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系带在他手中折断。
耳中听到令他灵智狂乱的呻吟,强力的纤手抱住他的头。
他的脸突然压上温腻如脂的山丘,眼中已一无所见,毫不迟疑地回复原始婴儿
期,情欲怒涌如狂涛。
另一座爱的小丘,也被他的另一手所强力占据。
世间的一切已不存在,唯一存在的是官能的需要。需要满足,需要为烧灼肉体
的狂热找出路,需要……
已没有思索或克制了,原始情欲驱使他们追求官能的享受或发泄。船外的风浪
一阵比一阵紧,舱内的情欲之潮狂野地泛滥。
同一期间,四艘来护卫湖广钦差督税署的官船,正缓缓地驶离三汊河,向北缓
缓驶向扬州。
扬州也有渔船码头,皇贡不在扬州停泊。
贡船极为醒目,各式旗帜飘扬,钦差的肃静回避牌矗立舱面,有佩刀挂剑的人
警卫。
一旦碰上前面的船只挡在航道上,便鸣锣示警叱令船只出航道,抗命者加重法
办,后果严重。
再就是船式易于分辨,一看便知是行驶大江的船只。
自扬州至淮安贯通大河这段漕河,中型以下船只除非需要赶路,不得不在船头
加桨外,通常借后艄的长橹成动力。
用帆航行则降下舵控制方向,长橹除作动力之外,也兼舵的功能。
西北风并不劲烈,漕河中航行没有风涛之险,但逆风逆流,不能用帆行驶,速
度慢得像蜗牛,急于赶路的人,最好不要乘船上航,不然会急白了头。
像这艘载重不算轻的官船,到京都要耗时百日以上。
同一期间,另四艘小型客船,悄然驶过高邮河面,以不徐不疾的速度向樊良镇
驶去。舱面除了控舟控橹的船夫外,门窗紧闭不见有人在外行走。
韩税丁的船泊在码头,船上有多少人,连邻船也不知其详,因为他很少出舱走
动。
他和一高一矮两同伴,出现在对岸的西堤上,堤上巨大的柳树在强劲的湖风中
猛烈摇曳,早凋的柳絮漫天飞舞,一阵阵长浪拍击着堤岸,宛若万马奔腾。
天宇上彤云密布,初冬的脚步近了。
向北望,可看到李雄那三艘船,从水口驶入波涛汹涌的浩瀚大湖。
“会有人相信他们是入湖搜水贼吗?”韩税丁脸上有调侃的笑意。“这种大船,
哪能在沼泽湖港的水道行驶?高邮的牛鬼蛇神,对他们搜捕水贼的意图深信不疑。”
扮小厮的人嗓音十分悦耳:“得到风声的人,必定相信他们将绕至老鹳嘴,会合那
边的人即将蠢动。闹江夜叉那些人会将消息加快传播,有心人不必费神打听便一清
二楚,高邮的城狐社鼠,都知道他有人在老鹳嘴捉水贼。”
“确是如此。”韩税丁点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显然布局的人棋高一着,
已成功了一半。”
“可能是时候了。”另一位中年大汉说。
“对,是时候了。”韩税丁再次点头。
“我们怎么办?跟去?”
“怎能跟?跟也毫无作用呀!在贼巢附近等贼,绝对比走遍天下搜贼有利。守
住巢,就捉得到鸟。”
“不等进一步的变化?”
“不必了,咱们可以有充裕的时间准备。”
“爹,那个人居然像在撑大旗,实在可疑。”小厮另起话题:“我们应该把他
弄到手的。”
“那就前功尽弃,把戏玩不成了。不要理会他的事,没有必要在小枝节上分散
注意力。我们走吧!一定要抢在他们前面。”
四艘小客船在樊良镇停泊,不走了。
镇在州北不足二十里,有两百余户人家,漕河西岸也有数十家渔户,是本州四
大镇之一。
这里也是东堤终止点,往北漕河东岸不再有土堤,河旁任何地方皆可泊舟,不
会有人理会的。
近午时分泊舟,派人入镇买食物午膳,平常得很,但不再启航就不平常了。
河上没有漕船往来,但各式各样客货船连樯接轴,该是顺利航行时光。向北,
该在界首集泊舟。
薄暮时分,五个村夫打扮的人,挟了长包裹登上西堤,向北疾走。抵达老鹳嘴
湖面,已是二更时分。
赤练蛇所雇的十二艘贼船,静悄悄半搁在湖岸上,惊涛拍岸,飞珠溅玉,水珠
甚至飘洒至百步外的大堤上,听觉视觉在这里功能有限。
五个人小心翼翼接近两家茅舍,夜黑如墨,风声虎虎,草木波动如浪,接近十
分容易。
没有灯光,没有警卫。
抢入的五个人大感惊疑,怎么可能是空屋?略加商讨,便奔向大堤疾趋湖岸泊
舟处。
船夫都睡了,渺无人迹。
第三艘船的舱门拉开,跌跌撞撞钻出一个仅穿了短裤的船夫,可能是内急,出
船解决困难。
舱面湿漉漉,还没站稳,便看到眼前出现怪影,神智一清,右手便被人擒住反
扭至身后,痛楚光临。
“哎哟!唉……”船夫挣扎着惊叫。
怪影有好几个,船夫吓了个魂不附体。
“那位姓万的雇主,到何处去了?”前面一个怪影声如雷震:“说!”
“午……午后就……就走了……”船夫怎敢拒绝?乖乖回答。
“午后走了?”
“从……从湖中走的……”
“混蛋,从湖中踏波走的……”
“有……有三艘船,把……把他们二十几个人,一……一起接走的。”船夫从
实说出经过:“要我们在原处等……等候,可……可能三两天之后才……才能回来,
要……要我们不可随……随意离开船走动。”
“糟!”问话的怪影跺脚叫。
“老爷饶……命……”船夫狂叫。
砰一声响,船夫被推倒在滑溜的舱面,爬起一看,愣住了,怪影失了踪。
半个更次后,四艘小客船掉头向高邮飞驶,船挂起紧急警示灯,那是官船要求
船让出航路,以便优先紧急航行的警示灯号,沿途的船只必须回避。
已经是三更时分,飞赶也赶不了多少路啦!
第九章
第九章
扬州至高邮一百二十里。上航的船只,通常是两日程,如非急于赶路,船只极
少夜航。
人毕竟不是铁打的,逆水逆风上航十分辛苦,每个船夫皆需出动全力以赴,但
夜间必须歇息。
再就是这一二十年来,河上治安每况愈下,不但吃水饭的黑道小毛贼横行,连
结寨在五大湖内的成群水贼,也明火执仗抢劫杀人。
夜间航行即使结队自卫,也不能保证安全,船上所在的保镖打手,通常会拒绝
夜航的要求,白天赌命,胜的成算比较多些。
由于三汊河在府城南面十五里,北航到达扬州府城,最少也要一个时辰,因此
必须在邵伯镇停泊歇宿,邵伯镇便成了漕河必须泊舟的宿站。
邵伯镇也因此而成为府城最北的大市镇,设有巡检司、水驿、漕运署,漕运专
用的码头可泊漕船两百艘,规模宏大,治安尚算良好,比高邮好得多。
以往漕河水道,经由广阔的邵伯湖,风高浪险,航行船只损失颇大,十年前,
万历十八年,开凿百里长河的内河连通湖东的邵伯越(月)河,从此舟船不再行驶
邵伯湖,不再发生风浪覆舟的惨剧。
而且,邵伯湖的水贼,也丧失在湖中劫船远遁的机会。
扬州河防营的快船,一个时辰便可赶到邵伯镇搜捕,因此扬州至邵伯镇这段四
十余里河面,是治安最良好的安全区。
过了邵伯镇,经仙女庙露盘祠一带河面,可就是小毛贼横行,水贼成群出没的
危险水道了。
邵伯镇巡检司只有三十余名辅快,二十余名舟快,率领百余名应役的丁勇,动
时像一群败兵,抓几个黑道混混勇敢得很,听说要抓有名的好汉或水贼,跑得比蜗
牛还要慢。
水贼如果要打劫,肯定会在邵伯镇以北进行。
三艘贡船慢慢北驶,就以邵伯镇为宿站,次日一早北航,便可平安抵达高邮歇
宿,水贼劫匪如敢妄动。一个也跑不了。
河中船只多数是成群结队航行,上下各靠左鱼贯而进,中间偶或可看到有特权
的船只,优先快速通行。
贡船前后皆有船只上航,相距百步以上,不敢靠近。前面的船只如被官船跟到,
乖乖地向河岸靠让出航道,让官船超越,普通民船哪敢阻挡官船的航道?接近也会
沾上霉气,甚至会灾难临头。
三艘官船皆不急于赶路,后跟的船只敢怒而不敢言,不敢超越以免麻烦。官船
上迎风招展的各种旗帜,平民百姓看了都会心惊胆跳,虽然他们弄不清这些旗帜代
表什么官。舱面佩剑悬刀的青衣大汉,也令人害怕。
午后不久,官船驶抵湾头。
湾头会合东西两条河,东是运盐河,西是人字河(邵伯新河),船只减少了些,
往北二十五里,就是邵伯镇巡司。
东西两河各驶入两艘小货船,进入漕河北行,插入贡船前面的船丛,然后渐渐
落后,在贡船前面百余步,以后即不再落后,保持相等速度北航。
贡船上的人,并没留意前面船只的变化,也无此必要,这段河面安全得很。
薄幕时分,船靠上了邵伯水驿码头,水驿码头仅容许官船与公务船只停泊,十
艘驿船经常有一半在河中上下按期行驶,其他船只,皆禁止驶入码头区。
上游百十步,便是邵伯镇的商用码头。两艘小货船.泊在码头最南端,可以清
晰地看到三艘贡船的动静。暮色四起,贡船的忙碌情形一览无遗。
货船上的人,天黑之后有人陆续登岸,在码头的半边街买些食物到处乱逛,有
几个神不知鬼不觉,登上另两艘小客船。不久,小客船悬出两盏暗红色的气死风灯
笼。
半边街的夜市,一如往常热闹得很。
镇上街巷窄小,灯火明亮。市面繁荣,是一处富裕的小埠头,仅比高邮差一级。
此地属扬州府的甘泉县,高邮的治安人员,在露盘祠便打道回府,不想多管闲事。
邵伯水驿北,是河边小街的末端,这里才是全街的精华区,形成几条小街巷的
消费市场,食店旅舍门摊小店铺,供旅客歇宿消费。
扬州酒肆在本镇颇有名气,供应江南人很少喝的徐州高梁,江湖豪客闻香而至,
生意兴隆。
酒肆规模不小,有一间门面,大宴小酌悉从尊便。左侧的厅堂设有屏风,可隔
成小间,供排场大有财势的豪客设宴,也便于女眷光临,但隐密性并不佳。掌灯时
分,顾客如云。
四位膀阔腰圆,相貌狰狞剽悍,佩了刀剑的中年豪客,叫了一席酒筵开怀畅饮,
语音不时传出屏外。
厅中灯火辉煌,酒肉香四溢,人声嘈杂,甚至有不少人划拳,有人怪腔怪调唱
俚俗小曲。
在这种码头酒肆中,几乎全是粗豪的酒客,不是高尚人士饮酒吟诗的地方。高
朋满座说话也得大声些才能听得清楚。
四人正谈得高兴,屏口传来两声轻咳,进来了两个雄壮的中年大汉。
四人勃然变色而起,闯筵是极为犯忌的事,通常表示挑斗,来者不善。
“哈哈哈!”先闯入的虬髯大汉大笑:“听口音厮熟,果然是独行狼郎承忠郎
老兄。”
“原来是你,鹰爪王王浩王老兄。”四人脸色一驰,那位满脸横肉的中年人欣
然说:“两位请坐。王老兄,好久不见。这位朋友是……”
“在下飞狐杨义。”鹰爪王的同伴拖过长凳坐下:“与王老兄同在扬州钦差府
盐政署有份差事。原来驿站的船是你们的。”
“久仰久仰。”独行狼客套一番,先引见三位同伴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最后说:
“上贡船每三月进京一次,你们扬州钦差府也是三月一次呀!”
“郎老兄,怎么陈钦差会派你押船进京。”鹰爪王颇感意外:“早就听说你老
兄在荆州陈钦差府中,身份地位极高,名列十八护卫,在钦差身边寸步不离。押送
上贡物进京,不是你的事呀!”
“什么十八护卫?该称十八妖魔。本来押送上贡物进京不关我的事。但启运前
两个月,便查出一些浑蛋亡命,纠众准备打劫贡船,因此咱们来了四个妖魔,准备
把这群杂碎一网打尽永除后患。”
“知道底细?”
“对,咱们派有眼线盯牢他们,可惜他们精得很,化整为零飘忽不定,策划的
人是行家中的行家,所以无法掌握他们的计划详情行动步骤。总算不错,两天前终
于收到正确的讯息。”
“哦?是何来路?何时动手?”鹰爪王追问。
“你们听说过浑天教和月华门吧?”
“我以为是什么可怕人物,原来却是不入流的两个组合,你们未免大小题大作
了吧?”飞狐语带讽刺味:“浑天教只能装神弄鬼,向一些暴发户诈骗偷窃。月华
门专向一些地方龙蛇打抽丰。你是说,他们几十个杂碎,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没错!老实说,我们可不敢轻视他们。”独行狼心中不悦,口气一冷:“二
十余万税银,不得不小题大作呀!”
“会在这段河面撒野吗?”鹰爪王赶忙打圆场,看出独行狼不悦:“要不要咱
们助一臂之力?”
“不在这段河面,但快了,咱们已派人前往布伏,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他们人
不多,我们应付绰绰有余。王老兄相助盛情,兄弟心领了。”独行狼与鹰爪王交情
不薄,话说得客气,也有意表现实力:“小丑跳梁,何足道哉?”
“小心些总是好的。”鹰爪王深表关切。
“已经知道他们准备下手的地方,而且有人在他们身边活动,还有什么好担心
的?咱们准备白天通过他们的埋伏区,便可一网打尽了。哦,你在扬州暨钦差府有
多久了?一切顺利吧?”独行狼不想谈劫船的事,另起话题:“我那边还不错,只
是经常闹民变,很讨厌。”
“陈钦差号称阎王,也称妖魔,手段极为残酷,难怪经常闹民变啦!我在暨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