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门子早上起来活动筋骨,手中有剑,可知不是纯粹的老弱
看门人,而是深藏不外的健者。
恶斗无可避免,各为其主势将全力以赴。
“让开!”
一名钟总管的打手,沉喝着冲向挡路的梁管事,长剑发出隐
隐风雷声,从中宫长驱直入,劲道与速度相当惊人,当一个打手
显然大才小用了。
所谓打旗儿的先上,笨鸟先飞,那是不正确的笑谑,不能当
真。
通常打群架必定精锐先上,让差劲的人跟在后面,捡便宜打
落水狗,不然一上去就垮,会影响后面同伴的斗志士气。
这位打手当然是精锐,最先扑出开道,剑上的火候精纯,招
发剑气迸爆极具威力。
梁管事一怔,吃了一惊!凭这刹那间爆发的凌厉攻势,那像
平常所知道的普通打手?失惊之下,竟然不敢贸然接招,向侧一
闪让开去路。
五个最先赶到的清风园打手之一,突然斜切而入,剑起处光
华疾射,铮一声接住了宫家打手凌厉的一剑,火星飞溅中,宫家
的打手斜震出丈外,马步一乱。
钟总管也吃了一惊,伸手虚拦己方逼进的人。
“你不是杜家的人。”钟总管狠盯着冷然仗剑屹立,神情威
猛的打手:“看来春秋会的精锐已经来了,该死的!你们在打什
么阴毒主意?想把武昌府划入你们的地盘?以为武昌无人吗?”
右方不远处的花树丛中,踱出三个黑衣人。
“钟总管,交给我。”泰然领先接近的人沉声道:“他是春
秋会十二星主之一——鬼剑左亮,昨天傍晚赶到的,另有一群男
女高手散布在全城,不管他们来意如何,对咱们都有潜在的威胁,
必须断然处理,我来对付他。
“咱们保证对贵地的人毫无威胁。”鬼剑左亮脸色一变,怎
么一出手就被对方看出根底了?急忙采取低姿势解释:
“咱们接到敝会的人,十万火急的求援信息,不得不急急赶
来声援,与贵地的人无关。”
“你要在下相信吗?”黑衣人冷笑。
“事实如此。老兄,你知道追杀玉树秀士的人是何来路吗?”
“知道,是金蛇洞的人。”
“你既然知道,当然体谅敝会的人藉清风园藏匿,决无图谋
贵地人士的阴谋。老兄,我保证将人接走,敝会的人决不在贵地
逗留,可否与诸位套这份交清?”
“正因为你们惹上金蛇洞的人,才会将灾祸带给本府的人,
趁天还没大亮,你们赶快离境吧!”钟总管苦笑道。
“不行。”鬼剑左亮断然拒绝:
“咱们已有周全准备,有把握把她们一网打尽。”
“可是,以后呢?金蛇洞的人必定倾洞而来,他们的朋友也
将……”
“没有以后,咱们将干得干净俐落。”
鬼剑左亮说得斩钉截铁,信心十足。
“连我们这些小人物都知道了,何所谓干净俐落?你们事后
可以一走了之,我们可就惨了,阁下。”
“那就得看你们有没有封锁消息的能耐了,钟老兄,事倩已
发生,情势不由人,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你应该知道,江湖朋友谁也不介意金蛇洞的问罪,但不能不
重视春秋会的报复,其中缘故和理由你应该懂。”
连一个小混混,也不怕正道人士问罪,而春秋会这种黑道组
合,报复之惨烈委实令人害怕,鬼剑左亮这番话的弦外之音,钟
总管当然听得出来。
“钟总管,你如果不想加入我们,还来得及离开。”梁管事
及时施加压力:“金蛇洞的人,对任何人都是潜在威胁,帮咱们
悄悄埋葬了远来的几个人,对你们是有好处的,春秋会更是深领
盛情,必有厚报。”
“事体重大,得由宫老太爷定夺,在下作不了主。”钟总管
预留退步,当然也知道情势严重,怎敢作主?举手打出撤走的信
号:“梁兄,你们去乱搞吧!但愿你不会后悔。杜老太爷如果是
自愿的,他大概也不会后梅。打扰了,告辞。”
信号发出,四路准备入园的人纷纷后撤,虎头蛇尾,狼狈的
脱出是非场。
口口 口口 口口
天色大明,煞神、花非花与欧玉贞守候在江汉老店外,有耐
心的等候符可为返店,打算找他直接提供消息,不再暗中候机策
应。
三人随宫家的打手前往清风园,潜伏在暗处冷眼旁观,把双
方打交道的经过看得一清二楚。不但知道玉树秀士的确在清风园
藏匿,更知道春秋会来了不少策应的人,情势愈来愈复杂了。
不管宫家站在那一边,都会引起符可为的兴趣,符可为已有
计划的勾引宫美云,不论目的何在,决不会置身事外。
“如果爷帮助宫家,而宫家又不得不帮助杜家采一致行动,
那就麻烦了,他会与金蛇洞的人发生激烈的冲突,后果颇为严重
呢!”欧玉贞面有忧色。
“所以我们只好现身劝他呀!我讨厌那个荡女。”花非花恨
恨地说。
“呵呵!我嗅到了醋昧。”煞神怪笑。
“你………”
花非花跳起来,要冒火啦!
在长风堡,她就对符可为敞开心扉,不断设法吸引符可为对
她注意,但却徒劳无功。
在江湖遨游期间,以她天赋的月貌花容,加上后天练就的超
绝武功,谁不捧她奉承她?追逐在她旗下的人不知几几,她像个
受人崇拜的女皇,众所追逐的天仙美女。
可是,符可为却是唯一不受她吸引的人。
后来两人相认了师兄妹,符可为对她爱护有加,但她在感觉
上,那只是兄妹手足之情,而非情侣之情。
她真的很不服气,宫美云比起她来,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么一个荡女,居然被符可为迷上了?简直岂有此理。
即使她知道符可为勾引宫美云,必定另有所图,但仍然让她
感到不自在,已表示她对符可为的爱意,逐渐增加份量,接近至
渴望的边缘。
煞神揭开她心底的秘密,她又羞又急,要撒野了。
“好了好了,妃姐别生气,爷回来了!”
欧玉贞笑着,托住她要揍人的手肘,向街西一指。
江汉老店位于城西关外的码头区,天二亮,码头上行人如鲫,
不但航船旅客上下繁忙,进城的四乡农贩,更是络绎于途。
符可为夹杂在众多农贩中,毫不岔眼地步入客店。
“咱们进店去等。”
花非花迫不及待往客院急走。
旅客们纷纷准备动身,店外车水马龙人声喧闹,正好乘乱混
入店中,谁也没留意三个中年仕绅,到底是不是店中的旅客。
三人以常人的估计,眼巴巴的等候符可为梳洗,当他们出现
在符可为的客院时,楞住了。
符可为的房间门大开,一名店伙正踏出房外,神态悠闲的锁
上门,明白的表示符可为主仆己经不在房内了,可能已经退了房
间。
两个中年大汉急急奔上走廊。
“柯公子走了?”一名大汉拦住店伙急问。
“不知道。”店伙摇头:
“只知他在柜台留下话,叫人把门锁上。”
“小书僮也不在?”
“不在。”
“到何处去了?”
“小的真的不知道,客宫。”店伙不住摇头:
“一早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谁也没留意众多客宫的出入。
反正柯公子既没退房,也没有任何交代,委实无法分心留意他主
仆俩的动静,客宫要找他吗?”
“算了。”
大汉泄气地说,急急偕同伴走了。
“是眼线,回去要挨骂了,这两位仁兄不称职。”煞神道:
“咱们三个老江湖也栽了。”
“真糟!咱们怎办?”花非花大为焦急:、
“该到何处找他?”
“爷悄悄溜走,而且带了书僮,可知必定有了意外变故,他
感觉出情势有点失去控制了。”欧玉贞道。
“去宫家?”
“宫、杜两家都在忙。这样吧!在清风园附近静观其变。到
可能有事发生的地方守候,总比到处乱闯实际些,有一点要记住,
我们是局外人。”欧玉贞沉静地道。
“我知道,走。”花非花点头道。
三人匆匆出店,越野而走,疾赶宾阳门外的清风园。
口口 口口 口口
清风园寂静一如往昔,己牌时分,不是宴游时刻,清风园平
时本来就很少有人出入。
绿裳女郎金文文和白裳女郎金盈盈,出现在清风阁东面另一
座小楼前。
楼小巧雅致,门楣上挂了一块横匾,两个朱漆大字“朝阳”,
龙飞凤舞,似乎出自名家手笔。
楼下的雅致客厅中,一个中年仆妇正在心无旁骛,清理抹拭
摆设在各处的家俱、骨董、花盆,脸一直向内,似乎不知外面来
了两位美女郎。
两女今天佩了剑,有备而来,有动武的准备。
显然志在必得,不得便要用武力解决。
可是,走了大半座清风园,连门子都不见了,仆妇婢女像已
全部撤走啦!
终于,她们在朝阳楼看到了人踪。
“摆出空城计骗人。”金盈盈站在厅口,声如银铃嗓音十分
悦耳:“妄想我们知难而退,诡计难逞。”
“那可不一定哦!”金文文说:
“每一栋楼舍都是空屋,你我能逐间穷搜吗?放心大胆让我
们搜,一无所获能不知难而退吗?”
打扫的仆妇回身察看,惊得躲在橱后发抖缩成一团。
“总算找到一个人了。”金盈盈迈步入厅:
“运气不算差,比上次少了一个人而已。”
上次在荷风阁,她找到两个火热的人,结果被符可为整得狼
狈不堪。
“小心!”金文文在门外轻叫:
“这个人表面装得惊恐万分,却精谙缩骨功绝技,可惜变形
之后无法用劲,她发抖是为了振动不了某件物品,而非害怕。”
仆妇躲在橱角下,缩小了一倍以上,举动居然瞒不了她,似
乎她的目光可以折向。
她一面说二面举手挥动了三下。
朝阳楼面向东,三方花树争奇斗艳。
左方花树丛中,钻出姨爹夫妇和三名中年人,全梳了道髻佩
了剑,穿了宽大的青博袍。
“四周鬼影俱无,看不出可疑征侯。”姨爹沉声道:
“似乎人真的全撤走了,但必须加倍小心严防意外。杜家是
豪绅,可以召集公人保护,没有怕事将人撤走的理由,我觉得十
分可疑。”
“事实上,我们不能久留把地皮翻过来穷搜,这位豪绅的手
段相当厉害,我们无奈他何。”姨苦笑道。
“我到楼上看看。”姨爹道。
“你要小心。”
姨爹举手一挥,带了一位中年人,一鹤冲霄扶摇直上,飞升
丈五六再悠然飘越朱栏,身法轻灵得像飘絮,不像是轻功提纵术。
另两位中年人与青姨,在厅外担任警戒。
仆妇在扳动橱架下贴在壁下的一块方砖,可惜使用缩骨功之
后,身躯肢体变了型,用不出多少劲道,手指虽插入砖缝,但板
不起这种尺半见方的大青地砖。
两女站在丈外,冷然等侯对方扳起青砖,颇感兴趣,有耐心
的静观其变。
“是找发动机关埋伏的机捩吗?”金盈盈冷冷地问:
“我帮你扳起来?”
仆妇放弃扳砖的举动,身躯一抖体形复原,沉叱一声,射出
一把飞刀,右手同时向下一伸,方砖斜扳而起。
情急用暗器攻击,两女戒心消去一半,认为是正常的反应。
厅中的骨董摆设中,各处都逸散出一种无色无唤的气体,一
直不断的散发,花厅内早已弥漫着这种气体,楼上楼下气体充塞
其间。
门窗都是紧闭的,仅花厅门启开了一扇。
这种气体,是两女从园北飞越高大的围墙时,便由隐藏在骨
董内,或者隐密缝隙中的特殊紫铜管,缓慢地散发出来的。等她
们到达朝阳楼,楼上楼下已充满了这种稀薄而匀称散布的气体了。
金盈盈的纤手伸出袖口,俏巧地接住了飞刀,像在摘花,手
法美妙不带丝毫火气。
这种正面接暗器,不闪不避的手法,十分危险,差之毫厘便
会失手送命。金盈盈迹近卖弄,其实她对自己的接暗器手法信心
十足。
仆妇抓住了砖下的拉环,猛地一拉,橱架发出滑动的声音,
徐徐沿壁向右移动。
原来壁上有一扇巧妙的暗门,平时由橱架所挡住。
暗门不易看出缝隙,猛然向内急缩。
“你留下!”
金盈盈娇叱,戟指虚空疾点。
“嗯……”
仆妇闷声叫,摔倒在暗门下方,上体有一半已滑入门内,便
失去活动能力,无法滚入侧方出现的密室进出口。
“不可进去。”金文文急叫,阻止乃妹盈盈进入:
“解开她的穴道,押着她领路。”
她们以为是密室,或者地道的入口,一看之下大失所望。
这只是一条复壁,可以躲五、六个人,钻了几个巧妙的小孔
洞,躲在里面,可以监视厅中的动静,也可以听到厅中人的谈话。
在一般大户人家的建筑,几乎都建有复壁,急难时既可躲藏,
加长些也可当作秘密通道,与躲灾避祸的地只有相同的功能。有
些人家更不惜工木,上建复壁下挖地窖,甚至先储藏水粮,以保
万全。
在这种上有复壁下有地道地窖的地方搜人,那是希望微乎其
微,白费工夫的笨举动。所以两女多次进出清风园,有如盲人瞎
马乱闯,无从着手,不知该从何处搜起,每一座建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