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他们的监护人身分去领钱,钱现在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跑到你的口袋里?”
“不是我盖的章,我看大概是被人冒领了。”
“你看清楚,这张照片上办领钱手续的人像不像你!”
“夏萱,你快过来解开绳子,别再听这两个疯子胡言乱语。”
夏萱数落罪状般说:“舅舅,你触犯了侵占和伪造文书两项罪。”
“念在养育之恩上,你原谅舅舅一时财迷心窍。”他厚颜无耻的哀求。
夏萱脸上没有一丝宽恕的表情。“太过分了,你这种人应该下地狱。”
他推卸责任地说:“都怪你舅妈,是她怂恿我的。”
“胡说八道,明明是你陷害自己的外甥女。”这时他的妻子却从门外冲进来。
“那些钱你也有分,你拿去买钻戒和玩股票。”他反唇相稽。
她死不认错地说:“钱是你给我的,我哪知道来路不明。”
真是狗咬狗一嘴毛,看了令人反胃,衣笠雅人脚直直地一蹬,“砰”地一声,一张空椅子摔落在地上;这是他叫人闭嘴的方式,虽然很酷,但椅子是雷骘的,雷骘感觉有如打在儿身,痛在爹心。“你们两个狼狈为奸,不仅吞了他们姊弟的钱。还虐待他们,你们不仅要下地狱,还要被油煎火烤。”
“夏萱,你应该记得,打你的都是她。”夏萱的舅舅赶紧转移焦点。
“是你要我想办法赶他们出去。”舅妈胀红了脸,还以颜色。
舅舅激动得快嚷破喉咙。“臭婆娘,你休想陷害我。”
“杀千刀,你不仅陷害外甥,还抛弃妻儿。”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跟你这个臭婆娘结婚,是我这辈子所犯的最大错误。”舅舅恼羞成怒。
“我才瞎了眼嫁给你,老娘今天跟你拚了。”新仇加旧恨,舅妈趁著舅舅手脚被绑,想要偷袭;但夏舅舅也不含糊,抬起屁股,用椅子抵挡老婆的进攻。这对夫妻,真是丢脸丢到月亮上,连嫦娥都看不下去。
夏萱如火山爆发般大叫一声。“够了!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夏萱,请你念在我是你妈妈的弟弟分上,放舅舅一马。”
“你三个表弟、表妹是无辜的,他们年纪还小,需要妈妈的照顾。”
“臭婆娘,三个孩子有我照顾,你去坐牢,我会养大他们。”
“作你的白日梦,要我坐牢,好成全你跟狐狸精双宿双飞,门都没有!”
夏萱咳了一声,打断他们。“只要你们把钱吐出来,我就饶恕你们。”
舅舅耸了耸肩。“钱几乎都投资在房子和工厂。”
“把房子和工厂全卖掉。”夏萱板著脸孔,毫不退让。
“工厂可以卖,但房子卖了,我要住哪?”舅妈讨价还价。
“租房子住,或是睡免钱的公园,随便你们。”这是夏萱的切肤之痛。
想不到舅舅宁可要钱不要命。“不,我宁可吃牢饭,也不还你半毛钱。”
“你们等著接律师信。”夏萱终于明白近墨者黑的道理,她是被舅舅带坏的。
“我不怕,你根本没钱请律师打官司。”舅舅一脸贼相。
雷骘咽不下这口怨气。“我们有钱,我们会帮她讨回公道。”
“没错,你们等著房子和工厂被查封吧!”衣笠雅人落井下石。
话才说完没多久,来了一个律师,衣笠雅人多聪明,他看准了这对夫妻是嗜钱如命的绝配,所以事先请好律师;律师在看过所有的证据之后,带著微笑告诉夏萱,要打赢这场官司轻而易举,而且还能拿回她的钱。至于她舅舅当年用她爸妈的保险金买的房子,地段好,法院拍卖会有好价钱……
舅舅一听,立刻要求和解,恶人没胆,他哪敢坐牢!?听说犯人之间会有性行为,但男人跟男人做那种事,他光是想就吓得一身冷汗。他以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因为他还有工厂,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全球性的经济不景气,像伊波拉病毒般即将席卷地球,凡是体质不好的产业都将一一倒闭,他就是其中之一。
受不了良心的谴责,雷骘每晚都去夏萱的住处外站岗。
有几次,他看到夏萱带小土狗出来散步,都必须强忍住想拥抱她的冲动。
他以为自己很快就会走出失恋的痛苦折磨,一个星期后,来到夏萱的住处,从窗外看进去,漆黑一片;才九点就睡觉,她越来越好命,他却越来越苦命。连续三个晚上都是如此,他终于按捺不住,冲上去敲门,邻居受不了他的大吼大叫,打电话报警,警察带他回警局处理。
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和夏勉搬家了,看在他穿著温文儒雅的分上,又是个情痴,警察网开一面,泡了壶茶,奉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
偏偏他只要那棵有著一双大眼睛的小草,出了警局,老天爷发脾气似地下著大雨,他赶紧杀到衣笠雅人的家门口。
衣笠雅人是名侦探,由他亲自出马,没有找不到的失踪人口,但这家伙睡死了,门铃按不醒,电话没人接,他又发疯似地大吼大叫。“衣笠雅人!快开门!”
衣笠雅人脖子上挂著耳机,原本他躺在床上听重金属摇滚乐,所以没听到门铃和电铃声,因为想睡了,才关掉音乐,这才发现门外有疯子。“三更半夜的,你发什么疯!”
“夏萱和她弟弟不见了!”雷骘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如了你的意,这不是很好吗?”衣笠雅人打著呵欠回答。
“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丢下他们母子不管。”雷骘正气凛然地说。
衣笠雅人一声邪笑,故意泄他的气说:“我听说,你还逼她堕胎……”
“你听谁说的?你什么时候认识夏萱的?”雷骘起了醋意。
“捉她舅舅回来的那天。”衣笠雅人摇头,怎么每个老友一恋爱都变醋坛子!?
“还有谁知道我跟夏萱的事?”雷骘想不透,夏萱不是广播电台,连雷夫人都不知道她怀孕,可见她并没有把孩子当成跳板;他现在才明白她不是为了钱要他养她,而是为了真爱。
该死!他错怪她了,他真该去撞壁,以死谢罪;但最好的谢罪方法不是死,而是活,为真爱而活,所以他改变心意,勇敢地去找爱!
“神田雪子,我昨天才被她请去喝茶,用催眠术逼供。”
“我懂了,夏萱和夏勉现在跟她在一起,对不对?”
“想见夏萱,你必须接受她的条件。”
“什么条件?”雷骘的脑袋里只有夏萱,智商是零。
“当然是催眠,那女人想冷朴想疯了。”衣笠雅人指出。
雷骘摊开双手,一脸的莫宰羊。“我根本不知道冷朴在哪儿。”
“她认为我们骗她。”衣笠雅人解释,神田雪子才是最该去看心理医生的人。
“把她地址给我,我接受她的条件。”就算卖友,雷骘也义无反顾。
“我去穿衣服,陪你一起去。”衣笠雅人走回房间换衣。
“你干么要来凑热闹!”雷骘没拿到地址,动弹不得。
衣笠雅人笑呵呵地说:“我想知道你会不会下跪?”
“你很无聊,老是想看别人的糗事。”雷骘有气难发。
“谁教你们都栽在女人的手里头!”衣笠雅人好整以暇地穿鞋和关门。
“你别洋洋得意,你迟早也会有这么一天。”雷骘恶狠狠地预言。
“我去拿伞。”衣笠雅人想转身到后阳台去拿伞,但雷骘等不及地硬拖他出门。
大男人,又不是绣花枕头做的,为了一丁点儿的毛毛雨撑伞,传出去会笑死人的!这是雷骘的说法,衣笠雅人没有出声反击他,因为他知道待会儿有人肯定会后悔,为了逞一时之勇,至少要换三天时间,躺在床上发烧咳嗽和——叫妈妈。
不过,雷骘应该不会叫阿母,他会叫老婆,叫夏萱……
两人如电光石火般迅速来到神田雪子的屋外,所耗用的时间不到两分钟,原来神田雪子就住在衣笠雅人隔壁的隔壁。
虽然现在是半夜两点,不过神田雪子的屋里灯火通明,按了门铃后,管家来应门,然后进门转达。“小姐,衣笠先生带了一位姓雷的先生来拜访,请问你要见他们吗?”
“去跟他们说我没空,如果他们愿意等,就请他们替我看门两个小时。”
听到神田雪子这么狠心的话,坐在一旁嗑瓜子聊天的夏萱,脸色沉了下来;但神田雪子假装没看见,她面对著一个穿修女服的年轻女孩,两人不是在讲上帝,而是在聊流行服饰。这个修女顶不怕死的,居然把教规放在屁股下!
“雪子,你真的要让雷骘等两个小时?”夏萱忍不住开口问。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神田雪子态度坚决。
“外面在下雨,他又没带伞。”夏萱没走到窗前偷看,她有心电感应。
“这正好考验他的身体,有没有本钱给你幸福。”
夏萱脸上抹了羞涩的红晕。“有,他带给我很大的幸福。”
“你想到哪儿去了,此‘幸’非彼‘性’。”神田雪子用力地咳嗽。
那个修女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她对雪子似乎十分了解,把雪子的家当自己家,迳自从抽屉里拿出一副望远镜,来到窗前,把望远镜放到两片窗帘接合之处,一边观察,一边发出兴奋的叫声。“夏萱,哪个是你的爱人?”
“穿深蓝色西装的那个。”夏萱走近,微微踮起脚尖才构得到望远镜。
“太好了!”修女的食指和中指用力地一弹,发出清脆的响声。
雪子担忧地问:“吹樱,你该不会被另外一个男人电到了!”
“雪子真是厉害,不愧是心理医生。”吹樱修女毫不掩饰地承认。
雪子不看好地说:“你想跟他结婚,唉,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惨!”
吹樱修女转过脸,嘴巴翘得可以挂五斤猪肉。“为什么?他有哪点不好?”
“他是侦探的后代,你是黑道继承人,你们两个不速配。”
“我会让他爱上我的,然后再把他娶进西荻家。”
雪子泼冷水似地说:“那更惨,他绝对不会入赘的。”
“我有信心他会。”吹樱修女握紧拳头,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
这时,屋外的衣笠雅人突然身体抖了一下。照道理说,会抖的应该是自以为短命的雷骘,可是爱情像一层透明的保护膜,雷骘完全感觉不到雨水,他热血沸腾,但他注意到衣笠雅人不寻常的颤抖。“雅人,你怎么在发抖!”
“不晓得,总觉得有一股阴风吹进心里。”衣笠雅人心里直发毛。
“你若觉得不舒服就回去吧!不用陪我淋雨,我今晚非见到夏萱不可。”
“你看,窗帘里有个黑黑的圆圈,有人在用望远镜看我们。”
随著衣笠雅人的视线,雷骘精神大振。“太好了,一定是夏萱。”
“不是,她的个子没那么高。”衣笠雅人观察入微,不像站在他旁边的笨蛋。
“她可能站在椅上。”爱情使人盲目,这句话非常适合雷骘。
衣笠雅人摇头。“那高度应该比她至少高二十公分。”
“会是神田雪子吗?她在考验我。”雷骘不安起来。
“神田雪子习惯光明正大,不会偷偷摸摸。”衣笠雅人相当不以为然。
雷骘乱了方寸。“你这么会分析,你觉得夏萱在不在这儿?”
衣笠雅人肯定地说:“我今天来这儿时,有闻到熟悉的小土狗味。”
“是‘小宝’,顺便告诉你,它以前的名字叫‘雷骘’。”雷骘与有荣焉似地说道。
“母狗取你的名字,你应该哭才对。”衣笠雅人眉头拢成一眉道长。
从新娘礼服的腰围,衣笠雅人猜新娘子大概怀孕三个月零六天。
不仅新娘和新郎的眼里有绵绵情丝,就连两个小花童也是。这年头,人小鬼大,两个小花童居然模仿新郎和新娘的一举一动,跟著他们念结婚誓言,跟著他们交换玻璃戒指,甚至跟著他们亲吻,妈咪呀,这两个小花童应该捉去打屁股才对!
原本是个欢欢喜喜的喜宴,就是有人不识趣,那个人当然就是林蕾;她受到周围幸福气氛的感染,忍不住地流下高兴的泪水,还是大量的泪水。
看著风鹤立拿酒杯去盛泪,衣笠雅人不禁发出轻蔑的嗤鼻声。“我的老天!”
“你在唉什么?”神田雪子坐在他隔壁,在桌下用高跟鞋踢他一脚。
衣笠雅人忍著痛问:“鹤立到底有没有带林蕾去看眼科?”
“人家的老婆用不著你操心,想操这种心,不如自己娶个老婆。”
“你教训我,还不如教训你自己吧!没老公的寂寞女人。”
“你还不是一样,没老婆的寂寞男人,不过……”神田雪子有意打住话。
“不过什么?”衣笠雅人好奇心被勾起来,整个人异常地难受。
神田雪子预告似地说:“我有很强烈的预感,你快要不寂寞了。”
“我本来就不曾有过寂寞的感觉。”衣笠雅人纠正道。
神田雪子嘴角有一抹促狭。“好吧,换个说法,你快要有烦死了的感觉。”
那个修女的名字叫做西荻吹樱,她的外表像有一对雪白翅膀的天使,不过跟她熟识之后,就会明白什么叫魔女;她身上揉合了很多不该相容的特质,像是火与冰,处子与脱兔,最奇特的是正与邪。总而言之,她是个非常特别的女孩子。
西荻吹樱和神田雪子,两人小时候曾是隔壁邻居。有一晚,神田雪子被一阵尖锐的煞车声惊醒,她眼睁睁地看到吹樱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上车,那时她才十二岁,不敢拿菜刀去相救,自此吹樱失踪,但西荻家并没报案,直到上个月,她才知道这些年来,吹樱都住在修道院……
衣笠雅人目光凶狠地说:“谁敢烦我,我就拿钉书机把谁的嘴巴钉起来。”
神田雪子暗示地说:“说大话,人人会,到时你别哭就好了。”
衣笠雅人提高警觉地问:“你该不会做媒做到我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