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得寿冷哼一声,道:“戈超生?戈超生又是什么东西?妈的皮,你们既非我的儿孙,
又不是我的什么小辈,要你们替老子报的什么庙?触老子霉头才是真!”
苏杰沉声戟指瘦子,叱道:“大漠骷髅帮?”
瘦子十分认真的点着头,道:“不错!”
苏杰回望陶其中三人一眼,遂又问道:“阁下是这群人物的头头?”
不料瘦子一声如哭的道:“大漠骷髅帮,‘哭主’戈超生,戈副帮主便是我,各位可有
什么高见?”
虎目杀气隐罩,黑面红髯如霜,潘得寿低沉的道:“这条山道是东去金家楼必经之地,
各位在此摆下这种道场,理由安在?”
吊丧肩一紧,双目挤在一起,大嘴巴却似笑的模样,戈超生道:“谁给谁摆道场?倒不
如说是杀人场更贴切!”
潘得寿猛古丁一声怪吼,道:“就凭你们这批兔崽子,也配?”
狂烈的—笑,戈超生一挥手,道:“潘得寿,难道你是瞎子?我这里已经里三层外三
层,层层叠叠的把你五个人围起来,你想到这围歼的结果是什么吗?”
戈超生的话就是一道命令,因为四五十个灰衣大汉已在交叉移动走位,从马上望过去可
不正是姓戈的所言,层层把五人围了个密不透风,便树上面也有敌踪!
“火印星君”潘得寿的四卫反应迅速,他们拧身落下马背,毫不迟疑的拔出“双刃斧”
与牛角短刀,闪身拥在潘得寿的四周,个个表情冷木,神情凝聚,摆出一副誓死一战的模
样!
“灰狼”石仙人低声道:“二当家,从地形上,属下发觉也有利于我们的一面!”
潘得寿冷冷道:“仙人,你发现什么了?”
石仙人立刻低声道:“二当家往右上方看——”
柳残阳《金家楼》
第 六 章
“火印星君”潘得寿侧头望过去,只见右面是—道十分陡峭的斜坡,坡的背面不清楚,
但这一面却只能容得下两人并肩冲上,只要在坡上面据守,大概足可以对敌人构成—定威
胁,当然,那要比打一场混仗情势上好多了。
“火印星君”潘得寿突伸左手扯开系着披风带子,立刻便把披风抖落,就在他把紫黑色
披风迎着右面一群灰衣人抛过去的同时,狂喝一声:“走!”
据守在潘得寿四周的苏杰四人也相继有了反应——
苏杰一脚踢在马屁股上,那马一声叫,洒开四蹄便往人层中冲过去,他已紧跟在潘得寿
身后往斜坡上冲去……
“黑熊”陶其中就在敌人闪晃中斜刺里反往前方杀过去,双刃斧抖出七道冷芒自不同方
向欺身而上,口中狂吼如野熊咆哮:“杀!”
“花蟒”姚刚与“灰狼”石仙人便不约而同的闪击在潘得寿的身后,对于围扑上来的灰
衣人,远劈近拒,光景是在为潘得寿断后!
松林里突然传来一片哀鸣,其中那声尖吭得宛似地狱鬼号之声特别令人心悸。
哭声传遍松林,就像世界末日的到来,只见“哭主”戈超生举着两只骷髅头交互撞击起
来……
骷髅撞击发出“咚咚”响声,不旋踵间,四五十名灰衣大汉便随声附合,有的应声而
叫,有的敲击着手中枯骨,缓缓的往山坡上面围过去——
不错,这道山坡上面确实易守难攻,除非能飞崖越涧,否则,想要从正面攻击,免不了
重大代价——
山坡上的背面,千仞陡峭宛如刀削,低头下望,深涧便在足下二十余丈远,别说是人,
便猿猴也难攀登——
此刻——
“火印星君”潘得寿一足踩在石头上,他游目四下看了一眼,沉声道:“据守不是办
法,攻击才是手段,你们想想看,我们用什么方法才能杀败眼前之敌?”
“黄鹰”苏杰望望山坡下移动的灰衣人,沉重的道:“是个以一对十的局面,我们若不
动动脑筋,真怕要吃大亏!”
“黑熊”陶其中冷冷的道,
“操,抛头颅为的是全忠,洒热血求的是义字,一身臭皮囊便血流五步倒在金家楼地头
上,也得挺直脊梁,不畏不屈!”
“灰狼”石仙人冷哼一声,道:“他妈的,便真要拼命,石大爷少说也要弄他十个八个
垫底!”
潘得寿重重的沉声道:“我要听听你们攻击的办法,尽说狠话有个屁用,没得倒浪费时
辰!”
“花蟒”姚刚橘皮面猛的一抖,道:“眼下我们凭借的是一条心与满腔热血,如何对敌
下手,便凭二当家一声吩咐了!”
潘得寿望望十丈的山坡下面的灰衣大汉们,冷然一瞧,缓缓的道:“你们看看那批没有
人味的王八蛋,既不攻来,又不退走,活像他妈的一群阴兵!”
就在这时候,远处移动不已的灰衣大汉中突然闪出一人,潘得寿一眼便看出正是“骷髅
帮”副帮主“哭主”戈超生,只见姓戈的走到斜坡下面十几丈远处,双手下垂,仰起那张愁
云惨雾也似的团团面,张口连声痛哭起来……
他哭声如泣却不见泪,哀号凄惨而中气十足——
原来他是以哭声聚集真力运功,双手推枯骨微微颤抖不已……
山坡上面,潘得寿“咯嘣”一咬牙,沉声对四近卫,道:“坐围愁城,不是办法,扼守
山头,又能支撑多久?妈的,倒不如把力量扭结,一鼓作气的先冲杀一阵——”
“黄鹰”苏杰立刻齐声道:“二当家怎么说,我们就怎么的!”
“花蟒”姚刚一愣之后,又道:“他奶奶的,要学常山赵子龙,敌人阵中不要命,二当
家,姚刚打前阵!”
潘得寿忙沉声,叱道:“姚刚,你别他娘的像个火铳子,火尚未点,你便要响了?须知
我们这里就是五个人,任谁死伤便等于敌人死伤十个,既伤不得更不能死,真要免不了一
死,便死在敌人尸体上面——”
姚刚愣愣的望着潘得寿,道:“二当家,怕死非好汉,好汉便不怕死,眼前这点阵仗远
吓不了我姚刚!”
潘得寿重重的道:“金家楼本就没有孬种,问题是我们之间若有一人倒下,其余四人便
立刻倍增压力了!”
“灰狼”石仙人低沉的道:“二当家,眼前是冲锋陷阵,谁也保不住自己不挨刀!”
冷冷的望着坡下面,潘得寿道:“你们给我听仔细了,我们一旦发动,由我在前面率
领,右面姚刚,左面苏杰,三人形成扇形杀过去,石仙人与陶其中二人以断后与支援为主要
手段,我们彼此间隔绝不能超过三丈远,听我的暗示,大家便立刻合力再冲上山坡来,绝不
可恋战!”
苏杰的脸上充满了忿怒,道:“二当家,如果有机会痛歼敌人,难道也要放弃机会?”
潘得寿黑而清癯的面孔上一片阴森冷漠,他沉缓的道:“苏杰,我记得自从你跟着我办
事以后,我便不止一次的告诫过你,任何杀伐,目的便是求胜,而杀戮的本身内涵便充满了
残酷的血腥与原始的怖烈,面对强敌,我们必须求胜,而求胜的先决条件,便是坚固自己的
实力——”
苏杰忙点点头,道:“二当家的意思我懂,实力就是致胜的本钱,盲目的拼杀是为蛮
干!”他有些汗颜的又道:“二当家的教训,属下谨记不忘!”
戟指着坡下,潘得寿道:“你们看清楚,‘哭王’戈超生身边跟的十二灰衣大汉,模样
长的十分威猛,我担心的就是他们——”他一顿而又沉重的道:“情况十分明显,实力上我
们就比不上人家,再说就敌情而言,这批家伙似乎有意把我们挡在这里,虽然我们选定这处
山坡上,但在冲上来的时候,敌人好像并不担心什么,甚至有意放水……”
“灰狼”石仙人咧着毛嘴,道:“可能就是二当家说的,敌人有意要我们上坡顶!”
潘得寿环视着四周,道:“敌人忽略了一件大事.一件不该忽略的事,那便是我们的一
腔热血与不怕死的决心,妈的,可好,对我们而言,又何尝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局面?当
我思考着眼前的形势之后,首先我要你们不可自乱阵脚,予敌可乘之机,为了“金家楼”的
精神,为了那股子不畏不屈之气——“他已高举着手中那支斗大的刀轮,紧握着,雷一般的
大吼:“跟我杀!”
潘得寿展开身法,猛虎下山般的往坡下灰衣人群中冲杀,在他的右面是姚刚,左面苏
杰,紧随在后面的便是石仙人与陶其中二人——
从山坡下望上去,五条人影,跃身腾起,瞬息之间已冲入迎击而来的一批灰衣人群中,
兵刃撞击与吼叫怒喊声,猝然夹杂着声声凄号,斜坡上已经形同了修罗场!
人影的闪晃在跳动不已,红光交互飞闪,就在一片哀号的哭泣里,那支支鬼气森森的骷
髅爪,映照出仿佛来自幽冥的僵尸,树影的掩映下,这批灰衣人便显得栗怖,就如同他们原
本就是一群厉鬼!
长身而逃,起而倏闪,潘得寿只双脚落地的刹那间,已举手劈翻了四名灰衣大汉,上身
猝偏,让过三支骷髅爪,右足弹缩,又一名灰衣近身大汉怪吼着打横猝出——
身右面“花蟒”姚刚虚扑而上,双刃斧动旋如电,刃芒洒出一片极光里,“嘣”的一
声,已劈碎一个灰衣大汉人头,左手牛角短刀便在他龇牙咧嘴中从另一灰衣人肚皮里拔出
来,那股子热呼呼又黏叽叽的鲜血,便血箭一般的紧跟着牛角刀的拔出而标出一丈外!
啊!“哭王”戈超生正率领十二凶汉往这面掩杀过来。
潘得寿沉声道:“跟我游击,避实蹈虚!’
潘得寿说的实当然指的是戈超生与他的十二武士,至于虚,那便是其余的灰衣大汉们了
——
此刻,潘得寿可真认的准分得清,他见戈超生哭嚎着一路追过来,他便绕着大圈子一路
冲杀,五个人绝不与戈超生十三人照上面——
当然,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潘得寿绝不在一个地方稍微逗留,更不留恋战果而扩大战果
——
于是,从远处看,潘得寿五人宛如五头猛虎入羊群,左咬右啃的一路便放倒十几个灰衣
大汉,等到戈超生与十二武士即将围上来的时候,潘得寿一声大吼:“走!”
五条猛虎也似的怒汉便在这一声“走”,立刻劲急的跃上那道斜坡顶上面——
“黄鹰”苏杰与“花蟒”姚刚二人便分守在坡正面,双刃斧滴着鲜血,二人已仰面哈哈
狂笑起来……
松林中突然哭声大震——
山坡下面戈超生双肩耸动,哀号凄惨,面上无泪,反倒是满面红光,看的姚刚大骂,
道:“操他姥姥,这算什么武功?”
一边,苏杰嘿嘿笑,道:“蛮夷邪道特别多,老子见怪不怪,照上面一样宰活人,
操!”
“火印星君”潘得寿上得坡顶,猛回头便伸手摸了一把面上溅的敌人鲜血,清癯的脸上
泛红,沉声对山坡下面哀叫的戈超生,道:“戈超生,你这次率人侵入辽北,目的何在?”
树林中哭声立止,一片鸦雀无声,戈超生的双臂分开,面向坡上,哑着声音,道:“潘
二当家的,你真的想知道吗?”
潘得寿大刺刺的走前一步,道:“不错,希望你实活实说!”
“哭王”戈超生以袖抹厂一下脸盘,对于附近地上的死伤连多看一眼也没有,缓缓的
道:“我大漠骷髅帮走入辽北地界,没有什么目的,只是顺天应人,消灭金家楼,如此而
已!”
潘得寿仰天—声哈哈,道:“就凭你们?狗屁!”
“哭王”戈超生道:“两百里内,我们已开始围困金家楼,只待把金家楼几个头头摆
平,一统辽北已是指日可待了,哈……”
他笑的比哭还难看,如果只看他的面,真以为戈超牛在发疯——
潘得寿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老皮,你们顺的是什么天?又应的是何人?也不撒泡
尿照照你们那副德性,也敢到辽北来撒野!”
不料戈超生一声大哭,状似拭泪的道:“金家楼黑道一霸,明吃暗抢三十年,辽北没人
敢反抗,你们应该明白,所谓三十年风水轮流转,金申二家已到了偃旗息鼓的时候,金步云
一战而已,金少强又被姓展的杀手砍死,只有个金寡妇尚自苦撑局面,便金寡妇如今……”
他未说下去,反倒是仰天一声尖嚎——
潘得寿五人还要他说下去,这时戈超生突然不说,立刻追问道:“戈超生,你们把我们
楼主怎么样了?”
戈超生尖而哑的号了三声,道:“快了,快死了!”
潘得寿心情一松,因为,至少楼主这时候尚还活在人世间,那么,就有希望找出楼主下
落了!
他一念及此,便又沉声道:“戈超生,你说大漠骷髅帮入辽北是顺天应人,请问你们应
的是什么人?”
戈超生嘿嘿一声怪叫,道:“应的是受过你们欺凌的武林豪杰,吃过你们亏的江湖好
汉,姓潘的,你们应该知道当今道上有多少哥们希望看到金家楼的巨厦倾倒,更有多少人望
眼欲穿的等着抽你们的筋剥你们的皮!”
潘得寿双目凌厉的嘿嘿冷笑,道:“戈超生,如果潘大爷猜得不差,你说的这些人物大
概就是前次伙同金家楼那批叛逆,他们在死伤累累,一些好处也未夺得之下逃之夭夭的那批
混帐王八蛋了!”
戈超生双肩一横,吼道:“上次金家楼之事与这次不同,但却是打倒金家楼的延续,消
灭你们这些凶顽的重演,在你们而言,似是尘埃落定,金家楼又将趋于兴旺,但我们却以为
胜负未分,成败言之尚早,姓潘的,你应该体会出我的话意吧!”
潘得寿一声怪吼,道:“戈超生,你的话诚然不错,你们既然来了,而且也已开始暗中
对我们下了毒手,当然尚无法判定胜负出来,不过日前你应该也在心中有个底儿 ——”他
挥着手中一对斗大刀轮,又道:“看你们只在我牛刀小试之下倒了一地,难道你就不为这些
为你效命之人加以安慰或掩埋?难道你对这些为骷髅帮流尽最后一滴血的人物,不感到伤心
或内疚?”
突然仰天一阵大哭,戈超生尖声吼道:“姓潘的,你难道是头猪?世人哪有不死的?而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