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的麻雀是公的,还是母的,他都能看得出。
一逅也许是他自己次牛,可是唐玉这样笑,他总不会看不见。
他转过头,就看见樊云山也在笑,他忍不住问:“你认得这个人干.”
樊云山摇了摇头。
丁弃说道:“看起来,他却好像认得你?”
樊云山还在笑,虽然没有承认,但是也不再否认。
他并不怕被丁弃看出他们之间的秘密,他本来就想要诱丁弃出手。
想不到的是,丁弃的出手远比他意料中快得多。
他的笑容还没有消失,丁弃的掌缘已猛切在他左颈後的大血管上。
唐玉刚想把左手提着的陈皮和烧鸡挂上树枝,樊云山已倒了下去。
他知道丁弃会出手的,可是他也想不到樊云山竟会被丁弃一击而倒。
一这一击不但迅速准确,最可怕的是,出手之前,完全没有一点警兆。
既然已决定攻击,他就绝不再犹疑,绝不让对力有一点预防准备。
唐玉忽然发觉自己以前一直低估了他,这个人实在此别人想像中更危险。
丁弃居然还没有扑过来,还站得远远的,用一双鹰一般的眼睛盯着他。
唐玉慢慢的把陈皮和烧鸡挂上树枝,才回过头:“你就是独臂神鹰。”
丁弃道:“我就是。”
唐玉道:“你知道我是什麽人?”
丁弃道:“我知道。”
唐玉道:“你也知道我有样东西要交给赵无忌?”
丁弃道:“我知道。”
唐玉道:“你不想让我交给他。”
丁弃道:“我不想。”
唐玉道:“你想把我杀了灭口?”
丁弃并不否认。
唐玉叹了口气,重重的把右手提着的当归和牛肉,丢在地上,说道:“那你就动手
吧。”
丁弃道:“你为什麽不动手?”他冷笑,“既然你是唐家的人,为什麽还不把你们的独
门暗器拿出来?”
唐玉明白了。
丁弃不敢逼近来,只不过因为怕他的暗器一这个“重要的人”既然是从唐家来的,身上
当
然带着有唐家的独门暗器。
唐玉本来就是唐家的人,本来就带着唐家的独门暗器。
如果他把他的暗器使出来,就算有十个丁弃,也一样要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可惜
他不能拿出来。
因为他已经看见了赵无忌。
赵无忌是从一棵粗大的桑树後出现的,现在已逼近丁弃。
他的动作并不快,却极谨慎,绝没有发出一点让丁弃警觉的声音。
丁弃的注意力,已完全集中在唐玉身上。
面对着一个身上很可能带着唐家独门暗器的人,天下间绝没有任何人敢疏忽大意亡唐玉
忽然叹了口气,道:“可惜。”
丁弃道:“为什麽可惜?”
唐玉道:“现在你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个活靶子,如果唐家真的有人在这里,就算是个叁
岁小
孩也可以把你打出七八个透明窟窿来。”
他又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我身上连一样暗器都没有,我根本就不是唐家的人。”
丁弃的脸色变了,就像是一条忽然发现自己已落入虎的羊,不但鹫慌,而且恐惧。
他想拔剑。
他的手刚握住剑柄,无忌的铁掌已猛切在他左颈後的大血管上,用的手法跟他刚才击倒
樊云山时同样迅速准确。
唯一不同的是,无忌有两只手,另一只手上还有把刀,短刀。
叁寸六分长的刀锋,已完全刺入了丁弃的腰。
虎刀柄还在丁弃腰上,正是绝对致命的部位,刀锋已完全看下见了。
唐王抬起头,吃鹫的看着赵无忌,他实在想不到赵无忌的出手会这麽狠。
他看起来贾在不像这麽狠的人。
左颈後的那一击已经够了,为什麽还要加上这一刀?
赵无忌忽然说道:“我本来并不想杀他的。”
他显然已看出唐玉心里在想什麽:“我也知道应该留下他的活口来。”
唐玉道:“为什麽杀了他?”
无忌道:“因为这个人太危险。”
壁一这一点唐玉也同意。
无忌道:“要对付这种人,就绝不能给他反击的机会。”
唐玉道:“因为他也绝不会给你反击的机会。”
无忌道:“如果他有两只手,他一定也会再给樊云山一刀。”
幸好丁弃只有一只手。
樊云山的胸膛彷佛还有起伏,彷佛还有呼吸,却不如他心是不是还在跳午.无忌弯下
腰,把他的身子扳过来,把耳朵贴上他的胸膛希望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唐玉在看着无忌。
无忌的背对着他,距离他还不到叁尺。
一这才真是个最好的靶子,连叁岁的小孩都不会打不中子。
唐玉的手缩入了衣袖。
现在他是男装,当然不能再把那根金钗插在头发上。
他把那恨金钗插在衣袖里。
他的手缩进去,就捏住了金钗,只要他指尖一用力头里的油蜡就会流出来,保护他的
手,他就可以把钗头扭断.他手里立刻就有一满把毒砂,唐家威镇天下的五毒断魂砂。
只要他将这把毒砂出去,就算他是闭着眼睛出去的,无忌都死定了。
幸好他这把毒砂并没有出去,因为他还没有忘记财神。
现在他心目中最大的一条羊已经不是赵无忌,而是财神。
只是赵无忌才能把这条羊送入他的虎口。
财神还没有来,他怎麽能死?
唐玉的手又慢慢的从衣袖伸了出来,反正财神已经快来了,赵无忌已经在他掌握之中。
他一点都不急,只不过觉得有种奇异的渴望和冲动,就好像一个贪欢的寡妇,在渴望着
男人的拥抱。
樊云山的心还在跳,本来跳得很慢,很微弱,现在已渐渐恢复正常。
他甚至已经可以站起来。
贝见了丁弃,他还是显得很悲伤,黯然道:“他是个聪明人,只可惜太聪明了些,如果
他笨
一点,也许就不会落得这种下场。”
一这是句很有哲理的话,无忌却不想跟他讨论人生的哲学。
无忌道:“他是个奸细。”
樊云山道:“我知道。”
无忌道:“他想杀你,如果他活着,非杀了你不可。”
樊云山道:“我知道。”
无忌道:“可是他已经死了。”
樊云山道:“既然他已经死了,不管他生前做错过什麽事,都可以一笔勾消,我一定会
好好料理他的後事。”
无忌微笑,拍着他的肩,道:“你记不记得我们今天晚上还有个约会?”
樊云山道:“我不会忘。”
无忌道:“也记得我们约的是谁”
樊云山道:“财神!”
无忌道:“他的行踪一向不愿让太多人知道,这次很可能也是一个人来。”
樊云山道:“我懂。”
无忌道:“所以他的安全,我们一定要负责。”
樊云山道:“我一定会尽量调动本门弟兄中的好手保护他,但是无忌道:“但是你还不
知道我们约好在什麽地方见面?”
樊云山道:“是的。”
无忌道:“其实,你应该可以想得到的。”
他笑了笑,又道:“财神通常都在什麽地方?”
樊云山立刻明白了:“财神通常都在财神庙。”
唐玉一直在注意着无忌。
他发现无忌跟樊云山说话时,已经带着命令的味道,樊云山居然也看作理所应当的事。
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是做首脑的材料,赵无忌好像就是这种人。
幸好他已经快死了,而且死定了。
唐玉看着他的时候,已经好像是在看着个死人。
无忌道:“走,我们现在就到财神庙去。”
唐玉道:“我们?”.他尽量压制着心里的兴奋,道:“我也去?”
无忌微笑道:“难道你不想去见见财神?”
唐玉也笑了:“有没有人不想去见财神的?”
无忌道:“没有。”
唐玉笑得更愉快,道;、、:、“我可以保证连一个都没有,不但以前没有,以後也不
会有。”
每个人都想见到财神,所以每个地方都有财神庙。
拜说天上地下所有的钱财,都归财神掌管,无论谁只要能见到财神,都会发大财的。
奇怪的是,财神却偏偏好像是个很穷的神,甚至此那位终年为衣食奔波,在“陈蔡之
间”畿乎连饭都没得吃的孔老夫子都穷!
弊庙通常都是金碧辉煌,庄严雄伟的大庙。
财神庙却通常都是个很穷的庙,又穷又破又小。
一这贾在是个讽刺,很好的讽刺。
因为它至少使人明白了一点,钱财虽然可爱,却并不值得受人尊敬。
一这个地方的财神庙也一样,又穷又破又小,那位长着张黑脸,跨着匹黑虎的财神像,
金漆都已剥落,衣服上都好像打着补钉。
“有件事我始终不懂,”唐玉四面打量着,接道:“为什麽财神看起来总是这麽穷?”
一这问题他只不过是随便说出来的,并没有希望得到答案。
无忌笑了笑道:“如果你看见真正有钱的人,你就会懂了。”
唐玉又问道:“为什麽?”
无忌道:“那些人的钱虽然多得连数都数不清,自己却还是视钱如命,穿的衣服上打满
补
钉,吃的是咸菜乾和泡饭,身上挂满了钨匙。”
唐玉道:“他的身上为什麽要挂满了匙亍?”
无忌道:“因为他们生怕别人揩油,连柴米油盐都要锁在柜子里,有些人的内衣裤穿得
发臭了还不肯洗。”
唐玉又忍不住问道:“为什麽?”
无忌微笑道:“因为衣服洗多了会破的。”
唐玉也笑了:“难道财神也会像他们这样,把一个钱看得比门板远大,”
无忌道“不是视钱如命的人,怎麽能做财神!”
现在已是黄昏。
他们刚吃过一顿很舒服的饭,在春天温暖的阳下,慢慢的逛到这里来。
他们的心情都很愉快。
无忌道:“如果我是财神,就绝不会花几两,子去吃顿饭。”
唐玉笑道:“因为财神是不能乱花钱的。”
无忌道:“绝对不能。”
唐玉叹了口气,道:“幸好我们都不是财神。”
无忌道:“可是你很快就要见到一个财神了,一个活财神。”
唐王道:“今天他一定会来”
无忌道:“一定。”
唐玉穴在很想告诉赵无忌一这个财神,就是你的瘟神,只要他一来,你就要送命。
他贾在很想看看赵无忌发现真相时的表情。
樊云山已经来了。
他的脸色,并不太好,丁弃在他脖子後面的那一击,直到现在,还是让他觉得很不好
受,但却绝对没有影响到他做事的效率。
“我已经把本门弟兄的高手,全部调到这里来,现在这条路上都已有我们的人防守。”
无忌对他的办事能力很满意,唐玉更满意。
樊云山调来的人手,当然鄱是他们自己的人,那其中很有几个好手。
现在赵无忌已经在他们的包围中,他根本用不着再等机会,就凭他和樊云山两个人,已
足够要他的命!
何况他身上还有那个荷包荷包上的牡丹,牡丹的花心。
只要一想到那种暗器的威力,他就会变得像是个孩子般兴奋激动,几乎忍不住要伸手进
去摸一摸。
但是他一定要忍住。
无忌又在问道:“在外面防守的兄弟们,是不是都已经知道了我们要等待的人是谁?”
樊云山道:“我只告诉他们,除了一个穿黑披风,提红灯笼的人之外,无论谁走到这条
路上来都要把他挡回去。”
他再叁保证“除了他之外,绝没有任何人能混进来。”
一这不仅是在对无忌保证,也是在对唐玉保证。
既然没有任何人能混进来,当然也没有人能来救赵无忌。
现在他已完全孤立。
唐玉在心里叹了口气,这计画实在是无懈可击,连他自己都觉得十分满意。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樊云山刚点起盏油灯,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彷佛蝉鸣般的吸竹声。
“财神来了,”
一这位财神看起来既不穷,也不寒酸。
他身材高大,头发灰白,脸色红润,看起来一表堂堂气派极大,穿着也极考究,正是那
种蛀论谁看见都会很信任的人。
如果你有钱,你一定也会把钱存进他的钱庄里去。
但是无忌替他引见樊云山和唐玉时,他的脸色却很难看。
无忌道:“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财神板着脸,冷冷道:“我是不是说过,除了你之外,我不见别人?”
无忌道:“是的。”
财神道:“他们是不是人如果他们是人,就请他们走。”
无忌怔住。他想不到这位财神连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幸好樊云山和唐玉都很知趣,都已
经在“告辞”了。
无忌更抱歉,很想说几句让他们听了觉得比较舒服一点的话。
唐玉已过来握住他的手,微笑道:“你什麽都不必说,因为我们是好朋友。”
他真是个好朋友。
他把无忌的手抓得好紧。
无忌好像也觉得有点不对了,正想甩掉他的手,已有另一只手猛切在他左颈後的大血管
上。
那当然是樊云山的手。
他倒下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财神怒喝着向唐玉扑了过去。
但是他知道那是没有用的。
财神绝不是唐玉的敌手,连唐玉一招都挡不住。
无忌再张开眼时,财神果然已经被人用绳子绑了起来亡他自己也当然被绳子绑住,而且
还被点住了穴道,.,云山已点了他的穴道亡看见他的眼睛张开,财神就在冷笑,道:“你
这两个好朋友,真是好朋友。”
无忌叹了口气,道:“只不过你刚才根本不必请他们出去的。”
财神道:“为什麽干.”
无忌道:“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人。”
唐玉笑了,大笑。
他笑得实在愉快极了:“我是个人,只可惜你永远想不到我是什麽人。”
无忌道:“哦”
唐玉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无忌不说话了。
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有什麽话好说。
现在唐王总算看到了他的表情,他连一点表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