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她永远不能向人倾诉。
典虎同行暗器已被击落在地上,是几枚打造得很精巧的梭子镖,在黑暗中闪闪的发着银
光。这种暗器不但轻巧,而且好看,有时候甚至可以插在头上当首饰。
有很多女孩子都喜欢找人去打造一点这样子的暗器带在身上,她们也并不是真的想用它
伤人,只不遇觉得很好玩而已。
一这种又好看,又好玩的暗器,当然挡不住赵无忌这种人的。
他没有去追她,只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去追。
巴算追上了又如何,难道真的能把她剥光衣服吊起来,严刑拷问。
不管她究竟是什麽来历,不管她有什麽秘密,她对无忌绝没有恶意。
一垣一点无忌当然看得出。
所以他非但不想去追,连她的秘密也不想知道了。
像她那麽样一个女孩子,反正也不会有什麽了不起的秘密。
後来,他才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很可怕。
书房里乱得简直就像是个刚有一群黄鼠狼经过的难窝一样。
无忌没有点灯。
他不想在这麽乱的地方找火种,只希望能在这里静静的坐一下,把这些日于里发生的事
静静的想一想,因为以後恐怕就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
他想到了他的父亲,想到了那个悲惨可怕的“黄道吉”,想到了凤娘,想到了司空晓
风,也想到了唐玉和上官刃。
他总觉得在这些事里还有一个结没有解开。
如果他一日解不开,这个结迟早总会把他的脖子套住,把他活活的吊死。
不幸的是,虽然他知道这麽样一个结,却一直都找不出这个结在那里?
他忍不住轻轻叹息,院子里也有人在轻轻叹息。
叹息声虽然很静,可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忽然听到,还是会让人吃惊。
无忌却连动都没有动。
他好像早就知道今天晚上还会有人来找他的。
黑暗中果然出现了一个人,走到门口忽然道:“你是不是在等人”
无忌道:“你怎麽会知道我在等人?”
一这人道:“因为等人的时侯用不着点灯,来的是什麽人,你不必看也知道。”
她笑了笑,又道:“你当然想不到这时侯会有人到这里来,更不会想到来的是我。”
无忌承认:“我的确想不到。”
来的这个人居然是连一莲,她居然又回来了。
连一莲道:“你心里一定在想我这个人实在是阴魂不散,好不容易才走掉,又回来干什
麽?”
无忌道:“我正想问你,你回来干什麽”
连一莲叹了口气,道:“这次倒不是我自己愿意回来的。”
无忌道:“难道有人逼你回来”
连一莲道:“如果不是人,就一定是我又活见了鬼。”
无忌道:“你好像经常会活见鬼。”
连一莲叹道:“那只不过因为你这地方的鬼太多,男鬼女鬼,老鬼小表,什麽样的鬼都
有。”
无忌道:“这一次你见到的又是什麽鬼?”
连一莲道:“是个老鬼。”她苦笑:“这个老鬼的本事好像此那个小表还大得多,不管
我往那边走,忽然间他就挡住了我的路,我简直连一点法子都没有。”
她的胆子虽然小了一点,出手虽然软了一点,可是她的轻功却很不错。
一这次她遇见的,无论是人是鬼,轻功都一定远比她高得多。
轻功此她高的人并不多。
无忌说道:“他一定要逼着你回来找我!”
连一莲道:“他以为我骗了你,要我回来把话老实告诉你,”
无忌道:“你肯不肯说。”
连一莲道:“我说的,本来就是老实话。”
无忌道:“你是个独行大盗,到这里来,只不过是想来捞一票。”
连一莲道:“你不信,”
无忌叹了气,道:“你真的要我相信?”
连一莲冷笑,道:“你为什麽不能相信,难道只有男人才能做独行大盗,女人也一样是
人,为什麽不能做强盗?”
她越说越觉得理直气壮,连自已都不禁有点佩服自己,好像觉得自己总算替女人出了口
气,因为她已经替女人争取到强盗的权力。
无忌居然也不反对:“女人当然可以做强盗,除了采花盗之外,什麽样的强盗都可以
做!”
他又叹了口气:“我只不过觉得你看起来不像是个强盗仃已。”
连一运道:“强盗看起来应该是什麽样子是不是应该在头上挂个招牌?”
无忌道:“你真的是个强盗独行大盗,”
连一莲道:“当然是真的,如果你还不信,我也没法子。”
无忌道:“我相信。”
连一莲舒了口气,道:“你相信就最好了。”
无忌道:“不好。”
连一莲道:“有什麽不好”
无忌道:“你知不知道我们抓住一个强盗的时候,是用什麽法子对付他的”
连一莲摇头。
无忌道:“有时候我们会把他剥光衣服吊起来,有时候我们甚至会挖出他的眼睛,割下
他的耳朵,打断他的腿。”
连一莲脸色变了,勉强笑道:“对女人你们当然不会这样做的。”
无忌道:“女人也一样是人,她既然能做强盗,我们为什麽不能这样对她。”
连一莲说不出话来了。
无忌道:“可是,我当然不会这麽做的,我们总算是朋友。”
连一莲笑道:“我早就看出你不是这麽凶狠的人。”
无忌也笑了,忽然问道:“你有没有听见过司空晓风这名字?”
连一莲道:“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的人,一定是聋子。”
司空晓风确实是江湖中的名人,非常有名。
无忌说道:“你知道他是个什麽样的人?”
连一莲道:“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是个美男子,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了什麽,一直都没有
成婚,而且从来没有踉任何女人有过来往。”
女人最关心,最注意的总是这些事.对一个男人来说,这些事却绝不是最重要的一部
分。
无忌道:“你还知道什麽?”
连一莲道:“听说他的内家绵掌和十字慧剑,都可以算是江湖中第一流的功夫,连武当
的掌门人都说过,他的剑法绝对可以排名在当今天下十大剑客之中,甚至比他们武当派的名
宿龙先生还高一点。”
无忌道:“还有呢?”
连一莲想了想,道:“听说他也是当今十个最有权力的人之”
她又解释:“因为他本来就是大风堂的四大巨头之一,自从大风堂的总堂主云飞扬云老
爷子闭关练剑之後,大风堂的事,就全都由他作主了,他一声号令,最少有两叁万个人会出
来为他拚”
无忌道:“还有呢?”
连一莲道:“这还不够?”
无忌道:“还不够,因为你说的这几点,并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连一莲道:“哦?”
无忌道:“他的剑法虽然高,却还比不上他的轻功。”
连一莲道:“哦?”
无忌道:“你的轻功也不弱,可是你如果碰到他,不管要从那里逃,他都可以挡在你的
前面,你连一点法子都没有。”
连一莲终於明白了:“刚才把我逼回来的那个人就是司空晓风干.”
无忌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我只知道他已经来了。”
连一莲道:“你怎麽知道的?”
无忌道:“因为我知道柳叁更是个瞎子,的的确确是个瞎子。”
连一莲道:“柳叁更是不是瞎子,跟司空晓风有什麽关系?”
无忌道:“一个瞎子怎麽会知道如意大帝就是他要找的小雷怎麽会知道小雷在这里就算
他的耳朵比别人灵,这些事也不是用耳朵可以醺得出来的。”
连一莲道:“所以你认为一定是别人告诉他的?”
无忌道:“一定。”
连一莲道:“这个“别人二定就是司空晓风,”
无忌道:“一定。”
连一莲道:“为什麽?”
无忌道:“因为,我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
一这个理由并不能算很好,可是对连一莲来说,却已经够好了。
连一莲并不是很讲理的人!
无忌道:“我虽然不会把你吊起来,也不会割你的耳朵,别人却说不定会这样做的。”
连一莲道:“你说的这个“别人』,也是司空晓风?”
无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淡淡的说:“大风堂门下的子弟,并不是很听话的,如果
有个人一声号令,就能够让他们为他去拚命…,:”..市尸他笑了笑;道:“这个人是个
什麽样的人,我不说你也应该知直片卜他笑得很温和,可是脸上那条刀疤却使得他的笑容看
来彷佛有些阴沈残酷。
他接着又道:“从我十叁岁的时候开始,我父亲就呻我每年到他那里去住半个月,一直
到我二十岁的时侯才停止。”
连一莲道:“那麽你一定也学会了他的十字慧剑。”
无忌道:“我父亲呻我去学的,并不是他的剑法,而是他做人的态度,做事的法子。”
连一莲道:“所以,你比别人更了解他。”
无忌道:“所以我知道他要你回来,并不是真的要你踉我说老实话的”
连一莲道:“为什麽?”
无忌道:“因为,他也知道你绝不会说。”
连一莲道:“那麽,他为什麽一定要逼着我回来找你?”;无忌道:“他知道你是我的
朋友,他不愿自己出手来对付你,所以才把你留给我。”
连一莲想笑,却没有笑出来:“他是不是想看看你会用什麽法子对付我?”
无忌道:“他也很了解我,我虽然不会剥光你的衣服,把你吊起来,也不会割下你的耳
朵,打断你的,他知道我绝不会做这种事。”
连一莲又舒了气,道:“我也知道你不会。”
无忌凝视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可是我会杀了你,”
他的态度还是很温和,但这种温和沈着的态度,却远比凶暴蛮横更令人恐惧。
连一莲的脸色已发白。
无忌道:“他要你日来,就是要我杀你,因为你的确有很多值得怀疑的地方,我就算杀
错了你,也比把你放走得好。”
连一莲吃鹫的看着他,就好像第一次看清这个人。
无忌道:“现在我们虽然看不见他,他却一定看得见我们,如果我不杀你,他一定会觉
得很奇,很意外,却一定不会再拦住你了。”
他忽然又笑了笑,慢慢的接着道:“所以我就要让他鹫奇一次。”
连一莲又怔住。
无忌道:“所以你最好赶快走吧,最好永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连一莲更吃惊。
她刚才本以为自己已经看清了这个人,现在才知道自己还是看错了。
她忽然道:“我只有一句话问你。”
无忌道:“你问。”
连一莲道:“你为什麽要放我走?”
无忌道“因为我高兴。”
一这理由当然也不能算很好,可是对连一莲来说,却已够好了。
夜更深,更黑暗。
司空晓风在黑暗中走来的时侯,蛀一他早就知道司空晓风会来的。
司空晓风也坐了下来,坐在他对面柳叁更的确是我带来的,我的确希望你无忌道:“我
知道。”
司空晓风道:“小雷是个很危险的无忌道:“我明白。”
司空晓风道:“但是我却不明白,无忌没有回答。
忌还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看着他,过了很久,才长长叹息,道.杀了那个女人。”
孩子,只有让柳叁更把他带回去最好。”
罢才你为什麽不杀了她?”
“你说的不错,他根本就拒绝回答这句话。
他相信司空嚏风一定也知道,如果他拒绝回答,谁也没法子勉强他。
司空晓风等了很久,忽然笑了笑道:“我有很多话要问你,你高兴说的,就说出来,不
高兴说的,就假装没有听到。”
无忌也笑了笑道:“这样子最好。”
司空晓风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上官刃的下落?”
无忌道:“是的。”
司空晓风道:“你是不是一定要去找他?”
无忌道:“是的。”
司空晓风说道:“你准备在甚麽时候走?”
无忌道:“明天早上。”
司空晓风道:“你是不是准备一个人走?”
无忌道:“不是。”
司空晓风道:“还有谁?”
无忌道:“李玉堂。”
司空晓风道:“你知道他的来历?”
无忌道:“不知道”
司空晓风道:“你能不能够把他留下?”
无忌道:“不能。”
司空晓风道:“你为什麽一定要带他?”
无忌道:“这句话我没有听见。”
司空晓风笑了:“现在我只有最後一话要问你了,你最好能听见。”
无忌道:“我在听。”.司空晓风道:“有没有法子能留住你,让你改变主意?”
无忌道:“没有。”
司空晓风慢慢的站起来,慢慢的走了出去。
他果然没有再问什麽,只不过盯着无忌看了很久,彷佛还有件事要告诉无忌。
鄙是他并没有说出来。
世上绝没有任何人此他更会隐藏自己的心事,也绝没有任何人能比他更会保守私密。
他心里究竟隐藏着什麽秘密亍他明明很想说出来,为什麽又偏偏不说?
是他不肯说亍还是根本不能说?
他走得很幔,瘦长的身子看来已有些佝偻,好像有一副看不见的重担压在他身上。
贝着他微驼的背影,无忌忽然觉得他老了,昔日纵横江湖的美剑客,如今已变得只不过
是个心情沈重,满怀心事的老人。这还是无忌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一个人心里如果有太多不能说出来的心事和秘密,总是会老得特别快的。
因为他一定会觉得十分孤独,十分寂寞。对这个饱经忧患的老人,无忌虽然也很同情,
却又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
他究竟有什麽事要瞒着我?
我一直找不出的那个结,是不是应该在他身上去找?
已经走出了门,司空晓风忽然又回头,缓缓道:“不管上官刃现在尸变成了个什麽样的
人,以前我们总是同生死,共患难的朋友。”他的声音里充满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