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刹,展若尘“吭”的一声走出五步,尤奴奴身形闪晃,矛尖弹起,暴挑展若尘双眉额间!
憋着一口翻腾的血气,展若尘的“霜月刀”映过一抹流光,横削斜射,“呛”声火花四
溅,硬生生的磕开了尤奴奴这一枪,而苏长贵已双目血红,连人带刀撞了过来!
没有躲让,展若尘“砰”的碰上了皮肤,整个身体倒翻--倒翻的须爽,避开了苏长贵
砍刀的挥劈,他的“霜月刀”便也在猝闪之下,七次进出于苏长贵的后背!
赤漓漓的鲜血,幻化做各种不同的,凝现于俄顷的可怖影象,当苏长贵尖嗥着凸瞪着眼
珠往前仆跌,宝心泉的铁扁担-端已蓦地钩进了展若尘后颈下的肩肉,更将展若尘凌空挑起!
于是,“落鹰掌”谷浩然狞笑着抢进,掌起如飙。猛力劈击向展若尘!
“霜月刀”的焰彩突现.那么寒森又那么凌厉的反刺谷浩然,谷浩然挥掌暴移--
不幸的是,在他移动过去的位置,却已有另一抹锋刃在凝形等候,刀口上所指的角度,
所拿捏的关节,真是准确又美妙之极!
谷浩然的掌劲首先震断了展若尘三根肋骨,逼出了展若尘的满口鲜血,他尚来不及有兴
奋的反应,冰硬的“霜月刀”业已透过他的胸叽,插入他的心脏!
最后的思想铸在-点……谷浩然迷惘于那两柄“霜月刀”的同时出现,他到死也不明白,
展若尘何以会有两把刀?
不错,这便是那招失传的古刀法“幻生两魄”了,超越时空与炫惑视觉的反应,便是这
招刀法的精髓所在,还有什么艺业之虚实互合更为诡奇的呢!
捂着胸口往后翻跌,谷浩然那凄厉的喊叫才只颤震于歪扯的唇边,尤奴奴已经鬼魅也似
掠至斜侧。她的独目中流露着疯狂的,暴戾的,满足的光焰,银牙宛似长虹贯日,宛似要追
回过往千百年逝去的时间,猝射展若尘心窝!
尚在扁担铁钩上悬荡的展若尘,刀刃倏现,只是那么一现,尤奴奴的矛尖“当”的一记
便歪到一边,宝心泉吐气开声,振臂抖畹,意图将展若尘抛上半空--弯曲的铁钩绞裂了展
若尘肩背上的肌肉,形成血糊糊的一团烂碎窟窿。但是,展若尘却并没有如宝心泉的想像抛
空而起,他竟然陨石也般往下坠落……顺着铁扁担的斜举之势落下,那么凉得透心的刀锋,
便一下子插进宝心泉的小腹,更在上豁之下将宝心泉杀猪似的开了腔!
暗影中,银虹一道,蓦如流光的曳尾旋飞,它是横着旋飞,更似弹蹦,快得无可比拟,
有如杵棒,“咔嚓”一声击断了展若尘的左腿胫骨!
是尤奴奴,她把她的银矛当着弯弓弹出,又准又狠,有着人类身手不能相较更且飞快的
速度!
展若尘打横摔出,尤奴奴的狂笑声起如鬼啸,而展若尘身子尚未沾地,同一道碎银也似
流光的曳尾旋飞.仿佛是弯弓般弹出,只是,这一次乃是朝着尤奴奴的方向弹了过来!
“咔嚓”一声,尤奴奴的狂笑立即变做了尖长,她往上一跳,又重重跌落,那杆业已扭
曲得不成原形的银矛,生生砸断了她的右腿,也是胫骨!曲矛弹飞,果然有着人类身手所不
及的速度!
另一个战圈里的卓敬,也在展若尘洒血搏命的过程中付出,以及收回了代价--在他嘶
吼着通知展若尘决一死战之后,“沙坪七枭”的老幺钱烈首先被他击脱了双剑,砸了个脑桨
进溅,当他于雷起电掣的接续猛扑下又棍毙胡大贤,唐丹的金剑便已划开,他斜胸一道半尺
长的血槽!
展若尘踣地滚落,卓敬看得分明,他大吼着奋力震开庄昭的大蜡竿,飞蹴唐丹及茅小川
退逼的刹那,人已冲到了展若尘身边!
独脚一挺,展若尘站了起来,满头大汗的卓敬挥棍相护,嗔目大叫:“我们走!”
大蜡竿便在这时横扫而来,卓敬双棍暴翻,硬拒敌势,“一丈红”莫奇的软钢竿匹练般
卷射,被展若尘快似石火的一刀激荡开去,茅小川猝进急退,他的点钢刺已在卓敬小腿肚上
开了口子!两个人才往外抢出几步,发了狂似的“沙坪七枭”之首谢功已不要命的横身硬截,
“铁桨横三江”聂双浪也自一侧夹袭,紧跟着,莫奇、庄昭、唐丹、茅小川又围攻过来!
坐在地下的尤奴奴,努力挣扎着要站起来,她原先受伤的一只眼里渗淌着津津血水,染
赤了那帖红心膏药,透湿了那帖红心膏药,她五官歪扭,嘴角沾着白沫,嘶哑又凄厉的啸吼
着:“堵下他们,拦住他们,要是跑掉个,我便要你们抵数,给我杀,给我报狠的宰杀
啊……”
血迹斑斑,呼吸急促的卓敬棍挥身旋,左卫右突,竭力反拒敌人的猛扑狠攻,他气涌如
山的叫着:“你在嚎你娘的什么丧?尤奴奴,你想先噎死你自己捡个现成便宜?别做这等好
梦,老子若不亲手刺你,决不罢休!”
双手连连拍地,尤奴奴独目凸出眼眶,宛欲吃人般的向前抓爬:“加劲给我杀,豁命替
我宰……断不能叫他们脱身,我磨尖了矛等着吃他们的肉,张大了嘴候着吸他们的血……”
展若尘手臂闪动,刀芒掣掠翻舞,仍是那么准确犀利,于瞬息击砸敌刃,且在间隙里化
解敌招,然而,他的一张脸庞,却已因为过度的痛苦泛现了灰白!
卓敬回绕游走,棍飞棍扫,仿若杵连栅排,他喘息着道:“展兄,你还挺得住么?”
一刀砍歪了莫奇的软钢刃带,展若尘低哑的道:“挺得住……”
并肩与展若尘再进数步,卓敬恨声道:“这干龟孙王八蛋好像个个猪八戒吃秤铊--铁
了心啦,半步不退,死朝上冲,模样可是透着非战下我们不甘休的味道!”
展若尘连连闪过庄昭与唐丹的袭击,沙哑的道:“如不了他们的愿,四当家!”
咬咬牙,卓敬猛力运展双棍,昂烈的道:“看情形,我们还得再度冒死一冲!”
脸上的肌肉因为过激的运动牵扯着伤口,一下一下痉挛得厉害,展若尘吸着气道:“要
在尤奴奴缓过劲来之前……”
缺着两耳,却以一块黑巾齐额斜扎,以掩遮伤丑的“铁桨横三江”聂双浪,两只沉重铁
浆拍打挥击,运力猛攻,一边切着齿叫:“你两个杂种今天死定了,迟早连个全尸也落不
下!”
棍走带风,呼啸纵横,卓敬火辣的叱喝:“哦呸,没耳朵的东西,这一遭就要叫你连吃
饭的家伙也揶位,残兵败将,犹在逞你哪门子狠?!”
自斜刺里悍然切进,谢功双环上下齐出,怒袭卓敬,他形色狞厉如鬼般嘶哑的号叫:
“姓卓的凶手,还我兄弟的命来!”
左手棍居中暴点,右手棍由侧面划过一道半孤,很砸敌人,卓敬冷锐的道:“就连你也
一遭笑纳了吧!”
展若尘单脚着地,“霜月刀”正电掣般连连截开庄昭的大蜡竿与唐丹的金剑,眼角余光
瞥视之下,立时急促的向卓敬示警:“四当家,小心他要拼命……”
卓敬的-对钢棍并没有拦阻谢功的直接攻击,他是以快制快,要在对方的兵刃够上位置
之前先将敌人放倒,展若尘这-招呼.他依然加速招式的进行,口中冷凛的道:“正合我意
--”
“意”字有如一颗冰珠子炸裂,冷脆又生硬,谢功前卫的身形陡然侧睫,双环同时旺手
飞掷,晶芒炫映于一刹,这位“沙坪七枭”的老大已骤而狂号着打横抛起--卓敬那由斜侧
挥击的钢棍,正沾着浓稠的血渍翻扬!
点戳的左尹棍在卓敬手卜倏弹,“呛啷”两响,谢功飞掷的“鸳鸯双环”颤跳着俱被磕
向远处,就在这瞬息,“黑秀才”茅小川贴地窜入,一对点钢刺暴出,卓敬双棍皆展,不及
回招,急切问身躯猛扭,双脚弹蹴,骨胳的断折声清晰可闻,但见两条人影甫合立分,茅小
川却是摔滚出去的,更带着满口的鲜血!
喉咙里发出沉渴的呼噜声,卓敬像喝醉酒似的摇晃着,脚步踉跄,但是,一双眼却凸瞪
得似欲跳出目眶。
茅小川那两柄点钢刺全留在他的身上,一柄由小腹往上,穿出右肋,一柄颤巍巍的插在
他左大腿胯骨的位置--却不见点滴血迹!
展若尘睹状之下,目龇欲裂,尖厉的大叫:“四当家……”
大蜡竿与金剑又狂风骤雨般卷罩过来,唐丹更在粗厉的叱喝:“报应来了,姓展的!”
像一捆抖开的白锦,“一丈红”莫奇乘隙飞掠,他的软钢刀带长舒如虹,直射卓敬!
惨怖的狂笑,卓敬的神色狞猛之极,他的左手“雕龙棍”倏抛,棍身翻滚,右手的“雕
龙棍”已猝砸空中钢棍的尾端,那只钢棍怒欠般流射而出,残酷无比的穿入茅小川背脊--
这时,茅小川尚未及从地下挣爬起来!
莫奇的软钢刃带笔直撞向卓敬的胸膛,卓敬的右手棍在挥击出他的左手棍同时,人已冲
向射来的刃带--他显然是要与莫奇同归于尽!
昂烈又暗哑的一声叱喝,展若尘自一侧暴扑而到,“霜月刀”的焰彩吞吐炫飞,“呛”
“呛”“呛”一连七次硬碰莫奇的软钢刃带,就在莫奇歪斜倒退中,庄昭的大蜡竿已兜肩打
了展若尘一个跟头!
卓敬单棍怒挥庄昭,再劈唐丹,全身浴血,状如厉鬼般枉吼:“展兄,我来殿后,你快
朝外冲--”
展若尘呛出一口热血,奋力挺跃,只一条腿着地,吃力的喘息着:“不,四当家……我
们……一道走!”
…
柳残阳《霜月刀》
第五十章 舍身取义
沉重的,却挂了单的“雕龙棍”飞挥劈击,再次砸得唐丹的金剑震扬歪斜,再次磕击得
莫奇的软钢刃带,颤跳欲坠,卓敬嘶厉的大叫:“到了这步田地……你,你怎么还想不到,
展兄,你真要我们两个死做一堆?!”
“铁桨横三江”聂双浪双桨横削,磔磔怪笑:“生死与共才叫好伴当,你怎忍心使展若
尘蒙上那不仁不义的臭名?”
“霜月刀”掠翻刺截于大蜡竿的挥舞之间,展若尘咬着牙道:“四当家,我来掩护你-
-”
卓敬红着眼,扯歪着嘴巴,呻吟似的吼喝:“我已经是快要死的人,展兄,你还掩护我
个卵?你这不是救我,是害了你自己,展兄,你是明白人,事贵从权,不能净朝牛角尖里
钻……”
“一丈红”莫奇纵身而起,刃带雪亮旋飞,兜空扫斩,边尖刻的叫:“别推让了,你两
个就一遭到阴府应卯吧!”
展若尘手臂暴翻,“霜月刀”斜闪上扬,“呛”的一家伙,莫奇凌空侧滚,险险乎一头
栽撞于地!
一步一步往前爬着,尤奴奴犹在那里发了疯般嚎叫:“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啊……你们这
群不中用的废物,姓展的与姓卓的负伤累累,只剩下半条命了,你们犹且拿不下来?你们还
算是叫字号的角色么?丢净你们祖宗八代的脸面啦……”
“铁桨横三江”聂双浪奋力扑击,一边嚷着:“前辈放心,对方业已是强弩之末,再也
撑不了多久--”
尤奴奴亢厉的吼:“拼死干哪,拿命去换,娘的个熊,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聂双浪心里忍不住在操尤奴奴的血亲.嘴里却吆喝:“就是这话,前辈,我们恁情豁上
老命,也要这个龟孙烂在地上。”
被庄昭的大蜡竿震退好几步,卓敬脸色已是黑中透青了,他喘着气,嘴角沾着血沫子:
“展兄……我快挺不住了……我求你……求你走……展兄……你走,就算是对我无尽的恩赐
了……”
展若尘吃力异常的抗拒着唐丹、莫奇、聂双浪的分合围攻,他冷硬的道:“不……四当
家,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脚步踉跄着,卓敬气虚力竭的道:“展兄……你维护我……并无丝毫用处……我自己知
道……我是不行的了……
你该留着你的命,去救助更多的命……为一个必死的人垫底,却是多么的不值又不
智……”
展若尘刀挥如闪,瞬息挥掣,他摇头道:“要走,我们一起走!”
软钢刃带又活蛇也似卷飞而来,卓敬蓦地大吼:“展兄,我为你开道了!”
吼叫声中,卓敬双手握棍,莽牛一样直向莫奇冲去,莫奇手碗暴挫,尖厉的叱叫:“你
在找死……”
白刃翻卷,卓敬腰背间汗抛血喷,他却半步不滞,照势猛扑,魂飞胆裂的莫奇慌忙斜窜,
同时旋身拖扯刃带,于是,那条刃带便似长帛一般完全裹在卓敬身上一-更整个切投入卓敬
的肌肉之内!
卓敬像是在突然间变得没有感觉了--没有痛苦的感觉,没有骇惧的感觉.也没有任何
足以使他对躯体的幻灭产生反应的感觉。
裹切着莫奇的那条软钢刃带,他快不可言的一头撞上莫奇的腰肋,莫奇闷吭-声,倒退
几步.尚未及有第二个动作,卓敬那只重有二十五斤的“雕龙棍”,已在双手互握下猛力砸
烂了莫奇的脑袋1
大蜡竿横闪,“砰”的一击,狠打在卓敬背上,怪的是卓敬居然不倒,背脊倏弓,他长
嚎如泣,反身扬臂,一下子挟扯住庄昭的大蜡竿,发出那种不似人声的,惨怖又悲厉的嘶号:
“展兄走啊,来世且再论交--”
双目迸流血泪,展若尘心如刀绞,五内皆裂,他单足猛撑,身似怒矢飞射,在聂双浪的
铁桨挥截间隙中穿越,刀芒飙现,前面拦阻的三条大汉立时仰跌滚出,四目一瞥,正好看见
卓敬挥棍扫翻了五六名扑袭上来的汉子,左臂腋下,犹尚死挟着庄昭的大蜡竿不放!
黄影涌集,刀举枪舞,展若尘身形腾掠,倏起倏落,忽左忽右,“霜月刀”吞吐弹点,
寒光如雨溅芒洒,金铁撞响,血似泉喷,在一片鬼哭狼嚎的嗥叫声里,他可真是杀开一条血
路,突围而出!
“铁桨横三江”聂双浪虚张声势的往前追了几步,口里故意大声呼叫叱骂,似模似样……
其实,便要了他的命,他也不敢独自前去追截展若尘!
“双绝剑”唐丹紧张的瞪着卓敬,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上接近,卓敬双目凸突如钟,
面部肌肉完全扭曲得变了原形,他的一排上齿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