来吧,天时可是不早了!”
  铁舒眉点头道:“很好,南溪兄,我很敬佩你这种爽朗作风,只是……”
  顿了顿,微微一笑道:“只是今日的铁舒眉,却是大异于当年了。”
  他那双含蓄的眸子,在说这几句话时,仿佛睁大了一倍,接着森森一笑,目视着段老头,又道:“南溪兄,你身后所背何物,何不亮出一观?”
  段南溪右手向后一探,已自背后摘下了一个长条圆柱形的东西,只见他信手一挥,“呼”一声,那东西便自展了开来,竟是一面金光闪闪的旗子。
  那是一面三角形,正中绣有一枚核桃大小的金环,金环正中有一个“令”字的金色怪旗。
  铁先生看到此旗,呵呵一笑道:“如果铁某老眼不花,这正是足下驰名四海的‘如意金旗令’了。幸会、幸会!”
  段南溪一展手中旗,呵呵狂笑道:“不错,这也正是我段南溪的兵刃。铁老哥,段南溪候教了!”
  铁舒眉搭眉冷脸道:“正要领教!”
  说着,他那双奇白的手,微微抬起,紧紧握在胸前银色短剑之上。
  随即他足下向后一点,飘然荡出数尺以外,紧跟着右手向外一撒,“铮”的一声脆响,当空像是闪出了一道寒电!
  在一阵龙吟声中,铁先生手中已多了一口奇光刺目,壮如月牙形状的短剑。
  段甫溪不由面色一变,嘿嘿笑道:“好剑!”
  手上三角怪旗,呼地卷出去,同时一声叱道:“老婆子,你闪开!”
  金婆婆双手向左右一分,如同怪鸟似地审了起来,身形向下一落,已置身在一块突出的石笋之上!
  段南溪旗角巨风,把风头上一块巨石,隔空卷起,发出了一阵轰轰巨响,直向山下滚去!
  这老儿展旗,进身,再收旗,如同旋风一般,待到金旗一收,他那伟岸的身子,恰似生在岸边的一棵巨松,一任天风卷过,他身子却是纹丝也不动。
  铁先生短剑向空一指,豪气干云地朗笑了一声道:“段南溪,今夜如不能败你于我这口残月剑下,铁某就从此不再出来现眼了!”
  金指段南溪怒叱了一声“好!”
  身子霍然腾空而起,翻身疾扑,三角怪旗闪电一展,“呼”一声,由下而上,直向铁舒眉正前方卷了过来!
  铁先生残月剑侧斜着向上一举,段南溪忽地踉跄后退了一步。
  他面色一变,第二次一展手中旗,那三角形金色的旗面,搭在了手臂上,陡地一声劲叱,足尖一点,如同是一片彩云似的,又扑到了铁舒眉身边。
  这一次他左掌刚现,铁先生屹立的身子,竟向左一摇,段南溪一声怪笑,如意金旗跟着“刷”地挥出。
  这杆怪旗在他这一挥之下,同时包含了“点”“挑”“卷”“打”“崩”五个字诀!
  武林中能以一样兵力,在同时之间使出双招的,已不多见,段南溪这一旗五打,真正令人心惊,堪称独绝武林。
  更妙的是,他左手已逼住了铁先生的后退之路,金旗上五招字诀威力,分别发挥在杆尖的“点”“挑”,旗面的“卷”,旗杆的“打”和旗面的“崩”!
  三角形怪旗,闪烁出一片耀目金光,这五字诀,无不用到奇绝阴狠的节骨眼儿上!
  他这一手“金旗五打”,乃是近年新创不久,从未使用过的最厉害秘学。
  老实说,这一招,段南溪势在必胜,铁先生万无抵挡之理,只有设法后退,而这一点,段南溪也早已考虑到了,如果这时铁舒眉身子腾起来,那么其后果,将是坠落千丈深渊!
  金指段南溪如意金旗甫一攻出,他左掌同时挟着排山倒海的劈空掌力,吐气开声,平胸推出!
  峰头上吃他这种巨力,卷起了一天沙石,他整个的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魔影,连同着金旗和掌势,构成了一团滚动的暴风。
  武林中,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怪招威势!
  武林中,也从没人能够像段南溪这样化兵刃、肉体为一形的!
  在凛冽天风里,这位长青岛主施展出这么厉害的招式,显而易见地,他是欲置对方于死地!
  他双目如怒鹰也似地睁得滚圆滚圆,头上的那根短发辫,整个地直立了起来。
  在他没有出手之前,任何人也不会想到这么一个老朽的人物,竟然会有如此厉害可怕,这时他哪里像是一个人,简直像是一头狮子、老虎,那伸出的左掌,也像是低飞猎兔的一只鹰爪!
  段南溪这招“一旗五打”与随附的掌势甫一发出之后,就连一边伫立作壁上观的金婆婆,也禁不住怪笑了一声道:“好招!”
  石后的郭飞鸿更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自主蓦地站了起来!
  但只见金白两个影子,就空一合,暴起“呛朗”一声脆响,残月剑像是摔碎了一天银子似的,泛出了万点银星。
  那是多么动人心魄的一击!清脆,嘹亮……
  剑上的龙吟之声,有如是沙漠里的一串驼铃,唏哩哩!震人耳膜,撼人心魄……
  金白二影一击之下,都伫立着不再动了。
  铁先生右手抱剑而立,清癯的面颊上,不过是多了两道深刻的冷笑皱纹。
  长青岛主段南溪愣了愣,忽地狂笑了一声,声动天地,道:“好招法……段某生平仅见,段某今夜……”
  这狂笑声,传遍了整个峰项,似乎整个的九华山峰都为之动摇了。
  接着,他徐徐地转正身子,你也许已经注意到他身上不再是金光闪烁了,那为数百十的闪烁金片,随着夜风一片片地飘出去,就像是空中的星光一般。
  至于铁先生究竟是施展了一手什么样的剑法,竟能如此挫折戏耍了段南溪,场外的两个人,是一点点也没有看出来!
  月光映着段南溪那张长脸,他微微摇晃着身子,双手沉重地挥动着那杆称雄武林垂数十年之久的“如意金旗令”,这一霎那,他感到了悲哀!
  铁先生右臂轻起,冷如寒冰地道了声“承让了!”
  他说完这句话,“锵”一声,短剑插加鞘内。
  那一边观战的金婆婆,忽然一声怒叱,自石笋上拔身而起,直向着铁先生猛扑了过来。
  铁先生森森一笑迫:“婆婆做甚?”
  他只把右手五指箕开,在面前一遮,金婆婆便来势如电,去势如风地倒折回去,却是足下自乱,踉跄后退了五六步始拿桩站定,
  他身子抖战了一下,道:“你……”
  铁先生以比冰还冷的声音道:“金旗令自今请销撤,长青岛半年之内解散,岛上不得驻留一人,些许小事,岛主当不致为难吧!”
  段南溪哈哈一笑,只见他右手一掷,石笋上火星一闪,那杆“如意金旗令”,已齐柄陷入石内。
  他回过身来,向着铁舒眉一阵苦笑道:“多谢尊驾剑下留情,一切遵命,再见!”
  说着双袖一挥一收,就像一头凌空束翅的大鹤似的,向峰下直落而去。
  他是背贴着壁峰直落下去,中途只利用足踵,手指的力量,在石壁之上略略沾点,看起来真比箭矢还快!
  金婆婆这时望着铁先生,点了点头,她本想说几句后会有期之言,只是对方那惊人的武功太高太玄了,高玄得令她连一句大话都不敢话。
  她只点了点头,苦笑道:“承教,老婆子告辞了!”
  一转身,随着段南溪之后,也向峰下落去!
  九华山巅,萍聚风散,又回复了原有的宁静。铁先生向远天凝望了一刻,突然徐徐转过身来,冷笑了一声,道:“你可以出来了,戏已经完了!”
  郭飞鸿不由暗吃了一惊,心中却仍存着一些怀疑,一时出来不好,不出来也不好,大感为难。
  铁先生鼻中微微哼了一声,只见他身形一闪,已到了飞鸿身前,冷然道:“郭飞鸿,你还不出来么?”
  郭飞鸿只得站起斟来,垂首窘然道:“老前辈请恕失礼,我只是……”
  铁先生目光炯炯地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大概是送还我遗失的东西来的,可是?”
  飞鸿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铁先生那张白白的面颊之上,没有一丝笑容,他那袭雪白的长衣,为风吹得猎猎作响,他那么逼视着郭飞鸿,令飞鸿感到不寒而栗!
  郭飞鸿只有频频苦笑,他不知怎么启齿才好。
  铁先生忽地双眉一挑,双手同时向前一伸。已沉实地按在了郭飞鸿双肩之一。
  只见他身子一阵战抖,道:“说……你莫非把我那包东西遗失了?”
  飞鸿咬了一下牙,讷讷道:“老前辈请暂息雷霆,容我细禀!”
  铁先生双眸微微地闭了闭,遂即松开双手,后退了一步,道:“你慢慢说!”
  飞鸿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苦笑道:“老前辈猜得不错,我……我把那珠囊遗失了!”
  铁先生目光一亮,身子瑟然抖了一下。
  郭飞鸿生恐他发作,忙接道:“此中情形,一言难尽,请容我——禀告,你老人家也就明白了!”
  铁先生忽地长叹了一声,道:“这都怪我一时大意,赠衣时忘了取出那包东西,却也怪不得你。你只告诉我,此物怎么遗失,为何人取走就是!”
  飞鸿苦笑了笑道:“这正是我千里来此找你老人家的原因!”
  接着,长叹了一声,遂把月来一段经过,由头到尾地详说出来。
  铁先生一言不发,仅在飞鸿说到长沙访晤铁娥不获,巧遇方和玉时,面上微微现出了一丝异容。
  郭飞鸿前后足足说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说完一切,铁先生听后,冷冷一笑,目视着郭飞鸿徐徐地道:“小伙子你受骗了!”
  郭飞鸿吃了一惊,道:“老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位外貌如同是老儒的风尘异人铁先生,冷森森地一笑,道:“你说的那位方和玉,他是个什么长相?”
  飞鸿想了想道:“二十左右的年纪,很斯文。”
  铁先生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了,我可以告诉你,铁娥没有这么一个姓方的表哥。小伙子,你上当了!”
  仰面哈哈一笑,笑声一敛,遂又接道:“那姓方的不是别人,正是冷剑铁娥。小伙子你空负一身武功,却是男女不辨,岂不好笑?”
  飞鸿不由面色一变,道:“这……不可能吧!”
  铁先生冷笑道:“这位铁姑娘个性我最了解,平素最是自负,很少有人能与她谈上三句话,却想不到竟会对你如此宽容,真正令人不解!”
  说着,他那双光采灼灼的眸子,盯在飞鸿面上转个不停,郭飞鸿不由甚窘地低下了头。
  可是他却又情不自禁地红着脸道,“老前辈,你说的可是真的?那方和玉就是……铁姑娘?”
  铁先生鼻中哼了一声道:“信不信由你!”
  郭飞鸿只觉得脊椎间一阵发痒,直出冷汗,铁老的话,忽然启发了他原有的一些狐疑,再由那位方和玉一言一动细细看来,一切都明白了。
  他止不住一顿足,道:“糟了……”
  铁先生那张原本严肃的面颊上,这时忽地带出了一些慈祥的笑容,他伸出一只雪白的手,在飞鸿头上摸了摸。
  他微微的笑道:“小伙子,这不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么,莫非冷剑铁娥还配不上你?”
  飞鸿冷汗涔涔道:“老前辈,你怎么这么说?我只是惭愧……唉!我真是丢脸透了!”
  说时连连摇头苦笑不已,他想到那十天之中。与方和玉朝夕相处的情形,虽说井没有越轨的行为,但是把臂握手,自己就从未避过嫌……
  想到这里,郭飞鸿只觉得两颊火热,顿时就怔住了。忽然,他又重重跺了一脚,转身就走。
  铁先生含笑道:“你上哪儿去?”
  飞鸿收步回身,目光炯炯道:“我要到长沙去,问一问这位姑娘为何故戏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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