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拔给你。”神拳狂急地叫,猛地一咬牙,“哎”一声大叫,箭拔出来了,浑身在抽搐,颤抖着将箭递出。
“你连递交利器的规矩都不懂么?”柴哲沉声问。
神拳递箭是锋尖向外,赶忙转过锋尖递出,切齿道:“在下认栽。”
“你不认栽也不行,带着你的同伴,上马,黄山三魔如果追到,你死定了,快!”
柴哲冷冷地说完,走到梭宗僧格身侧,揪起梭宗僧格趴放在马上,方将梭宗僧格弄醒。
神拳已将同伴放上马背,迳自走了。
“哎……哎……”梭宗僧格怪叫。
“不许叫,我已经救了你,叫什么?”柴哲用番语叫。
“你……你是……是谁?”
“我是柴哲。”
“你……你要将……将我……”
“我不杀你,要将你带回梭宗家。”
“放……放我下来。
“不行。”
“你……你不认识路,我……我知道。”
柴哲想想也对,解开他的手脚,冷笑道:“我应该用马拖你走……”
“请……请……不……不要……”
“那就上马!”
梭宗僧格不敢不上,吃力地爬上马背。
“巴罕山的人,要在天明前进攻你们的山谷,你最好赶快走,回去早作准备。”
柴哲一面上马,一面说。
梭宗僧格大惊,抽着冷气说:“快,我领路,希望能赶得及。”
第七章 闲云授艺
青松山在山谷的北面。谷口向东南,青松山扼山谷的腹背。五更初正之间,各路人马陆续赶到。巴罕山的好汉们,分两地集结,除了青松山的百余人外,谷西的另一座小山上,也集结了百余骑。
天将破晓,两批人马已分派停当,人含枚,马摘铃,向山谷疾走。
大雪已止,罡风仍烈,骑士们一色白,人雪一色。距谷口两里地,积雪平原一望无涯,马匹难逃过警哨的耳目,为首的人驻马相候,等先遣的人清除警哨,方能纵马冲入山谷。
不久,谷左的山颠,红色的灯光一闪。
负责进攻谷口的人,首领是大寨主青狮周起风。这位在西番做绿林寨主的好汉,粗壮得像一头猛狮,脸色泛青,暴眼海口,虬须如戟,年约半百。内穿掩心甲,外罩白狐外祆,白靴白手套。佩白鞘佩剑,鞍袋中插着一支八尺斩马刀。他左右,八名魁梧的铁卫士护卫着他。
他举手一挥,大喝道:“列阵,二寨主已经登上谷口哨所,候令进袭。”
百余人马分为三拨,每拨成五路。八名铁卫中的两人,将两面三角黄底红穗旗系在锋尖的槊柄红缨下,举槊一挥,旗帜猎猎有声,迎风招展,旗中的大红字“周”清晰可见。枪长八尺以上称槊,竖立在鞍旁的插袋中,离地已有丈二左右,老远便可看清。
一名铁卫目光犀利,突然向谷口一指叫道:“谷口有人,瞧!像是两个人。”
众人举目远眺,两个细小的人影,正相挽相扶奔入谷口,看不真切。
“启禀寨主,属下去看看。”一名悍喊叫。
“不可!那会惊动谷口的警哨。”大寨主伸手喝止。
柴哲和梭宗僧格在接近谷右两三里,马匹已支持不住,首先是梭宗僧格的马突然颠跳,把梭宗僧格掷出两丈外,砰然落地,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中。
柴哲已看清了谷口,飞骑赶上,跃下马将晕头转向的梭宗僧格弄上马背,一马双骑全力奔驰。
奔了半里地,坐骑喷出一口飞沫,突然力尽栽倒。
柴哲弃马步行,扶着梭宗僧格狂奔,一面叫道:“你这该死的番人,你的腿怎么不用劲?”
梭家僧格昏天黑地,喘息着虚脱地说:“我……我快要死了,我……”
“快死了更要快些,要死也得死在你的族地内,要死得光荣,死在这里,你仍然是出卖同族的罪人。”
“你……你也是汉……汉人,为……为何助我?”“汉人并不全是劫掠割地的人,我希望你们与汉人和平相处,如果巴罕岭的人攻入山谷,死伤必惨,今后必无和平可言,快走!噜嗦个啥。”
“你……你的话是……是真的?”
“我如果想骗你,早就杀掉你了。”
“你……你的话不……不是阴……阴谋?”
“见你的鬼!我不希望你们与蒙人联手对付汉人,也不希望汉人劫掠你们的财物牧地。这就是阴谋,你信不信?”
梭宗僧格吸入一口气,精神一振,吃力地迈步,说:“我相信你。只要汉人不劫掠我们,我们愿与汉人和平相处。”
“乌蓝芒奈山的人是否也劫掠你们?”
“他们倒不劫掠,只是侵占我们的牧地,毒打我们要索回牧地的人。”
“巴罕岭的人呢?”
“他们是盗匪,杀人放火无所不为,”
“快走!我们先对付巴罕岭的人。”
两人相搀相扶,踉跄进入谷口。走了百十步,柴哲无意中向左面的小山眺望,突然说:“你们的守望人呢?”
梭宗僧格向山颠一指,说:“在上面的白羊皮小帐中。”
“有多少人?”
“四个。
“你看,那是不是你们的人?”
十余名与雪同色的白影,正沿山脊的小树林爬升,不易发觉,距山颠已不足半里地。山额与山脊的坡度甚小,极易接近。从下面向上看,可看到爬行的人影。
“不是我们的人。”梭宗僧格惊叫。
柴哲放了他,急叫道:“你必须尽全力向里面赶,到里面传警,我去阻止他们。”
“我得立即发啸示警……”
“不可,这时发出警啸,不但救不了守望的人,反而打草惊蛇,贼人定会提前发动进袭。快走!”
梭宗僧格用上了全部剩余精力,撒腿狂奔。
柴哲紧了紧兵刃暗器,将剑改系在背上,向山上爬升,捷如猿猴。
山的坡度并不峻陡,也不太高,可监视谷口外面一带入谷平原,人马难以接近。
但已经是破晓时分,守望的人由于严寒和天色将明,大意得不再守望,毫无戒心地在小羊皮帐内睡大头觉。
沿山脊一带,零星地生长着一些小树,人藉小树掩身逐渐接近,即使有守望,也不容易发现。
柴哲不怕守望发现,所以毫无顾忌地向上爬升,从谷口向上爬,较为省劲,他急速爬升,在贼人准备袭击小皮帐尚未发动的前片刻,从另一面掀开帐围钻入帐中。
四个担任守望的番人,拉上衣领套住脑袋,睡得正甜,只须勒住套头,必将任人宰割。
脑袋刚伸出领外,便被柴哲叉住咽喉,低喝道:“我是你们的客人柴哲,不许叫唤。听着,巴罕岭的强盗来了,有十几个人已快接近帐篷。你们不要出面,由我来对付,快带刀戒备,从后面出去,伏在雪中不动。如果我挡不住,你们赶快逃走。梭宗僧格已经发出警号,谷中用不着耽心。”
说完,他退出帐篷,伏地潜行四丈余,方徐徐站起。
前面不足四丈,一排小树下伏着十四名白影,有四个白影刚准备扑向帐篷,正在低产商量进袭方向,突然发现有个朦胧的黑影从雪中现身,不由一惊。
柴哲仰天狂笑,用蒙语叫:“你们已受到包围,来,决一死战,一比一上。”
首先站起的是二寨主黑虎林魁,是个黑凛凛的壮年大汉,背上系着一根沉重的镔铁锏,脸如锅底,髯须戟立,八尺高的粗壮身材,令胆小朋友望之生畏。
“你说蒙语,是什么人?”黑虎林魁用蒙语问。
“我是我,比你们先到一步。”柴哲答,双手已分扣了六支铁翎箭。
“你是蓝鹃旗火里刺家的?”
“不必问我是谁,限你们立即离开,走慢一步要你的命。”
黑虎怒不可遏,一声怒吼,举手一挥。
十三名白影突然暴起,十三把钢刀映着雪光森森生寒,势如疯虎,一声呐喊,飞扑而上。
柴哲哈哈狂笑,屹立相候。
中间三名白影到得最近,挺刀扑上。
柴哲知道寡不敌众,岂敢缠斗?左手一扬,三枝铁翎箭脱手飞射,人向侧跃,大喝道:“不要命的快上,杀!”
相距不足八尺,雪光朦胧,看不清铁翎箭,白影们想躲亦力不从心,箭到人倒。
“啊……”狂叫声惊天动地,“蓬蓬蓬!”人影倒地,其声沉闷,三个白影先后扔刀倒下带着浮雪向下滑。
柴哲向右跃退,左手疾扬,手中的铁翎箭发如暴雨,右手剑已出鞘,一声低叱,剑出“穿针引线”,闪电似的贯穿一名白影的右肩。
“啊……”又有三名白影中箭陪倒,惨叫声刺耳,人太多,正是暗器最佳目标,发无不中。
这一次共倒了四个人,十三名白影倒了一半,只剩下六个了。
柴哲向后飞返,急截抢向帐篷的黑虎林魁,大喝道:“留下命来。”
声出剑出,“狂风掠地”抢攻下盘。
黑虎沉锏下拨,一面用汉语向奔来声援的同伴叫:“速发信号,知会大寨主进攻。”
一名白影退在一旁,伸手入怀掏取旗花信号。
柴哲不敢和沉重的锏硬接硬架,招发即收,收剑跃退,避开了另一名白影从右侧砍来的一刀,一声长啸,绕向取出旗花信号的人。
放旗花很麻烦,必须用火折子点燃火线,山上风大,火折子经不起凶猛的罡风。
第一次点燃,白影仍然蹲伏在地擦火折子。
柴哲远在丈外,铁翎箭发如电射星飞,贯人白影的背心,白影上身一挺,狂叫一声,仆倒在插在地上的旗花信号上。带着信号向下滑。
黑虎心中骇然,发疯般追到,拦腰便砸。
柴哲一跃八尺,避开一锏,用蒙语叫:“你再不走。必将理骨于此。”
“杀!”黑虎狂怒地叫。
柴哲不接招,避免受到围攻。他已看出黑虎穿了护身甲,没有十分把握,不乱发铁翎箭。他八方游走,避实击虚,在黑虎与五个白影的追逐下,双方皆没有狠拼的机会。
黑虎怒啸如雷,但白费气力,身沉脚滞,无法缠住柴哲,心中愈来愈虚。信号发不出去,罡风怒号中,用口发啸示警也无能为力,两里外的大寨主无法听到,急得他几乎要吐血。
不久,天色已经大明。大寨主看到了山头缠斗的人影,知道不妙,举手一挥,旗帜迎风挥动,百十余骑以排山倒海的声势,向谷口冲去。
旗花冲天而起,爆发满天金花。
几乎在同一时刻,谷底青松山方向山岭狭道,三寨主的人马也发起攻击,旗花信号在半空爆炸,人马如潮,百余匹健马漫山遍野而进。
胡笳声突然划空而起,凄凉呜咽震人心弦,呐喊声惊天动地,百余名番人在进入帐篷地带的两处要道口列阵,皮盾支地,斩马刀高竖,弓弩手隐在盾后,严阵以待。
巴罕岭的贼人虽然训练精良,但不能说他们不怕死不惜命,不然便不至于亡命西番求生存。所以要他们偷袭,他们便会奋勇争先。但向严阵以待的箭阵冲锋,他们却没有牺牲的勇气。
大寨主领着人马冲入谷口,进入里余,便看到狭窄的谷道两侧山坡上,箭手已引弓相候。
他吃了一惊,谷道狭窄,马匹无法在积雪的山坡攀登奔驰,必须从谷道冲入,在箭雨的猛袭下,人马必将拆损大半,即使能攻入番人的住地,必定得不偿失,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他高举斩马刀,大喝道:“停止!”
旗帜高举不动,后面的大队人马勒住了蹄。
他略一沉吟,断然下令道:“退守谷口,封锁出路。本寨主断后,分拨后撤,退!”
撤退的蛇焰箭接二连三砰然升空,通知谷后进攻的人撤退。三拨人相距百十步,徐徐退出谷口。
谷口左侧的山脊上,已不见柴哲和三寨主的人影。
柴哲用游斗术和黑虎周旋,贼人发起攻击,他心中大急,不知梭宗僧格是否已到达谷底,梭宗达什是否知警戒备?
心中一急,不由勇气倍增,大吼一声,剑奔追逐得最近身右的大汉,随着吼声剑下绝情,“铮”一声震开砍来的一刀,剑发“星飞电射”绝招,顺势从大汉的身右欺进,剑虹一闪,锋尖贯入大汉的左胁,拖剑向前一窜,便远出两丈外,脱出人丛,向左族身移步,徐徐垂剑向后退,等候最先扑来的人。
“哎……啊……”中剑的大汉狂叫,以手按住创口踉跄前冲,突然脚下一软,跪伏在浮雪中,鲜血不住外流。
只剩下五个人,穿了护身甲脚下不够灵活的黑虎,开始胆战心寒,止步不进,摆手大叫道:“退下去,快!”
“丢下兵器投降。”柴哲用蒙语叫。
黑虎举手一挥,向四名同伴叫:“结阵而退,快!”
四名大汉在黑虎身后聚集,形成核心,由黑虎面对着柴哲,一步步向山下退。
这时,下面的人马已冲过谷口,番人的胡笳声传到。
躲在帐篷附近的四名番人胆气一壮,一声怪叫,跃出挺刀冲下,怪叫声震耳欲聋。
一个柴哲已放倒了九个人,再加上四个番人,那还了得?柴哲的装束与番人相同,不由贼人不寒心。四名大汉不等黑虎发令,丢下黑虎不管,连滑带滚向山下逃命去了。
四名番人正想追,柴哲用番语叫:“退回帐篷附近,不要迫!”
一面叫,一面奋勇向黑虎进击,连攻九剑。
黑虎心胆俱裂,咬牙切齿挥锏招架,“铮铮铮”架开三剑,仓皇后撤急避欲逃,最后两剑没躲开,被剑尖刺破了胁衣和腿侧裤管,胁下那一剑如无护甲保护,可能受伤。
两剑中的,反而激起了黑虎绝望拼死的念头,大吼一声,不再退避,上打“五雷击项”,中出“野战八方”,凶猛地反扑,挥拂镔铁锏,风雷俱发,力近千钧,果然剽悍绝伦,锏沉力猛,锐不可当,抱必死之念进击,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在拼命了,声势出奇地凶猛。
柴哲听到了胡笳声,心中大定,他可不愿意和黑虎拼死,避免两败俱伤。他八方游走,引诱对方出招,一面改用汉语笑道:“老兄,你不如见机投降,在下饶你不死。”
黑虎本惊,收招跃退,横锏厉声问:“你……你是汉人?”
“不错。”柴哲直率地答。
“你……你是乌蓝芒奈山的人?”
“在下暂不表明身份。”
“咱们同是汉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为何反而帮助番人?血比水浓,你难道忘了本不成?”
柴哲哼了一声,冷笑道:“人不分种,地不分城,番人同样是人……”
“汉番世仇,西番已非皇土,你……”
“有了你们这些不断烧杀劫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