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怎生模样?”
“样子是一个中年文士,会家子,满面络腮胡。好高妙的轻功!”
尹继维一听,吓得魂飞天外,这中年文士不是谢羽晔是谁?以他的武功,何以受了暗算!
一时急得浑身冒汗。尹继维毕竟老江湖了,心道:“只要将这两人擒住,不让展秋知道,羽晔暂时无大碍。”
尹继维悄无声息地闪向树洞中,洞的前面有一个地下室,室中桌上放—枝蜡烛,对面坐着两人,正在喝酒谈话。灯光下看得清清楚楚,面向他的正是那个传令的“冷云帮”弟子,尹继维仔细摸寻四方,周围再没有他人。 他急忙闪身室内,双手连挥,点了二人穴道。背对他的那人被了错睡穴。面对他的那个传令弟子两眼发白,不知所措。尹继维厉声问道:
“你方才说被飞刀刺伤的人,关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否则,我立即杀死你!”说毕,刀尖逼的了他的咽喉。
那人点了点头。尹继维会意,随手拍开他的哑穴。那人道:“你们是什么人,如何撞到我‘冷云帮’地面来了?”
“少罗嗦!”尹继维低声吼道:“你到底去不去?”刀尖又向前推进一步,已入皮见血。
那人道:“不,是敌是友,你非得说清楚不可,否则,你杀了我也不开口!”
尹继维冷笑—声:“哼,是友难道还会偷偷跑到这里来!”
“‘巨灵教’又何必三番两次,经常派人来拭探我们呀?”
“你说什么?”尹继维奇道。
“你放心,我们没有抓‘巨灵教’的人,那人手背没有朱砂印记。再说,阎六哥是‘巨灵教’的人,武功高强,专门守候牢门,他绝不会乱抓人的!”一席话,说得尹继维一脑子雾水,干脆想顺水推舟的试探一下。
“帮主为何成亲?”这话问得含糊得紧,既没有言明‘巨灵教’是否知道‘冷云帮’帮主成亲一事,又可知道个中究竟。
“帮主害怕教主责怪,他……他耐不住……不过,与司徒棣女儿成亲后,可以兵持司徒棣,收服‘四海武会’为‘巨灵教’所辖。”
天啦,原来那姑娘是司徒棣的女儿,他心中一紧,听羽晔说过,司徒棣与羽晔有过交往,转而心中一喜,心道:“今天若脱得此难,老叫花一定要玉成此事!”
时间不等人,他不能再耽误了,遂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知道,”那人毫不犹豫地说道:“你是‘巨灵教’人,为帮主成亲未报—事而来。”
尹继维急道:“我是‘丐帮’帮主尹继维。”
“不,你不是尹继维!”那人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他小声道:“尹帮主已经失踪了!”
尹继维一笑:“我已经回来了,正准备整顿‘丐帮’,路过此地,你看。”伸出双手给他看,用手在脸上一摸,现出他本来面貌。
岂料那人一看,“哇”地惊笑起来。原来此人名叫江顺过,表面上是帮中弟子,实际是帮主的外侄。他与帮主的关系极少有人知道。
江顺达为人机警,帮主失踪,情知不妙。待展秋自认帮主师弟,篡夺了帮主之位,囚禁帮内两大长老之后,得知帮主已被害,决意为帮主报仇。他把深仇大恨埋在心中,随机应变,投到新帮主展秋手下,以得师爷书不为的青睐,很快得到他们的重用,做了帮内执事。江顺达深藏不露,暗暗探查“巨灵教”在“冷云帮”的虚实。
书不为就是劝展秋的瘦削老叟,这人极是阴险。展秋做帮主,制服帮内众人俱是他出谋划策。他在各处安有眼线,今晚强迫成亲的女子,就是他通过安在“四海武会”的眼线配合他们绑架来的。
江顺达随时留意,发觉“冷云帮”中真正“巨灵教”的人,只有帮主,师爷和守牢的阎六。另有一人,经常来“冷云沟”形踪不定,常常易容出现,很难窥其真貌。这几人武功不弱,尤以书不为武功了得。
不知怎么,“巨灵教”经常派人袭击他们。有时甚至扮作别派弟子,稍有不慎,即有性命之虞。不过,只要不与‘巨灵教’离心,即使被他们打败或者遭擒,也不要紧。方才他见尹继维停顿同手不重,似不想伤害他们,连忙用话套住他。好在曾在“丐帮”,见过尹帮主,认识他,这才触景生情……
“展秋为什么要抢那姓司徒的女子?”
“这也是书师爷的主意,”江顺达道:“那一日这姓司徒的女子路过‘兴龙沟’,书师爷探知她是汉口‘四海武会’馆主司徒棣之女,就怂恿帮主把她擒来,用以要挟‘四海武会’,岂料女子长得天姿国色,帮主一见喜自不胜。书不为又从中撮合,意欲让她成为“冷云帮”的帮主夫人,好收拾‘四海武会’……”
“你方才说,有—个中年络腮胡须的人,被阎六用飞刀刺伤,是怎么一回事?”尹继维急切地问道。他似乎有些不相信,谢羽晔会被人暗算。
江顺达遂将谢羽晔跟踪他,被阎六从旁用飞刀暗袭的情况,说细说了一遍,尹继维不由得不信,当下惊出一身冷汗,忙把谢羽晔的真实身份道了出来,吓得江顺达半天做声不得,好一会才啧啧称道。
“天啦,难怪他轻功好生了得。好在他们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否则,就坏了!”
尹继维道:“知道又怎么样?”
江顺达向伏在桌上那人一指,似乎怕昏睡的那个人听到,他轻轻在尹继维耳边说道:
“帮主和师父说起谢大侠来咬牙切齿,说他将他们的什么护法打成了重伤,非得除掉他不可。
‘巨灵教’已四处派人追杀他。前辈想想,展帮主和书师爷如何肯放过他?”
尹继维道:“我们现在要想法子救他。”
江顺达犹豫道:“这个……”
尹继维眼睛一瞪道:“你害怕!?” 江顺达沉静地说:“不,为救谢大侠,小人万死不辞,只是要想一个万全之计才好,不能出丝毫差错!”
尹继维赞许地点了点头,两人如此这般的计议了一番,当下立即动手。
他们先将趴在桌上那人衣服剥下,与尹继维互换,尹继维再用重手法点了他的周身大穴,把他放在旁边暗室中,然后两人急急向石牢方向奔去。
谢羽晔在石室中,已有一个多时辰。那年轻女子似乎非常疲累,斜斜靠在石壁上已沉沉睡去。谢羽晔心急如焚,暗暗运气调息。他深知“万通神散”的妙用,一个多时辰足以使伤口止血结,只是不知血脉流转是否会冲坏伤疤。看那姑娘兀自酣睡不醒,若运气冲关,伤口破裂,目已无法施救,则命在旦夕。也是他情急生智,心想,突然发功,用自己强劲的内力,不难冲开各处穴道,即使伤口破裂,自己能够行动,救治何难?
想到这里,谢羽晔急忙提气运功,浑身气血有如万马奔腾,急急冲开周身各处被制穴道。
他立即把持心神,保持心意通融平和。他知道,运功时,切忌喜怒哀乐之情。何况自己穴道被制多时,稍有疏漏不慎,将会有走火人魔之险。
他慢慢坐起身子,盘膝入定,运“紫府神功”调息内脉。因此他气血被阻,穴道受制有了一段时间,不易发动刚猛的“无迷昊阳神剑”。
“紫府神功”乃儒门正宗气功,对于调息活血大有裨益,能够使人延年益寿,於养气活血提神驱浊奇效通神。谢羽晔只觉气血在周身气穴平稳通畅,运气三十六周天,内力返照空明,神清气爽。
这样又过了一个时辰,谢羽晔见那青年女子犹自安稳熟睡,呼吸均匀,而且楚楚动人,不忍惊忧她。
展眼四处打量,石室封闭如箱笼,只是顶角有一小小气孔。他把真气贯注手指,运“一指禅功”戳穿石壁,用指力划开—块横盘划、石洞,缩身出去一看,原来这里是一间巨大的石洞,另外还有几个同样的方盒状石屋,每个石屋顶上都有一个大铁环。谢羽晔抬头看上去。
石室上面,好像民家烧火的烟囱大了许多倍,高达数十丈,谢羽晔提气运功,一招“鹰击长空”,有如一缕轻烟有射烟囱顶端。顶上有一个巨大的滑轮,一根碗口粗的铁链穿在轮轴上,链端一个铁钩是在轮轴下,显是启送石室,作活动临牢之用。谢羽晔有如蝙蝠般栖在轮轴上,看那平滑石壁上有一垂眭的细缝,显是石门闭合处。他不敢试探,怕有机关,这才是“一朝被蛇咬,见到鳝龟也惧三分。”也亏得他小心,若试动石门,惊动了阎六就麻烦了。
他仔细观察铁链穿入处,洞口下移数寸,想是那铁链负荷特重磨损的。当下,不走铁链上面,而是闪身洞边,用手勾住洞口,运“缩骨神功”法,窜入铁链上面,发真力附在洞上,尽力不沾铁链,轻轻向前。又施运“蛇行术”通过这段狭窄孔洞。洞长丈许,下面是一个石洞,比之囚他的石室大得多,铁链缠在室中一个巨大轮盘上,旁阵容有石桌,石椅,还有一间石床,床上睡着一人。谢羽晔运“一指禅功”,隔空点穴把躺在床上的阎六制住。
阎六浑如未觉,其实他穴道被制,人已惊醒,只是不能动弹,连话也不能说。他睁着—
双眼睛,惊奇地望着谢羽晔心道:“难道我今天遇到了神仙,抑或邪怪?中了我的淬毒飞刀,又被我用重手法点了穴道,居然无半分滞碍,还能从这小小链孔中穿行,怪哉!”
谢羽晔也不管他想起什么,随手将他衣袖扯起,见手背上有朱砂印记,禁不住怒从心起,恶向胆边生。又一想,还是不忙大开杀戒。“巨灵教”中未毕个个都是恶人,先问问再作处理。
谢羽晔随手拍开他的哑穴,问道:“你告诉我,启开机关的方法,免你一死。”
阎六道:“你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撞‘冷云帮’石牢?”
谢羽晔并不答话,突然灵机—动,只见左手拍开他各处穴道,右手在他脑门上轻轻一拍。
阎六只觉天旋地转,周身血脉逆转,痛得在床上翻滚。不一刻,全身汗流浃背,脸如死灰。
此时阎六已与常人无异,他的武功已被谢羽晔废了,谢羽晔冷冷说道:“让你再不能为虎作伥,现在杀死你犹如踩死—只蚂蚁,你走吧。”
阎六垂头丧气地站起身子,突然说道:“感谢阁下不杀之恩!你不杀我,恐怕‘巨灵教’也饶不了我!”
谢羽晔听他言词恿切,心存怜悯,道:“你可将朱砂印记毁去,隐居山林,‘巨灵教’不久即灭,自是无妨。”阎六依言,随手拿起一柄锋利匕首,向手背削去,手背立即连皮带肉削下一块,鲜血淋漓。谢羽晔连忙为他止血,敷上“万通神散”。
阎六见谢羽晔心存仁爱,天性宽厚,遂将石牢各处机关的开启方法详细的告诉了他。
“阎六哥!”忽然,门外一人轻声喊道:“帮主有请。”阎六附在谢羽晔耳边说道:
“此人叫江顺达,是帮主亲信,小心!”说毕,把石门启开。
只见一人闪身人内,来人手法奇快,随手点了阎六的穴道。“扑咚”一声,阎六倒在地下,谢羽晔方欲动手,来人形貌已入他眼。
谢羽晔急急喊了—声:“老哥哥!”
“羽晔!”尹继维连忙抓着谢羽晔的双肩摇晃着。“把老哥哥急得老了十岁,到底吉人自有天相,哈哈!”两人禁不住大笑起来。 羽晔一边为阎六解穴,一边把这几个时辰的遭遇详尽的说给尹继维听,尹继维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哈哈大笑起来。
“贤弟艳福不浅,还遇到了司徒姑娘为你解困,这可是施恩报恩啦!”
“什么司徒姑娘?”谢羽晔诧异地问。
江顺达早已站在门边,急道:”救人要紧,天快亮了。再迟,怕来不及了!”
一句话提醒了他们二人,谢羽晔按阎六告诉他的办法,启开铁链机关,升起石室,去救司徒姑娘。
司徒姑娘此时已醒,兀自会在地上凝神思虑,见谢羽晔不在石室,正自诧异。又见石室开了一洞,更是疑惑不解。见石室徐徐升起,谢羽晔沉静地站在她面前,几乎怀疑自己眼睛出了差错。
“适才多谢姑娘援手,”谢羽晔长揖而礼,道:“在下这厢有礼!”姑娘裣衽还礼,立身未动。
“看你这副呆酸气,姑娘站着不能启步,快点解开她的手脚!”尹继维自后面笑着,轻轻推了他一下。羽晔方悟她脚上缠有软索,行动不便,便急急上前为她解索,他也不想想,一个大男人,如何去摸年轻女子的三寸金莲,虽然江湖儿女不拘男女之别,毕竟有失礼仪。
或者一时情急,为姑娘先头的义举所动,羽晔未计较那许多。姑娘亦把他当作前辈,并未如何忸怩作态。怎奈牛筋软索,结扣十分牢固,谢羽晔急切之下,一时难解。
“不用急,不用忙。”尹继维在后面阴阳怪气的说:“慢慢解,别伤了姑娘玉肌!人家于你可是有恩的啦!”
谢羽晔知道他在调侃自己,一时无可奈何,急得脸上冒汗!
“前辈休要性急!”姑娘一本正经地说道:“可用利刃割开它。”
尹继维听得一愣,急忙上前对谢羽晔道:“你都出汗了!”装着帮他擦汗,一把把羽晔面上的易容药物全数试去。姑娘偷眼觑看,双颊顿时通红。哪来什么中年侠士,眼前的乃是一个英俊少年。想起自己与他相处几个时辰,左一个前辈,右一个前辈,叫声不绝,想到此,不禁满面羞色,不敢抬头看人。
谢羽晔费了好大的耐劲,才把她脚上的软索解开,一会儿功夫,竟弄得鼻端沁出汗来。
“谢大侠!”江顺达急道:“下面还有两位长老和一位大师兄,是否现在救起来……”
“他们受伤没有?”谢羽晔问道。
“他们均已中毒!”
“嗯,”谢羽晔约略思忖道:“等一下解救无妨。”
姑娘眼睛蹬得好似铜铃,直勾勾地望着他,突然问道:“相公敢莫名是谢少侠谢羽晔相公?”
“羽晔!”尹继维笑道:“姑娘这回称你相公,哈哈!应该叫他羽晔哥哥,如何称恩公?!
他救了你,你也救过他嘛,两相抵消,嘿嘿,再相抵消!”
姑娘美目流盼,樱唇微启道:“老前辈有所不知,小女子乃前‘黄河镖局’总镖头之女,贱名蕙怜。谢大侠曾在‘黑石岭’救过家父,自然是我们司徒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