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却长驱直入,生死须臾。
刀封不住来势如电的剑光,电虹排空而至,锲入重重刀山,破网而人。
一声怪叫,人影乍分。
欢喜佛侧射丈外,右膀共出现四条血缝,脸色泛灰,凶焰尽敛,戒刀颤动着下垂。
雷少堡主冷笑一声道:“你能接下夺命三招中的一招,但第二招你就不会如此幸运
了。”
人妖苦笑道:“雷少堡主,见好即收,难道说,你就不要两位姑娘了,你如果再固
执……”
“那又怎样?”雷少堡主沉声追问。
“大雷音寺的人将群起而攻,双方死伤必惨,你就毫不在乎朋友们的死活?为了你一己
之私,而令朋友们枉死,未免太过令人寒心了。”
这一着,击中雷少堡主的要害,他带来的人,目光全向他集中,他不得不权衡利害了。
人妖打铁趁热,淡淡一笑又道:“彼此能避免流血。唯一的解决之道,是接受我人妖的
调解,这是两全其美的唯一解决之道。”
欢喜佛哼了一声道:“人妖,你要擅作主张么?”
人妖脸一沉,问道:“你又有何避免两败俱伤之道?”
“你有何打算?”
“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人妖冲往昔的些少交情,替你充调人,担了万千风
险,你只要说一声拒绝,我扭头就走。”人妖不悦地说。
欢喜佛也知道情势逼人,真要双方混战,大雷音寺的一片大好基业,即使仍能幸免,也
将精英尽失,元气难复,不得不忍下这口恶气,冷笑道:“你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人妖见他口气已软,神色一弛,说:“很简单,把两位姑娘交给雷少堡主。”
“这……”
“你欢喜佛有的是女人,少两个算得了什么?”
雷少堡主沉声道:“两位姑娘如果受到侮辱,他必须把命赔上。除非两位姑娘毛发未
损,不然大雷音寺将烟消火灭。”
欢喜佛怒声道:“佛爷已答应了冲天凤等他三天,因此今晚正准备与银菊……佛爷不是
不守信的人,今天是第三天,至于那玉芙蓉,佛爷刚才方在银菊口中,知道她化装易容扮成
黑小子,佛爷已派人去抓她前来,还未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呢。”
“哼!但愿如此,不然……”
“人给你带走,限你立即离开本寺。”
银菊站在壁角,厉声道:“贼和尚,你胆大包无,竟敢在雷少堡主手中将本姑娘劫来,
你心目中哪还将雷家堡放在眼下?这件事日后如果传出江湖,雷家堡的人还用在江湖道亮
号?而这件事必定会传出江湖……”
她的用意是激起两虎相斗,让他们拼个两败俱伤。不管是欢喜佛或雷少堡主,她皆不愿
落在任何一方手中任由宰割。
人妖看出她的意图,赶忙接口道:“西门姑娘,你就不要火上加油了,不要做一个不知
感思的人,能平安离开大雷音寺,你该满足才是。”
“本姑娘与贼和尚誓不两立……”
“那是以后的事,对不对?”
后侧门涌入一群人,挟扶着黑小子打扮的玉芙蓉,一进门她就大声叫:“雷少堡主,是
你么?”
雷少堡主大喜,欣然道:“彭姑娘,是我你……”
“我很好,中了招魂香,被和尚禁在囚室。”
“我是来救你的,你……”
“休放走了贼和尚,他要在此地招兵买马,准备来日称霸江湖,与雷家堡争江湖霸主的
地位,必须乘他羽翼未成,一举拔除他的……”
雷少堡主已心满意足,摇头道:“不必了,雷家堡足以接受任何人的挑畔,我已和他们
达成协议,来日再说,我们走吧。”
人妖也怕和尚反悔,怕夜长梦多,赶忙说:“雷少堡主,不必多言了,快带了人走吧,
以免横生枝节。”
雷少堡主不管玉芙蓉是否肯走,举手一挥,上来了四个爪牙,挟住了玉芙蓉和银菊。
玉芙蓉怎肯走?她必须拖延时刻,以免和尚派人去打扰印佩,抗议道:“我不走,你难
道就此放过贼和尚么?你必须乘他羽翼未成时铲除后患,一劳永逸……”
“我说走就得走,一言九鼎。”雷少堡主沉声说。
“不,贼和尚所加予我的羞辱……”
“走!”雷少堡主沉喝。
欢喜佛恨恨地叫:“雷少堡主,咱们来日方长。”
雷少堡主收剑入鞘冷森森地说:“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做与雷家堡争江湖霸主的蠢事。
至于你我的过节。在下随时欢迎阁下前来清算。打扰了,告辞。”
众人潮水般退出门外,玉芙蓉仍在挣扎着叫:“我不走,你这没骨气没远见的人……”
在挣扎中,她被挟走了。
人妖等雷少堡主一群人去远,方向愤怒如狂的欢喜佛说:“和尚,要是我晚来一步,大
雷音寺将万劫不复,你该如何谢我?”
欢喜佛咬牙切齿地说:“你还说?武林三佳丽到手了两个,却又双手奉送与那小畜生,
我该恨,你多管闲事。”
“你算了吧,如果你曾经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势,你便不会说这种不知感恩的话了。”
欢喜佛冷哼一声道:“佛爷寺中高手如云,怕过谁来?我问你,真要双方以死相搏引起
混战,你又帮谁?”
人妖阴阴怪笑,反问:“你认为我要帮谁?嘻嘻……”
双方都是老奸巨猾的人,欢喜佛知道绝对套不出真话来.不再愚蠢地追问,冷笑说道:
“你来得真巧,当然不是巧合,你也不是诚心前来替贫僧解围的人。说吧,你有何所求?”
人妖一阵怪笑,说:“咱们是瞎子吃汤团,心里有数,用不着勾心斗角,我确是有求而
来。”
“说吧,只要合情合理,贫僧不会拒绝。”
“你快言快语,很好。你是不是弄到一个姓印名佩的年轻人?”
“对,有这么一个人。”
“人呢?”
“在尚未启用的囚室。”
“咱们商量商量,能不能把这人送给我?”
“这……”
“他从敝处逃出,我饶不了他。”
“这个……”
“不肯?”
欢喜佛一咬牙,说:“好吧,给你,贫僧欠你一份情,就此扯平,谁也不欠谁的。”
“对,把人送给我谁也不欠谁的。”
九尾狐低声道:“师父,接应印小辈逃出九华谷的人会不会是玉芙蓉,招魂鬼许一篙
说,他们两人同行觅船过江呢。如果真是玉芙蓉,师父把她交给雷少堡主,未免太便宜她
了。”
人妖苦笑道:“即使真是玉芙蓉,咱们又能怎样?彭家寨咱们已经招惹不起,再加上雷
家堡,咱们九华谷不啻以卵击石,还是算了吧,这件事只能记在心里。能把姓印的小辈弄
回,为师已够满意了。”
欢喜佛已穿上衣裤,向人妖说:“请至外厅小坐,贫僧这就派人至囚室,将姓印的小辈
带来给你。”
门旁一名青衣人欠身道:“师父,弟子这就前往囚室,将姓印的带来。”
“好,带至前厅。”欢喜佛挥手说,领人妖师徒出室而去。
青衣人从内院走,带了两名从人,逞奔囚室。
四室的看守只有一个人,注意力并不放在囚室内的囚犯,提心吊胆地留意外面的动静,
只耽心今晚人侵的人侵入囚室。
室内,印佩的先天真气,已运行至第八周天,只须再运行一周大,他便可以恢复元气,
余毒离体了。
最后一周天,生死存亡在此一举。如果这时受到干扰不但前功尽弃,而且不死亦将成
残。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他静静地行功,真气直上重楼。
门外响起看守的声音:“老七,前面怎么啦?”
“来人已经走了。”来人简捷地答。
“来人是谁?师父未能将人留下?”
“西安雷家少堡主毒剑雷奇峰。”
“咦!难怪师父留他不住。”
“别提了,师父几乎栽在那小子的剑下,开门。”
“开门?”
“师父要兄弟把姓印的带走。”
“把他带至秘室藏匿?”
“不,把他交给人妖。”
“兄弟糊涂了。”
“是这样的。雷少堡主带了大批走狗侵人秘室,坐索银菊和玉芙蓉,力拼百招,未分胜
负双方皆挂了彩,恰好人妖赶到,毛遂自荐充任调人,要师父将两女交还雷少堡主。师父不
得已答应了,同时也答允将姓印的交给人妖处置,因此命兄弟带人前来,把姓印的带
走……”
又传来了脚步声,俞百川的语音饱含激忿:“兄弟反对将人交给人妖,那老不羞不男不
女的怪物,挟恩相挟没安好心,哼!谁敢保证他不是雷少堡主暗地里邀来搞鬼的人?”
“俞兄弟,你……”
“我去向师父禀告,叫人妖滚蛋。”
“算了吧,俞兄,这件事咱们犯不着……”
“不,咱们正要在江湖于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将人交给人妖,岂不灭了咱们大雷音寺
的威风?”
“俞兄弟……”
“你们等一等,我到前面去禀明师父。”
老七却不同意,说:“俞兄弟,师父吩咐兄弟带人,兄弟怎敢违命?要说你去说,人找
一定要带走。”
“不能等我回来再说?”
“不行,师父责怪下来,兄弟承当不起。”老七坚决地说。
“咱们一同前往,如何?一切由兄弟担当……”
“俞兄弟,你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又何必那么热心?”
俞百川叹口气,说:“也许是兄弟也是个酒鬼,因此对这位姓印的甚有好感,希望他能
留下做伴。如果将他交与人妖,他只有死路一条。”
“哦!原来如此。你打算……”
“兄弟打算去求师父把他留下,人妖凭什么来向咱们讨人?”
“这……”
“请给兄弟一次机会,等我去求师父……”
“好吧,咱们等你回来。”老七终于让步。
“谢谢,兄弟这就去求师父应允。”
“快去快回。”
这片刻宝贵光阴,决定了印佩的生死。
不久,脚步声急骤,来了五六个人。领先的人提了一盏气死风灯,老远便叫:“老七,
你胆子不小,快去向师父领罚。”
老七大吃一惊,急问:“五师兄,怎……怎么啦?”
五师兄哼了一声说:“你不将人带去,抗命之罪你……”
“老天!我……”
“叫天没有用。”
“那都是俞兄弟的主意……”
“俞兄弟被师父一耳光打掉三颗大牙,师父正在大发雷霆呢。开门,我要把人带走。”
室门大开,灯光明亮。
印佩浑身汗湿,躺在干草中鼾睡不醒。
五师兄摇摇头,说:“这小子睡得真熟,咱们说话声很大,他一个练武人竟然没被吵
醒,可知他的艺业有限得很。”
老七苦笑道:“他中了招魂香毒,难怪他。”接着,用脚轻踢印佩叫:“喂!醒一醒,
醒……”
他缓缓睁开双目,赶忙以袖掩面,似乎有些怯明畏光,吃力地撑起上身问:“怎……怎
么啦?半夜三更的……”
上来两名大汉,架起了他。
为首的人说:“咱们的师父要见你,走!”
架住他的一名大汉讶然叫:“咦!怎么啦?”这小子浑身大汗,衣裤都可以绞出水来
呢。”
“浑身有股怪味,这小子真怪。”另一名大汉也说,大有掩鼻而走之概。
他软弱地举步,半睡半醒地抱怨道:“如果你也被囚在此地四五日,恐怕还不如我呢。
已经是下半夜了,你们到底让不让囚犯安睡?即使是死囚,行刑之前也该吃饱睡够……”
“少说几句吧,以后得看你的造化了。但我可以告诉你,你这一出去,九成凶多吉
少。”为首的人阴森森地怪笑道。
五个人连拖带拉,将他拉出了囚室。
大厅中灯火辉煌,主人欢喜佛据案高坐。客人人妖师徒神色轻松,欣然目迎踉跄带入的
印佩。
“果然是他。”九尾狐雀跃地叫。
印佩瞥了对方一眼,苦笑道:“原来又是你们,在下真是走了亥时运啦!”
九尾狐脸一沉,冷笑道:“我以为你已经远走高飞了,岂知仍然落在本姑娘手中,这次
你认命吧,姓印的,你确是走了亥时运,明年今日,将是你的周年忌辰。”
“你要杀我?”他问。
“杀你已用不着本姑娘动手了。”
欢喜佛亮声道:“人妖,人交给你,杀剐由你,但必须离开本寺,以免玷污本寺这处佛
门清地。”
人妖一阵怪笑,说:“和尚,你这里何时成为清净地的?奇闻!好吧,我们走,多蒙厚
赐,感激不尽,告辞。”
九尾狐亲自挽了印佩,举步向外走。
印胴毫无抗拒之力,临行扭头问:“欢喜佛,你把玉芙蓉彭姑娘交给雷少堡主?”
九尾狐凶狠地抽了他两耳光,冷笑道:“死到临头,你连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了,还想
替玉芙蓉耽心?说!在九华谷放火策应你的人,是不是玉芙蓉那小贱人?”
这两耳光十分沉重,几乎被他击倒,但他的手臂已被九尾狐挟住,无法倒下。
人妖领先便走,阴森森地说:“丽姑,不要在此地难为他,出去再说,好好问出口供
来,再将他活埋掉。”
一阵急走,远离大雷音寺三四里,夜风萧萧,星月无光,小径左右林深草茂,黑黝黝鬼
影憧憧。
前面火光一闪,出现一盏气死风灯。
走在前面的人妖一怔,止步问:“谁?有何指教?”
那是一位一身黑的佩剑中年人,高举着灯说:“蔡斌,奉敝少堡主面谕,替阁下传口
信。”
“你说吧。”
“少堡主已得到银菊和玉芙蓉,请阁下返回九华谷之后,立即将梅姑娘,擒送至奚家
庄。”
人妖哼了一声说:“贵少堡主未免太贪心了,他想将武林三佳丽全部据为已有?有两佳
丽,还不心满意足?”
蔡斌也冷哼一声道:“敝少堡主英雄一世,威震宇内,弄几个女人在身边快活,理所当
然,在下信已传到……”
“如果我不加理睬……”
“三天之后,敝少堡主将重临九华谷。”
九尾狐大为反感,将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