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弗洛伊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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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弗洛伊德-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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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莫捧着胸口,呆呆地说:“我知道了。”他现在还无法相信,他没吃药,心就不疼了。

言格看了甄意一眼,克制地问:“这位小姐的腿受伤了,可以让安医生给她止血吗?”

许莫沉默半晌,做的比言格要求的更多,他拿钥匙给安瑶和甄意松开了锁链。表情迷茫而空洞,但在妥协。

言格绕过手术台去扶甄意,步履不自觉渐快;

她期期地望着他,他才俯身去握住她的肩膀,她便扑进他怀里,咬着牙,没吭声,头埋在他肩上,眼泪就出来了。

他肩头的衣衫很快濡湿,黏腻地贴着,心再度沉闷凝滞。

他最见不得她哭了。

她一哭,他就不知所措。像跑遍全世界也找不到解决方法似的无措。

他知道她是伤心的,不是因为腿受伤,而是因为林警官的惨死。

他不动声色地咬了咬牙,调整着痛得有些乱了的呼吸。

他把她的手绕在自己脖子上,搂着她的腰,另一手弯进她腿窝,尚未抱起,便听见她极低地呜咽:“都是我,不该下车找厕所的。”

下一秒,更汹涌的热泪涌进他的脖子,滑进他的胸膛,很快变得冰凉,凉得透心。

他侧头去看她,可她紧紧埋着头,不让他看到她的表情,只露出苍白的鬓角和湿漉漉的耳根。

她没看见,言格的眼睛红了。。。。。。

隐约泛起湿润的水雾。。。。。。

他没开口,低下头,紧紧贴了贴她冰凉的脸颊,很用力。

他把她打横抱起,小心翼翼,怕伤到她的脚。

起身后,看了安瑶一眼。

安瑶会意,轻声问:“我去看看那个孩子可以吗?”

许莫仍旧呆呆地摸着不疼了的心,呐呐地点了一下头。

安瑶出了玻璃屋。

言格抱着甄意,很小心地往外走。

外面的淮如看见安瑶出去了,惊慌失措,害怕被遗忘,尖叫:

“甄记者,还有我啊。”

一瞬间,许莫猛地醒过来,回头,目光如被欺骗般仇视:“你不是护士!你骗我!”

他转身扑上去拿猎枪。

局势陡转直下,言格捂住甄意的头,立刻往柜子后边躲。

砰地一声枪响,整面玻璃墙崩裂,碎片四下炸开,甄意被言格的身体挡护着,并没被飞溅的玻璃片伤到。

言格迅速把甄意带去柜子后边蹲下。甄意忍不住痛哼一声。刚才一动,伤口又裂开了。

听见她痛苦的呻。吟,他依旧没说话。

甄意知道他在这方面很笨拙,越想安抚反而越无措。

下一秒,他再度低头,下颌狠狠贴了一下她的鬓角,很用力。

甄意却觉这个动作比千言万语还窝心。她被他摁在胸口,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势。耳边是他强有力甚至微乱的心跳。

他从不会紧张害怕,除非是为了她。

此刻,她一点儿都不恐慌了。

房间灯没开,只有刚才言格给许莫治疗时用的一束微光。他们躲在柜子后,墙壁上映着模糊不清的瓶瓶罐罐的影子。

言格半蹲在地上,探头往外看,甄意也忍不住看,他把她摁回来,声音极低:“别怕。”

“安瑶呢?”甄意担忧。

安瑶是为救她才谎称她是护士。

“她已经出去了。许莫不会伤害她。”说完,他忽然捂住甄意的嘴。

连续的枪声停下来,四周安静了,只有空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许莫缓缓走过来,立在打碎的玻璃洞口,判断甄意的方向。

黑暗里,言格蹙了眉,他想试着安抚许莫,他很有把握,可发声便会暴露位置。

如果只是他一人,他绝对义无反顾。

可甄意在,所以,他绝对不会冒险。

但待在这里,被许莫发现是迟早的事。

他扫视一下四周,柜子摆成半包围形,刚好绕玻璃房子一圈,两端开口后拉着帘子,开口端离门口有十几米,他应该能在几秒内跑出去。

言格抱起甄意,弓身缓缓往房间深处走,才走两步,一声枪响!

铁皮柜子剧烈地震颤,上边的玻璃器皿炸裂四溅,液体哗啦啦地流。

甄意在言格怀里缩成一团,刚才言格没发出任何声音,可许莫在某方面的感觉似乎比常人敏锐很多。甄意想起了医院里的神经病们。

言格压低重心,继续缓缓前行,枪声一溜儿地追来,射在铁皮柜上,打雷似的震耳欲聋。

甄意震得头晕目眩,却抬手,捂住了言格的耳朵。

他微微愣了。

她大致猜出他的想法,先往里面走,让许莫习惯性地沿轨迹开枪,等他换弹匣时,返身跑出去。

可十几米的路,只有一张帘子,他护着她跑出去,多危险啊。

她用力挣开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眨眼示意自己有办法。

房间内再度没了动静,枪声也消停了。

许莫静了一会儿,按着最后感应到的方向,缓缓走来。

两个柜子间有半米的开口。

两人紧贴着柜子,昏暗中,他握枪的影子渐渐靠近。

在他转弯的一瞬,言格握住猎枪枪身,用力往下拉。许莫一惊,连摁扳机,可枪口抵在地上,子弹剧烈地爆炸,强大的后座力震痛了他的肩胛骨和手臂。

他手麻,松开了扳机。

甄意强撑着起身,准备抬脚,可言格先她一步,脚扫起来狠狠一劈,枪管扭曲了。

眼见许莫回神,再度摸扳机,言格瞬间松开他,抱起地上的甄意,立刻往外跑!

一刹那,许莫扣动扳机,子弹在扭曲的枪管内加速骤热,

“砰”的一声,爆炸!

出了房间,许莫没追上来。

甄意高度紧张,让言格放她下来一起跑,他非是不肯,一直带她出了七弯八绕的走廊,上去地面。

夜很深了,月亮看上去比满月时还圆,夜风呼啸,有些萧索。

他把她放下,立刻通知警察。

甄意问:“既然你怀疑地下有房间,为什么不及时告诉警察?”

“我不相信他们。”他倒是直言不讳,说这话时,表情微凉,“抓到许莫就是立大功,那么多人下去抓他,刺激了他怎么办?”

甄意心底很暖,刚想说“言格,你对我真好”。

他却皱了眉,盯着她的胸口,紧张道:“你中枪了?”

甄意低头一看,吓一跳,胸口大片新鲜的血迹,摸了摸:“我不疼啊!”疑惑地抬头,惊道,“是你中枪了!”

她扑上去,扒开他的衣服一看,胸口全是血,肩胛骨血肉模糊,甚至看得见金灰色的子弹,深深地嵌进去肉里。

他竟然抱着她跑了那么久。。。。。。

她疼得肉在跳:“你感觉不到疼吗,你……”目光落在他脖子上,又是一刺,那里被玻璃片划出好几道口子。有一小块还扎在脖子里,透明的玻璃被血染红。

她眼睛红了:“我看看你背后。”

他不动,表情安然,没有哪怕一点儿痛苦之色,清淡得像只是被人抓了一下:“其实真的还好,也没什么感觉……”

她掰他的肩膀,掰不动,生着气想绕去他身后,可他立刻单手把她捞回来。

她咬着牙,眼泪汪汪,抓他的手臂非要绕去身后看,而他拦着她,握着她,非不让看。

两人都一声不吭,在较劲。

她乱抓乱拨,他冷静控制。

这次,他没有让她。

所以最终,她先崩溃,无声的眼泪终于爆发,大哭起来。

其实,刚才她瞥了一眼,已经看到。

背后全是血。玻璃片、木屑、铁片、枪管碎片……全扎在他身上,像刺猬。

想起他一路抱着她,担心她的腿伤不让她走路……那些碎片像全扎在她心里,疼得低血,疼得无法呼吸。

她埋头在他怀里,哭得全身都在颤;

他低头,轻轻挨住她的脑袋,安抚地拍着她哭得汗湿的背:“又不会死掉,这有什么好哭的呢?”

她哭得更凶。

言格似乎无奈地叹气,声音却柔和:“我们甄意做什么事都很认真,百分百投入,哭鼻子也是。哭起来,什么话也不听,流的眼泪像挤海绵。”

“哪有?”她嗡嗡地反驳,却被他说得哭不出来了。

很快,警察和救护车都赶到。

安瑶,淮如和婴儿很快被救出。

甄意找来医生给言格检查,却见言格望着出口出神。

“怎么了?”

“许莫。”言格脸色微白,“他为什么还没出来?”

又等了一会儿,许莫出来了……抬在担架上,蒙着白布……

“是不是枪管爆炸伤到了关键部位?”甄意小声说,竟有些难受。想起许莫紧张地说“我妈妈说不准我杀人,所以你去”,还有他低着头流眼泪,“我的心很疼,为什么大家都不肯相信我,都不肯救我”。

言格走过去,掀开白布,

死后的许莫看上去格外苍白脆弱,样貌很俊秀,一点儿不像疯子。

他浑身湿透,一片刀隐没入了胸口。

言格阖上白布,后退几步,看着许莫被抬走。

夜里的风,更大了。吹着他额前的头发张扬地飞舞,露出白皙饱满的额头。

良久,他回头看了一眼,隔着很远的距离,可还是看得清楚。

他的车上,没有人了。

第68章chapter68

子弹把甄意的小腿灼出了血洞,好在没伤到骨头。止血上药后,她不管护士的阻拦,也不管走一步就像踩在刀尖上,立刻拄着拐杖去看言格。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门口笔直立着一排人,椅子上立着好几个中年的男士女士,在低低地交谈。

坐着的人看上去个个低调矜贵,气质不凡,估计是言家的亲戚。

其中有一个甄意认识,言格的妈妈。

走廊里十分安静,这些人说话声极低,甄意着急忙慌咚咚咚的拐杖声听上去就格外刺耳。

众人的目光缓缓凝去她身上,从来洒脱的她一时间竟莫名感到一股极大的压力。

她弯腰点头,努力笑笑,小心地打招呼。

那边的人皆是有度地颔一下头,但都没有笑容。

言母起身,走到甄意身边站定。

甄意有点紧张,浅浅地笑:“阿姨好。”

想自我介绍一下,对方已点头:“你好。”

看上去和煦,却不可亲近:“甄意小姐,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您请说。”

“不要再接近并伤害我的儿子了,可以吗?”

她平和的话却像一耳光打在她脸上。

甄意面红:“这次的事不是我故意……”

“只是这次吗?”她问。

“……”

“甄意小姐,恕我直言,任何出现在言格身边的人我们家都会调查,所以我比你想像的了解你。”她看上去高贵平静,说出的话也体面有礼,

“我知道你是个很优秀的女孩,我相信你爱言格,爱得很纯粹。如果不是你,我们家会有两个言栩,因为你,言格才成了现在的样子。这点,我要感谢你。”

甄意胸口沉沉地起伏,知道后面会有一个然而……

“你很热烈,很灿烂,可你这样燃烧热情的方式不适合言格。为了接近你,靠近你,他一次次挑战极限。他过得很痛苦。甄意,你的委托人或是受访者受苦,你都会担心难过。对言格呢?”

甄意呼吸稍滞,停了一秒,摇摇头:

“阿姨,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和言格在一起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就算他不说话,不动作,不看我,我也能感觉到他是开心的。因为如此,我才会一直不放手。所以,如果他觉得我带给他的不是快乐,而是痛苦,让他自己和我说,说我感觉错了,那我会立刻离开,绝不回头。”

她弯腰对言母鞠了个躬,抬起头时,不卑不亢。

言母神色莫测。

这时,手术室门开,甄意立刻上去。

病床上,言格脸色惨白如纸,浓眉深深蹙着,脸上全是汗,像是刚受过一番酷刑。

甄意心疼得发麻,问:“没用麻醉吗?”

言母也低声质问:“你们怎么回事?!”

医生赶紧道:“离头部太近,他不肯用麻醉剂。”

甄意看他脸色快白过床单,脸上湿漉漉跟水里捞出来似的,疼得心肝都在颤。

像是感觉到她的目光,病床上,他缓缓睁开眼睛,眸子清黑澄澈,盯着她,并没多余的情绪。像是累到极致,有些空。

盯着她看了几秒,他缓缓闭上眼睛,干燥苍白的嘴唇动了动,说:“还好,没伤到骨头。”

却是在说她的脚伤。

甄意不吭声,眼睛湿了。

下一秒,仿佛想起什么,他再度睁开眼睛,虚弱地看着她,手伸出来,无力而冰凉,摸索着握住了她的手。

仿佛终于安心,他沉沉地阖上眼眸。

言母站着原地,看着甄意扔了拐杖,双手握着言格的手,一瘸一拐亦步亦趋地跟着病床,含泪的目光始终胶在病床上……

她忽然想起12年前,

那天,

言格的家庭老师带他出去散步。回来后,言格忽然说,他不想接受家庭教育了,想上学。他指了指单肩包上家庭老师别上去的深中徽章,说了四个字:“这个学校。”

她很惊讶,想问清楚,但言格不解释,转身走了。

她跟过去。

正值傍晚,山里下了雨。

雨水顺着古老的屋檐哗啦啦地流,院子里的芭蕉叶子噼里啪啦地响。

少年的言栩坐在阁楼前的木阶上,望着一串串的雨线把天空分割。

少年的言格过去坐到他身边,不由自主也望着天空和雨线,两个一模一样单薄年轻的背影。

少年们没作声,仰着头,望着流光溢彩的雨天,看了一个小时的下雨。

雨停的时候,言格说:

“言栩,我遇到一个女孩,

她从天而降,像一颗彩色的太阳。”

甄意是铁定决心,死皮赖脸到底了。

她也不管言家长辈们若有似无想把她驱逐出病房的眼神,一坨橡皮糖般粘在言格的病床边,执拗地握着他的手。

他睡几个小时,她就趴几个小时。

到了下午,他终于醒了。睁开眼睛,就感觉到手心她温热的鼻息,痒痒的。

阳光洒进病房,安安静静。

他低眸一看,她的脸歪在他手掌里,呼呼地睡着。

她的脸颊异常的柔软,这次,他没有克制,指尖轻轻碰了碰,触感细腻而熟悉。他心跳微乱。

她立刻醒来,惊喜:“你醒啦!”

这次,他没说回光返照。

病房里的亲属全看过来,可言格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请出去吧,我想换衣服。”

他缓缓坐起,掀被下床。其他人往外走,甄意也起身。

“你去哪儿?”言格问。

“诶?”甄意回头,他的意思是,她留下?

人都走了,病房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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