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岳点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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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岳点将录-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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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铸魂双眉深锁,道:“见我有急事?”
  白云道长道:“他说找到玉符了。”
  张铸魂失声叫道:“玉符?……哦……在他身上么?”
  他听说裴大化找到了玉符,内心顿时兴奋无比,竟而一语三折的语无伦次,失去了平口的镇静。
  白云道长摇了摇头,道:“不在他身上,他说另外藏在一处。”
  张铸魂急不及待地道:“藏在何处?”
  白云道长道:“他吵吵闹闹,坚持亲口告诉你。”
  张铸魂当即起立,道:“晚辈这就去看他。”
  白云道长举手一拦,道:“现在不用去,他睡熟了,我点了他的睡穴。”
  张铸魂一愕,道:“这……”
  白云道长道:“你放心,我知道重伤之人,不宜封闭穴道,但他不听劝告,不肯休息,情绪更是激荡不已,那将大伤气机,自绝生路,我之所以点他睡穴,乃是一时权宜之计,让他宁静片刻,保持一分元气。”
  张铸魂缓缓颔首道:“是的,裴大化不听劝告,倒叫老前辈烦心了。”
  白云道长道:“只要能治愈他的内腑伤势,烦点心倒也值得。实在说,他纵然最不听话,我老道仍然由衷地钦佩他。”
  归隐农一面点头,一面接口道:“说得也是,裴大化本来是个寡廉鲜耻,贪得无厌的偷儿,生平但知财货,不知善恶仁义,想不到一旦觉悟,竟能不顾生死,锲而不舍的一意追寻玉符,这等行径,这份志向,确也令人感动。”
  西门咎不以为然,道:“这算什么?若非是他,云震怎会失去玉符?裴大化既然有心向善,对自己造成的过失,理该竭力弥补。”周公铎哈哈—笑,道:“师弟责人过严了。”
  西门咎双眉一轩,道:“这是就事论事,我哪里责人过严?”
  周公铎双目之中,荡漾着喜悦之色,微笑道:“师弟大概是以己度人吧?”
  西门咎湛然说道:“事理如此,说什么以己度人?西门咎往日作恶多端,杀人不计其数,如今既悟前非,除了立志去恶,随时等待旁人向我复仇,从来就未想过逃避责任。”
  白云道长颔首接口道:“极是!极是!裴大化九死一生,从罗侯神君身上窃取玉符,正是弥补以往的过失,他此刻伤势极重,仍恐再次失去玉符,吵着立时要见铸魂,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也正是负责到底的表现。你们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都是大勇的人,纵然固执一点,我老道仍是一样的钦佩。”
  西门咎微微一怔,口齿启动,却未说出话来。
  忽见武婆婆走进石室,目光转动,落在白云道长脸上,道:“白云,你讲钦佩谁?”
  白云道长未及回答,那一本和尚已自抢先道:“钦佩你婆婆啊!”
  武婆婆先是一怔,继而脸色一寒,道:“嚼舌!老婆子几斤蛮力,有什么值得钦佩的?”
  身子一转,举手一招,接道:“走啦!吃饭去。”
  室内哄起一阵大笑,武婆婆也不置理,颤巍巍领先而去。
  众人相率到了餐室,畅谈欢笑的吃完一阵奉盛可口的酒饭,然后各自安歇,相候那高夫人到来,共定行止。
  张铸魂先去裴大化疗伤处转了一圈,但见裴大化睡得甚甜,脸上纵然毫无血色,气机则已渐平稳,于是心头稍宽,回到石室,在那玉石云床上打坐调息。
  功行周天,但觉内力又增进了一分。
  他不是耽于安乐之人,罗侯神君的邪恶势力一日不灭,他便一日不能安枕,此刻功力又进,精神大振,再想入定,已经不能够了。
  于是,他起身下床,负手慢步,在那石室之内转来转去,默默思索着来日行动的步骤,不知东方之既白。
  忽见梅蕙仙走了进来,无限关怀地道:“你没睡?”
  张铸魂感激地笑了一笑,道:“打了一会儿坐,没睡。”
  梅蕙仙黛眉轻蹙,道:“一夜不睡,又在想心思?”
  张铸魂轻声一叹,道:“局势又有了变化,不得不未雨绸缪,想一想来日的行动腹案,等高夫人到来,也好有个商量。”
  梅蕙仙艾怨的道:“你就知道为旁人操心,一点也不保重自己。”
  张铸魂歉然道:“天生的性格,改也改不过来。这么多年,仙妹一直为我担忧,这份深厚的关顾之情,愚兄不知何日才能报答?”
  梅蕙仙玉脸微红,斜眼一睇,嗔道:“谁和你讲这些。”
  涉及男女私情,梅蕙仙虽然已届中年,也不觉心头鹿鹿,无限娇羞。
  她在一张鼓形石凳上坐下,柔声接道:“你的腹案想好了么?”
  张铸魂道:“我怕又要与仙妹暂别了。”
  梅蕙仙心头微震,但她深知张铸魂的性格,事关魔道消长,那别离已是司空见惯,当下强捺心神,柔声问道:“你又准备到哪里去?”
  张铸魂道:“我想携带震儿去见白石先生。”
  “玉符已有着落,何必要你同去?”
  张铸魂道:“如果没有玉符,我去也是枉然。我之所以要去,乃是想督导震儿,早日练成‘六丁神剑’……”
  梅蕙仙点了点头,道:“我懂了。”
  张铸魂歉笑道:“仙妹知我极深,必能原谅愚兄的苦衷。”
  他所讲“苦衷”二字,乃指“轻言别离”,不重视梅蕙仙的感情。但那梅蕙仙宛如未闻,痴痴说道:“一路之上,饮食需人照顾,我陪你们同去吧!”
  张铸魂摇了摇头,道:“仙妹盛情,愚兄心领。”
  这话梅蕙仙倒是听见了,目光一愣,幽幽问道:“怎么?你不让我去么?”
  张铸魂恳切的道:“不是不让仙妹去,愚兄乃是另有所托。”
  梅蕙仙顿了一下,道:“你总是有理的。”
  张铸魂道:“事关重大,愚兄不得不借重仙妹。”
  话声微顿,他在梅蕙仙对面石凳坐下,接道:“仙妹知道,那罗侯神君势力庞大,羽翼早成,只因顾忌北道师徒,所以迟迟未曾发动。此番殒羽归去,既知先师已归道山,那顾忌自然不复存在,他身边有那焦鑫兴风作浪,自必多造杀孽,今后武林之中,将是一片血雨腥风……”
  梅蕙仙黛眉一颦,接口说道:“师兄叫我往来驰援,接应那侠义之士么?”
  张铸魂道:“往来接应,那是援不胜援,愚兄之意,白石先生的住处,只有你我知道,遇有重大事故,想请仙妹跑一趟贺兰山。”
  梅蕙仙虽是女子,却也是心存侠义之人,闻言想了一想,道:“遇事给你送信,我还做得到。但不知你对罗侯神君遍造杀孽之事,究竟有什么妥当的计策?”
  张铸魂点一点头,道:“嗯!金陵世家的潜力极大,高夫人若肯暂主其事,再加丐帮的势力,与一班侠义道通力合作,武林之中,当可暂保旗鼓相当之势,罗侯神君纵然遂行焦鑫的计谋,为害也不会太大,等到震儿学成了‘六丁神剑’,天下事便大有可为。”
  梅蕙仙颇为忧虑的道:“怕只怕高夫人不肯担当重任。”
  张铸魂道:“这也难讲。依高夫人往日性行,这般沉重的担子,她是万万不会承当的,倘若依她赠我‘千年茯苓’一事推断,再引证震儿所谈各节,则也许不致于坚拒。”
  梅蕙仙微一吟哦,忽然道:“我有法子。”
  张铸魂急急道:“仙妹有什么法子?”
  梅蕙仙道:“咱们竭力帮她寻回高洁。”
  张铸魂颔首道:“这法子倒也可行,高夫人对她女儿爱若性命……”
  他话声忽然顿住,状作凝思,须臾接道:“这法子有困难。”
  梅蕙仙道:“什么困难?”
  张铸魂蹙眉道:“咱们不能与高夫人谈条件,只能和她光明正大地商量。同时,找寻高洁,也是咱们的责任,何况咱们人手不够。”
  梅蕙仙道:“这是通力合作,不算条件啊!”
  张铸魂道:“人手不够是事实。咱们一伙,见过高洁的,不过归老前辈、一本和尚与李元泰夫妇几个人,这几个人今后都得协助高夫人共主大局,咱们纵然诚心诚意通力合作,对那找寻高洁之事,实际上,也是力不从心。”
  梅蕙仙笑道:“你忘了还有玉儿。玉儿见过高洁,我可以携同玉儿,担当找寻高洁的责任。”
  张铸魂缓缓摇头,道:“人海茫茫,凭你二人想找高洁,谈何容易。”
  梅蕙仙道:“咱们可以遍托侠义道,像找震儿一样,共同去寻。”
  张铸魂顿了一下,道:“这办法纵然可行,找到了高洁,也只能算咱们尽了心力,不能与高夫人暂维大局的事,作为交换条件。”
  梅蕙仙蹙眉道:“唉!师兄怎么钻到牛角尖内去了?”
  张铸魂一愕,道:“仙妹的意思……”
  梅蕙仙道:“我的意思乃是说,咱们全心全力找寻高洁,那高夫人既然爱女若命,自然心存感激,她见到侠义同道都在为她效力,暂主大局之事,她哪里还会推辞。”
  张铸魂又是一愕,俄而颔首道:“这倒使得。”
  梅蕙仙嫣然一笑,站起身来道:“使得就成,你歇歇,我去准备早点。”
  话声中,娉娉婷婷,走了出去。
  张铸魂既已得计,心头顿觉轻松不少,满怀舒畅地踱出石室,前去探望裴大化的伤势。
  那白云道长当真是仁心仁术,他非但衣不解带,整整服侍了裴大化一夜,并且舌敞唇焦的终于说服了裴大化,使他定心宁神,服下了两副煎药。此刻裴大化的气色大见好转,正在闭目养神,看去已无生命之忧了。
  张铸魂走了进去,顿时惊动了裴大化。
  裴大化睁开眼睛,见到张铸魂,就想挣扎下地,张铸魂—个箭步,窜了过去,按住他的身子,道:“裴兄身体要紧,千万别下来。”
  裴大化抗声道:“我已经大好了,我有事告诉您……”
  张铸魂微笑道:“有事躺着讲也是一样,岔了真气,不是好玩的。”
  裴大化无可奈何,喘了口气,道:“老朽终于寻回玉符了。”
  张铸魂道:“裴兄志行可嘉,其实,玉符之事,不需要裴兄耽心。裴兄冒险犯难,若有三长两短,那是太小值得……”
  裴大化心绪激荡,截口说道:“老朽死有余辜,若是不能寻回玉符,死难瞑目。”
  白云道长早巳过来,见状接口道:“空话不要讲啦!来日方长,养好身体再说。”
  张铸魂道:“这样吧!裴兄若是不能安心,那就长话短说,先将玉符的藏处告诉我,其余的往后再淡。”
  裴人化点了点头,道:“也好,那玉符老朽藏在一株桦树之上,那株桦树在江西铝山,靠近行溪镇的一片丛林之中……”
  他口头纵然同意长话短说,但话题引开,却又语无伦次,牵丝攀滕的愈说愈多,结果竟是从头到尾细说了一遍。
  原来裴大化本是前往金陵接应云震,路上遇见罗侯神君与高洁。他并未见过高洁,自然不知高沽是谁。但他既有神偷之称,心思特别缜密,想想高洁的风范,竟与面目阴鸷的罗侯神君走在一起,顿时联想到罗侯宫与金陵王府联姻之事,因之推想高洁便是金陵王的女儿。
  裴大化的目的在那玉符,他并不知以后发生的变故,但知那玉符落在高洁手中。他既然判定了高洁的身份,又见到高洁与罗侯神君同行,便顺理成章的疑心两家联姻已成,云震并未取回玉符。于是他蹑踪而行,准备相机下手。
  岂知一路蹑行,却从高洁言语神态之中,看出了一点蹊跷。原来高洁并非被擒,而是受骗。一路之上,那高洁时时问起云震究竟在哪里,眉目之间,竟是一片关怀焦急之情。但那罗侯神君总是吱唔其词,不肯实讲,问得急了,尚且沉下脸孔,要逐高洁离去。这样一来,裴大化不觉满头雾水,更担心云震已被罗侯神君掳去,因而他内疚更深,越发紧随不舍,想将事情的原委弄个明白。
  当日到了严州地面,不意那高洁忽然失了影踪。当时罗侯神君一干人固然找得十分着急,裴大化则比他们找得更急,因为那玉符仍旧没有下落。
  他在附近足足找了半日,没有找到高洁,却遇上了金陵世家的内府总管——谷涛。原来谷涛也是蹑踪而来,只因罗侯神君功力太高,防备极严,一直没有机会救人,如今高洁突然失踪,也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他二人一路蹑踪,本就朝过相,再次相遇,那谷涛心有所疑,截住裴大化加以盘问,结果明白彼此原属同路人。于是谷涛将事情经过告诉了裴大化,裴大化出了主意,由谷涛继续查访高洁的下落,他自己追踪罗侯神君,看看那玉符可曾落在罗侯神君之手,若无所得,两人约定三日后在衢州见面,再商行止。
  裴大化对那追踪之术,极有心得,追到石溪镇附近,那罗侯神君便已被他追上。这一次,他心中捉摸不定,不知玉符究竟在何人身上,若是罗侯神君身上没有,尚须回头再找高洁。
  故此他豁出性命,立即施展偷窃之技,向那罗侯神君下手试探。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窃得了玉符。
  他心思缜密,窃得了玉符,即时顺道而行,先将玉符藏妥。岂知罗侯神君不久便已发觉,等他藏妥了玉符,转出树林,恰好与罗侯神君迎面相遇。所谓做贼心虚,两人乍遇,裴大化不觉大吃一惊,罗侯神君何等精明,他纵然不认得裴大化,但见裴大化吃惊之状,心中也就生疑了。
  他先盘问裴大化,继而搜索裴大化全身,那自然一无所得,但在逼供之下。裴大化说出了姓名,于是罗侯神君敞声大笑,将裴大化击成了重伤。
  这段经过,裴大化说得拖泥带水,时断时续。但张铸魂却是听得十分仔细,一字也不曾遗漏。便是此刻,裴大化话已讲完,张铸魂竟陷于沉思之中。
  白云道长看得十分不解,高声叫道:“铸魂,你想些什么?裴兄讲完啦!我看取那玉符,仍请裴兄同行就是,用不着多费脑筋。”
  裴大化接道:“老朽心中着急,便是因为玉符藏在树上,如果罗侯神君用点心思,找遍每一棵树,那玉符怕要被他搜去,急不如快,咱们这就前去,如何?”
  张铸魂从沉思中惊醒,站起身来,道:“裴兄放心养伤,罗侯神君刚从这里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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