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剑笈后面有一句话,‘无灵’不出,切勿妄动!独创这套剑法的人,亦看出个中症结。窃夺‘无双剑笈’者大有人在,有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为强敌窥破,利害祸福则昭然若揭!”
“晔儿言之有理,有理!”老人连连点头,嘉许地望着眼前少年,无论武功和学识见地,晔儿已非常人可比,多年苦学已然功参造化,其中自有他一份心血,老人好生欣悦。
他继续道:“日后若能见得无双剑笈下册,两式合一,参悟成一整套剑式,妙哉!只要有了下册,老夫立志如斯!”不群散人说这些话,显出踌躇满志的神志,老人一生参修武学,每每论及此道妙趣横生,忽又问晔儿道:“晔儿悟性甚高,可知‘紫府神功’的真谛?”
“孩儿愚鲁,只觉‘紫府真气’乃功力纯阳的绝世内功,久练使人精力旺盛气血不衰。
至于它的超凡脱俗功效,孩儿未及揣摩。”
“老夫对‘紫府神功’习研有年,长期施运,使人延年益寿,娃娃,老夫已过百岁,犹是壮年武士,气力不减。‘紫府神功’实乃健身御敌兼而有之的卓绝神功。老夫志在独创一整套内功心法,娃娃,将来出山,要留心寻觅无双剑笈下册,以遂老夫心愿。”
“弟子谨记于心!”谢羽晔将师父此言刻骨铭心。
“晔儿,你的功力已成。”散人对徒儿的武功时时悉心指教。“但要达到出神入化的程度,还得习练功力收发如心的至高境界!”
老人削了许多把薄薄的木剑,让几十个猿猴把持,与羽晔对招。羽晔手持青锋剑,既要拆招又不能损坏木剑。猿猴身无内功真气,与之喂招,只能点到为止,一沾即收。饶是羽晔剑法已然出神入化,要拆招不损木剑都非易事,剑式发动,必得着力奇准且拿捏火候。轻功灵动内力一发即收,不可差异错毫厘。羽晔如柳絮飘风觅隙寻暇,群猴同时要展开手中剑,只觉有股无形的绵力阻滞剑势路道,无论它们劈、刺、扎、挑、删、崩、盖、圈,俱被一拔回而不着边际,似是无力胜有力,看来无形实则有形。
继而,羽晔又在师父指导下,习练“凌空摄物”,轻灵地避开剑锋,左手“大须弥神指”
中的‘一指弹功’,隔穴点穴。对方持剑的手腕顿觉一麻,剑脱手瞬间,闪身夺剑。认穴准确,运功恰当,一击成功,双手同时使不同的力道,无半点回旋余地,弹弹间剑到手,几十柄木剑盏茶时光,尽数到了他手中,木剑丝毫无损。”
“哈哈!娃娃,这些猴儿与你耍了这么久的时候,你也该犒劳它们一番!”师父笑呵呵对晔儿说。羽晔知道师父的心意,是要考考他的暗器手法。颔首微笑间,他转身入洞,抓了一把葡萄干已在手中。突然气沉丹田,震得群猴耳鼓刺痛,群猴霎时惊得张口结舌,趁着这稍纵即逝的刹那间,谢羽晔右手一扬,一招“天女散花”,葡萄干如箭离弦,尽数射入猴舌之上,竟然未进咽喉,力道恰到好处,着力奇准,真是匪夷所思。群猴咂口嚼舌,喜得“吱吱”
作声。
“哈哈!”不群散人大笑声中,回到洞室,坐下来呷了一口香茗,望着徒儿满面堆笑。
“晔儿,我们师徒缘份不薄。光阴荏苒,不知不觉相伴了二十载岁月,我们也要分别……”
“师父,不……”谢羽晔只觉喉头哽塞,一时说不出话来,老人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娃娃,合久必分,你现在大功告成,可说是青出于蓝,功力已胜过为师……”
“师父!”谢羽晔大叫一声,从椅上滑下,双膝—软,作势下跪。不群散人袍袖一拂,急发真力托住他。羽晔不敢与之相抗衡,只得低首肃立,浑身颤栗不已。“噢,老夫所言是实,不心惊慌。事实上,徒弟比师父武功精强有什么不好?又道是江湖波涛,一浪高过一浪,武学方有进境。决不是欺师灭祖,娃儿不可世俗太甚,啊!”
“是,”羽晔轻轻应了一声,心境逐渐平静下来,慢慢坐下悉听师训。
老人今日心绪异常,情绪极不平静。他一生孤傲,窥破红尘,隐居深山,常年和猿猴为伍,难得遇到羽晔这样的得意徒儿。十几年朝夕相处,是师徒又似忘年之交,老人为人宽厚,把晔儿当作知已,知无不言。加之羽晔诚朴,自小儿伴随师父,玲珑乖巧,依恋情深。一朝分别,实是难于割舍。谢羽晔不能伴他终身,他有他的路。想到此处,老人不免百感交集,心中犹有难言的惆怅。几十年清明恬静的心境,竟被眼前的别离情景搅乱了。
百年修为,定力有如渊亭岳峙的高人,亦为感情所动,如此看来,感情真是附着于人的至高无上的东西,令人捉摸不定。不群散人尽力聚敛心神,望着晔儿笑了笑。
“晔儿,离师下山去闯荡江湖罢!”老人又品了一口茶,想了想说道:“你虽武功根底好,但阅历不足,临场毫无经验。须得多多历练,遇事多想,分清好恶。待好人行侠仗义,对恶人毫不容情,不要轻信别人花言巧语而呈妇人之慈。”说话之间,自壁上洞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一个皮荷包和一把无鞘软剑放在桌上。
“为师送你三件东西,皮包中是九天清机宝丹,乃百年老参、灵芝等二十味草药炼成,对内伤和疗毒有奇效。瓷瓶中是‘万通神散’专疗骨折。为师今天就告诉你两种药物的炼制方法,带在身边随时备用。”随手拿起桌上软剑,用手指轻轻一弹,嗡嗡有声。“这把软剑乃缅钢打造,平时可作腰带缠身。紧急时,当可作鞭、剑两用,锋锐无比。”随手扯了几根白须,对着刀刃吹去,白须立断。
“‘无双剑笈’放在这里,为师还要精研。”不群散人肃然道:“出山之后,对人绝不可提起师承来历,免惹麻烦!”
不群散人话中含义颇深。谢羽晔行走江湖,武功之高定必声名大振,惹得不少人要寻师求艺,或者以武会友,老人长年清修,与世无争,只图清闲,怎受得了那番扰攘。更有一层意思,羽晔现在的内功,确已高过师父,外人不明其详,免不得招人口实,无来由招惹是非。
“每年的腊月初三,乃是为师生辰,当来此一会!”老人说完这些话,即传授羽晔炼制‘九天清机宝丹’和‘万通神散’的方法。
第二天,不群散人送羽晔下山,行出十里,羽晔再三劝止,师徒方才依依惜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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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一见钟情
谢羽晔离开天盆峰已有十数个日子。这一天来到一座大山中,只见周围古木参天,路边荆棘丛生。走了约一个时辰,道路慢慢迂回曲折盘旋而上。已到山肖,忽听得兵刃相击之声。
谢羽晔耳目特灵,十余丈些小微细声音不漏。兵刃之声清晰刺耳,显是近处有人械斗,方位在左前方半里之遥的山脊边。他几个纵跃,只见人影闪动,已到近前,隐在树权中往下瞧看。
下面是—块十数丈方圆草坪,有四个蓝衣高大汉子,把—老者围在当中。右边有一辆马车,车旁围着七八个汉子,短打装束,扎脚扎手的各人手提一把单刀,看来都是练家子。老者年约六旬,双额隆起,显是内力精强,手提一把大刀,正与那四个蓝衣人拚斗。
蓝衣大汉均使剑,力贯剑身,剑式狠辣,都是大开大合的刚猛路子,欲置老者于死地。
老者勉力支撑,已落败象,正是险象环生。
前面左右两个蓝衣人,同使一招“吴刚伐桂”,自两边斫下。老者一招“横架金梁”,硬生生挡开双剑,右后蓝衣人使一招“枯树盘根”,剑式回环,削老者右胯。老者“一鹤冲天”跃起丈许,躲过来势;岂料左边蓝衣人一着“蟒蛇出洞”,剑走轻灵,剑锋前递,老者正是下落之势,无可闪避,猛施一招。鹞子翻身。堪堪避过。怎奈剑势不衰,跟踪疾进“嘶”
的一声,老者右襟衣服已被削下一大块,好在没有伤着肌肤。老者已是遍体生津。
正是危机四起的当际,听得一声呼喝道:“且慢!”声音圆润清脆,如珠落银盘。声随人到。只见人影一闪,耳听得“吱吱”响声,攻击的四个蓝衣人,被迫得退后数步,老者身旁凭添一人。只见他头戴方巾,身着短衫,背对着他如玉树临风,右手长剑,剑尖朝前斜下,发话道:“好不好脸!四个人欺侮一个老者,有种的冲着我来!”“哪里钻出来的浑小子,怕莫是活腻烦了!”蓝衣汉子一位黄面短髭的中年人,不屑一顾地歪着跟哼了一声。“好,一起打发上路,上!”手一挥,四人悄无声息地一拥而上,四柄剑堪堪要戮到他身子。此人不慌不忙,随手一招“盘龙绕树”,将四剑轻易荡开。老者本想帮他一把,着势之间,来剑已然离去,只觉一股力道把他托出圈外。
老者刚刚站稳脚根,五人又交上了手。老者趁转身之机,看清了他的面貌。来人年纪不大,唇红齿白,面如粉装玉塑,端的是一位美少年。只见那美少年剑走轻灵,着着攻向对方想像不到的部位,无声无息,一时间杀得四个蓝衣人手忙脚乱,穷于应付,施不开大起大落的架式,只能采取守势,以求自保。
四个蓝衣人临敌经验丰富,临危不知,拆得十招以后,四人渐渐适应了少年人的进击套路,把外围圈子缩小,由一人中路直进,其余三人并不跟进,只是紧封门户,布成一道剑网,觑隙偷袭。美少年灵动剑式受阻,形成一对一的局面,又要防御三人猝不及防的杀着,比之先以一攻四的场面更难对付。待得与他对招的进攻者受阻,立即又有一人补进,如此循坏不息,此起彼伏。
谢羽晔仔细观瞧,四个蓝衣人似是布着一个严密的剑阵,中路进攻者颇耗精力,其余三人却是轻松潇洒挥舞自如;少年人剑招出手凌厉,却极耗真力。这样斗得一个时辰,美少年已经面上冒出汗来,似乎有些儿沉不住气,几次猛下杀着,意欲冲破剑阵,却被四人合力迫了过去。
谢羽晔想,这样下去再斗两个时辰,美少年也不至落败,只是要精力耗尽,累也得把他累死。他应该援手吗?帮助谁?善恶何分!师父之言犹在耳边:“小心谨慎,明辩是非。”看老者英气勃勃的神气不是坏人。美少年一上来就给了他一个美好的印象,他的每一个动作,谢羽晔却非常喜欢看的,他的声音悦耳动听,谢羽晔内心无意各起一股暖融融的亲切感,仿佛这美少年是他的亲弟弟。他可没有弟弟,怎么有这种感觉,恐怕他自己也说不上。此时,美少年轻喘之声清晰可辩。听到这声音,谢羽晔毫不犹豫地从树权中纵起,真力发功,如箭离弦。
老者只觉一缕轻烟从眼前闪过,眼睛眨了眨再看斗场中,似乎轻烟是一个人影,在四个蓝衣人身旁飘过,方才还在闪闪舞动的长剑,霎时没了踪迹。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右手握着四柄长剑“当啷啷”长剑落地铿锵有声,再看那四个蓝衣汉子,已经身首异处。前后不过一瞬间。老人看得瞠目结舌,谢羽晔转身愣了愣神,随即双手抱胸,右手握一空拳,左手在右手上一搭,微微躬身施礼,面露微笑道:“小兄弟好身手!”也不问人家年纪大小,居然称起大来了。他不知道今天犯了武林大忌,要知道武林高手多是傲然不化,自视极高,宁可战死也不求人援手,除非出口求助,断不能轻易出手,否则,无端惹出许多是非,说不定反要与援手之人约斗,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美少年显然也是初出道的雏儿,全无芥蒂之心拱手一笑道:“惭愧!多谢兄台援手,兄台方手‘凌空摄物’的手法高明之极!”
话说得诚恳而暖心,至少谢羽晔是这样想。从第一眼见到他,谢羽晔就心存好感。他在天盆峰从稚拙的顽童至长大成人,除了师父,就是和猿猴打交道,从未接触过同龄朋友,今日一见这位举止侠义,言辞爽朗的少年,自是欣喜异常。只见他眉目清秀,黑白分明的双眸炯炯有神,面色如玉,俊美异常。谢羽晔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直看得美少年粉面怯怯泛红。
耳听老者发话道:“多谢二位小侠救命之恩,小老儿没齿不忘,在下这厢有礼!”
二人转身,老者欲行大礼,少年笑嘻嘻地侧过身去。谢羽晔右手一拂,老头儿只觉一股大力把他的身手托住,只得连连拱手。
“在下司徒棣,‘四海镖局’的总镖头。敢问二位恩公高姓大名?”
“老前辈敢莫是江湖人称‘神刀’的司徒英雄么?我叫凌无灵……”
“晚辈姓谢,草字羽晔。”
“小老儿汗颜,若不得二位搭救,这回是栽到家了!”司徒棣满面羞愧地道。
“前辈说哪里话来,又道是强中必有强中手,敌人武功高强,又是以一对四,稍有闪失在所难免,前辈休要介意。”谢羽晔连忙劝慰老人。“只是不知前辈如何与他们结下了梁子?”唉……”。老人正要往下说,大车边有一红脸汉子,走上前来,向司徒棣躬身说道:
“请总镖头和二位小侠上车,天色不早,恐怕赶不上宿头。”司徒棣急忙仰头一看,日头业已偏西。这一阵杀伐耽误了不少路程,遂匆匆朝马车走去。车旁众人已牵马迎待他们。司徒棣请二人上车,其余众人骑马随侍左右,前面有一个趟子手在开路。车子转出树林,谢羽晔望了望司徒棣,示意老人接上话头。
司徒棣连忙说道:“这趟镖是押往京城的,有二十万里白银,镖银数目太大,只好亲自走一道,原指望走完这趟镖,即闭门封刀,从此关闭镖局。谁知,唉!不是二位恩公援手,小老儿一世浮名尽付东流!”
“前辈的‘四海镖局’名头不小!”无灵道。
“二位恩公容禀,小老儿主持,‘江湖镖局’历数三十余年,从无半分差错。足迹踏迹北六南七十三省,想不到今天在这‘黑石岭’地面遇到了煞星!”轻轻吁了一口气,复又道:
“本来,保镖就是刀头舔血的行当,出不得半点差错。所幸小老儿交接甚广,黑道上的朋友闻‘四海镖局’的名头,都要给小老儿一点薄面。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