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就来了?”
“嗯,那我也不能看着兮月就这么死啊!”
花满楼想了一会,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公子先去歇着吧,兮月姑娘这儿有我照顾。”花满楼朝洪天照摆了摆手,温和的说道。
洪天照木讷的站起身,定定的看了看花满楼,看了看这个坐在床边的月白色衣衫的男子。不知为何,他眼中浮现出的,竟是雨夜中提剑而来的那个白衣男子,那个雨中的修罗杀神!这样不同的两个人,怎会如此的相似?洪天照想着,心里不禁一阵发颤。
那模糊中滴血的记忆,已在他的心里深深的铭刻,令他永远不能忘记。无知的洪天照哪里知道,他所住的,是西门吹雪的别苑,他所见的,是剑神!
花满楼轻轻的抱着怀中的女子,直到确定她完全睡着才将她放回到床上,细心地掩好被角。
西门走了大概有三四个时辰了吧,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呢。花满楼这样想着,开始有些后悔没有把他拦下来。
都是倔强的人啊,谁都不肯认输,示弱,可到后来,担心的,焦急的,还是自己。
花满楼苦笑着走到书案前,抽出一张宣纸,用镇纸压好,又拿出那只花家为他特制的笔蘸好了墨汁在纸上写了起来。
纸上的字迹整洁,隽秀,让人很难相信,这出自一个男子之手。
“若剑,”花满楼将写好的信封入信封后道,“你把这封信送去江南,交到陆小凤手上。”
若剑拿着信,一脸疑惑。
七少爷究竟遇上了什么样的事情,要千里迢迢的找陆大侠呢?看着花满楼甚少如此紧锁的双眉,若剑的心里一阵担心。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有什么
事都不愿让手下的人知道?他们明明知道若剑不是个会添麻烦的人啊。是因为他们强吗?因为强,所以不需要分担,不需要帮助?可若有一天,烦恼的重量已沉重到让他们的肩膀承受不住了呢?也许那时;他们宁愿风风光光的垮掉也不愿示弱求助吧。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
入夜,鸢冷此间中已静得出奇。庄园中住的人本就不多,西门吹雪这一走,生气仿佛都消失了一大半。是又想念了吧,花满楼除下衣衫躺在床上自嘲地想。曾有过那么多与他相拥的夜晚,如今身边突然空了下来,竟感到一种难以忍受的孤独与寂寞。
每个人,中有每个人的事情要去做,无论是朋友,是恋人,是夫妻,也都总会有分别的时候。这道理花满楼懂,他自然是懂的。所以现在,他正闭着双眼似靠着这一连串的事情。
那一封署名咀血楼霍子惊的书信,那痕迹太过明显的惊天雷,突然出现的垂危女子,沙漠红蝎与回梦流的毒,以及,秀青的死。这一切仿佛都有着一种联系,是可以用一根线来穿起来的。可是花满楼冥思苦想,却依旧想不通关联在哪儿。
太多的疑问在花满楼的脑中回旋,使得他第二天早晨醒来时依旧觉得疲惫不堪,面色也比平时苍白了许多。
花满楼轻轻揉着微微有些发痛的额角,起身来到张兮月的房间。可刚走入房门,便发现洪天照已然在那里守护多时了。
花满楼上前摸了摸张兮月的前额,又试了试她的脉象。虽然毒素已暂时缓和,可毒液依旧在蔓延。虽然知道张兮月所中之毒的种类,可花满楼却仍不敢贸然解毒。沙漠红蝎本是极躁极烈之毒,沾之即死,而回梦流却是极缓极柔之毒,会在人不自觉中蚀其骨断其脉。如今两毒共存于一身,反倒因其毒性相悖,彼此克制,使得二者毒性均是大打折扣,张兮月才得以活到今天。若是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解去了一种,另一种失其敌手,便会在瞬间大盛,片刻就会使张兮月一命呜呼。
洪天照自然不懂这个道理,他只知道,张兮月的生命正在他的手心中如流沙般一点一点的流走,而他却无力抓住。无尽的绝望笼罩着他,那感觉镜像极了他们在破庙中的时候,那种无助,那种彷徨,那种被世界抛弃的可怕感觉又再一次袭上了洪天照的心头。
他要走!他一定要走了!他再也受不了在这清冷的庄院中无尽的守候了!于是趁花满楼在厨房煎药的时间,洪天照背起张兮月,悄悄地走出了鸢冷此间,走出了
这一片没有真实感的山茶花海。
花满楼重重的叹了口气。
敏锐如花满楼,又怎察觉不出洪天照的意图呢?只是既然无力相救,还不如放手,放他们走。总不能因为自己无法为他们带来希望,而断绝了他们从别处获得希望的途径啊。也许在洛阳,真的有一个人可以救活张兮月也说不定,可花满楼做梦也没有想到,能救他们的命的,竟是那个人。。。。。。
嗒嗒的马蹄踏着清晨的薄雾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洪天照面前。
洪天照抬起头,看见车上一名劲装男子正凝视着他。那男子面目白皙,眼似丹凤,一袭斜肩大红披风罩着一身玄色紧衣,显得他说不出的英姿飒气。
那男子斜目看了看张兮月,严重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
“公子,这位姑娘中毒不轻,若不尽快医治恐有性命之忧。不知公子此行是要去哪里?可是去找郎中么?”那男子关切的出口问道。
洪天照微微一愣,心想这披红斗篷的公子真不简单,一眼就看出兮月是中了毒了,没准他会有办法帮忙解毒呢。于是洪天照急忙答道:“听人说是中了毒,可是那人说他解不了,我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就把兮月带出来了。”
车上男子闻言眉头轻皱,道:“是谁看过了这位姑娘?”
洪天照被这么一问才想起他连救他们的两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不由一阵惭愧。
“我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我就记得他们住在一个很大的宅子里,院子里还种了很多白花。”洪天照如是答道,他对鸢冷此间的记忆,恐怕仅止于此了吧。
“鸢冷此间。”那男子听罢神色骤变,却也分不清是惊是恐,许久放在嘴中吐出这么四个字。
这么早便掺上了西门吹雪,焉知不是一件好事呢。那男子心中默默想着,转向身边一名女子说道:“飞雨,你去帮他把那位兮月姑娘抬到车上来吧,我想楼主应该有办法救她的。”
女子应了一声,跳下车去走向洪天照。
洪天照虽无知却并不愚蠢,他当然知道那劲装男子是什么意思,他也知道,兮月有救了。
马车在清晨的薄雾中渐渐远去,飞快踏过的马蹄将地上的积水溅成了一朵朵美丽的水花。
水花虽美,却转眼远逝。
年轻的生命岂非也是如此?
一刹那绽放的炫丽夺目,片刻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洪天照此时却顾不得这些,因为他看见,东方的天上,一轮红日正在淡红的朝霞之中露出笑脸。
洪天照有些失神的呆坐了许久,方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那劲装男子说道:“还没请教公子大名?”
“请教”“大名”这些词是洪天照进了洛阳之后才学会的,要知道在乡下,是用不着这些文绉绉的字眼的。
那男子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公子客气了。”他指了指身边的女子道:“她叫风飞雨,人称无痕泪,是咀血楼的右护法,”又指了指自己道,“我是咀血楼的少楼主,我叫霍子惊。”
☆、第三章 平步青云
作者有话要说:某尧新文《重塑一场家国梦》正在连载中··用现代人的眼光的口吻,重新诠释一个历史上真实的李建成··欢迎大家支持!!!
第三章 平步青云
“你不知道你见到的是多么可怕的两个人。”许久,霍子惊才说道,双眼没有看着洪天照,却仿佛是望向虚空。
“可怕?嗯,可怕。”洪天照含糊的应着,眼前又浮现出西门吹雪提剑而来的样子。
“你真的不知道他们两个是谁?”霍子惊移过视线道。
洪天照点了点头。
“持剑的那个白衣男子叫西门吹雪,是个所谓的剑神,那个瞎子叫花满楼,是江南花家的七少爷。”
洪天照哪里知道什么剑神,什么花家,所以只是木然的听着,可在听到“瞎子”二字时还是忍不住惊叹道:“那个人是个瞎子?可是他一点都不像啊。”
霍子惊微微一笑道:“他的确不像。作为一个瞎子,他好像活的比谁都开心,若不是他与西门吹雪在一起,我倒极想和他交个朋友。”
洪天照道:“你很讨厌西门吹雪?”
霍子惊道:“不是。”
“那为什么。。。。。。”
“因为我和他有仇,他和我也有仇,他的青锋剑和我的潋滟刀是不能碰面的,一旦相见,必决生死。”霍子惊又将视线转向了虚空,幽幽说道。洪天照听得似懂非懂,自然无法再答话,车厢中一时之间又静了下来。
洛阳虽大,可繁华的地区也就那么一段,所以咀血楼的总楼距俞家的府邸是很近的。马车路过俞府,又转过了两个街区,便到了一座暗红的楼房之下。
洪天照没有想到楼房也会有这样的颜色,乍一眼看去颇有些吃惊。视线下移,洪天照才看到门楣之上的牌匾上,写着“咀血楼”三个大字。
刚下了马车,洪天照便见一男子自门内走步来迎,那男子大约二十四五岁,生的高鼻凤目,一身宝石蓝色的缎袍更衬得他气宇轩昂。
男子走到红天照面前,微施一礼道:“在下咀血楼左护法范轻舟,敢问公子大名?”
洪天照一愣,心想今个见着的人怎么都这么厉害啊,一个少楼主,一个右护法,这又来了个左护法,却不知这咀血楼究竟是干什么的。
见洪天照并不答话,霍子惊上前解围道:“这位是洪天照洪公子,那位姑娘姓张名兮月,都是我在路上偶然遇到的。对了,轻舟,这位月姑娘中了沙漠红蝎和回梦流的毒,你先带她到房里休息,我稍后禀明楼主,请神医叶星士来替她解毒。”
范轻舟道了句久仰,便命手下将张兮月扶进了楼里,自己则与霍子惊,风飞雨二人一同引
洪天照去见楼主。
路上,洪天照心下自感奇怪,霍子惊为何会这般清楚自己与喜悦的名字,而且对兮月所中的毒,说的也与那花满楼一模一样?只是此时他已顾不得那么许多,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接了张兮月所中之毒。
未走多久,洪天照便觉一股压抑之感扑面而来,他自然不懂得所谓的剑气与煞气,只知面前这个人所给他的感觉是如此的抑郁难耐。
霍滟行端坐在正厅之中,见霍子惊等引洪天照渐渐走近,嘴角不禁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待洪天照走近,霍滟行便朝霍子惊使了一个眼色,霍子惊心领神会,立刻转身面向洪天照,严重温暖的神色顿时变得残酷冷厉,未及洪天照反应过来,霍子惊已拔刀出鞘,整个正厅立时腾现出一股氤氲之气, 仿若沸泳千年的温泉之畔。只是这水汽,要比温泉冷上许多。
潋滟刀夹裹着翻滚的水汽直向洪天照扑来,洪天照心下一惊,急忙闪避,堪堪避过一刀。未及洪天照站稳,霍子惊反刀回手,直勾洪天照颈项,这一招竟是离别钩的钩法。洪天照猛一矮身,避过刀锋,谁知回步之时竟让自己的右腿绊倒了左腿之上,当下跌了个脆的。倒是霍子惊被他这么一跌弄得愣住,许久才哈哈大笑着伸出手来。洪天照只觉自己被一股绵力拽住,微微一提便站了起来。
众人见洪天照被霍子惊两招之内逼得灰头土脸,不禁大笑了起来,唯有楼主霍滟行与其身边的一名白衣男子面色严肃。
那白衣男子约三十八九岁,可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依旧是那般的强硬尖利,只是眉宇间隐着淡淡的忧伤。
刚才洪天照所感觉到的杀气并不是来自于霍楼主,而是来自于这个神秘的白衣人。
“你不会武功?”霍滟行皱眉道。
“武功?不。。。不会。。。”洪天照答着,一面用手拭去额上沁出的汗珠。刚才那两刀,着实吓得他不轻。
霍滟行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不过你在不懂武功的基础上能避过子惊两刀,已属不易。”
“只是避得不甚雅观。”人群中不知是谁讲了一句,立即又引发了众人的一阵大笑。
洪天照红着脸低头不语。
“不如这样,”霍滟行也不理会众人,转身对身边的白衣男子说道,“师弟,不如你来教他武功吧。”
白衣男子斜睨了洪天照一眼道:“你知道的,我从不收徒,要学剑,请他去东瀛。”冷冷的语气中隐含着傲气与霸道,那份气势
,竟是咀血楼主都压制不住的。
霍滟行面露不悦,却也没有发作,便转向霍子惊道:“子惊,你来教他吧,顺便带他熟悉熟悉楼中的事务。记住,事无大小,悉以教之。”
霍子惊心下一震,面上却未露声色,只道了句遵命。
事无大小,悉以教之。就算对他这个少楼主,霍滟行也没有做到事无大小,悉以教之啊!这不谙世事的无知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能让楼主如此器重?霍子惊心里难免警惕了起来,虽身为少楼主,可他却不是楼主的亲生儿子,所以他的地位完全没有保障,一但楼主发现了另一个比他更适合掌管咀血楼的人,他咀血楼少楼主的日子便算是过到头了。
霍子惊目不转睛的盯着洪天照,洪天照也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霍子惊,两双眼彼此凝视着,看不出其中蕴涵着怎样的情绪。
“哈哈哈!”霍子惊突然大笑起来,走到红天照面前伸手拍了拍洪天照的肩膀。
这一拍,倒使人颇有些毛骨悚然。
“洪公子,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跟着我,保管你有好日子过!哈哈哈。。。。。。”霍子惊大笑着道,可洪天照却听不出这热情的话里隐藏的,是友好,还是敌对,是示好,还是挑衅。
洪天照怯懦的点着头,眼神中一片迷茫,因为他有一种,如木偶般被人提线摆弄的感觉。他没有同意要学武功,没有同意要加入咀血楼,甚至没有同意要留下来,可在别人的一言一语中,仿若对他进行了彻底的安排,他也便如他们计划的那样,莫名其妙的成了咀血楼少楼主的兄弟。这样的平步青云,他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