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众人起了个大早,一路向东而行,但大气晴朗,万里碧蓝,偶尔有一片轻纱般白云在空中浮荡。幽幽南风拂面,沁人心脾,使人精神怡然。
刚刚走到小山谷中,只见两边林木葱翠,山并不高,却比较陡峻。正在行进中,突然两旁山中一声轻啸,从树林中跃下三二十劲装大汉,穿着红、绿、黄、白,灰等各种服色的衣裳,人人手持兵刃,横眉怒目,一副凶霸霸的样子。
谢羽晔原以为是山中响马,并不介意。马鸿凡他们四人,均同声“咦”了一声道:“小心!”立即止步。无灵和蕙怜听他们惊呼,当即站住。只有羽晔还在前面行若无事地慢慢走他的路,似乎并不介意。
“晔贤弟,快止步!”尹继维急声大喊:可是,已经迟了,丛林中出来的人,立即将他们分割包围。这些人似乎有备而来,每三个或者四个人包围一个。包围谢羽晔的四个人.他只认识那个曾在“丹心寨”被老哥哥点倒的靳奇瑜,穿一身红衣衣服。另一人着蓝色长袍的特别醒目,鹰鼻鹞眼,个头高大,浑身都是毛,好像一个大猩猩。
旁边站着一个穿黄袍的和尚,光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胎色红润,只是眉眼带煞。站在谢羽晔正前方的,是一个五短身材,年约五旬开外的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得多,脸色白净。若不是眼角和上额密布的皱纹,至多只能看得四十岁年纪。此人文士打扮,徒手站在路中央,望着羽晔笑嘻嘻的仿佛接待贵宾似的。
“谢盟主的,久违了!在下姜铁庵,‘巨灵教’教主。听我教中弟子传言,你要统领天下各门各派剿灭我‘巨灵教’。不知是讹传,还是阁下确如如此野心?今天老夫要亲自问个青红皂白,免得误会。”
“‘巨灵教’多行不义,激起天下武林同道的公愤!”谢羽晔正色道:“在下不过受天下英雄之托,替天行道罢了。‘巨灵教’倾覆在即,难道还不自知!”
“放肆!”靳奇瑜听得勃然变色,大声道:“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尔以为还是在‘丹心寨’,由得你逞能!老夫今天老实告诉你,本教教主率同夏护法,冬护法,亲自下山捉拿你,还不自缚谢罪,若有半个‘不’字,管教你死无葬身之地,后悔无及!”
谢羽晔听说“巨灵教”教主和夏,冬两大护法亲自出马,心念电转。看眼前的形势,对方意在群殴中以众击寡,实在是一次偷袭,绝不会讲什么江湖规矩的。看来一场血战不可免。
他的四个对手中,只有靳奇瑜这老头子曾经见过—面。他既是堂主身份,武功恐怕以他最弱。其他三人皆是“巨灵教”中顶儿尖儿的绝顶高手。他丝毫不敢大意,当即沉不住气来。
高手过招,最忌心浮气躁。靳奇瑜的这番言词,他心中透亮,不过是在激起他年轻人的恐怕和愤怒,使他沉不住气。谢羽晔何等机警,焉得上他的圈套!
“各位远道而来,”谢羽晔慢长斯礼地沉声道:“想是志在必得,那就一齐上吧,何必再逞口舌之能!” “这可是你自己口出狂言!”姜铁庵冷冷说道:“怪不得我们不讲规矩,上!”
形式完全是那邪派魔道的窃贼手段。四人立即分作前、后、左、右位好方位。姜铁庵话刚落音,左右秋冬二给随即发难,自左右以一掌。
谢羽晔不慌不忙,待掌势近身,左右手同时快如闪电般推出一掌,“砰”“砰”两声,秋风和尚和冬面苗主各各后退五步,羽晔在这招上只用了五成力道。就在他双手掌拒侧面攻击时,前后招式也同时发动。
看起来,四方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动攻势。姜铁庵用的是一招“黑虎掏心”,拳势呼呼生风,凌厉无比。靳奇瑜用的是“阴阳鬼爪”中一招“彩蝶穿花”。谢羽晔此时双手两边分开不及收回,纵身而起,使前后一字直击鸳鸯腿,前击后踢。但见他身子落地,左右复又攻到。
这样的一分一合,把谢羽晔围在核心,轴心般分受四人进攻,毫无喘息余地,如此下去久战必败,而且败得将不堪设想。
必须打乱这分进合击的方位,才能破解他们的招式。心念及此,谢羽晔并不接招,待秋风和尚掌式近身至数寸我处,突然一矮身形,转身滑步,闪到秋风和尚身后,伸右脚一招“小姑踢毽”,击向秋风和尚臀部。秋风和尚招式用到,收式不及,随机应变地来一招“饿狗窜裆”,从冬面苗主腋下滑出,“砰”一声响,冬面苗主的右掌堪堪击成羽晔右脚尖上,震得冬面苗主手臂酸麻,向后侧倒纵而去。
这一招险到极处。谢羽晔矮身滑步拿捏的正是时候,恰恰双掌逼近身边的瞬间,对手换招不及,突然施为。这一着移开换位,谢羽晔已占了主动。如今,身子已在靳奇瑜的背后,慌得靳奇瑜急欲转身,却见谢羽晔左掌推出。靳奇瑜可没有达到秋风和尚收发自如随心应变的境界,恰被击正着,打得靳奇瑜身子飞了起来,和身向姜铁庵扑去。姜铁庵身形一闪,意欲转到羽晔面侧面,与秋、冬二人呈三分鼎足之势。
他知道靳奇瑜受伤不轻,片刻之间恢复了不了元气,必定丧失了攻击力,因而弃他不顾,转而变换方位。谢羽晔焉有不知,遂展开“无影幻风”轻功,早移到了冬面苗主身后。四个人且攻且守,端的是飞沙走石,日月昏暗……
其他几个圈子里也正自鏖战炽热,以司徒蕙怜那里最为吃紧,虽然只有两个人围攻她,怎奈七人中以她的武功最弱。
她的“风云十三刀”式,原是乃尔父自幼一手调教出来,用得娴熟无比,后来改用剑式,修习无灵授她的“映波门”式,时间不长,加之又要学“无影幻风”轻功,故未能精到。谢羽晔还传授给她一套“龙翔十九式”,因而杂七八的学了不少,如今初用长剑与人过招,继而用“映波门”的招式,一时难以适从。这样的刀剑杂施,弄得她招式零乱,心里已有几分慌乱。好在她出手杂乱,对手也难于招架,摸不清她的套路,双方暂时平手。
凌无灵被四个人围着。小姑娘心高气傲,听得说‘巨灵教’教主亲自出马,顿时精神抖擞,只希望与羽晔哥哥近身,像“盘石山庄”那样,两人联手合力拒敌。
对于似乎也害怕他们联手,而且也似乎知道这两个小青年,在七人中武功最高。围攻他们的人都是顶尖高手,哪里能容她与羽晔近身。四个人死死围住她,各施绝招,使她无能遂愿。 激斗中,她忽然瞥见蕙怜姐姐联手围攻,出手散乱,若是久战必败无疑。心中打定主意,羽晔哥哥不要紧,应速去救援蕙怜姐姐。
小姑娘豪气干云,自己身陷重围,毫无气馁,还想到别人安危,可谓“巾帼须眉”。想是如此想,手中剑式一紧再紧,进展不大。对手并不畏她凌厉阴沉的“两仪九幽神剑”式,他们以快攻快,使她无隙可乘。对方毕竟是四柄剑,她的招式冉快,以一敌四,兀自占不了上风。
也是她佛至心灵,悟性大发,“黑石岭”的一幕陡现眼前。当时,谢羽晔把“凌空摄物”
手法贯注在“龙翔十九式”中,交相施为,瞬息之间,把四支长剑夺在手中。那时,她尚且还不会“无影幻风’轻功,现在自己何不如此这般呢。
心念电转间,主意已定,顿时剑式迟缓下来,她在“盘石山庄”和“四海武会”,多次习练过羽晔哥哥授给她的“凌空撮物”和“龙翔十九式”,虽然个中奥妙无穷,遇着了她的要强的倔性子,居然能随手运用,虽然谈不到招式之精妙娴熟,好在她“无影幻风”轻功已经实成,一时时辰之前还在习练,现在就汤下面,说不得正好比此紧急关头冒险一试,她的剑式渐缓,对手以为地气力衰竭,不堪久战。当下喜不自胜,意欲速成速决,四人配合默契,手中剑式加快,如寒雪花飞舞,把无灵裹在核心。好无灵,突然身形一闪,快如风驰电掣,右手出剑拆招,左手连挥,刹那间,对方已有两人剑脱手。她向来对巨灵贼子决不容情,那两人剑脱手,头也飞出老远。余下二人吓得心胆俱寒。凌无灵哪容他们迟疑,左右手再施妙法,但见它长剑疾进,拳脚并施,另外两人相继一命呜呼。
无灵目的已达,心中好喜,想趁热打铁,转身猛扑向蕙怜缠斗处。蕙怜此时败相毕逞,危机四伏,无灵来得正是时候,这两人与围攻她们的四人的武功大相径庭,无灵此时正是锋芒正露的时候,数招之内便将二人了帐。
正当凌无灵和司徒蕙怜稍喘口气,耳边忽然听到了“轰”的一声巨响,有如一声闷雷,注目细看,原来谢羽晔与姜铁庵对了一掌。羽晔摇摇晃晃仿佛酒醉般后退了一步,姜铁庵身后三人奇怪地站在他后面,均是右手搭在前一人左肩之上。响声,四人均退后三步,最后面的靳奇瑜和秋风和尚已仰面躺在地上。
原来几人正自难分难解之时,靳奇瑜已白盘膝坐地,初初地凋匀内息,立即加入战团。
姜铁庵大吼一声,把“万血煞功”发动真气提聚右手,满面紫胀,周身热气炙人。后面三人迅急排成雁行一字。姜铁庵与谢羽晔对了一掌,姜铁庵已用了十二成真力,加之后面三人的真气贯注,威力何等猛烈,足以碎石移山,不把谢羽晔击面肉饼,也要震断的心脉。
料岂谢羽晔不过稍稍只后移一步,这份功力当真惊世骇俗!惊得那姜铁庵几人半天做声不得,再战下去自己几人非死不可。当即撮唇轻啸,腾身窜入林中即没,转瞬,连围攻尹继维四人的十多个巨灵贼,俱已跑得无踪迹。
场上抛下了十具尸体,除了尤灵和蕙怜二人杀倒的六人外,尹继维结果了二人,马鸿凡和顾全各击毙一人。
大家纷纷议论正自得意,忽见谢羽晔缓缓倒在当场。
刚才,谢羽晔与姜铁庵双掌—接,只觉对方掌力有如排山倒海般向自己潮涌而至,周身血气翻涌,兀自抗拒不止,五脏六腑如被烈火炙烤般疼痛难忍,身子急向后退去。腿、腰和背撞在一块巨石上,把那巨石向后平移数寸,方止退势。忽然,他感到口中一甜,一股腥气直各上涌。谢羽晔极力咽下这口鲜血。他知道自己一旦吐血,定然栽倒。他一人倒下不打紧,随行几人也性命难保,在这形势万分严峻之际,他决不能倒下,因此,他拿出平生气力拼命支撑身体,兀立如山,双眼定定地望着姜铁庵作势欲斗,将姜铁庵数人吓跑。
他们一走,谢羽晔真气顿泄,口中鲜血狂喷,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凌无灵见状,吓得魂飞天外。几个起落已到羽晔身边,见羽晔嘴上身手沾满了鲜血,双眼紧闭。无灵双手颤抖地抓住他的右手,急急嘶声哑气地大叫:“羽晔哥哥,哥哥,你……
你醒醒,我是珑儿。”
羽晔毫无感觉,脸色如酒醉般,满面酡红。急得她不知所措,大哭起来。
蕙怜这时也来到近前,双膝跪下,顾不得男女之大防,平时娴静沉稳的性情早飞到了爪哇国。她双手握住羽晔左手,连连摇晃,见他毫无知觉,不禁伏在羽晔肩上抽抽噎噎地大放悲声。
他们这一哭,顿时提醒了尹继维。哭声若让巨灵贼听到,则坏了大事。他急忙向马、顾二人交代几句,匆匆向姜铁庵数人逃遁的方向迫去。
“两位姑娘不必太过悲伤,我们想法快施急救!”马鸿凡柔声说道。
马鸿凡盘膝坐地,无灵连忙扶起羽晔。马鸿凡摇手说道:“别动,让他就这样躺着。受伤之人,初时不易动他。”话毕,右手抓住羽晔腕脉,半闭双眼,凝神探悉他的脉络。过了盏菜时光,才睁开眼睛,在羽晔胸腹间接摸了摸。
“怎……怎么样,不……不要紧吧!”凌无灵迫不及待地问他。
“不碍事!”马鸿凡沉静地点了点头。他的脉膊跳动只是很微弱,说明内伤不轻。但胸腹间并不异状,只是有灼热之感,真气在血脉中作怪。至少没有震断心脉与内脏。”
这时,尹继维急急走了回来,躬身在羽晔怀中摸出一个皮荷包,倒出一粒“九天清机宝丹”。对无灵二人道:“快服侍他吞下!”
无灵一怔,自己刚才悲痛过甚,竟然忘记了给羽晔哥哥服此灵丹,当下好生惭愧。忙忙把丹丸放在羽晔口中。羽晔口齿紧闭。好不容易,蕙怜帮她撬开牙齿。
“他已不能吞服!”马鸿凡道:“需得姑娘口度,用真气把丹丸逼入他咽喉。救人要紧,姑娘请不必犹豫!”
凌无灵毫不迟疑地将“九天清机宝丹”放入自己口中,蕙怜慢慢把羽晔的头轻轻扶起,无灵口对口,迳劲把灵丹射入羽晔咽喉,然后轻轻地抚摩他的下颔和喉头。
尹继维看看羽晔,仰面长叹道:“高其倬不放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过了一会儿,只听羽晔腹中咕咕声响,众人俱各喜形于色,知道丹丸在羽晔身上已经在起作用。一刻钟过去,羽晔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 “羽晔哥哥,你觉得心中舒坦吗?”无灵急道。羽晔点了点头,复又闭上眼睛。
“让他休息一会儿吧,”尹继维道:“我们也来核查一下行止。”
顾全顺着周围地面观察,他指着一处地面对马鸿凡道“马兄,你看。”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地面望去,只见谢羽晔先前立足之处,有两个深约数寸的脚印。马鸿凡转面一瞧,口中惊诧地咦了一声,发现羽晔立身处后在有一巨石,高达丈许,巨石居然向后移了数寸。
“羽晔有神功护体,本不致受伤太重,怎奈对方力道太强,巨力的力量把他震得向后撞去,竟把这偌大的岩石都移了位!”
“他后背和腿脚是否受伤?”顾全问道。
“不会的,”尹继维肯定地说道:“他若将内功真气尽集于手掌,内伤不致这样重。但后方失去神功护体,腿骨和背脊骨必然折损,那就遭了!”
“帮主此话,其意安在?”顾全一时不得其解,遂诧异地问道。
“试想,他既然背脊骨和腿骨折损,也就不能用于斤坠稳住身形.自然当即倒下。被巨灵贼识破,不单他的性命难保,那时,你我众人也在劫难逃!这正是晔贤弟智高一着,心机过人处:未曾登舟先寻落水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