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玉气得几乎晕了过去,想不顾一切地全力一拼,但现在体内毒伤正自迅速扩展,无法运集真气。。
他本是生就刚烈性情,宁折不屈,想到眼下难逃一死时,什么恩怨情仇也无法顾虑了,当下把心一横,举掌向天灵拍去!
但在他手掌尚距离天灵要穴三寸之时,陡觉右臂一麻,力道尽失,手掌自然垂失。
独臂豺人阴阴一笑道:“你想死不难,但也没那么容易!”
他突的回首喝道:“快我一枚带刺的小小金铃来!”
公孙玉强忍毒性发作之苦,身上的冷汗早已涔涔而下,脸上幸而带了人皮面具,未有汗水渗出,但却逼向颈下麟去。
片刻之间,果然有人取来一枚带刺的小小金铃,交给独臂豺人。
独臂豺人面现阴骛笑容,恨恨说道:“小狗,你在本帮主脸上留下一处疤痕,我在你脸上留下十个,也不肯罢休!”
说完,将那枚小小金铃放在掌心之中,真气徽凝,便待用内家真力欧出。
公孙玉表面上虽是平静异常,但其实他即使想偏头躲闪,也是无能为力。
那枚小小金铃果在独臂豺人双腮微鼓以后,带看嘘嘘破空之声,直向公孙玉左颊上飞去!
蓦然之间,只听“当”的一声轻响,那枚小小金铃,竟在公孙玉面前寸余之处,被击坠地!
那出于击落金铃之人,显然不是公孙玉,那么是谁?
众人的目光齐地投住“多手书生”郑经的脸上。
多手书生轻咳一声,竟自神态从容的往独臂豺人身前走去。
独臂豺人的脸上掠过一抹杀机,他端坐那里,不言不动。
岂知多手书生在独臂豺人耳畔细语片刻之后,独臂豺人的脸上,不惟杀机尽散,而且还恢复了笑容!
这自然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但尚有更不寻常的事发生。
只见独臂豺人阴阴一笑,遂手在怀中摸出一粒黄色丹丸,然后向公孙玉道:“本帮主暂时免你一死,而且向你脸上报复一事,也容后再说,你且吞下这粒丹丸,腹中自会觉得安宁。”
公孙玉此时但求速死,知道他给自己服这丹丸,也不是什么好意,无非是想使自己多受折磨,是以牙关紧闭,不愿服下。
独臂豺人怪笑厉声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管你愿不愿眼,只怕由不得你!”
说完,举手拍了公孙玉的晕麻穴,然后将他牙关撬开,把那粒黄色丹丸绘他服下。
等公孙玉穴道再度被解开之时,心头的恶心之感,已然完全消失,但试一运气之后,真气却是散而不聚!
此时这凌云飞阎以内,只剩下独臂豺人和多手书生郑经及公孙玉二人,独臂豺人一见公孙玉试行运气,便桀桀怪笑两声道:“公孙小狗,你现在既是落人本帮主手中,最好别动反抗或逃走的念头,免得自我苦吃!”
公孙玉突地发出一阵豪壮的大笑,说道:“我公孙玉既是落在你手中,杀剐悉听尊便,你若不早些给大爷个痛快,也许会夜长梦多!”
独臂豺人狼嚎似的狂笑两声,说道:“本帮主暂时不杀你,目的就是要夜长梦多!”
他诡异地一笑,转向多手书生郑经道:“郑堂主,把你的计划说给他听。”
多手书生似感意外,脸上微现愕然。
独臂豺人又道:“你怕什么,仅说出计划的前半部,谅他也莫名其妙,其实就是全部说出,他也无可奈何,不过后半部暂时别说,到时候给他个惊奇好了!”
多手书生郑经也是面现得意的阴笑,说道:“你虽不是真的武林圣君,但因带了武林圣君的人皮面具,对一般武林人物,仍然可鱼目混珠,以伪乱真。”
独臂豺人怪笑两声,接道:“是以你这具臭皮囊,本帮主仍有加以利用的价值?”
公孙玉被羞辱的又气又疑,不知他们要怎样利用自己,是以强自按接下胸中熊熊的怒火,勉强倾听。
独臂豺人向多手书生一笑道:“郑堂主你再说下去。”
多手书生续道:“本帮主目遍及西北,现帮主已传渝帮中弟子散布武林圣君在本帮总坛被寻获的谣言,须知武林八仙之一的昆庐王子曾亲口允诺,凡是找到神秘失纵的武林圣君。
独臂豺人桀桀怪笑道:“无毒不丈夫,本帮主做事只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公孙玉冷冷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独臂豺人道:“独霸武林!”
公孙玉道:“人算不如天算,只怕事与愿违,远者不谈,你这眼前使武林人物互相残杀,坐山观虎斗的毒计,便无法实现。”
独臂豺人阴阴一笑道:“你可是要当着天下群雄,表明你公孙玉的身份?哈……哈……本帮主早就想到这一着了!”
公孙玉听得心中一懔,冷冷道:“狼崽子,年余不见,想不到你的阴谋鬼计也增进了许多,大爷既是在你掌握之中,你又何妨说出?”
独臂豺人狂笑两声道:“好说!好说!本帮主的阴谋鬼计,均出自帮中智囊团,郑堂主便是其中之一!”
他得意的忘了多手书生一眼,续道:“本帮主对付你当着天下群豪,言明身份一事的方法虽可说出,但为了到时给你个意外的惊喜,不妨暂卖一下关子!”
公孙玉对他这个“关子”,确实是疑怀难释,但又百思不解,只有气愤的哼了一声,闭口不言。
独臂豺人阴阴一笑,说道:“本帮主已看到你那一片青,一片紫的尊容,是不是本帮主的杰作?”
公孙玉闻言,知他在自已被点上晕麻穴后,曾将自己的人皮面具揭下,不由又羞又怒。
但他也是聪明绝顶之人,心中一动之后,强自在压抑下将要爆发的愤怒之火。十分平静的说道:“你如果认为大爷因面容被毁,便不会将面具取下了。
独臂豺人桀桀怪笑道:“人要脸树要皮,我不信你那么有勇气?”
公孙玉怒道:“表面上的丑美,算不得是什么重要的事,我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独臂豺人像是成竹在胸,仍是好整以暇他说道:“你可敢打赌?”
公孙玉道:“那有什么不敢!就是项上人头,大爷也在所不惜!”
独臂豺人哂道:“谁希罕你项上入头,我若要,直如探囊取物,反掌拆枝。”
公孙玉奇道:“但不知你要赌什么?”
独臂豺人道:“你若敢当着武林豪雄之面,取下人皮面具,并宣称你是天南门下公孙玉,及将受毒毁容之事说出,本帮主便放你一命,并给你服下解药,恢复你的功力!”
公孙玉冷冷道:“生死之事,我公孙玉并未放在心上!”
独臂豺人怪笑道:“话虽如此说,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尤其你一身恩怨情仇,且负有发扬光大天南门户之责,怎可轻言一死?”
公孙玉不耐他说道:“废话少说,我若不除下面具,又待如何?”
独臂豺人突地仰天狂笑道:“那你自然只有认输,但本帮主仍然免你一死,并照样给你解药,不过却由本帮主指定你送给我一件礼物!”
公孙玉闻言,不禁当场愕住,不知独臂豺人心胸之中,包藏什么阴谋,对这太以简单的条件,他到迟疑不敢接受。
他实在想不出独臂豺人要指定他送什么“礼物”?若是独臂豺人想要他身上的任何东西,自可予取予求,勿须经过自己同意,那么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东西使得这凶残的魔头大感兴趣……”
公孙玉正感迟疑不决,只听独臂豺人哂然一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怎地作起事来,婆婆妈妈的毫无一点果决……”
独臂豺人话尚未完,公孙玉已自银牙一咬,大叫一声,道:“住口!答应就答应,我公孙珏若是当春天下群豪,不敢露出本来面目,并说出被你这厮所毒害的经过,你要什么,我就送你什么?”
他一时激怒,未曾详加考虑,便贸然允诺,却不知这人世之上,即使顶上人头,不可赠送,但独臂豺人所要的礼物,万万不能相让。出一阵桀桀怪笑,一双怪目斜睨公孙玉,诡异而神秘他说道:“你既答应了,到时可别后悔?”
公孙玉双目一睁,微怒吨道:“什么话?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公孙玉岂是出尔反尔之人,何况我落在你们手中……”
他说至此处,突地倏然、住口,因为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大以可疑,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道:“独臂豺人!你弄的什么鬼?为何不就此说出,我既已答应了你,难道还会耍赖不成!”
独臂豺人看公孙玉急成那个样子,越发显出得意莫名的怪像,阴阴一笑道:“天机不可泄漏,本帮主若事先让你得知,便失去此举的意义了,就委曲你纳闷一些时吧!”
说完,竟慢施施的向阁外步出。
公孙玉又急又疑,既恨且怒,一股怨毒之所,倏然冲上心头,咬牙切齿地大骂道:“狼崽子,你休要得意,当着天下群雄,我公孙玉定要揭穿你独霸武林的阴谋!”
岂知独臂豺人仍是慢吞吞的向外走,却不理他。
公孙玉没法,只得恨声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狼崽子,不管你弄什么鬼,本少爷以不变应万变……”
果然,公孙玉觉得心胸中的奇疑之念大减,心口遂自一片祥和。须知,定静安虑得五字法诀是对任何事的思考准则,公孙玉刚才因奇疑怒恨并集,灵明早已闭塞,是以虽经苦思良久,仍然莫名所以。
他本是聪明绝伦之人,此刻灵明一复,微一思忖之下,已然想出一些端倪,不禁大吃一惊,振声叫道:“独臂豺人!狼崽子!快回来,我有话问你!”
但独臂豺人的瘦长身影,早已消失在凌云飞阁以外,却不闻他的回声。
公孙玉暗自银牙一咬,恨恨地自言自语道:“若这厮真是打的这种卑鄙念头,到时杀剐听便,我也不能表明原来身份,不过……事情可会真的这么巧?”
多手书生郑经却听得面色微变,说道:“你说什么……?…
公孙玉狠狠地瞪他了一眼,说道:“你们挖空心思,要想使我难堪,哼!公孙玉又岂是容易上当之人!我已猜……”
多手书生一飘身,掠到公孙玉身前:“你猜到什么了?快说!”
公孙玉突地纵声狂笑道:“你们不说,我也不说,大家斗斗狠,看谁的牛脾气大,到时再定分晓。”
多手书生狠狠地瞪了公孙玉一眼,飞身向凌云飞阁外掠去。他空为独臂豺人智囊团中的主要人物,一见公孙玉发起狠来,他却无计可施。
偌大的凌云飞阁内,此时只剩下公孙五一人。
凉风习习,这凌云飞阁内全无夏意,但公孙玉想到那一种可能之后,内心之中,却感到无比的焦急灼热,尤胜在烈日烤炙之下!
他不知独臂豺人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周身真气畅达,却是枯坐倚上无法行动,这滋昧当真是如坐针毡。
盏茶时间之后,他身上已是汗流如雨,人皮面具以后的脸上,却如蚊走虫爬,他方要举手将那捞什子人皮面具揭下——
蓦然间,一阵微风,吹自凌云飞阁以外,并觉眼前一亮,他座前七尺之处,一前一后站着两个袅袅娜娜人影!
前面一个女子,一身红竣衣裙,直似一团烈火,尽管这凌云飞阁内毫无夏意,充满秋凉,光她这身穿着却也能使人顿感一阵燥热。
岂知那红衣少女看到他后,也是微微一怔,她方自面色陡变,却突又回身淡然笑道:“兰妹妹,你躲在后面做什么呀?你看这里确是十分凉爽,我们就在此小憩一会,拉着她身后的少女,在凳上坐下。
那少女却是一身白纱,体态娇柔,坐下之后,仍然是羞人答答,低垂臻首。
但光凭她那体态,和行走的模样,公孙玉便觉得太以熟悉,他身形一震之下,不禁惶声惊呼道:“你是……”
只听那红衣少女冷冷的哼了一声,截断他的话道:“没规矩!见我们妹妹走进来,也不起身迎接!”
她一顿之后,薄怨中带着微诧的神情,又复说道:“我是谁,你管不着,我到要问问你是谁?”
她说话的语气,显露出乎日的颐指气使,娇靥上更接着冷漠傲然的神情。公孙玉也是心高气傲之人,闻言不禁大是愤然,暗忖道:“这女子明明自己不识礼数,却口口声声说别人没规矩,不知她们是这帮中的什么人物?”
他方自暗付之间,那红衣女子冷冷说道:“莫非你是哑巴,我问你话为何不答?”
公孙玉脸色一变,怒道:“我问你话,你又为何不答!”
他话声方落,左颊上已“啪”的挨了脆生生一掌,那掌势虽不重,却也打得他火辣辣的一阵疼痛,灼热!
但这一掌却打得公孙玉大吃一惊,凌云傲气,和中天怒焰尽行消散。原来他只觉得身影一闪,那红衣少女已气定神闲地坐在锦凳之上。
他不由痴呆呆的暗忖:“想不到这小小的一个金龙帮,确是不之人才,无怪独臂豺人敢如此狂傲?”
只听那红衣少女哂然一笑,却向那白衣少女说道:“兰妹,天下男子俱不是好东西,你切莫以为他长得相貌英俊,又是一本正经,便是好人,其实那只是戴了假面具,内里却十分丑恶!”
她居然如此大骂男人,也不知她在什么地方吃了男人的亏?
那叫做“兰妹”的少女仍是低垂臻首,不发一言,如此一个羞人答答的女子,却和这桀做不驯的野丫头在一起。
公孙玉方自惊愕得暗暗思忖,对那红衣少女面前说的话,根本曾听见,但恰巧听到她说“那只是戴了假面具,内里却十分丑恶!”这句话,似是专门骂他,不由怒火大起,挺腰喝道:“丑恶就丑恶,你要骂我为何不指明说,却要拐弯抹角!”伸手便要向脸上抓去。
他只以为独臂豺入既已知道他戴有人皮面具,则这两个女子,亦必知道,是以索性便要以真面目示人。
那知他突然间,发出的那声震天大喝,却将两个少女吓了一跳,而那白衣少女竟在惊呼出声后,低垂了半晌的螓首,倏然、抬将起来。
公孙玉举起的右手,刚触及到脸上,却突然看到那猛然抬起头来的白衣少女,又不禁惊呼一声,颓然地垂下手,也颓然地垂下头去,心中狂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