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皇亲的经验,上回李欢下嫁是头一遭。
卫英皱眉,“我一切从礼啊!”他认为*王爷是无理取闹。
冷笑一声,冬天以气死人的语气说:“坐井观天,夜郎自大。”
卫英怒红了一张脸,“我自认无错!”
叹口气,冬天决定点点他这不知变通的石头脑袋。
“今天算一切从简,若真要依全礼节,你十颗脑袋都不够砍。首
先,像二夫人那种身份根本不能代替将军领人迎接公主、王爷们,就
算将军在,公主若是坚持,二夫人也不能列在女眷的行列,所以荣安
公主才会那么生气。你实在应该自己领着将军府的下人们拜见公主、
王爷们。再来……”
“那二夫人不是太可怜了吗?”卫英说。
这句话犯了冬天的大忌,她一反温婉的面貌冷睇着卫英。
“可怜?我们公主才叫可怜!放眼古今哪个公主像我们公主这么
委屈?活似她才是那个见不得人的妾,整天关在飞双园,而那个贱民
却大摇大摆昭示她才是将军府的女主人!
“你看到荣安公主的气焰了没?如果今天奉旨下嫁的是荣安公主,
你们今天的日子才叫好看。公主是为了将军府的和气才没摆出公主的
派头,你们以为天下的公主都是像我们公主这么好商量的啊?一个个
狗眼看人低。”
冬天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卫英不由得一步一步退后,满脸通红。
“二夫人可怜?她得到将军的爱了不是吗?我们公主呢?”吐出
一口气,冬天缓缓说道,“不跟你多说,我该回去伺候公主了,你们
全没有一个想了解公主……”
卫英愣愣地看着冬天翩翩离去的倩影,细细咀嚼她的话。
他从没想过公主可怜……一直认为二夫人才是可怜人,但是冬天
刚刚说了“了解”……他似乎从头到尾都只是透过外面的传言看公主
这个人,公主嫁过来这么久,他这个总管却还是不知道公主平时喜欢
些什么,甚至还是唤她公主,似乎把公主当成来作客的客人,而非这
个将军府的将军夫人。
或许他该有所改变吧?
***
“嘻嘻!”李欢开心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两条帕子,上好的绢丝织
成,角落以精妙的女红绣上两株幽兰,栩栩如生。
“公主绣得真好。”夏天称赞道。
“要送给将军吗?”冬天接着问。
“不是,是爹、娘。他们会喜欢吗?”李欢有些担心地问。
“当然。”冬天和夏天相视一笑。
请*王爷、建安公主来果然做对了,公主现在开朗多了。或许是
还没与将军圆房,没有身为人妇的自觉,举动有时犹带些孩子气,除
了那一双眼眸时而在深夜人静自以为没人看到时,才会闪出一缕不适
合她的幽怨。
“公主,总管送来两匹夏布,说是今夏新染的花色。”宫女在外
说道。
李欢看一眼冬天,总管最近跑得勤,她可不认为是自己的魅力收
服了总管。
“出去吧!顺便去看看爹、娘。”
花厅上,卫英得不到回应,站着等候。
“总管?”卫如杰走进来,惊见不该会出现的人站在这儿,双眉
扬起,有丝好奇。
“如杰,你回来啦?”李欢走进花厅,喜见可以谈天解闷的对象
回来了。
“大嫂,许久不见,你美艳依旧。”卫如杰扬唇上前。
“二少爷?”卫英被吓得不小,难道……
“收起你脑子里龌龊的想法。”冬天上前警告。
李欢甜甜的酒窝动人地转向卫英,“谢谢你的布,很漂亮。”
卫英呆呆地应道:“没……”
“别理卫英,呆得无趣。”卫如杰贬损一下从小一起长大的卫英,
“大嫂,今天可有节目?由小叔我陪你上街一游如何?”
“不行,我要陪爹娘呢!”李欢笑着拒绝他动人的提议,“你这
不肖子,刚回来也不知跟爹娘问安就要往外跑,难怪爹一提到你就摇
脑袋。”
“唉!大嫂只知其一,娘可说我贴心得很呢!”卫如杰潇洒地摇
摇玉扇。
“风流公子连自个儿娘都不放过。”夏天皱皱小鼻子。
卫如杰笑眯了眼,不以为忤,“夏天小宫女,至少我就放过你啦。”
夏天嘟起嘴,他这什么意思?笑她不是女人吗?
“好了,如杰,你就陪我去跟爹娘请个安吧,”
李欢一声令下,这趟由飞双园到正厅的路可热闹了,就听见卫如
杰的谄媚穿插着与夏天的斗嘴,还有李欢银铃般的笑声,声声清脆入
耳,惹人侧目。
进了堂,李欢便偎上前亲亲密密地和卫母咬耳朵,让卫如杰这亲
生儿子看了吃味。
“娘,说话就光明正大,别跟大嫂偷偷摸摸。”
卫母一笑,拿出李欢绣赠的手绢,“你就没这么贴心。”
“唉!”卫宪文摇头叹气,“儿子还不如一个媳妇。”
卫如杰不禁喊冤,“那是女儿家玩意,您又没请师傅教孩儿刺绣。”
“你这孩子……”卫母笑着摇头,“你还是早早娶个媳妇进门实
在。”
“是啊,如豪都娶了,你也该准备中意哪家姑娘去提亲。”卫宪
文点头道。
卫如杰闻言拼命扇扇子,干笑着使眼色给李欢望她伸出援手。
李欢一笑,“娘,明天欢儿要启程去翠微离宫游玩,您和爹要注
意身子,欢儿会很快回来的。”
卫母摇头抚着她发际,“不必担心,自个儿开心就好。”
真是苦了欢儿,嫁来平西将军府活似守活寡,与豪儿只有三餐在
餐桌上见面,其余时间不知该如何打发。她真的快活吗?看她胭脂都
遮不去的黑眼眶就知道了。
她该想个法子让豪儿有机会了解欢儿,不该让欢儿就此郁郁寡欢、
终老一生。
疼惜地摸摸李欢的发,卫母暗下决定。
于是这天晚餐时,卫母开口的提议让人目瞪口呆。
“这……”看一眼卫如豪的神色,李欢强捺下心酸摇头,“不必
了。”
“你一个人到那么远去,娘不放心。豪儿是你丈夫,有什么不好?”
卫母坚持。
“是呀!”卫如杰帮腔,“二嫂子不会反对吧?”
苏虹月咬咬下唇,即使心里不愿能说吗?“不……”
“娘,不必了。”李欢说道。
卫母着急地看她,这孩子真傻!自己是在帮她啊。
“欢儿,还是让如豪陪你上路吧!”卫宪文也说。
“他还要上朝……”
“皇上不会反对的。”卫母开口,说不定还很开心呢!“自家人
有什么不好说?”
“可是……”
“大嫂,你这么讨厌我大哥啊?”卫如杰看不过去卫如豪一脸没
事人似地只顾着吃饭,于是故意这么说。
“没有。”李欢瞪了讨厌的小叔一眼。
“那就好啦。”卫如杰笑着夹起一只鸡腿,“反正你们是夫妻嘛!”
夫妻……李欢苦笑一下,他们这样算夫妻吗?
未曾开口的卫如豪突然说:“虹月一起去。”
闻言,卫如杰真恨不得揪起他大打一架!
他咬牙假笑,“真不巧,大嫂,我记得皇家别苑只有皇室人能入
内吧?”
李欢安静地点头,空洞的眼神不知在看什么。
“虹月就陪娘在家聊天解闷。”卫母也说。
“夫君,我看我还是留下和娘作伴吧!你去保护公主,好让爹娘
安心。”苏虹月轻声说道,“我最近身体不舒服!怕会拖累你们的行
程。”
“翠微离宫附近有温泉,可以治病疗养。”卫如豪柔声说。
虹月最近身子不太安康,去泡个温泉对身体比较好,他也安心。
“如豪……”卫宪文还想说些什么,李欢已经点头说好。
“将军想怎么着就随你了,本宫没有异议。”
卫如杰听到她冷冰冰的口气,真的很想痛殴大哥一顿。
大嫂从来只有在大哥面前自称“本宫”,以前至少还会叫一声
“驸马”,现在竟然干脆直呼“将军”,关系真是降到冰点以下了。
“对了,别怪本宫没提醒你,皇室以外的人进入离宫只有死路一
条,驻守离宫的将士不归将军管辖,请将军注意些,别让将军娇滴滴
的小妾成了断头鬼。”
她这话一点也没有夸大,苏虹月在皇室家族眼中根本什么也不是,
如果皇帝哥哥知道她也要跟去,势必会派人为难且不留痕迹,因为在
皇帝哥哥眼中,苏虹月只是一个破坏自己妹妹幸福的贱民。
“我自会注意,不劳公主费心。”卫如豪冷淡回道。
卫如杰真希望公主能和大哥大吵一架也好,至少别这么一副陌生
路人的模样。
“大哥,你真是……”他咕哝着含糊不清。
膳后,卫如豪搀着苏虹月回月转楼。
“都是我的错……看你这样我好难过。”让卫如豪抱在怀里坐在
榻上,苏虹月细声说。
看他为了自己几乎和家人闹僵,她很感动,可也不安,怕公主一
个不悦……
“我很好。”卫如豪不多说些什么,只是更加搂紧她。
苏虹月轻叹一声,将自己娇软的身子更偎入他怀中,紧抱住属于
她的丈夫。
她好爱他,为什么公主要来破坏?贵为公主,要什么尊贵的王公
为夫婿没有,为何偏偏要来破坏她唯一拥有的呢?这一生只有如豪对
她好,给了她一个安身的家,她梦寐以求安定温暖的家,为什么公主
偏要跟她抢呢?
如豪跟其他攀权附势的人不同,他信守两人之间的誓言,有夫如
此夫复何求?
但是她心中有一点不安在扩散,她知道,那是因为公主的存在。
“如豪,你爱我吗?永远爱我吗?”此时她需要一点保证。
卫如豪低头微微一笑,“怎么了?”
“我好怕你会丢下我……”她捉紧他胸前衣襟。
“傻瓜。”卫如豪亲吻她的额,渐渐往下覆上她的唇,“我爱你。”
苏虹月轻喘着承受丈夫愈来愈激越的吻,沉醉在幸福里的她心头
却仍有挥之不去的阴影……
***
李欢并不爱招摇过市,移往离宫也是采取轻车简从的方式,即使
她很想来个大张旗鼓、人尽皆知,故意气气卫如豪,让他去麻烦,但
最后还是算了,因为那不知是在惩罚他,还是自己?
翠微离宫傍山而建,虽是当朝规模较小的一处离宫,但也有五殿、
三楼、两园,且因其处有温泉水涌出,另辟建有三个温泉水池供沐浴
之用,并引进河水造成离宫中大大小小水池,池上建有曲廊水亭供游
玩之用,夏日一至便满亭荷香,此时已有田田荷叶抽出水面,煞是嫩
嫩可爱。
地上铺的是花砖,栏杆用的是青石栏、石*头、蓬花石顶,一件
件细致的雕刻品就这么点缀在离宫建筑上,偶一留神便可发现匠心独
具的作品。
本朝并不特别在乎这些离宫游乐,现有的离宫大都是前朝所留再
加以修整。
这里是她专属的离宫,因为自她出生后便只有她来过这里游玩避
暑,皇帝便半开玩笑地将翠微离宫赏给唯一的嫡亲妹妹。
当车驾到了离宫外时,李欢便和卫如豪分道扬镳,她入宫,他则
携着爱妾往平西将军府在附近的别苑而去。
过了几天平和快乐的日子,李欢在将军府瘦下的肉都补回来,让
夏天一干宫女很是欣慰,真希望永远别回将军府。公主还是在宫里头
快活,这种地方才是属于她的世界。
这一晚,李欢很难得的失眠了,走着走着忽然惊觉自己快走至宫
门,正想回头时却听到右腋门传来争执,她有些害怕却又想去一探究
竟,但是自己这一身衣冠不整无法出面,于是想了想转身奔回寝殿叫
醒夏天帮她着装。
“公主,这么晚了……”夏天嘀咕着,却还是很快地为她换上简
便的衣装。
“头发随便扎一束就是了。”李欢很没耐心地不等夏天绾发便跑
了。
就算本有睡意也让她怪异的举动吓跑,夏天连忙追上去。
月光下就见两女一前一后地在黑夜中奔逐,李欢长长的发丝迎风
飞扬。
“等等!不能擅闯!”
李欢停下脚步,听到士兵的声音向这里而来。
“似乎有人闯进来了?”夏天上气不接下气地挨在主子身旁,害
怕地说:“公主,这里太危险了,回寝殿去吧!万一公主受伤了,叫
奴婢怎么跟皇上交代?”
“你怕就回去。”她不理她,径自露面挡在回廊上。“是谁?”
一个黑影身上显然背负着另一个人,后面跟了一长串士兵,不过
没人敢真正的出手伤害他,只是喝阻地围往他。
“公主!”驻军裨将单膝跪地,“驸马硬要闯进离宫,末将阻挡
不住。”
夏天探出头来,就着月光试图看清来人面貌。“卫将军?”
既然卫如豪不当自己是驸马,夏天她们也不当他是驸马。
李欢缓缓吸进一口气,“她没有身份入宫。”
卫如豪背上背的是昏迷的苏虹月。
“别苑被一把火烧掉,虹月需要地方静养,她有孕在身。”卫如
豪焦急的音调透过清冷的夜风传上台阶,李欢身子一晃。
“公主!”夏天一惊,对着卫如豪怒道:“你别欺人太甚!这是
皇家的离宫,你竟然随便带那种女人进来,你眼中还有我们公主吗?”
卫如豪俊脸一沉,“不许你污辱虹月!”
“哼!”夏天扶着李欢,下令道:“陈将军,把卫将军轰出离宫。”
“是。”驻军裨将起身,“驸马,请别为难未将。”
虽好奇夏天为何不称卫如豪为驸马,驻军裨将还是秉持只做不问
的官场原则,不敢多嘴。
卫如豪不放弃,离开这离宫还得走上两个时辰才有住家啊!“虹
月肚子里有我的孩子,是平西将军府的骨肉,你是平西将军府的媳妇,
怎可如此狠心!”
他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