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真心祝愿你,终身被困,在监狱里腐烂,再也呼吸不到自由的空气。让许茜,徐俏,林涵,甚至许莫,让他们的眼睛盯着你,看你在监狱里受尽精神折磨,一天天头发花白地老去。一生一世,都再也不能陪伴你在乎的人身边。”
她一字字说完,淮如面如死灰,如遭雷击,仿佛落下了终身的诅咒。
安瑶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却听淮如道:“安瑶,你以为你就没罪吗?”
“我有啊,所以,我会把自己终身□□的。”
所以,她会陪言栩回到言家老宅。
他睡着,她醒着,花开了,鸟飞了,雪落了,月弯了。。。。。。
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她从此囚禁在他的世界里,与世隔绝,再也不要出来。
她微微笑了,轻声道:“我们果然是不一样的。你禁在监狱里,而我禁在我爱的人身边。”
走出拘留所,安瑶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头顶的艳阳蓝天,她一点儿都不觉得留恋。
她一直认为,山里的天空更纯净,星夜也更璀璨。
下午言栩要出院了,会被接回家继续沉睡。她会陪他一起,然后,再也不离开他的身边。
她闭上眼睛,想着推他去太阳底下,给他读诗。。。。。。
其实,很幸福。
缓缓睁开眼睛,终究还是掏出手机,给银行打了个电话,把工资转去了淮生个人的医疗账户里。
才下楼梯,却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
安瑶快步走到言格身边,有点儿紧张,见他神色微肃,她手不禁发抖:“是不是言栩出事了?”
“他醒了。”言格简短道。
安瑶一惊,心里的喜悦犹如礼花爆炸,仿佛这辈子没有体验过这般至喜的感觉。
她忽然想笑,可出来的全是泪水,立刻要上车:“去医院。”
但,
“安瑶。”言格的声音很平静,“以后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和言栩说。任何秘密,都不需要对他隐瞒。”
他不动声色,重复了一遍,“任何秘密。”
安瑶的背影僵住,没有回头。
她是何等聪明的人:“你知道了?”
“对,一早就看出了你在撒谎。”他说,“也知道你对许莫和淮如的封口计划。”
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天地间只有风吹着路边树木的声音。而她,像一尊雕塑。
“他第一次开口叫我,已经是认识一年后。那时,我已经爱得不能回头。即使知道他认错人了,即使知道我是个替代品,我也不想离开他了。”
安瑶没有哭,语气稀疏,可眼泪不停地下落,流过她没有表情的脸。
“我的爱并不卑微。我很清楚,言栩他爱我。只是,我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他,利用了他对另一个女孩的回忆。他不会原谅的吧。我的行为触碰了我和他之间最重要的信任,对言栩,这种信任尤其重要。可我破坏了。
真正的如笙出现了。即使我多自信,心里也有那么一点恐慌,如果言栩一直把我当作如笙来爱,怎么办?我不能冒险。”
“安瑶,即使言栩心里记得小时候的那个女孩,但他现在要结婚的是你。他只会选择你。”
安瑶苦笑了一下:“将心比心,如果你爱了甄意那么多年,8年后,有个女孩冒充她和你在一起,你是什么心情?”
言格看了她一眼,道:“我不会认错。”
“什么?”
言格很肯定:“言栩也不会认错。”
安瑶愣了一秒,摇头:“不是,他认错了。我不知淮如哪里来的神通广大,她找到了真正的如笙。那个女孩和我的背景一模一样,我很确定她就是如笙。”
言格依旧执着:“安瑶,我说了,言栩他不会认错。你究竟是谁,言栩其实早就知道了。”
安瑶狠狠一怔,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家里派人调查你的时候,他私下阻拦了。”言格说,“他那么敏锐的人,我想,认识你后不久,他就知道你不是他小时候认识的那个女孩。”
安瑶睁大了眼睛,久久不能回神。
眼泪一点一滴,再度坠落。可这次,她没有悲伤,也没有世事弄人之惋惜绝望,只有不可置信的幸福和心疼:“他,他早就知道了?”
“对,很早就知道是你,爱的,也是你。至于淮如,她是骗你的。”
“骗我?”
“根本就没有如笙这个人。”
“什么?”
言栩小的时候,家人去孤儿院捐款,带了他去。
他小小一个,坐在院子中央大树下的木台子上,静默地发呆。
那时,孤儿院里在排话剧。他什么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可忽然,他所在的木架台剧烈地震动。一下一下,很激烈。
像是。。。。。。地震了。。。。。。嗯。。。。。。
过了很多秒,他蒙蒙地抬起头,就见有个演美人鱼的小女孩穿着鱼尾巴,一蹦,一蹦,朝他跳过来。
鱼尾巴很松,跳一下,往下滑一点儿,她又得揪着尾巴扭着屁股蹦。
真聒噪,像地震。
她终于跳到他身边了,小手伸过来,递给他一块糖:“给你吃。”
他没有反应。
小女孩凑过来,歪头看他,黑溜溜的眼睛非常好奇:“你是哑巴吗?”
他还是没反应。
没想小女孩扭着粉红的小尾巴,蹦到他身边,揪住他的耳朵,捏了捏:“难道是聋子?喂!喂!喂!听得到吗?”
他看她一眼,就是没反应。
“原来你听得到,故意不理我。”小女孩瘪嘴,不开心。提着长尾巴就要蹦走,木架台又开始霹雳哗啦地震颤。
他坐在那里,晃来晃去。
她蹦了一会儿,想了想,又蹦回来。
“我给你唱歌吧。”她缺了两颗门牙,牙齿还漏风,唱着毫不成调的歌儿。
唱完又和他讲故事,一边讲,一边模仿丑小鸭白雪公主巫婆各种,她一整天都在台子上蹦来蹦去,毫不消停。
言栩觉得,那天下午,他的世界都在她的蹦达声里震颤。
后来她一不小心摔倒了,穿着鱼尾巴爬不起来,虫子一样在地上拱啊拱,扭啊扭,一小条滚来滚去,急得满头大汗。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滑稽的人,那一刻也不知怎么的,很浅地笑了。
他想,她真有趣。
后来夕阳下了,他要回家,说了第一句话:“你是什么?”
原谅他不会交流。
女孩缺着牙,漏风地指指自己的鱼尾巴:“这都不知道吗?安如笙啊!”
言格说:“家里人后来去孤儿院找过,但那里并没有叫安如笙的女孩,我听了他的描述,告诉他,他或许听错了,那个演小美人鱼的女孩说的,应该是,安徒生……”
可,言栩听成了安如笙。。。。。。
安瑶一愣:“你是说,根本就没有叫如笙的女孩存在?”
淮如把她骗得好惨,说那个女孩的小名是如笙。。。。。。
“是。言栩遇到的那个女孩不叫安如笙,而他心中的安如笙,是你。他和我说过,你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善良,安静,却会为爱献身的海的女儿。在认识你后的第一个月,他和我说,你就是真正的安如笙。我的理解是,他第一面认错了,但他很快就知道你就是你。”
言格缓缓道,
“安瑶,言栩并没有喜欢那个女孩,他只是喜欢那种在孤独的时候被人温暖靠近的心情。而你的出现,从一开始就给了他这种心情。所以从始至终,你都是安如笙。
在认识你之前,言栩就知道安如笙这个名字是错的。安如笙在他心里,只是他自己创造的一个美好的代名词,他把最美好的名字留给你。就像别的情侣之间,不叫名字,叫honey,sweet,是一样的。”
安瑶听完,心里悲哀而发凉,这阴错阳差的误会,却最终发展成了噬心的黑洞。
她眼泪愈发汹涌,声音还勉强稳着:“言栩他不会原谅我了吧?”
“如果真的怪你,就不会拉许莫下水。”言格静了几秒,道,“他也知道,对于当年许莫的作为,你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他知道能刺激你的,就只有这一件事。言栩也很内疚,内疚没有和你解释清楚。”
安瑶抬起泪朦朦的双眼:“解释‘如笙’这个词的意思吗?”
“对,他以为,如果和你说清楚,如笙不是别人,就是你。你也不会做出今天的事。”
安瑶潸然泪下,又心疼又幸福:“我知道了,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瞒着他。”
言格任务完成,便不再多说。看安瑶生平第一次哭得稀里哗啦,他也静默立在一旁,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只是,想起了甄意。
言栩和安瑶因为这样无厘头的误会,差点儿酿成大祸。
而他还有些事情没有和甄意说清楚,是真无法说清楚的事啊,该怎么开口?
第一精神病院侧楼3层的小厅里,一片白色。
远方海洋来的风,带着初秋微微的凉意,从窗外吹进来,桌上的白纸随着清风微微浮动,在桌上飘。
淡金色的阳光笼罩在厉佑头上,那张棱角分明而姿色出众的脸,此刻浮现了一丝笑意。清黑的眼眸也是深深的,盯着桌子对面的言医生,似笑非笑。
言格则平平淡淡的,问:“淮如的药物配方,是你给的吧?”
厉佑耸耸肩:“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不过。。。。。。”他揉了揉太阳穴,“或许我的精神出去游荡,寄住在哪个人的脑袋里,控制了她。”
言格不说话了,表情波澜不起,看了他几秒,起身。
厉佑抬眸:“不问了?”
“没有价值。”言格淡淡道,仿佛他不值一提。
厉佑极轻地敛起眼瞳,看得出是不悦的,隐约被他惹了。
“她是一个失败的实验品。”他终于冷硬地开口。
这个“她”是淮如。
言格双手插兜,拔脚离开:“早想到了。”
淡静的语气仿佛把他早看穿了。
厉佑见他要走,冷哼了一声,又笑道:“可她是一个成功的实验品。”
这个“她”,不是淮如。
言格没有回头,仿佛这对他依旧是已知信息。
继续往前走,却听身后厉佑笑意点点:“但,失败的实验品,还有未完的利用价值。所以。。。。。。”
下一秒,言格的手机滴滴响了一下,接起来一看,
淮如在被运送去监狱的途中,离奇逃脱失踪了。。。。。。
第76章chapter79
下午三点;病房窗外的树上,阳光灿灿。风一吹,叶子上的光线便轻快地闪烁起来,细细碎碎的,像湖面。
甄意靠在门边;歪头望着窗边的两人出神。
阳光折进病房;撒在他们身上,粼粼如水波;又像旧时光。朦胧,却闪耀。
言栩坐在轮椅里,安静而又沉默;目光如水,静谧无声地笼在安瑶身上;后者则半跪在轮椅边;给他整理衣领。
两人分明没有言语交流,可一举一动里都透着细腻和默契。
她给他整理好衬衫,又抚抚他的肩膀,把他整理得一丝不苟了,目光才落到他脸上,安然地含着笑。
言栩并不笑的,只是那样看着她,眸光很静,不深,也不浅。
安瑶起身,缓缓推他的轮椅,出了病房。原本守在病房门口的西装男们,隔着四五米的距离跟着。
原来也有这样一种爱情,无声,却细沉。
甄意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想。
想着想着,就有点儿想言格了。其实,他对她也是如此。不说,但就在那里。
独自走下停车场,想着给言格打电话时,手机响了:“甄意,你家男人电话~~快来接哟~~~”
笑容忍不住就爬上了唇角,接起来,声音里掩饰不住快乐:“好巧哦,我刚想给你打电话,真是心有灵犀。”
那边微顿了一下,才轻声唤她:“甄意。”
“诶!”她朗朗地回答。
那边又顿了一下。
“你在哪儿?”他嗓音清沉。
“你在哪儿?”她声音轻快。
“我在hk。”
“我在深城。”
又是异口同声,他便不说话了。
“诶?你什么时候去hk了没叫上我?”她习惯性地嘟起了嘴,“而且言栩出院哦,你都不来看看。”
她说着,摁了一下车钥匙,车子“滴滴”地叫唤,在地下停车场里格外的空旷刺耳。
“你在哪儿?”他似乎有些紧张,声音很低,语速也比平时快,“甄意,你现在一个人吗?”
“是啊,怎么了?”她拉开车门,坐上车,钥匙□□孔里,正要扭动。。。。。。
“和言栩他们一起,不要一个人。”
甄意纳闷:“可我现在要去hk啊,明天是林警官的葬礼。”
“淮如逃走了,”电话里,他的声音是局促的,“我担心她会去找你。”
甄意背脊一凉,立刻四周看看,安静空旷的地下,没有人影,只有无数空旷而安静的车子。
声音不自觉小了下来:“她难道不会去找淮生么?”
“她也知道,警方会第一时间监视淮生,她不会那么笨自投罗网。”
“可,她应该还在hk,到深城来。。。。。。过不了关吧。”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嗓音平淡下去,“嗯,我也这么想。”但,不知为何,就是担心。
他的心理,她哪里不明白。
启动汽车,她不经意地,心里又温暖了。
“在hk等我哦,不要我一过去,你又窜回深城了。”
“嗯。。。。。。好。”
第二天,是林涵的葬礼。
初秋的hk城,下了雨,天空灰蒙蒙的,又低又沉。很多市民冒着雨排着队去给他送行。满世界都是黄色白色的菊花。
甄意一身黑裙,立在人群里,言格给她撑着大大的黑伞。
她静默地望着林涵的棺柩,目光越过人群,却隐约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脸色白得像鬼,隐匿在很多张悲伤的面孔里。眼神如刀,仇恨地盯着她。
她猛地一惊,淮如?
可再定睛一看,那张惨白的脸仿佛闪了一下,消失不见了。仿佛只是幻觉。
她想去捉,可人太多,淮如已经看不见了,也正是那一刻,起棺了。
棺木上覆盖着鲜艳的紫荆花旗,几位警司抬着棺木,摆臂正步,从人群里走过。有人红了眼眶,有人落泪,有人则泣不成声。
甄意收回思绪,眼神凝去那面红色的旗帜上,心中的情绪悲壮,慷慨,激昂。。。。。。却又最终平静下去。
现在,还记得林涵的声音,或许,很多年之后,都不会忘记。
隔着胶带,嗓音浑浊而模糊,用力而坚决,
一声,四声,四声,三声,
甄,意,动,手。
眼泪,便再度落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她兴致不高,蔫蔫地趴在车窗边,望着玻璃上凝结汇集的雨水滴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