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理妻妾之间的争执,甚至到差点闹出人命的地步。
他阴鸷的瞳眸只看得到黑暗,看她平静无波的脸庞只觉心一揪,
她竟然会如此狠心在这种黑夜推虹月下水?虹月腹中还有他的孩子啊!
蛇蝎美人,他今日见识到了,代价却是如此……
“你怎么说?”他问。
“不是公主,是我!”夏天喊着,强自振作。
“不是问你。”他注视着李欢,坚持要听她亲口说出。
“大哥,不会是公主。”卫如杰担忧地望着李欢,她太过平静的
表现让他升起不好的预感。“公主不会做出这种事。”
李欢却是幽幽一叹,抬起清澈似水的明眸问他,“如果是本宫呢?”
翠芹哭道:“王子犯法与庶人同罪!将军,您要想想二夫人啊!”
卫如豪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的唇,等她说话。
他宁愿她趾高气昂地告诉他——不是本宫!而非如此平静地瞅着
他。
公主心中一叹,她带来的痛苦,由她结束吧!
“是我,是我推她下水。”
“公主?”
“大嫂!”卫如杰不信地叫,“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要承认?”
“本宫早看她不顺眼。”李欢冰冷的眼神撇向一边,藏在长袖里
的手却隐隐颤抖。
卫如豪闭了闭眼,以不带感情的声音下令,“押到柴房,天明送
官!”
***
岂有此理,混帐!
李风扬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放下,杯子立即嵌入桌中寸余,带来酒
馆一时的宁静。
半晌,酒馆又恢复了喧哗,好像没发生什么事。
“难怪人家说皇宫里是最淫乱的地方,看看永宁公主就知道了…
…”
“闭嘴!”李风扬随手射出一只筷子钉住说话人的桌子,吓得酒
馆中又是一阵寂静。
他本在山中练功,待他练到个段落从山林中解脱后听闻唯一的同
母妹妹大婚,已经是婚礼后五个月的事了,他立刻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祝贺,不料一进城便遇上那种阵仗,老实说,要不是发现那个遭调戏
的女子是自个儿妹子,他才不会趟浑水。
下午分手后,他没有马上进宫,而是找个客栈住下,好好睡个大
觉,补回旅途劳顿耗费的力气,要不是过累,他怎会失手败给那个现
任驸马?
等他睡饱,打算吃个饭菜进宫找老大晦气,未料竟然从这些市井
小民口中听到这么多不堪的话,气得他怒发冲天。
丢下几个铜钱,李风扬趁夜潜进皇宫,凭着记忆找到御书房。
“谁?刺客!”御书房前的禁卫车见是陌生人,立即扬枪上前。
“哼!”李风扬心情正差,连口都懒得开,一脚踹飞赶着送死的
先锋,打算今晚用这群无用的家伙先消消火,以免等会儿把老大打死,
自己找霉倒。
可惜天不从人愿,皇帝不乖乖地发着抖躲在龙椅下,反而跑到前
线来打乱他的兴致。
“住手!”
“圣上,这里危险……啊!”忠心耿耿的禁卫军被一枪划过胸膛,
没了下文。
皇帝叹息的看着自己火爆又带邪气的兄弟,显而易见他浑身带火,
这时阻挡他似乎不是明智之举。
他是明君,是明君就要宝贝自己的性命,留着名垂千古,流芳百
世。
见李风扬快把他的禁卫军清理光,而他的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
皇帝这才朗声说:“住手,他不是刺客,是七王爷!你们退下。”
一干伤兵倒霉的成了出气筒,还得叩头请求恕罪。
“风扬,怎么……喂!”皇帝接住他不由分说的一拳,“殴打当
今皇上,你该当何罪?”
“罚我为民除害,把你这昏君踹下龙椅好了!”
“来来来,有什么话进书房谈。”皇帝好脸色地说。“见过母后
了吗?”
唉!家丑不可外扬。
李风扬一等皇帝摒退左右太监,关上御书房的门,立刻切入重点,
“我问你,你有没有听到欢儿的传言?”
一听,皇帝就知道李风扬为何会气冲冲地来找他碴了,也只有欢
儿会让他们兄弟俩失去理智。慢条斯理地喝一盅茶,皇帝才说:“稍
有耳闻。”
“才稍有耳闻?”李风扬又想活动筋骨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欢儿偏就不找朕这皇帝为她出气,朕总
不能为了一点未加证实的鸡毛蒜皮小事去跟臣下兴师问罪,岂不贻笑
大方?”皇帝的理由很充分,偏偏李风扬就是听不顺耳。
“都怪你,给欢儿找那什么烂驸马!东挑西挑挑中那种王八羔子
委屈欢儿;你是不是忘了,母后交代我们要好好照顾欢儿的?”他重
重坐下。
皇帝不以为忤,只是笑得有些狡猾。
“风弟是不是忘了,母后是交代‘你’跟朕,而你一离宫就是好
几年,还敢跟朕提起母后的交代?”
“不要叫我风弟!”李风扬瞪着自己这阴险狡诈的兄长,不得不
佩服父皇选太子真是选得妙,也只有他才能治得一票狼虎豹服服帖帖。
“你是皇上,难道就眼睁睁地看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受苦?知不知道现
在京城中说得多难听?我看你整天坐在这张烂椅子上也没空去城里酒
楼饭馆打听,我说给你听好了。”
于是李风扬将他所听所闻的一五一十转述,顺便加上一些调味料。
皇帝愈听,脸色愈沉,难怪他派出的探子说得语焉不详。
“可恶!”皇帝难得发脾气,一拳敲穿上好桧木桌。
李风扬叹了一口气,“你最近有没有看过欢儿?”
“没有。朕宣欢儿入宫,欢儿总以‘身体不适’打发。”
“身体不适?哼!”李风扬哼笑一声,“这句话倒有八分真,欢
儿瘦了许多,一点都不像成亲未满一年的新妇,活脱脱像个怨妇!真
弄不懂你怎么选的驸马。”
“驸马是欢儿自己挑的。”皇帝爆出内幕,任兄弟在那哇哇大叫。
身为一个兄长,又是一个皇帝,他以为自己能给妹子一切最好的,
而他确实做到了,除了那个驸马。
欢儿说,有感情的婚姻才能幸福,她要平西将军卫如豪当她的驸
马,即使知道他已经有个论及婚嫁的意中人,她愿意与他人分享一个
丈夫。
本想当作不知卫如豪有意中人,直接将欢儿许配给他,他却不愿
娶公主宁愿娶平民,万不得已只能照欢儿所说,允他纳妾。
如果早知会是这样的情形,他宁可让欢儿恨他,也不会将她许给
卫如豪。
少女的迷恋只是一时,相处却是一辈子,当初他该拒绝欢儿!
“欢儿怎会这么糊涂?”李风扬皱眉,“现在想想该怎么办吧!”
“朕要让他们和离,即使欢儿不愿意,架也要把她架回宫来。”
皇帝墨深的瞳中射出一股决心。“好!皇上就该这样……”
“启禀皇上,有急事禀告。”太监总管跪在御书房外说道,声音
带了一丝颤抖。
兄弟俩对看一眼,“你在外面禀告吧!”皇帝说。
“是。”太监总管吞了口唾液,不敢保证自己报告后是否还有小
命在。“平西将军府传来恶耗,永宁公主投河自尽,已遭灭顶!”
闻言李风扬猛抽一口气,冲出御书房揪起太监总管,激动地摇晃
着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青天霹雳的消息震住了他,李风扬告诉自己,是他听错了!
“永……永宁公主……公主,投河自尽!”
“不可能!”李风扬一把将太监总管丢开,回身朝走至御书房门
口的大哥大吼,“告诉我,是我听错了,你没有听到!告诉我啊,老
大!”
皇帝阴寒着一张高贵俊逸的睑,肃杀之气逼人。
“你没有听错,欢儿自尽了。”
爱笑的欢儿、淘气的欢儿!
他不信!
李风扬瞪大双眼,心痛如绞,是谁逼得她自尽?他一定要把那人
千刀万剐以消心头之恨!
6 黑浊奔涛如龙的邺水滔滔而去,并不因为众人的寻找而减缓它
逝去的脚步。
月已西沉,东阳渐升,星夜的打捞工作延续到晨曦初现,然而成
果不变。
“找到人没?”奉命前来的御史再一次问着替换上来的士兵,得
到的是不知已经重复几次的回答,跟随同来的李风扬冻着一张脸。
李风扬已换上锦衣华服,尊贵之气势自然而然散发出来,不再是
市集上那个粗衣侠客。
他凝视着水面已经两个多时辰,一动也不动?像要看穿邺水找出
妹子。
第一眼看到邺水的汹急,李风扬就知道,决心寻死的欢儿生还的
机会渺茫,但是死也要见尸!他不要以后回京只能凭吊妹子的衣冠冢
——
“王爷,是否到附近农家用膳?”御史恭恭敬敬一揖。
“不必——发现公主落水的是?”李风扬突然想起询问第一目击
者。
“住水边的老农。”御史不敢稍缓,“公主深夜来奔,老农心中
害怕,并不让公主两人入内,而后公主拿出铜钱要老农转交信笺到平
西将军府自有后款,老农满口答应,谁知走出屋子不到几步路便听到
落水声,他探头一看,岸边只剩一人独立,不等老农呼救也跳了下去。
下官研判,宫女夏天是殉死。”
“平西将军呢?”
“驸马只是指派人手参与工作,并未出现。”
那混帐!李风扬恨不得立刻拧下卫如豪的脑袋祭水!
“公主留下的信笺呢?”他严厉的问。
“这……在驸马手中。”
“他不再是驸马!”卫如豪糟蹋了欢儿的情意,不配当驸马!
在宫中,欢儿是受人骄宠的公主,却愿意下嫁,卫如豪还有什么
不满?别的官宦人家三妻四妾他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欢儿是公主!
他是不讲理,那又怎地?他就是不讲理!
看到这突然蹦出的七王爷冷鸷的眸光,御史赶忙低头唯诺应是。
“去拿来!”他妹子的绝笔怎可落在那懦夫手中?
“是……下官已经请驸……卫将军交出作为证物,但卫将军不肯
出面。”
“是吗,不肯出面?”李风扬瞳中酝酿骇人的风暴,让御史不由
得吞吞唾液。
好,不肯出面?
李风扬陡地抽出配剑,只见银光闪耀剑回鞘,身旁一株碗口粗的
树已然一刀两断。
***
永宁公主自尽、夏天殉主——
这消息一传入犹留在将军府的冬天等宫女耳中,哭得几欲昏厥。
当时东方的天空已露出曙光,金灿的天际云彩恍若招魂幡,冬天
等宫女决定不愿苟生,愿追随永宁公主于黄泉,竟在房中上吊自尽—
—
还好总管卫英发现得快,除了一、两个人喉咙受伤较深之外,其
余无恙。
此时冬天等人皆已视将军府的人如敌雠,对卫英更是没好脸色,
为防她们再次寻短,卫英只有命人看守她们。
“冷静下来了吗?”卫英送来早膳,问了守门人几句话便踏进房
内。
没人回话是意料中之事,卫英让送膳的婢女放下膳食出去。
“将军呢?”冬天在他出门前用沙哑的声音问了一句。
肯开口说话是好事,但是这件事就……
“不要骗我。”一眼看出他在思索答案,有作弊之嫌,冬天又说。
卫英缓缓叹了口气,“将军……在二夫人身边。”
他担心地看看冬天的反应,发现她冷静得骇人。
“那是因为二夫人落水后身子虚弱,胎儿差点不保,所以将军才
……”
“不用说了。”冬天回眸望着跟她同样表情的姐妹,落下愤恨的
泪水。“我们知道,都知道……”“将军他……”卫英还想为自己主
子辩驳几句,一名侍女已经奔了进来。
“总管,一个自称七王爷的人上府来说要找将军,见人就砍呢!”
“七王爷?”卫英攒眉思量,没听说什么七王爷呀!
“总管,请你快去处理吧!”侍女又催。
卫英想还是先出去照面再说,脚尖一旋便奔了出去。
通报的侍女原也要跟出去,却又忽然回身朝冬天等笑说:“算你
们公主还有一点羞耻心,知道自己活着也只是多丢脸,自个儿先跳水,
省得今天公堂上丢人现眼。”
“你——”宫女们还未来得及反应,侍女已经出门了,徒留愤恨
在她们心中。
宫女们又掉了泪,“冬天,我们只能这么见公主留下洗不清的臭
名,却一点都无法使力吗?”
“你们相信公主吗?”冬天反问。
“信!”众女异口同声。
永宁公主生长在宫中,难免沾些骄纵之习,但是她绝不会做出伤
人性命之事,何况她是真心想和离回宫,何必多此一举对付苏虹月?
即使要对付她,依公主的聪慧也可以想出更好的方法。
冬天见众人一心,感动一笑,“我会为公主报仇。”
“报仇?”
冬天笑笑,不再解释,走至房门回跟守卫说:“我认得七王爷,
你们快带我去正厅,免得总管误伤真正的七王爷,闯下大祸。”
守卫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相信。
“快,去迟了只能为总管送牢饭了。”冬天催促。
守卫衡量了下,才推派一人送她至大厅。
大厅上只见狼藉一片,家具倒的倒、损的损,下人远远躲开,厅
中横七竖八躺了许多将军府守卫,唯一站着的除了摇摇欲坠、伤痕累
累的卫英,就是杀得兴起的李风扬。
痛快、痛快!他非要毁了这座烂府邸不可。
冬天越过人群,踩过残片,来到卫英和李风扬之中,面向李风扬
盈盈下拜。
“奴婢参见王爷。”
这一着变棋让人傻了眼,这个杀进府中大闹的匪徒是个王爷?
李风扬回剑身前,“你是欢儿的侍女?”
“是。奴婢该死,竟无法保护公主……”
真是王爷?满身伤痕的卫英脑中混混沌沌,眼前一黑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