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事,不不,是私事……”他语无伦次地说。
总督似乎存心与他将上了,笑吟吟道:“如果是公事,愚兄站在协办的地位,当然有权要求一阅老人家的谕示;如果是私事,你我口盟兄弟,俗云:兄弟如手足,我这当哥哥的当然要关心弟弟以便为你出个什么主意,你说是吗?”
说罢手—伸,笑笑地看着他。
沈野对他简直头大了,只好把信递给他,叹气道:“难怪有人说千万别沾上做官的人,一沾上终生都不得安宁,我是服了你!”
一座的其他三人十分迷惑,不晓得他们两人在搞什么鬼一个不愿给,一个非要看,究竟信中有什么秘密?因此都在看着总督,希望在他神色中能看见些什么。
可是总督看完信后,表情并无特殊变化,因此,他们就更奇怪了。
总督将信还给他:“前面的谕示,与为兄的想法相同,咱们就可在此讨论。至于后面一段,就由愚兄来安排,你不要担心。”
“我担什么心”你可千万别乱来!否则万一出了什么纰漏,我可对你没完没了!”沈野情急地威胁道。
总督哈哈—笑,不理会他的威胁。
众人更加疑惑不解,不知他兄弟俩打什么哑谜。
总督敬了各人一杯后道:“刚才老神仙在手谕中提及本案的背景极不单纯,我想他老人家必有独到的见解,目前的状况是;
他将沈野来南京后的遭遇,督府调查的状况,以及昨日游湖所见,详详细细地为塞外飞龙说了一通,最后并征询各人意见。
塞外飞龙眉头紧皱:“陈阁老令侄属巨富,他们引诱他染上毒瘾,其目的在勒索金钱,事实上已被勒索走二十万两银子。引诱江湖名宿,或可解释为储备该神秘组合日后称霸江湖的本钱。但引诱官方人员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既无利可图,在江湖上亦没势力与影响力.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想做皇帝!”沈野沉声说。
“什么?侯爷!您说他们想做皇帝?”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沈野淡淡地道:“朝政你们都比我清楚,这十几年,东南沿海有倭寇骚扰,西北有蒙古侵犯,东北有女真族寇边。再说当前中原震荡.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等流寇到处掳劫,闹得烈火焚天,不论是外敌内贼,他们的目的都是想窃取中原,说明白一些就是想当皇帝。高、张、李等流寇能,那个神秘组合为何不能?权欲使人疯狂,那些图谋野心份子当然亦不甘后人。他们要筹备打天下的粮饷,所以要用各种手段勒索大户富豪为了使造反保证成功,所以要控制江湖上的高手名宿,使能组合江湖的力量,以策应军事行动。”众人听了他的分析,脸都绿了。
“老天爷!如果不幸被兄弟你言中,那太可怕了!到时兵连祸结,百姓的生命财产不知又要牺牲多少。
咱们必须加紧小心进行,务必挖出他的老根来,将它铲除掉,好在发现得早,并且巳掌握若干线索,真是侥天之幸!”塞外飞龙栗然地说。
红白相间的飞燕号游艇,又在莫愁湖湖面上像天鹅般悠悠地浮游。游艇前舱甲板上的遮阳篷已拆除,乳白色的月光温柔地洒在舱面上.茶座上并排坐着沈野与陆指挥使如夫人的孪生妹妹郁红绫,所有的侍婢均巳回避.
两人默默相偎,无言胜有言。
在如水田月光下,郁红绫的神韵是冶艳而玄迷的,如雾中看花,说不出里面蕴藏着些什么?也像天际的—抹彩虹,带着那微妙的幽;又似极西的晚霞,有凄迷的嫣红紫酡,但含括于一种深深的朦胧的意味,这种神韵,令人觉得有些颤悚与失措。
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影已重叠在一起了。
发乱钗横,罗衫半解,羊脂白玉似的酥胸.以及如痴如醉的呢喃!足以升起熊熊的欲火。
沈野抱起火热柔软的侗体进入了舱房……
片刻她轻轻起身披上外衫,呼唤侍婢送来—盅人参扬.放在床头柜上。
见沈野仍在闭目养神,遂轻巧地自床头柜的暗格中,取出一粒梧子大小的黑色药丸,顿时异香扑鼻。
沈野微睁双目,伸手搂着她仅披外衫里面真空的美好侗体.
“小绫,那是什么?”他轻柔地问。
“是我姐夫高价买来的大补丸,你刚才耗神过度,我本想溶在人参汤中,现在你既已醒来,那就这样吞服吧!”她媚笑柔情万种地说。
沈野看着系在他脸上的那两根纤纤玉指,真是美丽动人之极.可是所拿着的东西.却是能使人身败名裂,又非常可恶.
他睨视着她的玉手,心中掠过一阵感慨,但觉世上无数事物正是如此,往往美丽的外表,包藏着无尽的丑恶.
他张开了嘴,任她将药丸投入他口中,乘她转身去端人参汤之际,飞快地吐出藏在掌内。
服下药丸及人参汤后,不到半盏茶时间,他的脸色又恢复红润,精神亦变得亢奋.
“小绫,这种大补丸效果非常好,你姐姐是在何处买到的,可否代我买些回来?”
“啊哟!你以为这是六味地黄丸?任何药铺都可买到.这药可是相当名贵,是人家独门配方特别精制的,数量不多,不过我会有办法弄到的.
以后咱们每次事后,我会给你服一粒,既补气又强身,你说好吗?”
“那太好啦!宝贝。”
“你要怎样谢我?”
“我这不是正在谢你吗?”
两具赤裸的心合而为一,灵与灵之间互通信息,几至天人合一。
于是,他作了一次紧急的救援行动,像蜡烛,照亮别人,燃烧自己……
原本充满春光的舱房内,沈野衣着整齐双目发直地坐在椅子上,郁红绫则坐在床上。
他面前站在两个戴黑头罩仅露出双目的黑袍人。
右面那位黑袍人用奇异的嗓音向:“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他双目直视语气木然:“我姓沈,名叫中宇。”
“你在江湖上用什么名字?绰号叫什么?一向在什么地方行道?”
“我在江湖上也叫沈中宇,没有绰号,我都在京师一带行动。”
“你有什么功劳,皇上会封你为威成侯?”
“皇上去年在房山围猎,御马突然发狂奔向悬崖,我适因经过崖边小径,立即飞身制住御马,皇上因我救驾有功,就封我为威武侯。”
“你这次来南京负有什么任务?”
“我来南是游览江南风光,以及顺便探求民隐,看看各地地方官有无失职之处。”
“皇上赐给你的御用玉佩,是否可调动天下兵马?”
“是的。”
“经常随侍在你身边的那两个男女是什么人?”
“那是我侯府的护卫及内院总管。”
“你来南京后为何要住在总督府?”
“总督在京师的官邸与我的侯府邻近,我们平日走得很近,所以来南京就住在督府。”
“总督有没有与你谈起湖广或南京地区有关风神会活动的事?”
“没有。”
“总督对陆指挥使有何看法?”
“他认为陆指挥使是位杰出的军事指挥人才,麾下的官兵训练精良,骁勇善战,日后有机会将启奏皇上予以高升。”
问话的黑袍人看了看左边的那位黑袍人。他点了点头,突然问道:“沈野是你的什么人?”
“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他不是我的什么人。”
黑袍人用手轻抚了他的脑袋一下道:“你把刚才所说的都忘了!”
“是的,我把所说的都忘了。”他木然地说。
中牌时分。
沈野回到了督府。
在书房中,众人静听他细说昨晚的一切经过,当然他隐瞒了香艳精彩的那一段。
适时总督如夫人亲自端来莲子汤待客,众人连道不敢并称谢不迭。
总督冲着沈野笑道:“兄弟你昨夜游湖通宵未息,太辛苦了!你嫂子亲手炖莲子汤为你进补。”
他那副惶恐心虚的模祥,被众人看在眼里,不由暗暗偷笑。
“侯爷,你的眼睛都发青了,还说不累呢!”凌寒波似乎话中有话,像审贼一样看着他,表情似笑非笑。
沈野心中忐忑不安,心想莫非被她看出了什么?
凌寒波今天穿着一套月白色的衣裙,坐的姿态独具女性风雅的优美风华,冷艳的面庞浮起如花的笑容,这时的她,才散发出美丽动人的成熟女性气质,与平日身穿劲装的她判若两人。
总督是何等精明的人,一听她话中有醋味,心中大喊不好。
马上转变话题:“兄弟对那两个戴头罩的黑袍人,是否已看身份。”
“我只能确定那位向我施术的黑袍人之身份,他就是那文案师爷柳夫子,是他身上泄出丝丝的寒气而暴露了身份。”
“柳天山!”擎天杵惊叫。
“老天爷!那个阴谋组织实在太厉害了,陆炎奎真该死,在私他的如夫人及其孪生妹妹有问题;在公柳天山是那个组合成员,他已成了一个傀儡!”塞外飞龙有些毛骨悚然的道:“换句话说,他们控制住陆炎奎等于控制了他属下的三军都督,说白了些,就是控制住整个南京地区的官兵了。”
“还有一件事你们会更吃惊呢!”他更说出爆炸性的话昨夜与我游湖的其实就是那位如夫人,根本不是她孪生妹妹,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孪生姐妹!”
总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听错了。
“这……这怎么可能?你没有看错吧?”
沈野正色道:“小弟有两点可证明她们其实是一个人。
第—点是她们两人在右耳后之发际均有一颗美人痣。
论色泽、大小及位置均相同。纵使是孪生姐妹,也不可能都有
痣,何况位置、色泽与大小均丝毫不差?
第二点是那位如夫人与其孪生妹妹从未同时在某—个地方现过。
凭此两点以及小弟的六识感应,足可证明她们两人其实就是同一个人。”
“我的天,陆炎奎究竟在玩什么花样?居然将自己的如夫人伪称姨妹送给侯爷!他也不怕戴……不怕她不高兴。”塞外飞龙本想说戴绿帽子的,突然想到起那位冰美人在座,立即改口.
凌寒波双颊一阵热,但却装着听不懂。
“龙老您说错了。不是陆炎奎将他的如夫人送给侯爷.陆炎奎根本作不了主,而是那位如夫人自己心甘情愿送上门去的!”她美目瞟了沈野一眼:
“她知道候爷身怀钦赐玉佩,可调动天下兵马,为能控制住侯爷,胜过千百个陆炎奎。同时候爷又萧洒不群,一表人才,岂不公私两便?当然会施展混身解数缠住侯爷了!”
她话中的醋意似乎愈来愈浓,沈野脸上不由发烧,总督却心中叫苦不迭,这位姑奶奶今天好像吃错药似的。
擎天杵也看出了气氛似乎不对,马上转变话题,以请示的语气:“督爷,您看需否请侯爷出示钦赐玉佩,先解除陆指挥使的职务,以解除危机!”
“目前无此需要,那个组织近期不会采取行动的。现在双方都在斗智,他们必定以为很快会钓上侯爷这条大鱼,咱们何不将计就计,让他们暗暗高兴。
原本敌暗我明的态势已转变为敌明我暗,状况对我有利,万勿打草惊蛇!”总督胸有成竹地说。
“大哥说得对,目前咱们已占了不少优势。沈野沉静地说:“我想那些人今后一定会对我继续施展移神大法,套取他们极想知道的事。
咱们不妨就循这条管道输送一些无关的资料,或是经过设计的假消息,以导误他仍的阴谋计划,不但可迟缓他们的阴谋施行速度,亦可使咱们有充分的时间来进行部署。由昨夜那位黑袍人问话的内容研判,我敢肯定他们就是风神会、也唯有风神会,才有如此庞大的人力及物力来进行这种阴谋。所以今后咱们的侦查重点,应针对该会的明暗活动而决定。”
“侯爷,您真的不怕那些分神、迷魂、慑魂大法等邪术吗?老实说,卑职敢向武功高一倍的人叫阵,却不敢与那些会邪术的人玩命!”塞外飞龙坦率地说。
“那些分神、迷魂、慑魂等大法,正确地说应该是道术,那种御神大法,是—种极神异的玄功,不是妖术。不是在下自夸,像那位如夫人及柳夫子这种道行,对我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家师自归隐后全心修为,因此,在下对御神之术也会一点,但却很少使用,因为那是非常伤元神的!”他毫无心机地说“刚才侯爷提到那位柳夫子,是否身材高瘦,蓄有一束山羊胡,年约五旬开外的老学究模祥?”塞外飞龙似有所觉地问。
“是的,真如龙老所描述!龙老是否知悉他真正的身份?
塞外飞龙沉吟道:“有这种外表特征,且具有阴功者,应该是老一代的武林名宿落拓书生柳不第。只是他个性怪僻,一向独来独往惯了,怎会参加风神会呢?难道临老变性?”
“临老变性不是没有可能,目前天下汹汹,有野心的人都跃跃欲动,连幻刀这位天下九大高手也被诱染上毒瘾。名和利都是世人追求的目标,意志稍为不坚,就会陷入它的陷阱而不可自拔。”沈野叹道。
“目前南京方面的情势已逐渐明朗,你威武侯的身份诱鱼钩的策略亦已收到效果。但湖广方面迄今没进展,我想请龙统领前往坐镇指挥,各位有没有更好的意见?提出来可让大家研究研究。”总督提出他的构想。
“小弟倒是认为以威武侯身份,诱鱼上钩的策略,不可过于主动,以免引起对方怀疑!换言之,小弟不可主动去找那位如夫人、而是要对方主动来找小弟。
另外,浪子沈野巳在南京消失快近月了,如果再不出现,将会又引起他们的怀疑,因为他们始终认为沈野与沈中宇是同一个人。
再者,对方既然存心算计沈侯爷,必然会暗中对督府实施监视,甚至会采取骚扰性的行动,以测试督府的反应。
因此,小弟建议将监视都指挥的两卫勇士撤回,以加强督府的警戒,仅留少数人员继续监视即可,事实上都指挥使司那边的情形,咱们已了解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