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剑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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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剑争辉-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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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昙见他呆呆的望着自己,不由得笑着道:“你是否觉得我太年轻,不像是你的师伯是吗?”
  欧阳子陵赶紧恭身道:“弟子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怀疑师伯,只是感于师门所学,博大精深,一时忘神,乞师伯恕罪。”
  清昙叹了一口气道:“宇宙万事皆扰心,劳其智而毁其神,灵台一念付空明,万岁千载柏长青。老身百数十年来,方寸不着一物,勉强维持住不现老态,悟非师弟若不是卷身红尘,但今尚健在,恐怕比我还要年青呢!”
  欧阳子陵见她提起了悟非,想到师门恩重,岂仅缘悭一面,未承欢笑,而且奄然佛化,报答无由,不由得泪承眉睫,涕下纷纷。
  清昙笑叹道:“痴儿!你得天独厚,一身福缘,还伤心什么,出家不是遁世,而为济世,像我这样痴渡岁月,绝非佛祖本意,悟非师弟虽然圆寂了,他实在比我成功,也比我悟得澈底!我现在虽然想通了,可是此心已灰,只有多借重你们年青人了。”
  说着忽然又由感慨转为兴奋地道:“我门中得师侄这表人才,亦是大幸,方才我故意叫红儿不许声张,出手相试,发现你已达炉火纯青之境,我若非百余年的修为,几乎制不了你,尤其是最后的那一手身剑合一,其利洞金穿石,当今之世,能挡下来的,寥寥无几,我用上全力,也断了半截拂尘,看来武林许你为第一个高手,倒不是瞎吹瞎捧,悟非师弟天上有知,亦足可告慰了!”
  欧阳子陵听师伯一阵夸奖,想到自己不问青红皂白,贸然出手,不由得脸上飞红,正想再告罪几句,清昙神尼已含笑伸手阻拦道:“师侄不必耿介于怀,你虽是稍嫌莽撞,但是我这做长辈的,随便开玩笑,先有不是之处。听红儿说起你这半年来的作为,济世救人,誉满武林,增辉师门,比你这不成材的师伯可强得多了。
  今后我把红儿交给你了,她孩子气重,功力也不足,必会替你增加不少累赘,好在同隶一脉,我也无须多作客套,下面的人大概等急了,我们下去吧!红儿,你先走!”
  辛红绢听见师父把自己交给师兄,芳心又喜又羞,粉颊如酡,一闻此语,正好下场,俏绿的身影一纵,拔起半空。
  然后像只小鸟似的,直投向路上,人还没着地,已经急喊道:“爹爹!龙姐姐!红儿来了!”
  翩翩地降落在左棠怀中,另一只手,却拉住沙漠龙的衣服,星目含泪,万言千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左棠与沙漠龙在欧阳子陵身剑合一,窜上山顶之际,就已在下马戒备,以便接应,后来听出辛红绢的呼喊,才知道是自己人。
  想到人家师伯侄初次会面,总有一番话说,故以耐心地伫立在路旁等候,这一接着辛红绢,虽为小别,恍同隔世,互相对望着,都是呐呐地说不上话。
  随着辛红绢之后,空中又降落两条身影。
  不,应该说是飘落两条身影,因为人若从高处跳下,绝无如此轻妙,悠悠的,渺渺的,像两片羽毛似的没有一点声息。
  欧阳子陵谦冲为怀,稍落在清昙神尼之后,其实他的功力,足可以追个平排的。
  沙漠龙以晚辈的身份叩见了,左棠年事虽高,比之神尼,则又差了一大截,因此他也想以后进身份叩谒。
  却为清昙师太含笑拦住道:“左道友,你是红儿义父,我是她的师父,武林论辈不叙齿,你我以平礼相见吧!”
  左棠依然躬身施礼,神尼却也还了他一个稽首。
  老头子对人不是自称老夫便是老朽,在清昙神尼之前可不敢如此托大,只好说:“左某恭敬不如从命,然觊神尼朱颜宛容,驻容有术,后生末进,自愧不如,徒具衰态,岂仅不胜汗颜,衷心敬畏有加!”
  清昙莞尔含笑谦辞道:“左道友说那里话来,台端行侠人间,誉满江湖,比诸贫尼避世深山,不知高明凡几,能得相逢便是缘,舍师侄多承训示,小徒更蒙爱顾,贫尼感激无状,那里还敢当得如此谬赞!”
  说完又携着沙漠龙的手道:“浊世幽兰,芳谷奇葩,红儿夸你美绝天人,贫尼还不敢相信,今宵初见,果然胜似闻名多矣!我一个徒弟,一个师侄,多承你折节下交,今后要麻烦你多费心照顾了!”
  神尼话中有话,弦外有音,直听得沙漠龙,芳心亦羞亦喜,忸怩着说:“前辈,您是红妹妹的师尊,就跟我的师尊一样,怎么跟晚辈说话也是这么客气,龙儿一切都不行,全仗陵哥哥跟红妹妹多方指教,小获进益,那里还敢说照顾二字,连跟着他们学,我还怕不够格呢!”
  左棠大概从清昙的那番话中,听出了几分春光,笑着掀髯道:“都别客气,都别客气!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来说去,还不是那么回事儿。
  江湖人讲究的是和气多福,只要你们今后和和谐谐的,我和神尼就心满意足了!哈哈,哈……”
  老头子大概是得意到了极点,忍不住大笑起来,可是他的话未免太露骨了一点儿!神尼世外人,仅只是淡淡一笑。
  沙漠龙红透双颊,难禁喜上眉梢,有这两个人的一句话,她的大事定矣!
  欧阳子陵心中自是千肯万肯,表面上还得装个讪讪然的样子。
  只有辛红绢天真未鉴,嗔着去揪他的胡子,娇叫道:“爹爹,您这么大的岁数,尽拿我们小孩子开胃,我非要拔光你的胡子不可……”
  左棠一边躲,一面笑着道:“不能拔,不能拔,我就是这几根山羊胡子,璇珠岛的火谷上烧了一小半,青灵子那假牛鼻子的火雷珠又炸了我一小半,再让你一拔,干爹只好到宫中去当老公公了。”
  清昙神尼笑着把辛红绢拦住,由于他这几句诙谐的笑话,将欧阳子陵与沙漠龙都招得捧腹不止。
  只有辛红绢不甚解事,尽着追问老公公是什么东西,跟爹爹的胡子有什么关系,可是大家都揉着肚子忍笑,谁也没告诉她,由着她睁大了眼睛去发怔了。
  欢笑了一阵之后,大家又谈正经问题了。
  辛红绢把师父救她的情形说了一阵,那倒没什么波折,末后欧阳子陵却郑重的向清昙师伯禀告了苦木大师订约之事。
  神尼微叹了一口气道:“苦木论修为不在我下,论年岁也跟我差不多,可惜他修的是外功。虽已登峰造极,嗔念这一关却始终无法打通,我生平没与武林人物打过交道,想不到晚年却惹下了这场是非。
  到时候只有去碰一下了,能够善了固然很好,无法和解只有付诸天命,真要拚起来我并没有多大把握胜他,只有借重师侄了,事关本门荣辱,你必须好自为之!”
  欧阳子陵惶恐地道:“弟子身受师门洪恩,荣辱所系,虽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只是弟子功力太差,对付他的弟子朗月,已感不支,要说能与苦木大师一决上下,弟子自知决无此等能力,只怕有负师伯厚望了!”
  清昙道:“陵侄不必妄自菲薄,功力固在修为,福缘亦足重视,你幼年以大还芝为粮,十年学艺所服何下数十株。
  只是遗憾你照笈所学,末得深奥之窍,好在离会尚远,在这段时间,我会指导用功的,再者,天残功诀亦宜勤练,异日藏边之会大有用处,你等滴水崖事完,应该好好地学一下,以免将来一任宵小横行,而无制裁的方法。”
  欧阳子陵恭身受敬,神态庄重异常,却又免不了带些怀疑地道:“弟子与左伯父等,亲见苦木大师离去之身法,功力确已超凡人圣,师伯对异日藏边布达拉寺之约,似乎成竹在胸,弟子愚劣,请叩其详!”
  这问题不但萦绕于欧阳子陵胸中,左棠,沙漠龙,辛红绢等人莫不怔仲于心。
  因此都将眼光投向清昙身上,希望她能说出一番道理!
  谁知神尼仅只淡然一笑道:“贫尼虽于先天易数,略有所得,然世间根本没有未卜先知之人。苦木造诣确实不凡,连我也不敢说是必成,然而他那个人还肯讲理,再强也强不过公义天心,所以西藏之行,无论胜败,都不会有甚风险。
  倒是此度南天山之约,灾舛颇多,端木赐良心计狠毒,据我所知,他已邀了不少隐名多年的魔头为助,此举不仅在倾覆中原武林,更有领袖群伦,独霸江湖之意,我们倒不能不慎重以赴!”
  大家都听得憬然色变。
  左棠道:“神尼似乎足迹不出哀牢,然耳目之敏,几乎遍及天下,左某敬仰无极,不知那毒物究竟邀了些什么能人,神尼能否先告示一二,也好使我们有个准备!”
  清昙面容一整道:“九十年前齐名长白双尸,据云在家师弟悟非手下受创,然而他并未身故,现为七星岩上贵宾,更有苗疆蛊婆金姥姥,与老毒物气味相投,此刻也在为他得力臂援。
  这些人贫尼早年只是耳闻,然知俱为毒绝一时的人物,长年销声隐迹,俱为受了正派人士的惩戒,埋首苦练绝技,以图一快,所以此次西行,不仅为救人,亦且是荡魔,为天下武林,一清败类!”
  欧阳子陵与辛红绢、沙漠龙等人,出道太晚,对这些名字可说是闻未所闻,左棠却是知道的。
  当他还是小伙子初入江湖时,还听得不少有关他们的传闻,所以面现惊容,他想不透端木赐良有多大道行,能延揽这么多的魔头为其所用。
  清昙神尼叹道:“几十年来,正派人士相继物化,一二硕果仅存的故老,有的洁身自好,不再过问江湖事,有的固步自封,艺业未见多大进境。而那些魔头们却切志苦练,一日千里,贫尼若不为天下苍生,亦何至自坏晚节,遽而出山呢!红儿生死有命,我不救她,她也死不了,单只一点小事,难道我还值得关山万里,费神奔波么?”
  欧阳子陵听了,才知此行前途艰险。师伯爱护情深,不惜中辍清修,出山接应,不禁感动于衷,发之无状,匐匍在地下,含泪叩首道:“师伯开关顾之情,弟子杀身难报……”
  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清昙一把将他扶起,对这个初见面的师侄,她真喜爱到了极点,他的禀赋资质,心胸怀抱,无一不是极上之选。
  因此虽然她早巳斩尽六欲,却也忍不住用袍袖替他拭着眼泪,激动地说:“痴孩子,祛魔行道,本是无上功德,正义中人,谁都有—份责任,这又不是你—个人,同在—门,你对我那样客气做什么。倒是你左伯父,本来闲云野鹤,何等自由之身,为了你们这一班小孩子,几度出生入死,你该谢谢他才对。”
  欧阳子陵闻言,又转身对左棠跪下。
  老头子本来被清昙神尼夸得很不好意思,这一来越发当不起了,慌忙用手搀住,连声谦辞道:“神尼金玉之言,益令左棠愧颜无地,我早年但凭一己好恶,任意行事,也不知造下多少罪孽。
  还亏后来认识了他们这批年青人,行为正直、心胸光明,无形中受了不少感染,多多少少,总算做一些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事,私心感激尚且不及,那里还当得起这般对待,贤侄快起来,否则我也只好对你跪下了。”
  左棠以功力论,半年前略胜于欧阳子陵一点,这半年来青年侠士历经磨练,早年所服的灵药逐渐发挥功能,进境有一日千里之势,他如何搀得动,急得自己也想撩衣下跪,欧阳子陵没法子,只好站了起来。
  说说讲讲,虚掷了许多时光,大家都觉得应该上路了。
  因为七星岩上既然埋伏了许多好手,怕先到的人,不明底细,冒昧行事而致上当,应该赶快前去会合,共商大计。
  马只有四匹,人却有五个,如何分配也不够,欧阳子陵自愿让出黑天骓给师伯,自己以轻身术赶路。
  清昙大师笑着摇手道:“此去疏附,不下千里,沿途俱为荒僻沙原,人为血肉之躯,何能与禽兽相比,我自有坐骑,师侄不必担心,而且脚程之快,包不在你们汗血名驹之下,你们尽管放心上马吧!”
  大家都感到奇怪,不明白她的坐骑由何而来?
  辛红绢却撮口长啸,半山闭窜出一条黄影,正是随着小妮子一同失陷的神兽狻猊金儿,这半天它都留在高处,担任防止及了望之责,听见了召唤,才赶下来。
  这忠义的灵兽,见了主人之面,备及依恋,挨着欧阳子陵的衣服,呜呜直是低吼,苦在有口不能言,否则它必定能说出无数感人的言语。
  清昙笑着拍它的头道:“你这孽畜,冤枉跟我听了十几年的经,还是这样地看不开,过些日子,我把你带回哀牟山上,整天守着洞府,不许你再见师侄的面,看你还作这怪样子不啊?”
  金儿通灵,当然听得懂这些话,而且明知道清昙师太是吓着它玩的,却也急得双眼流泪,转身又扑到神尼之前,把一颗大头,直触神尼的云履,蓝眼珠含着一泡泪水,呜呜哀求,其状十分可怜。
  辛红绢不忍,拉着神尼的衣袖道:“师父,这畜牲怪可怜的,您就别再吓它吧!”
  说着在金儿的背上也打了一掌,叫着道:“你还不快起来,小心点载我师父赶路,要是追不上马匹,那可有你受的!”
  清昙神尼也笑着提着它的耳朵,将它拉起来道:“阿弥陀佛,你以为我还希罕你这孽畜不成,你未戒肉食,跟了我十几年二哀牢山上的小动物也不知道遭多少殃,你早走早清静,还不起来,装这份可怜相给谁看!”
  金儿这才欢叫一声,爬起身来,先朝欧阳子陵顽皮地眨眨眼睛,那眼泪远在眶内转呢,却又乖乖的站立清昙神尼身畔,等侯她坐上去。
  这情形将大家却招笑了。
  一行人认蹬上马,放辔急驰,金儿因为听了辛红绢的话,抖起精神,始终不肯落后。
  欧阳子陵的黑天骓自然跑得最快,霜鬃与紫骝紧迫不舍,左棠当然落后了,跑得最快的,还数金儿。
  心急马快,大概连休息在内,用了两天时间,他们终于赶到了疏附。
  这是南疆的第一大城,所谓城,当然无法与中原城邑大市相比,也不过是人口聚集稍多而已。
  最难得是邑中有一家汉人开的客栈,崔萍,庄佑,独醉生,欧阳恩,陈金城,百了大师师徒,李不问等人早到了,而且都歇在那家客店中。
  只有诸葛晦与上官云彬老哥儿俩,不见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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