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若尘鼻吼冷哼了一声,道:
“伍大护法,你比贵帮副帮主‘哭王’戈超生如何?”
伍才似是一怔,双手抱拳,恭谨的道:
“我帮戈副帮主自然是才高八斗,武功盖世。”
不屑的再一次冷哼,展若尘道:
“可也被展某杀得抱头鼠窜,你又算得了什么?”
双目中闪泛着血漓漓的光芒,伍才怒叱道:
“王八操的,老子不信邪。”
他“邪”字出口,人已腾空而起,枯骨棒敲击着枯骨头壳,发出清脆的呜声,几乎分不
出他的身子是横着扑将过来,或是一头冲过向展若尘!
狂暴的大旋身,展若尘轻易的闪过敌人迎头一出,他的霜月刀未出,因为他深知敌人手
上的那个枯骨头壳里面一定装着歹毒的东西。“生死判官”伍才似乎是一双弹簧腿,只见他
一记扑空,双腿点地再起,空中一声大喝,道:
“孩儿们,圈紧了杀,若不宰了此獠,大家便全部死在这里吧!”
六名灰衣大汉便在伍才的扑击下出手子……
伍才的话等于是在敌人面前的一种誓言,他们谁也清楚伍护法这几句话的严格性与其残
酷处,骷髅帮的徒众对于这等命令只有奉行,伍护法的话是说出做得到的,便真的能有什么
反应吧,那也是这六名大汉的冷然与麻木,个个面上—无表情……
展若尘当然明白敌人在摸清自己底细之后要拼命了!
几乎就在伍才相距三尺之地,另外六名灰衣大汉已自六个不同角度一拥而上,枯骨爪盘
头劲旋下击,纵横扫抓,厉烈无比。
展若尘再一次闪过伍才—击,“霜月刀”青莹莹的光影猝映下,三把枯骨爪已飞上了半
天,鲜血只是空中一现,他已脱离敌人的包围,闪跃在三丈外。
枯骨头壳空中连连闪晃,一蓬枯骨钉真的从空中射飞过来,下面,另三把枯骨爪接头打
到,空气中充满了“嗖嗖”与“咝咝”声。
展若尘冷酷的抖出“霜月刀”出手便是七十七刀布成一道刃墙,便听得连续不断的“叮
当”响声,连接的是一名灰衣大汉“啊”了—声,旋着断去一臂的身子,在标着漫天的血雨,
摔倒在五丈外的断墙下面,当场昏死过去……
三名手上已失去兵刃的灰衣大汉,像喝醉酒似的,从一个方向往展若尘扑拒过来……
落地的伍才尖啸着,更扭曲着面孔,凶悍的吼叫:
“杀!”
“霜月刀”击飞了无数枯骨钉,展若尘仍然不对伍才卜杀着,他—个空中怒翻,平着越
过三人的头上,就在这时候,“霜月刀”以无比的闪电也似的手法洒出一片浩翰刃芒自三人
头上带过……
三声怪异的惨叫合为一声,三名妄图楼住展若尘的灰衣大汉,已是面目血糊难辨的四仰
八叉倒向地上。
伍才仍然发现展若尘对他的扑至绝不还手,他尚以为敌人畏他三分……
此刻,他见敌人三个照面便放了手下四人的血,不由得把一张狞怖的面孔扭曲的变了形,
他以一种特异的阴冷腔调道:
“不可急进,觑准了下重手,死活不论。”
欲扑至的另两名大汉,便立刻分向两边闪,他们对倒卧在血海里的兄弟,连正眼也不去
看一下,就仿佛“哭王”戈超生曾说过的—句“名”言,死并不可悲,谁会不死?
这话固然不错,便骷髅帮的儿郎能被调教得视死如归,必然有其蛊惑的一套绝招。
此刻,便“生死判官”伍才也不再轻易冒进,他冷目泛血,面容似鬼,侧身缓步游走不
已……
展若尘双手下垂,面无表情,冷漠的连头也不转动一下,脚下不丁不八,一副气定神闲
样子……
未见预示,“生死判官”伍才突然上升三丈,他人在空中,那把枯骨棒劲急的暴甩,一
道匹线便往展若尘打来,展若尘上身—偏,忽然发现敌人的那支枯骨棒只是个刀鞘,一把泛
青的尖刀下自挟着—道闪电也似的毫光,直点向眉心而来……
展若尘倏然斜退三尺,他身形微斜,“霜月刀”猝映如一抹彩芒,伍才的尖刀顿时便像
指向一座刀山般的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碎芒点点中,伍才的尖刀寸寸而断,展若尘仍然未伤及敌人,但却突然一个大回转,鬼
魅似的交叉越过另外两名摸近身来的大汉。
听吧,那两声撕裂人心肺的尖声嗥叫,几乎震破耳膜,那标溅的鲜血,立刻把一道断墙
染成一幅极不调合的图案,骨折声与浆糜内,乱七八糟的冲成一堆,于是,生命便是这般的
结束了。
“生死判官”伍才狂怒的大喝道:
“姓展的,你如此作践人的杀法还有人性吗?”
展若尘冷哼一声,回身往伍才逼去,道:
“骷髅帮也侈谈人性?”
右手枯骨连连虚晃不已,伍才并未稍退半步,他的六名手下之死,似乎更激厉了他拼命
的决心,只听他沉声冷哼,道:
“展若尘,你果然是名符其实的‘屠手’,残暴不仁的猛兽,不过,你别得意,千万别
得意……”
展若尘知道敌人手中的枯骨头壳中,除了暗器,尚有毒物,也许……也许就是沾肤便会
化浓血而死的化骨毒粉,戈超生有,常冬有,这位大护法伍才也会有……
于是,他的双目直视敌人的右手……
由于之间的搏杀,对于制放机先,往往便是料准对方出手之前的刹那间“动向”,只要
认准这—“动向”,就能在敌人的招式尚未递出来,或是出招一半,便与以有效的迎击,这
正是最重要的契机。
展若尘逼视着敌人右手,口中却又轻松的道:
“伍大护法,你应该知道我为何没有搏杀你的原因吧?”
伍才面色一紧,沉声叱道:
“你吹牛,杀我的手下是一回事,想在伍爷面前使横,姓展的,你还差那么一小节。”
展若尘不屑的道:
“你应该心中明白,我一直不曾对你还手,是因为我要活捉,如果我要想找上贵帮总舵,
你便是最好的带路人,这话说的够明白了吧?”
伍才大声枭叫的道:
“我‘生死判官’伍才极愿领你上路,不过可并非是往我们总舵,而是幽冥之路。”
展若尘面色更寒的道:
“是吗?姓伍的,倒要领教了!”他一顿,又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相信你是无所
遁形,只有尽展你的所学,免得被我制住以后就来不及了。”
“生死判官”伍才神色凄怖,挫着露出嘴巴外面的一排下牙,不顾一切的扑向了展若尘,
他双手兵器,交互闪出,一砸一劈,搂头盖脸的罩上敌人……
“霜月刀”旋劈宛似东山彩霞,“嗖嗖”声里出手便是三十一刀反袭敌人,而伍才枯骨
头壳与尖刀并展,声势雄浑暴厉,完全拼上老命的毫不稍让,两人倏接倏退,匆匆交叉闪掠,
刹时间拼杀得尘沙飞扬,鬼哭神号。
是的,伍才已把他压箱底的“回旋十八劈”与流星十八砸”全使展出来了。
别看他身材矮小,这时发起狠来,动作疯狂,膂力惊人,完全一副拼命搏命,同归于尽
的打法,在“气势”已委实先声夺人,极富震慑力量,十招已过,展若尘竟未对他怎样!
其实展若尘有所顾忌是真,加上要将其活捉,便在出手之间打了挚肘而难以施出杀招。
又是一连串紧密与急快的相互劈砸搏斗中,两人再一次纠缠又倏分,伍才开始再一次抖
动手上那只枯骨头壳,只见他右手尖刀圈出一道光弧,“嗖”声不绝的直往敌人推去,就在
双方快要接触的刹那间,忽见他右腕力震,枯骨头壳暴闪三尺,有一股灰而泛黄的粉状物流
瀑般的直往敌人身上飞上,伍才的身子却往侧面劲旋,抢向上风头。
狂野的怒喝如雷,展若尘的身子平空拔起三丈余,半空中他看着那股灰云自脚底板疾飞
而过……
这种毒粉他太熟悉了,先是常冬,后有戈超生,现在又是伍才使出来。
空中拧腰挺胸,一招怪异的“苍鹰搏鬼”,展若尘人未到口中已沉声道:
“你逃不了的。”
“生死判官”伍才人刚落地,眼巴巴望着“化骨毒粉”消失于无形,而展若尘已到了头
顶……
一声怪叫,尖刀上迎,枯骨头壳尚未再及时挥出,—道寒芒其快无比的闪过去,刀芒已
失,才听得“唰”的一声响,伍才便随着这声尖厉的凄叫,旋转着标血的身子直往断墙边冲
去……展若尘落地,也不得不叹服伍才这位大护法反应之佳,那一刀明明是送上他的右腕,
敌人竟然拔高三尺,使得肩背处挨了一刀……
更令展若尘惊异的,则是“生死判官”伍才并未冲向断墙,他却顺着旋转的势子绕到了
断墙外,刹时不见踪影,宛似根本没他这号人物……
展若尘绝对想不到伍才会遁去……
于是,他腾身而起,扑向断墙外,不料墙外接着的是—块黄土地,地上有血迹……
于是,展若尘—声冷笑,顺着血迹往前行去,不几处已是黄沙一片,那不整齐的,宛似
一座座小丘的沙包,—望无垠的,难辨东西……
展若尘清晰的看到地上血迹在一堆沙丘后便断了,虽然地上仍然有一滩鲜血,但却不见
人影,甚至连个足印也没有。
展若尘惊异的立刻伸手去挖地上堆沙,然而沙窝再深,下面仍是黄沙……
展若尘不向得一声浩叹,自忖:
“难道‘生死判官’伍才真有钻天入地的邪门功夫?”
这是一场不见胜利果实的搏杀,展若尘有些不信邪,他举步走到路边的几道断墙下,十
分细心的查看—遍,墙边除了几株枯黄泛青的小草之外,并无任何疑状,遥望着滚滚黄沙,
轻摇摇头,这才拉马准备走去,忽然间他望着那匹坐骑一怔……
于是,他缓缓走到那匹马前面,审慎的细细查看每匹马的鞍袋里除了水袋与干粮外,并
无别物。
展若尘难以抑制忿怒的情绪,立刻解开马缰绳,一阵吆喝,把七匹健马哄跑,这才无精
打采的骑马往“勿归店”方向驰去。
泛红的日头已快罩向头顶,沙漠中惯有的热浪才开始滚滚而来,展若尘骑马越过一道沙
丘,却发现一道沙丘包上有点点影子出现,那些黑斑影子顺着口光照射,看的十分清楚,那
绝对不是石头。
顺手一横马首,展若尘拍马直驰过去,越近他越是震惊,只见竟是一批尸体,便在这些
尸体之间,当有十二匹死骆驼。
十二匹骆驼……
于是展若尘记起昨日初到“龙泉镇”的时候,在那口“龙泉井”边遇见的提水老者。
急急落下马来,展若尘细看每一具尸体,果然,就在一匹骆驼肚子上,正有个老者双手
抱着被开肠破肚的尺长伤口,仰面无奈的睁着—双大眼睛,风沙几乎把他的眼睛遮盖得泛黄,
那副惨死模样,果真触目惊心……
有此老者,展若尘立刻又想到那两位姑娘,记得有个十分惹人怜爱而又相当美的姑娘,
她尚且好心的要照顾自己与她们同行,而当时如果接纳她的善意邀请,这时候便不会发生这
幕惨事,至少自己会出手相助。
带着一份歉意,含着一股子悲忿,展若尘立刻在沙丘上再一次的细细查看死者……
直到他一具具尸体查看完毕,才深课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还好,没看到那两位姑娘,那么标致的姑娘,谁又忍得下心肠去杀死她们?”
终于,展若尘又骑马走了——
然而,就在他驰出二十多里外,官道边的那片断垣残壁一角,那堆沙包上尚有一撮枯草
地方,已被人推移开一个二尺见方的地洞,一个矮子带着一身鲜血从洞中爬出来,只见他深
深的喘下一口大气,骂道:
“姓展的王八蛋,只要你深入大漠,早晚看老子收拾你吧,妈的!”
不错,这矮子正是下牙碰着上唇的“生死判官”伍才!
原来他发现展若尘一心要活捉他,心中多少还是产生恐惧,—旦落入姓展之手,就算姓
展的不杀他,想他的身份——骷髅帮大护法,又怎能把姓展的带上“大漠骷髅帮”总舵所在?
其结果便只有一死!
于是,他凭着轻功,疾飞向一处沙丘之地,那儿正是一道地道出口,木板便埋在沙包下
面——
就在展若尘十分笃定的缓步走向沙丘,伍才已钻入地下顺着地道潜到了断壁下面,那儿
正有一间地下室,他便忙着把伤处敷药包扎,直待外面已没有动静,直待马蹄声走过,他才
自墙角走出来——
现在——
日头正开始偏西,大漠中一片燠热难耐,展若尘的坐骑口吐白沫,便他自己也口干舌燥
——
取出手袋,他先自喝了两口,又喂坐骑吸了几下,抬头望向远处,心中思自思忖,义母
如今不知身陷何处,而“金家楼”如今有潘二当家主持,应可以对付外来的入侵者。
坐在马上,展若尘撕吃着干粮,他心中琢磨,“大漠骷髅帮”在大漠的势力相当庞大,
他们的手段十分毒辣,只怕很难打探出他们的总舵所在地,自己如果不使些手段,怕这趟大
漠之行将无功而返了!
展若尘吃完干粮,又喝了几口清水,更把剩下的半袋水喂了坐骑,在他想来,九十几里
大漠之路,只不过几个时辰便赶到了!
不料沙漠的酷热,虽只几个时辰的路,也是令人难挨,尤其他骑的马而非骆驼,那匹大
红马已是汗出如浆,白沫唾滴,远处仍是一片沙丘黄土飞扬!
一边绕过七个沙丘,前面,竟然出现—道黄土坡,有一棵弯腰驼背大树,稀稀落落的树
叶掩遮下,有个老太婆靠坐在树下边,一张小凳子上面摆了一只木桶,一只木碗倒扣在木桶
上。
这个老太婆包着头发,便口鼻也用布巾包扎起来,粗黄布衣裤下面露出一双大脚丫子,
一双手背上满是灰沙,直不楞的望着这处。
另一边,有个老者,看上去五十来岁,手上拄了一根拐杖,他双腿分岔,跌坐在一边,
口中不时的念叨上几句,但谁也听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远处,展若尘已拍马驰过来了!
这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