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有成的人,明知成道成仙是不可能的事,那是逆天,违反天理的,能争取多活几
年,已是难能可贵了。
这小小的争取,与数有前定有所抵触,也几是强求,强求就必须付出代价。
违反天理,所以有所谓劫难,这就是须付出的代价。度得过劫难,道基就会精进;度不
了劫,一切成空。
雷火刀兵五行劫难,都是致命的劫数。要度过劫难,必须修习度劫的上乘秘技大法,三
昧元神的潜力必须发挥极至,度不过骸化形灭,所以每度过一劫,身心俱疲,濒临崩溃的边
缘。
平时普通的小灾小难,使用度劫大法是犯忌的事,等到真正大劫临头,就没有可用的精
力度过难关了。
凭他的道行,他已经知道劫难已临。
凭常识和感觉,他已确切地知道是五行中那一种劫难了。
心动神动,他外表没流露任何异象。
其实是一种神秘难解、迄今仍然不为世俗所知的意识,已在他体内发生作用,默默地吸
取天地间那种神秘的无量潜能精华。
练先天气功的人,那种所谓先天真气,可以利用神意在体内各部位运行,意到气随,内
疗疾患,外拒魔侵。
其实,气是不可能在体内各器官运行的,一个气泡注入血管,必定阻塞血脉在送性命。
这种内家真气,其实就是在平时的修炼中,以神意所吸引取导的宇宙潜能,这种潜能充
溢在全宇宙,无所不在。
知道修炼方法的人,就可以吸取这种潜能为已所用、威力随修炼的精度而增减,不苦功
有天资的人成就惊人。他已经修至不需摆姿势行动,便可默默吸取与凝聚潜能的境界。
姜秋华自信过,以为经过多次交手,他所流露的竭耗形象,成就有限,所以认为他高明
不了多少,敢于毫不留情地向他煎逼。
以往,自始至终,他都隐藏所学,也无意用激烈手段对付姜秋华。
现在,他面临重要的抉择,面临生死关头。
如果他能有机会静下,他甚至右以察觉出对方的心念,融入对方的意识中,主宰对方的
行动。
目下的情势不容许他静下来,到少他必须分神与姜秋华打交道。
“你已经输定了,承认吧!”姜秋华咄咄逼粉,认为吃定他了。
“我已经承认了,不是吗?”
“你是一个挑得起放不下的人,我是愈来愈不喜欢你了。”
“幸好你不喜欢我。”他咬牙说。
“当然我喜欢利用你,你是唯一能与我分庭抗礼的人。在某一方面,你比梁少庄主强十
倍。”
“谢谢夸奖。”
“现在,我说第二件要求了。”
“我在听。”
“条件也很简单。”
“简单而致命。”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嘻嘻……”
灵猫戏鼠,愈玩愈有趣。
姜秋华的得意笑声,已表现出有趣的快乐心情。
“可惜你不想听好听的,比方说,我喜欢你……”
“自作多情,一厢情愿。”姜秋华不屑地说。
“所以我其蠢似猪,幸好能及悔悟。”
“你现在不喜欢我了?”
“我还敢喜欢你?老天爷!”
“喜欢绛宫魔女?我知道她对你又爱又恨,你应该告诉她你喜欢她的,免得她不死心,
仍在打梁少庄主的主意,我会要她永远后悔。”姜秋华语气相当凶狠。,
“我知道你恨她,她不配和你争宠。其实她很笨,我实在看不出像无俦秀士这种男人,
怎么能值得她向你的剑尖上爬?她比你差得很远,才貌也差得远。”
“少废话了。第二个要求。”
“是你在说废话,但我喜欢废话。”
他需要时间,分神吸取天地精华速度太慢。
“你要跟我去会合梁少庄主,当天下英雄之面,焚香插血义结兄妹。”
“我能拒绝吗?”
“不能。”
“好,依你,动身吧!”
“我不信任你。”
“什么意思?要我爬在你后面?”
“我要先制了你的经穴,收缴你的剑,以免你半途生异心,我承认你的武功和道术,都
比我高明一分半分,岂敢让你一同动身?”
“你的顾虑正当。”
“转过身去。”姜秋华正式下令。
“遵命。”他当然不敢拒绝,乖乖转身:“我先将剑解给你,本来我就不想佩剑引人注
意。”
他缓缓转身,一面转一面解剑。
“丢在脚下就好。”
“遵命!”他将剑信手丢在脚下,鞘尖不着痕迹地指向身后。
“你有暗器吗?”
“没有。”
“星河,求求你,不要……”被踏住的杨姑娘突然拼全力尖叫。
姜秋华冷哼一声,脚下用了劲,杨姑娘的尖叫声,也随之中止。
“原来如此!”姜秋华恶狠狠地说。“星河?叫得多亲热啊!
我还以为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他不顾一切保护你呢!原来他是你的亲密爱侣,他冒
死救你就不足为奇了,我会好好处置你的你等着好了。”
“不许你虐待她,可恶。”丘星河转身怒叫。
“转过身去!”姜秋华也怒叱:“你真是饥不择食呢!对我余情未断,就转向这么一个
不入流的小丫头移情了,我绝不许她缠住你,你……”
“你想得真卑鄙。”丘星河咬牙说:“我不但对你情义已尽,你也不配管我将情移向
谁。你这种恶毒的女人,除了争逐名利之外,你知道什么叫情什么叫爱?”
“闭嘴!”
“不要逼我,不要逼我……”丘星河虎目怒张,迈出一步。
“你再不听,我马上就一剑杀死她。”姜秋华垂下剑尖,指向尖挺的酥胸玉乳。
“我就会肆无忌惮地凌辱你,至死方休,用你偿她的命,这世间你什么都得不到了。”
丘星河厉声说。但不再迈步接近。
“你不希望她死,是吗?”姜秋华及时转变态度,换上了暧昧的媚笑。
“如非万不得巳。”
“我得逐所愿,何必杀她?”
“你给我牢牢地记住,不要逼我。”丘星河恨恨地说,重新转身。
这瞬间,他虎目中涌现另一种稀有的光彩,嘴角出现阴森莫测的笑意,如果姜秋华看到
而且了解这笑意的含义,必定时时刻刻心惊胆跳。
姜秋华也暗泛冷笑,一脚将杨姑娘踢得滚了一匝,剑尖上升,默运神功聚于剑尖,莲步
轻移,缓缓向丘星河身后接近。
她的左手,也力贯指尖向前举。
锋尖距丘星河的背心,将及三寸。
如果她想用手制丘星河的经脉,剑尖该后收或上举,手比剑短,剑不能用来制经脉,只
能毁经脉。
剑不收不举,猛地吐出直射第六脊椎下的灵台穴。
剑贯灵台,不但督脉断,脊骨地被挤松,这辈子不但行走不便,也可能永远挺不直脊
梁。
人废了一半,一辈子只能任人驱策宰割,武功的根基毁去一半,沦人三流人物也应付不
了的可怜虫。
姜秋华用心极为恶毒,这比杀了丘星河更残忍。
剑尖贴上了脊骨,迅捷如电。
以姜秋华的武功造诣,力聚尖一击,足以贯穿内功火候已届纯青的高手胸背,绝壁穿铜
无可克当。
“天哪……”地下的杨姑娘狂叫。
异象迸发,不可思议。
一声异呜,电气火花爆射,丘星河已经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来,剑贴他的胸膛擦过,火花
迸射,似乎他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坚硬的钢铁,与剑激烈磨擦,因而爆发出火花
来。
那一声异鸣,令人闻之牙龈发酸,的确像是金铁重重磨擦所发的声响。
剑走空,手指也失去准头,点在丘星河的左上臂,手指突发出骨折声。
食中两指骨折,幸好皮肉仍在不曾毁坏。
丘星河似笑非笑,僵立不动。
嗯地一声惊叫,姜秋华突然脱手丢剑,身躯飞起、后翻,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飞
抛。
砰一声大震,摔了个手脚朝天,然后头部上升,再半空翻转、摔落。
再升起,再摔落。
“饶……我……”
姜秋华声音尖厉,脸无人色。
第三次升起的头部,颓然重新垂落,躺在草中痛苦地抽搐、发出哀切的呻吟声,起不来
了。
自始至终,丘星河丝纹不动,双手自然地下垂,虎目中神光似电,目光始终随着姜秋华
移动。
而姜秋华自行惯摔,发髻一直像被一只无形的怪手所揪住起落。
丘星河脚下的连鞘佩剑,突然飞升而起,嗤一声连鞘贯入姜秋华右颈侧,干燥坚硬的草
地上,人土近尺,贴颈贯地如受人操纵。
“噢……”
姜秋华终于昏厥了,身躯仍在不停抽搐。
丘星河脸色骤变,大汗突然像泉水般涌出,双手开始痉挛,口角突然溢出血水,双腿一
软,向前一栽。
“星河……”
惊恐地爬起的杨姑娘,连滚带爬发疯似的向他爬来。
“星河……”杨姑娘终于抓住他了,尖声叫号泪下如雨。
“我……我腰带的荷……荷包,有……淡褐色的救……救命九……九转丹,服……服
三……三颗……”
丘星河气若游丝,语声含糊,全身发软,像一具死尸。
杨姑娘经脉被制,但基本体能仍在,情急驱走了惊恐,手忙脚乱找他的荷包,用口度了
三颗丹九。
“星河,告诉我该怎么办?你怎样了?”杨姑娘坚强起来了,似乎平空增加了三倍的精
力。
“带我找……找地方躲……躲起来,我……我需要时……时间……”
“你……”
“我……我不……不要紧……支……支撑得……住,要……
要找隐……隐密的地……地……地方……”
“我一定可以找得到。”姑娘咬牙说,挣扎着背起他,一步步向林深处走去,她不知道
自己为何突生神力。
猛兽受了伤,会找一处隐密处藏身舔伤口。
小兽则找地方静静地躺伏,等候痊愈或死亡。
丘星河已有逃劫度厄的经验,上次他熬过了三天。
方圆两百里各府县,都有人寻找他的下落。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
这三天中,血雨腥风笼罩了每一寸土地。
各方人马,在各地奔忙。
绛宫魔女非常幸运,明时势而且机警,她并不怕神剑天绝,论武功她有自知之明,比神
剑天绝差了一两分。
但她有邪术做后盾,神剑天绝无奈她何。但是,神剑天绝人多势众,她犯不着冒险作生
死斗。
略与第一雷霆使者周旋,便知以她个人之力,绝难抵挡这些黑道豪霸,不久便虚晃两剑
溜之大吉。
她脱走的身法,有如电火流光,把神剑天绝五个人吓了一跳。
她找到逃出松林的余众。悲愤填膺,损失了三分之二的人,彻底摧毁了她争霸江湖的根
基,把商姑娘和神剑天绝恨入骨髓,誓在必报。
目下,她已经找不到支持她的人了。
姜秋华拒绝她投向九华山庄,妙笔生花做得太绝翻脸成仇;与黑白道的首要人物生死相
见,劫持杨姑娘惹火了丘星河。
无处可投,她不死心,仍图侥幸。
丘星河,仍是她希望所寄。
毫无疑问地,丘星河曾经对她甚有好感,这是一个君子,君子可以欺其方。
如果丘星河对她的好感消失了,在十家湖村她难逃丘星河的剑下。
只要她能够把杨姑娘夺回,就有与丘星河挽回往昔情谊的机会。
丘星河是她唯一的希望,她必须好好把握这唯一的机会、不然就得黯然远走高飞,一事
无成,她的人岂不是白死了?
她不知道燕北双绝的下落,猜想在混乱期间,两个身手超绘的高手,脱身该无困难,必
定已带了杨姑娘,会合其他爪牙,兼程前往信阳与妙笔生花会合。
她必须赶到前面去,在路上等机会。
真阳县向西南伸出一条官道,在明港驿与大官道会合,沿途是连绵的平野,有不少小径
穿插其间。
除非有大群人马显示实力,小规模的人马不敢走官道,以免被对头拦截。
目下不论是哪一方面的人,都宁可辛苦些,找一条小径赶路,避免被消灭。
她带了剩下的十余个随从,走小径南奔,亲信只有月华使者一个人,其他的人都难当大
任。
沿途打听消息.行程比在官道行走慢得多。
这一天一早,动身走了十余里,前面出现一座小村落。
村落只有三四十户人家,村口的栅门上悬了一块横匾,刻了三个尚可分辨的斑驳大字:
分水店。
称店,必定是可以招待过往旅客的开放性村落,不像一般田庄,不许陌生人乱闯。
没有投店歇马的必要,日上三竿早得很呢!
小村平静安溢,这条小径本来就很少有长途外地旅客行走,而且不是歇马驻脚的时光、
十余匹坐骑缓缓进入村子,仅引起一些村民注目而已。
经过一处广场,广场后端的一座大院恰好开启,接着右侧的侧门大开,有人牵出不少鞍
辔鲜明的坐骑,鞍后都系有走长程的马包。
大院门踱出不少体面的豪客,有男有女。
一看便知是主人选客,但是主客双方都看到了经过的绛宫魔女们。
绛宫魔女的十余个男女,也是鲜衣怒马引人注目。
主客不再客套话别,全向绛宜的人注目。
“咦!”为首的那位年约五十开外,相貌威严,穿了一袭水湖绿长衫,佩了古色斑斓长
剑的人讶然轻呼,随即举手一挥。
两名骠悍的大汉飞掠而出,矫捷绝伦。
“彭宫主,请留步。”一名大汉在路旁高叫。
上一代的宫主叫彭瑛,大汉看错了人。
绛宫魔女以艳名四播称雄江湖,据说练成了长青术,根本没有人知道她的年龄,连那些
与她结了露水姻援缘的情夫,也不知道她到底活了多大岁数,反正她多年来一直貌美如花,
妖艳一如少妇;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绝不可能艳名四播。
大汉看错了人,并不足怪。
在这次介入血腥风暴中的高手名宿,都认为宫主就是魔女彭瑛,只有丘星河知道她是下
一代的宫主柳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