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红线冷冷道:“崔老想独善其身么?”
崔山公反问道:“这对我有什么不好?”
孙红线哼了一声,没有再说。
崔山公又道:“谷兄有何打算?”
孙红线抢着道:“崔老知道与否也是一样了,对不?”
谷沧海徐徐道:“没有打算,根本没有办法。”
孙红线大吃一惊,向谷沧海望去。心想连他也承认没有办法,这一定是绝对不能解救的危局了。
崔山公道:“老夫痴长些岁数,见识较广,曾经看过许许多多的场面,因此谷兄虽然有些消极,老夫却深不以为然。”
谷沧海泛起笑容,付道:“他如肯为我代筹妙计,解决问题,则他前此说他讲究义气之言,竟是不虚了。但愿他果真胸有成竹。”
当下说道:“世事如棋局,变化多端,在下迷局中,实在看不出有幸免之道,崔老前辈可肯指点迷津?”
崔山公道:“谷兄好说了,现下摆在你面前的是三件事,务须通通做得妥,是以才感到为难。这三件事一是应付唐天君。所谓应付,并非取胜,而是如何能与他同归于尽。二是你的假身份,必须继续保持,以免这许多一流高手,帮助唐天君。三是你师父的沉冤,如何洗清?”
崔山公摸摸自己光秃秃的头颅,露出一派深思远虑的表情,又说道:“这三件大事,要你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同时完成,那简直是不能办到之事,是不是这样?”
孙红线叹道:“他正是这么说叼!”
崔三公道:“但假如他能化身为三个谷沧海,那么这三件事就可以办妥了。”
谷沧海道:“此法在下也考虑过,找人冒充顶替这个柯继明的身份,不算困难。以我猜想,敝派一个以智慧着称的后起之秀,马上就会赶来这里帮忙的。”
崔山公道:“他如能及时赶到,这难题即可解决。”
谷沧海的心倩第一次感到轻松,凝神寻思。
崔山公并不是替他想出解决之法,更不是连细节也替他筹妥,只不过是从大处着眼,助他解开一个死结而已。
但这对谷沧海已足够了,假如像崔山公这等人物,也认为可以办得通的话,他就有足够的信心了。
他想了一阵,道:“崔老前辈,如果你老人家允留下赐助,为在下的师侄们掩饰,作为在下的替身,在下就把唐天君弄到别处去。”
崔山公道:“使得,看来老夫要收徒弟啦!”
谷沧海笑一笑,道:“是的,他们一来就不止一个,定须有些乔装前辈门下,方能传通消息,并供奔走之用。”
孙红线道:“我怎么办?”
谷沧海道:“你与我到黄山去,当然连杨晋也带去,你先走一步,把杨晋交给家父,然后赴黄山会合。”
孙红线一听要去见谷沧海的父亲,不知何故,心情大为紧张,敢情她下意识中。已把自己当作谷沧海的妻子,这回去见翁姑,岂能不紧张?
谷沧海又道:“家父是天罡手柯公亮,我从母性,以免被人猜出其中的牵连。”
崔山公道:“那好极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替应大师洗刷冤屈之举,自然是交给柯大侠主持最好,同时也最为稳安。”
谷沧海又道:“在下不论找得到找不到庞老哥哥的遗体,但一定与唐天君决战于黄山,崔老前辈可能看不到我们的决战了。”
崔山公颔首道:“老夫帮你稳住这一干魔头,功德也是一般的大。但愿令师侄等人能及时赶到,那就好了。”
孙红线见商谈已毕,便先行出去。
她好久才回转来,这时崔山公也走开了。
她告诉谷沧海道:“我四婢之中,有两个是唐天君派来监视我的,刚才我已将她们处决了。”
谷沧海道:“那么你只剩下两个婢子了?”
孙红线笑一下,道:“是的,你可要听听我如何处决她们的么?”
谷沧海道:“你这么一提,似乎不是一刀杀掉吗?”
孙红线道:“当然不,如果是一刀杀死,那唐天君又怎能得知我已逃向黄山。”
她停歇一下,又道:“那两婢皆被我刺中要害,如是常人,必定马上死掉。但她们都有一种功夫,看来似乎已死,其实心脉中尚有一丝生机。但等唐天君回来之后,发现她们的情形,只须施展一种特别手法,又灌以药物,就能救活她们了。”
谷沧海道:“你就不曾学得这门功夫么?”
孙红线道:“我当然不懂啦,在表面上,我甚至不晓得他们有这门奇异功夫,如此这般,所以唐天君才会相信她们的话。”
谷沧海道:“这真是妙极了,唐天君一定会追进黄山的。而我则在这段时间内,恢复自由,一来可以袭杀他的手下,削弱他的实力。二来又可证明我不是柯继明,当真是一石三鸟的绝妙好计。”
他情不自禁地搂住孙红线,轻轻吻她的红唇。
孙红线也就嘤然投怀,不胜娇羞。
但孙红线不久就又陷入悲哀之中,问道:“你真打算在黄山与唐天君决战吗?照我看来,你还可以多等一些时候呀!”
谷沧海道:“唉,唐天君是何等人物,他如何肯让我有时间潜修苦练,他如何肯给我那许多从容准备的时间?即使我躲起来,他也能迫我出现。”
孙红线讶道:“为什么?”
谷沧海道:“首先他自己当上盟主之位。其次,因为他手下被我杀死,他将正式投书少林寺,找我挑战,那样我便非出面不可了。”
孙红线本是以才智武功称绝的人物,是以对谷沧海的分析,一听而知,乃是不争之实,所以只好叹口气。
她本是依偎在谷沧海身上,这时抬眼一望,忽然发觉谷沧海眼中光芒闪烁,望向远处,使她觉得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奇异的,从不相识的人。
如果换了别的女孩子,一定会大为惊讶而向他询问。
因为通常的女孩子,对于抱着自己的男人忽然好像忘了自己,都会感到非常气恼或不安。
但孙红线没有这么做。她悄悄的轻柔的离开他怀中,也不与他打招呼,自进去作动身的准备。
大约过了个把时辰,孙红线在自己房间内预备好午饭,便独自去瞧谷沧海。
经过门外及庭廊间,先后遇到几个守卫,得知谷沧海没有出房门一步,也没有入去打扰过他。
这些守卫,皆是黑道好手,他们当然不敢轻易打扰那个比他们高上几十级的盟主。
孙红线得知这些情况,甚感满意。
她来到房中,但见谷沧海正在房中踱圈子。
他看来只不过是刚刚恢复正常而已,一见孙红线,便泛出喜色,道:‘你来得正好。”
孙红线轻轻道:“要动身了?”
谷沧海道:“假如我的师侄们已经到达,我们便可以动身。但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些问题,要与你商讨。”
孙红线道:“已经来了三个人,他们都按照你留下的指示,与崔老取得联络,我得到这个消息,大是安慰。”
谷沧海道:“你放心,这三人皆是我少林寺年轻一代中的特级高手,其中一个法名正慧的,更是智慧绝世。”
她点点头,谷沧海又道:“刚才我全副心神、都用在推算最后决战的事上,大致上已有了轮廊。”
孙红线微笑道:“这就最好不过,现在去吃饭吧!”
谷沧海道:“我一点不饿。”
孙红线道:“为了保持充分的精力,你非吃不可。”
谷沧海蓦然道:“这话甚是,我非保持最旺盛的精力不可。”
之后,来到孙红线的房间,吃了丰盛的午饭,然后换回以前的衣服,把假眉毛假胡子以及外衣等,都收拾好、准备给正慧僧使用。
他舒舒服服地喝一口茶,躺坐在醉仙椅上。向孙红线道:“我希望你已经有了孩子。”
孙红线啐他一口道:“吃饱了就不老实啦!”
谷沧海道:“这是真话,我打算让你留在家里。”
他的话已透露出最大的秘密,那就是他决心与唐天君同归于尽,所以希望孙红线有孩子,可以留一点骨肉。
孙红线沉重地叹口气,道:“你自己也明白,只有我才有资格帮助你,岂能把我留在家里?”
谷沧海道:“好吧,不谈这个,你且告诉我关于唐天君修练武功时的情形,越详细越好,最琐碎事也别遗漏。”
孙红线道:“这对你有帮助么?”
谷沧海道:“是的,早先崔老的分析,极是精致,我假设多久,深信其中两件事,已经解决,一是顶替盟主部分,正慧等既然已到达,加上崔山公的掩护,决无意外。二是关于杨晋陷害家师的问题,这本是我的主要任务,但目下只须把他交给家父,便能妥善处理。至于其他一些琐碎的问题,例如许灵珠姑娘,我但须略作安排而已。”
孙红线道:“剩下来只有唐天君了。”
谷沧海道:“是的,他的确是代表天下之至邪,而我则代表正派。邪正之间,发展到某一限度,就会来一次总算帐,决定今后数十年盛衰消长的大势。所以严格说起来,我与唐天君的决战,比任何个人恩怨都重要。”
孙红线点点头,表示充分了解,她美眸中,更添愁色,道:“这个责任怎会落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谷沧海道:“这是天意,无论如何,也得有一个人担承起这个任务,对不对?我或别人又有何区别?”
孙红线道:“你别怪我说出不吉祥的话,你可曾考虑到败的后果。”
谷沧海道:“本来我打算请崔老帮忙。合力对付唐天君,这样至少我个人必能与唐天君同归于尽。但事实迫使我只能独力对付唐天君。所以形成了新的危机,假如我一败涂地,唐天君便得称霸天下,魔焰妖气,笼罩大地。”
孙红线的智慧足以了解这一切,她知道如果唐天君得胜,则唐的武功,更进一层,便不是任何人能制服得了的,连应真这等人物,亦不敢出手,免得一旦再败,天下便无可以牵制唐天君,或使他稍有忌惮之人了。
谷沧海又道:“唐天君当然会考虑这一点,是以我不找他,他也会迫我非现身应战不可,他决不会让我有时间再去潜修苦练的。是以我定须先发制人,抢夺主动之势。”
孙红线道:“关于唐天君练功的情形,据我所知,他已能闭关入定,超过七七之数。在魔教中,只要有人能超过四十九天的界限,便己达到超凡入圣之境。换言之,他的定力和功力,已足以克制最可伯的心魔。”
谷沧海沉吟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讲究?”
孙红线道:“魔教中人,功力越高,心魔反噬之险也越甚。所以这是第一难关,如果不能超越,最多也不过和我一样,有很多神通都没有法子修习。”
谷沧海道:“那么唐天君己很少操练拳掌兵刃了?”
孙红线忙道:“不,他时时操练各种兵刃。”
谷沧海道:“这方面有没有值得提及的地方?”
孙红线想都不想,便道:“有,他从不操练剑术。”
谷沧海连连点头道:“这一点很重要,这表示他在兵刃方面,最擅长的是剑术,是以反而不须操练。”
孙红线道:“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我还以为他的剑术最不行呢!那么你打算如何下手?”
谷沧海道:“我还得想想,但一般说来,对付敌人,自然避强击弱,不可与他比剑。不过我也最精擅剑术呢!”
他又陷入沉思中,孙红线乖巧地避免扰乱他,独自去找崔山公,很快就把正慧暗暗带到他的居处。
谷沧海从沉思中醒来,但见正慧僧已化妆为柯继明,维妙维肖。
接着崔山公也悄然来到,共商大计。他们商议的结果,决定使个苦肉计,正慧僧必须负伤,表示谷沧海曾来袭,幸而得到崔山公帮助,终于把他击退,然而花蕊夫人则无故失踪,痴情仙子等则被杀。孙红线不知去向。
但唐天君必会晓得孙红线是跟随谷沧海前赴黄山,除了想象得出因为谷沧海有法子骗取她的感情之外,似乎还有什么奇异重大的原因。
这些情报,是从那两名重伤的婢于口中探悉,此是魔教独门奇功。
这样,唐天君在妒嫉和怀疑与他师父有关的心情中,一定拒绝任何人的帮忙,将仅率领魔教手下赶赴黄山。
当然他们还谈了许多细节,谷沧海这才与孙红线带了昏迷的杨晋,在崔山公、正慧的掩护下,悄悄离开三贤庄。
他们出庄之后,孙红线和他分手了。她带着仅余的婢于冷春,都化妆为男子,把杨晋带去谷沧海家。
谷沧海独自直奔黄山,以他的脚程,本来两天半就可以赶到,但他居然走了五天,不过他显然是有意如此,所以没有丝毫不安之态。
到得黄山,首先到一座叫做慈恩寺的丛林,找到出身少林的净法方丈,第一点把路径方向打听的详详细细。
其次,准备足量的粮食和饮料。
他的要求,着实使净法方丈为难了一阵,因为他索取的粮食和饮料,各有一项困难。除了干粮之外,还要可以经久不坏的肉类。
那慈恩寺是戒律精严的佛地,如何找得到肉类?
饮料方面,由于不便携带,所以他要一个可以密封的水壶,以及与平常的汤水完全不同的饮料。
他需要的是能止渴,富营养以及水份不易消失,能充分被身体和利用的特殊饮料。
因为他只带一壶,所以每喝一口,都须得具备上述的条件,方能收效。
净法方丈不但认为这种饮料不易制造,而且装盛的器皿,也是难题。
谷沧海一点不为这等事伤神,单让净法去伤脑筋。他本人则在那清静的寺中,尽量休息,蓄养体力。
翌日早晨,他到方丈室,去见净法大师。
老和尚的木几上,放着一个背囊。
两人见礼之后,净法大师道:“谷师弟,两件事都办妥了。有两包荤素粮食,俱可经久不坏。另外有一个扁形的银制水壶,里面的水,是七种贵贱不等的药材熬煮而成,加上本门一副灵丹,恰能符合你的需要。”
谷沧海道:“多谢师兄啦!”
净法大师道:“除了饮食之外,还有张夹布做的睡袋,里面夹的是西域火蚕丝,不畏任何虫蚁,亦不透水。任是如何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