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摸摸她埋在胸前的头颅,笑着说:“都嫁人了,还这么爱
哭?”
话才脱口,男子立即感到一股掌风袭来,不慌不忙地抱着李欢跳
离掌风的范围,犹有余力看向偷袭他的男人。
卫如豪再有定力,也无法忍受这一幕。
“放开她!”
男子看看怀中不明所以的李欢,“兄台是……”
“卫将军你误会了,他是……”冬天忆起了这个快被遗忘的男人,
赶紧解释。
“是你家公主的情人?”卫如豪的口气跟他的脸色相得益彰,一
样的难看。
李欢眉一蹙,推开男子,“卫如豪,你别血口喷人!”
男子挑挑眉,对这一幕有趣极了,摸摸下巴,发问道:“他是卫
如豪,你的驸马?”
“现在的驸马。”李欢抬起光滑圆润的小下巴,倨傲宣布。
“现在?”他又笑笑,无视卫如豪发青的脸色和冬天的眼色,
“这么说……你的未来还有另一个驸马喽?”
冬天快昏倒了,她多希望公主能跟她一起昏倒,好逃避这一切。
“或许吧……”如果她能爱上另一个人。
没有忽视她话语中忽现的落寞心酸,男子又多加打量她几眼,发
现她的小脸蛋剩不到巴掌大,唇色只有胭脂的颜色,而一双眼因着她
的消瘦显得更加晶圆,这一切浓缩成一个最简便的词——憔悴!
憔悴,他从未想过这一个词会在她身上出现!
“你不快乐?”他以为皇上为她挑的驸马一定是最好的。
李欢不回答,卫如豪则是冷冷讥刺,“情人不在身边,怎么快乐
得起来?”
“你!”男子一拳挥去,卫如豪侧身一闪,弯膝曲肘夹住他挥至
的拳,一手毫不留情地往他门户洞开的后颈劈下,千钧一发之际,李
欢扑出护住他,逼得卫如豪不得不收势扫向别处。
“不准你伤他!”她坚决地注视他。
卫如豪心绪翻腾,无法厘清现在的感受为何,他对她该没有任何
感觉才是,为何会觉得……愤怒?他不是才想和她和离吗?
不,他的情绪是身为一个男人该有的正常反应,无关乎他爱不爱
这名为妻子的女人。
“欢儿,走开!”男子一双眼阴惊地瞪视着卫如豪,将李欢推至
一旁。
“可是……”她看一眼面无表情实则很生气的卫如豪,回眸说:
“可是你真的打不过他嘛,等一下受伤了找谁疗伤去?”
对她不给面子的拆台,男子的紧张感一下子全给驱散了。
“跟我回去。”看见他们的亲密,卫如豪心下陡地一股无名火冒
出。
李欢迟疑地看看男子,他们才刚见面呢……
“先回去吧!”男子拍拍她的头,似乎也察觉他的举动给她带来
不小的麻烦,他总不可能逢人便说明他和公主之间的关系,“这次我
会待久一点。”这么说时,他看了一眼冷冷地睐着自己的卫如豪,似
乎是说,待久一点是为了卫如豪。
“多久?”她可没忘他上次也是这么说,却是两天便闪人了。
“一个月好不好?”他笑咪咪地道。
李欢这才走向卫如豪,“将军,劳烦你护送本宫回府。”
男子听得诧异,他隐约猜测到欢儿的婚姻不太平顺,却不知已生
疏到这等田地,欢儿的口气好似在命令一个与她不相干的朝中大臣,
而看卫如豪的反应……
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他一定大呼有趣,但是发生在自己妹子身
上,这就……
自己还是先进宫找老大算帐,看看他选的好驸马!
***
回平西将军府的路上,两人之间弥漫的沉默使气氛更加吓人。
李欢纵是不知说些什么,卫如豪更不愿开口。
回到府中,卫如豪唤来一个下人,要他陪公主回飞双园。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对他的无言,李欢真觉得厌烦透
了。
他就这么不在乎她,随便她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一句话都不问?
卫如豪看她一眼,“是误会吗?”
她袒护着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和那个男人依依不舍,这些,是
他误会?
李欢咬住下唇,“你是什么意思?”
眼见两人之间对峙的情况,被卫如豪叫住的下人走也不是,留也
不是,遂只能忐忑地站着。
“真要我点明?”
小小的拳头握了又放,放了又握,李欢知道她是一定要解释清楚
的。别人怎么想她不在意,她只在乎卫如豪的想法,她受够两人之间
只有点头、官腔的日子,他是她的丈夫,却从不曾想了解她,她要这
么认命的放任吗?
不!她不!
“他是我皇兄,父皇最小的皇子,李风扬。”
卫如豪眉一挑,“公主当末将是傻子?”
“真的。”李欢急急说道,“小哥十五岁时便出宫求艺,久久才
回宫一次,京中极少人见过他。”
父皇也知道依他闲云野鹤的性子在宫中是待不往的,倒不如放他
出去游山玩水、拜师学艺,或能有成以佐太子,谁知他这一去就是八
年,连父皇的大丧都未能赶上,只待了短短两天又消失无踪,直至现
在才又出现。
卫如豪仍是不信,因为他从未听说过还有一位皇子。
或许是永宁公主编造故事以取信他,遮掩自己出墙之事。
“将军,公主说的全是实话,您为何要怀疑呢?”冬天一眼看出
他的怀疑。
卫如豪仅是睇她一眼,“公主,如果你有意中人大可直说,只要
皇上允许,末将会签下和离书,还公主自由,与他双宿双飞。”
他是不信,虽然他不当公主是妻子,但是也不代表他能忍受她背
着他在外与人勾搭,让他成为京城的笑柄。
“你说什么?”
“也请公主收敛行为,别让府中下人传闻公主有苟且之事。”
他听闻许久,只是……搁在心里任它发酵,直至现在满溢而出。
“是你们造的谣?”李欢转向从刚刚开始便无辜地立在一旁的下
人,目光凶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公主该检讨的是自己,而非质问下
人泄露你的奸情!”卫如豪神色转厉。是她自己要撕破脸,刚巧让他
找到发脾气的借口。
闻言,李欢紧抿双唇,心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刷白的脸色使她
看来摇摇欲坠。
卫如豪故意不看她,克制自己不该有的情感。她是个不体恤下人
的娇娇女,现在还是个不贞的女人!
他怎么可以为了这种女人而忘了虹月的深情?
闭上眼,李欢觉得好累,她从来不想跟他恶言相向,也不想造成
他的痛苦,但显然的,她本身的存在就是他的痛苦。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原来,我在你的眼中永远只有坏的一面,
现在大概还加上不守妇道吧?”她惨笑一声,挥开冬天关怀的双手,
“我成全你和苏虹月,你自由了!”
她转身奔回飞双园,不再回头。
冬天追了几步,猛然回头神色严厉地瞪视着卫如豪,走至他身前。
“奴婢不知道将军在害怕些什么,刻意地不去了解公主。公主以
公主之尊容许将军纳妾是为了什么,您不知道吗?公主不在乎您给的
是不完整的爱,只希望您待她像一个妻子般,了解她、接受她,公主
的要求不多,将军您却不愿去了解她,只会一再逃避。皇上是对的,
你根本配不上公主!”
冬天那对犀利的眸子似乎要刺进他的心,逼得他无所遁形。他是
害怕,害怕背叛虹月的情、辜负了她,抱着对公主的成见建起一道墙,
但是离宫的那一夜却使这道墙出现了一道裂缝,渐渐崩塌。
他想亲近她,却又必须远离她。
现在呢?他愈是想补起那道墙,崩塌的范围便愈大。
卫如豪愤而一掌击向梁柱,转身离开。
那个无辜的下人一动也不敢动的吓傻在当场,直到有其他人过来
问他事情的始末,他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似地比手画脚,述说刚刚的
情况。
未久,将军和公主正式决裂的消息已经传遍将军府上下。
晚膳时的饭厅笼罩着令人恐惧的低气压,阴阴沉沉的气氛让人食
不知味。
李欢并没有出现,而是由夏天端去房里用膳。
夏天无法谅解卫如豪对公主说的话,连带把上门慰问的卫如杰一
脚踢出去,卫家两老来探视都不见了,何况他?但是一个意外的人物
却使得公主收拾满心疲累,顺着来人的要求出房谈谈。
那人不是别人,而是将成为唯一的将军夫人的苏虹月。
夏天本想仿效卫如杰的遭遇,让她吃个闭门羹,但公主却说要见
她。
苏虹月带了小婢翠芹,李欢则带夏天跟她一道出去。
飘香亭所在的湖是将军府的中心,除了湖边和亭所在的周围较浅
之外,其余湖面深不见底,两人散步至那湖边。
“有话快说。”夏天不甚客气,心底当苏虹月是害她家公主至此
的罪魁祸首。
苏虹月身后的婢女闻言不满,立即道:“你也不过是个奴婢,凭
什么这样跟二夫人说话?”
“翠芹,住口。”苏虹月先斥喝自己的婢女,后向李欢一欠身,
“望公主不要怪罪。”
李欢细细打量她,她的柔媚温顺是自己所学不来的,如果当初能
放下一点傲气、多一点柔顺,事情是否会有所不同?
“有事就快说吧!”转头望向湖面,李欢望着满湖的荷叶,高高
低低,风一吹便有专属于荷叶独特的清香袭过鼻端。
“听公主欲跟夫君和离,小妹特来关切。”
“是看笑话吧!”夏天又说,假好心的家伙。
苏虹月靠近,“小妹不敢有这种意思,只是,”她微微一笑,
“这样对公主也好,依小妹观察,公主和如杰在一起比较快乐,或许
如杰比夫君适合公主吧?”
“你胡说什么?”夏天皱起眉,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小妹的意思是,与其私下暗暗来往,不如光明正大,也比较不
会招人非议。”
李欢倏然回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即使要走,她也不许名节
被玷污。
“敢做还怕人说?”翠芹嗤哼,“你私下和二少爷勾勾搭搭,背
着将军做那苟且之事!”
“放肆!”夏天护主心切,上前便是一巴掌。
翠芹挨了一巴掌,含恨地瞪着出手的夏天,更加大声嚷嚷,“你
能堵住每张嘴吗?全京城都知道公主勾搭二少爷还不够,连卫英总管
也不放过,今天又在大街上与男人搂抱,淫荡!”
“你——”夏天突然了悟,看向苏虹月那一张细致的脸,“原来
是你散布谣言!”
苏虹月笑了,“是,都是我。”她更靠近了。
之前觉得柔顺、娇媚的容颜如今看来却成阴柔,嘴角、眉梢多了
一股阴邪。
夏天气炸了,“为什么?”公主都没对付她了,她为何要害公主?
“是她的错。”苏虹月指向李欢,“她给我们带来了痛苦!如果
你不是公主,如豪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你的存在根本是一个错误,
只因为你是公主吗?只因为你是公主我们就必须容忍你的存在?如豪
不爱你,他爱的是我,却因为你是公主我是平民就必须将丈夫分你一
半,你可知道如豪因为你而痛苦?”
苏虹月的指控让李欢心中一恸,看着她在月下含泪指控的素净脸
庞,李欢找不到半句话回答她。
“公主都没计较你的存在了,你凭什么怪罪公主?”夏天握紧拳
头。
“但是我计较!”苏虹月嘶哑低喊,“我要一个完整的丈夫!如
果没有公主,我会拥有一个完整属于我的丈夫,你为什么要来抢夺原
本只属于我一人的爱?”
她错了吗?李欢退了一步,她不该只考虑自己而强行的介入,造
成现在三个人的痛苦?
夏天凶狠地瞪着苏虹月,克制自己痛掴她一顿的欲望。
伤害公主的人,就是她的敌人;惹公主伤心的人,就是她的仇人!
“你知道吗?”苏虹月看着李欢的脸,声量压到只有她们三人能
听到的地步,笃定自己后方的翠芹听不到。“别苑是我放火烧的。我
知道,公主一定会让我进去,而且如豪也不会有事,因为公主爱着如
豪吧?但是如豪爱的是我,不是你!”
“你……你……”夏天气极,尤其想到她多为公主担心会受到责
罚,而一切却都是眼前的女人所设计,她实在无法忍受!
夏天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推了苏虹月一把,苏虹月踉跄了下,不
偏不倚地掉进了湖中,一声尖叫立即划破夜空,引来守卫及下人们的
脚步声,匆匆地,两、三人跳下湖去搜救苏虹月,而李欢和夏天则被
闻声而来的守卫拖住脚步。
夜晚,即使湖边水并不深,苏虹月还是折腾了好一会儿才被救上
岸,即刻送往最近的客房,请大夫诊断。
“是公主!是公主推二夫人下水的!”
随着翠芹的证词,众人的目光射至余悸犹存的李欢身上。
翠芹哭叫地说李欢和苏虹月一言不合,蓄意将苏虹月推下水。
“奴婢还听见公主说……说她留不成,也要叫二夫人不好过……”
“胡说!”夏天的声音还颤抖着,却忙不迭为自己主子喊冤,
“人是我推的!”
翠芹犹哭哭啼啼,“不是,今晚有月光呢!奴婢亲眼见公主出手
的……” 赶来的卫家两老、卫如杰及冬天等虽都不信,但是他们
不在场,不能反驳。
卫如豪瞪着一语不发的李欢,双眼炽烈似要喷出火来。他的孩子!
夏天拼命替主子辩解,却是人单势孤,而李欢又不开口。
卫如豪举起手,现场的喧闹暂时静止,大家看向他,看看他要如
何处理妻妾之间的争执,甚至到差点闹出人命的地步。
他阴鸷的瞳眸只看得到黑暗,看她平静无波的脸庞只觉心一揪,
她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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