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侧耳,目中露出尖锐之色,只一瞬间,宋清风拔剑出鞘,向发出声音的草丛之中飞速刺去!没有人能够形容这一剑的速度,更没有人能够躲避!因为这一剑,正是他宋清风集无限光华于一刹的杯弓引!
如西门吹雪的一剑封喉,叶孤城的天外飞仙一样,杯弓引同样也是杀人的剑法,在这一剑下,至今尚无活口。
可这一次好像是个例外,被宋清风刺中的人,此刻并没有死,而是突然就从草丛里跌了出来,左侧肩胛血流如注,但并无性命之忧。
宋清风没有刺偏,宋清风绝不会刺偏,这个人现在还活着,只不过是因为宋清风想要问他几句话。
滴血的剑尖正指着那人眉心,宋清风冷冷道:“你是咀血楼的人?”
那人吓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只得不停用力点头。
“西门吹雪和花满楼也都在岛上?”宋清风继续冷冷问道,丝毫没有把剑收回去的意思。
那人吞了口唾沫,强自镇定,答道:“是……是的……他们已于早些时候到了……到了总堂……”
“总堂?”宋清风挑眉,“总堂在哪里?”
“在……在……”那人结结巴巴的回答,眼珠左转右转,仿佛在盘算什么。
宋清风冷笑道:“听着,别
跟我耍花样,若你带我去,我便饶你一命……”
“我带你去!我带你去!”那人急忙接道,生怕宋清风改变主意,一边叫着,一边伸手捂住不停流血的左肩,费力的站起,而就在他站起的瞬间,宋清风看到他宽大的衣袖中,仿佛有个白色的东西蠢蠢欲动。
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冷峻的笑容,宋清风突然道:“算了,我改变主意了。”
那人闻言僵住,双眼定定的看着宋清风,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没听错,”宋清风道,“我改变主意了,不用你带我过去了,想必那咀血楼总堂也并不难找,对吧?况且,我也找到了比你更好的带路者。”
说罢,宋清风伸手向那人袖口摸去,收回之时,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一只健硕的鸽子。
信鸽。
墨龙岛上没有马匹,想要在这岛上互传信息,怕是也离不了这样健硕的信鸽。
宋清风将手向上一送,信鸽便扑棱棱的展翅向西侧飞去,鸽子飞的并不快,以宋清风的轻功,想要跟上绝非难事,于是,就这样一鸽一人,迅速消失在了那受伤之人的视线里。
他的双眼依旧定定的瞪着,依旧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许久才缓缓倒下,咽喉处涌出汩汩鲜血。在飞身离地的瞬间,宋清风并没忘了补上一剑要了那人的命。
宋清风剑下无活口,这规矩可不能破。
花满楼正坐在窗前,享受着傍晚前愈渐清凉的阳光,手边上好的普洱茶已经微微有些凉了,但他却并不在意。此刻,他的心依然是宁静而愉快的,因为他所求本就不多,因为这生命已值得珍惜,因为他身边已有那样一个人的陪伴。
“是否已该掌灯了?”花满楼回头,向着正斜坐在床边闭目养神的西门吹雪说道。他的感官异常的灵敏,吹在脸上的风变了,他便知道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西门吹雪睁开他那琥珀色的眼睛,回视花满楼虚无的视线,道:“无妨,便这样暗着吧。”
花满楼笑了:“莫非西门也想和我一样当瞎子不成?”
西门吹雪闻言,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反问道:“做瞎子又有什么不好?”
花满楼没有答话,他当然知道西门吹雪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体会他的一切。
他不舍得靠他
太近,唯恐自己的一身冰雪伤害了这个暖如初春的人;他不肯离他太远,唯恐一旦远了自己就又将会堕入曾经那难以忍受的孤独寂寞。一直以来,西门吹雪的内心都处在这样的矛盾之中,这矛盾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侵蚀着他,让他难以平静,然而纵然如此,他仍然迫不及待的想体会他的一切,甚至是那片一望无际无法逃离的黑暗。
可他纵然不说,细心敏锐如花满楼,又怎会不知。
短暂的沉默,花满楼站起身来,利落的关窗,擦燃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蜡烛,便转身向西门吹雪走去。
已经过了这么久,西门吹雪仍然忍受不了花满楼想自己施施走来的样子,因为每次花满楼这样的靠近自己,总会把他内心深处埋藏了多年的一团烈火勾的燃烧起来。
他伸出右手,接应着花满楼,然而就在他们的手指马上就要相触的瞬间,一阵不知死活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西门吹雪脸上的笑容刷的不见,两道箭一般的目光刷的射向门口,就凭这架势,若说他下一刻就拔剑杀人,都没有人会觉得意外。
然而花满楼依旧一脸柔和,笑容温润,他安慰似的拍了拍西门吹雪的肩膀,便转向门口的方向,道:“宋兄,请进来吧。”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走进来的正是一身水蓝衣衫,虽然略显疲惫,但依旧光彩照人的宋清风。
看来在天上飞着追鸽子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花满楼并没有问宋清风“你怎么在这里”,因为他知道就算问了也没有用,更何况他人已经来了,那么为何而来又有什么要紧。
“陆小凤不在这里?”没等那两个人开口,宋清风便急着问道。
花满楼叹了口气道:“他本来应该和我们一起来的,可是中途出了点意外,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听花满楼语气平和,但宋清风察觉的出,对于陆小凤的安危,花满楼正担心的很,但他也知道,这样白白的担心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宋清风在茶桌前坐下,伸手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然后道:“我不知道陆小凤是怎么做到轻轻松松的追着鸽子满天飞的,反正我是要累死了。”
花满楼闻言笑道:“看来宋兄的向导特别的很哪。”
“何止向导特别的很啊,”宋清风放下茶杯道
,“上岛的招待也是特别的很啊。”
花满楼不解:“宋兄此话怎讲?”
宋清风苦笑了一下道:“你们刚到的时候总不会和我一样,有人早早的恭候在岸上等着置你们于死地的吧?”
“哦?这倒没有,”花满楼拉过一张椅子坐下,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宋兄不妨慢慢道来。”
宋清风道:“就算你不问,我也得好好说说,这事本来是打算问问陆小凤的,不过既然他不在这里,那跟你讲也可以。这事,还得从西门吹雪讲起。”
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西门吹雪冷漠的眼睛中突然闪过一丝意外。
宋清风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本来我好好地一个人在广东泡温泉,结果西门吹雪突然无端端的出现,把我带上了开往墨龙岛的船,却没与我同行。上岸之后我才发现,咀血楼竟然对我的到来早有准备,并且已经吩咐了右护法风飞雨等候在岸上,意欲置我于死地。然而他们不知道那风飞雨与我本是故交,所以并无意杀我,而就在此时,西门吹雪再次无端出现……”
“你先等等……”花满楼道,“我有点糊涂了,西门吹雪自离开洛阳俞府到现在一直是与我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再去广东找你,莫非他有□术不成?”
一边一直不说话的西门吹雪也冷冷的搭腔道:“就算是有□术,我也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宋清风点头表示同意,接着道:“我绝对相信你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不过如果这一切都是咀血楼的可以安排的话,那也许就一点都不无聊了。”
西门吹雪和花满楼同时皱眉,并示意宋清风继续说下去。
于是宋清风接着道:“你们当然知道我刚才所说的那个所谓的西门吹雪根本就不是真的西门吹雪,不然的话我也没机会在这里讲这些废话。我所不明白的是,咀血楼为什么要找一个人来假扮西门吹雪?这对他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花满楼道:“霍子惊心思一向缜密,并且屡出奇招,难以理解,这件事若是他的安排,那便不值得奇怪了。刚才你说在你上岸之时,右护法风飞雨曾奉命杀你?”
听到风飞雨的名字,宋清风的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他刚才刻意将风飞雨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带过,就是不想再过多的想起她,然而此时花满楼既然问到了,他也不能不答,沉吟了一会,宋清风道:“我与飞雨本是
同门师兄妹,交情不浅,因此她自然是不肯杀我。而那个假西门吹雪的出现更是让飞雨完全没有杀我的机会。”
“你是说那个假西门吹雪是去保护你的?”花满楼不禁问道,因为这实在是不合常理。
“我也觉得奇怪,”宋清风道,“依我看来,那个假西门吹雪不但要阻止飞雨杀我,而且,他还有意要杀飞雨。”
花满楼道:“那么风护法有没有死在他的剑下?”
宋清风冷笑道:“当然没有,他在我面前本就没有出剑的机会。不过飞雨还是死了,死在自己的剑下,不能完成任务,她只有自裁以谢。”宋清风依旧是没有提风飞雨自尽的真正原因,恐怕他是准备将这秘密守在自己心里一辈子了。
“在飞雨临死之前,”宋清风接着道,“她曾对我说,咀血楼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准备对付我们所有人。”
“所有人?”
“对,所有人,包括你,我,陆小凤,司空摘星等人在内的所有人,并且据我推测,是与西门吹雪有密切关系的所有人。”宋清风道,再次抬头看着西门吹雪。
“怎么都和我有关系。”西门吹雪道,嘴角泛起一丝讥诮的冷笑。虽然受到花满楼的熏染,但西门吹雪的笑容里还是难免会有那种骄傲的讥诮。
宋清风道:“这正是我想找到陆小凤的原因,我虽然能够看出咀血楼此举是希望我与西门吹雪反目成仇,最好我能立刻就来找西门吹雪拼命,但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要如此挑拨离间,让我与西门吹雪兄弟相残,却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了,所以我才急忙来到这里,希望神通广大的陆小凤能给我解答一二,既然他不在,我想问你们也一样,不过看样子你们对此也不清楚。”
看着宋清风满怀疑惑的样子,西门吹雪突然道:“这原因我虽然不能解答,但我知道那个假扮我引你过来的人是谁。”
西门吹雪就是这个样子,平时冷冷的很少说话,但他一旦开口,说出的话就都是重点。这次也一样,他话一出口,立刻引来的花满楼和宋清风的全部注意。
花满楼道:“西门,你确定?”
西门吹雪道:“这天下有本事并且有胆子假扮我的人好像并不多。”
看着西门吹雪那一副活僵尸的样子,宋清风耸肩道:“确实不多……那这人到底是谁?”
西门吹雪道
:“我的师兄,百里风雨。”
“师兄?”宋清风惊讶道,“你竟然也有师兄?”
西门吹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莫非你以为我的剑法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宋清风被他这一眼瞪得悻悻缩回。
花满楼连忙解围道:“你是如何知道那假扮你的人便是百里风雨的?”
“他有这爱好。”西门吹雪道,语气中充满鄙夷,“假扮我这种事,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与我本就有几分相似,刻意装扮后,甚至能够以假乱真。早在十年之前,他就曾经假扮过我的模样,当时我年纪尚小,便没有过多追究。”
“外表固然相似,可你身上这剑气与煞气,确实装扮不出的。”宋清风在旁道。
西门吹雪点点头,脸色总算是和缓了些。
“看来若是我们找到了百里风雨,一切便自然明了。”花满楼道。
“话是如此没错,”西门吹雪道,“但问题只有一个。”
花满楼道:“什么问题?”
西门吹雪道:“他若不想被人找到,那便根本没人找得到他,隐匿之术本就是他唯一一项修习胜过我的。”
花满楼道:“难道连你也找不到?”
西门吹雪道:“我也找不到。”
花满楼闻言陷入思索。
连西门吹雪都说找不到的人,那便绝对是找不到了。
“既然如此,”花满楼道,“我们也不比想的太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应对好眼前之事为重。”
西门吹雪点头。
“依宋兄所说,咀血楼已经做好了准备对付我们,敢于同时向这么多人宣战,可见霍子惊已经布下了精密的计划,而我们身处孤岛,孤立无援,已可谓身陷囹圄。”花满楼道,语气淡淡的,但却透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西门吹雪走到花满楼的身后,隔着椅背,将他微嫌单薄的身躯缓缓的扣紧怀里,在他耳边轻声道:“还记得在断魂山庄,我曾说过什么吗?”
花满楼闻言一怔,随后绽开了一个醉人的灿烂笑容。
☆、第十四章 君子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可养肥~~~~~~~~~~建议养肥~~~~~~~~~
洪天照站在门外,屏息静听。
为了避免被霍子惊和霍滟行发觉,洪天照刻意站的比较远,因此屋内两人的谈话他也只能听个断断续续,隐隐约约,然而就在这只言片语之间,天生聪颖的洪天照已经足以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想的清清楚楚。
虽然在得知自已一直敬如兄弟的霍子惊竟是女儿之身的时候,心中有片刻的震惊,但洪天照毕竟不是一个优柔之辈,身上流着咀血楼楼主霍滟行的血,他洪天照也不可以做一个优柔之辈。
其实从他刚刚进入咀血楼开始,便已经不断的猜测自己和霍楼主之间的关系,任他涉世未深,也知道若是没有不为人知的原因,霍滟行是绝不可能如此重用他,然而想了多个理由,他却从没有想到自己竟是霍楼主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
不过事实若真是如此,那一切也就顺理成章。
若。。。。。。霍子惊真的倾情于自己,那又岂非老天眷顾。
今时今日,洪天照心中的念想本就已经不多,在过往的日子中,他活着,几乎只是为了张兮月,为了保护她,为了照顾她,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然而此刻,这些事情就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吧。想来刚入洛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