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上微挂些许血渍,使得原本就极为怕人的神态,更形狰狞可怖!
在场群豪均是明眼人,一看便知黑袍老人在这一掌上是落了下风,不但被掌力震退,而且所受内什也颇为不轻。
柳含烟之所以玉面微见苍白,只不过是真力耗费过多所致,并无大碍,只须稍作调息即可复原。
这是什么掌力,能使得南荒老怪恨地无环鬼见愁司马唯我,睥睨宇内的独门绝学蚀尸毒蛤蝗功黯然失色?
诸人难掩心中欲绝惊喜,方自不约而同引起此一疑问。
黑袍老人全身倏起一阵颤抖,丑脸上泛起一阵抽搐,口中南南自语道:“震天神掌!震天神掌2除此而外,尚有何人能破老夫神功?……”
突然身形一震,双目倏张,目光黯淡,但却仍是凶态未改地厉声道:“小鬼!一尊死鬼是你什么人?”
蓝九卿闻言,心中一震。
他先前三句“震天神掌”地哺哺自语.柳含烟已是悉数入耳,心中方自暗忖一声:怎地又是震天神掌,难道我……
闻言星目倏张,剑眉双挑地冷然说道:“司马唯我,你看走了眼啦。少爷自己都不知此种神掌究系何名,更无此殊荣为仙侠之徒!”
至此,蓝九卿心中顿然一松。
地幽一判人耳一声“司马唯我”倏感心头一震,柳含烟话完之后,他又不由自主一怔,将一双无神怪眼瞪得圆圆地,凝注在柳含烟微见苍白的俊面上,讶然欲绝的暗忖道:这小鬼怎知老夫姓名?难道这小鬼不是一尊死鬼之徒,刚才那神力千钧的一掌,不是震天神掌?不!老夫神功睥睨宇内,别的功力绝然无法破的诸人旁观者清,仲孙双成、王寒梅二女四眉齐扬,双双娇呼道:“老鬼别在那儿瞎想啦,一点儿不错,你面前书生是一代仙侠一尊的唯一传人!”
此言一出,地幽一判司马唯我与旁立蓝九卿俱感心中猛地一震。
柳含烟本人也是极为讶异地,脱口一声:“什么?”
仲孙玉肃然扬声说道:“贤侄,成儿与每姑娘之话不错,你委实是一尊前辈门下广’千面神君也自朗声说道:“小老弟,你确是一尊前辈门下,此事已经三生、五老丐八位仙快证实,只是你自己不自知罢了!”
柳含烟到此时才发觉自己这位义兄也已不远千里地赶来此间,神情极为激动地一声:“老哥哥……”
突然觉得嗓中似有块什么东西堵在那儿似的,话儿再也说不下去,继而倏觉星目一酸,两眶热泪顺腮流下。
是喜?是悲?是恨?是仇?
四者俱是!
一时心中百味皆陈,诸念纷至沓来,闪电掠过。
就在这刹那间,他自己承认他确实是有着作梦也未料到的深厚福缘,天大荣宠!他是一代仙侠,宇内共尊的盖世奇人一尊之徒。
恩师何以自号“再世生”,何以说与三生、五老丐,交称莫逆,他老人家为何落得容毁、肢残……
诸多疑问,就在这刹那间,经过他那超人智慧的思忖已是全部迎刃而解,俱已了然。
突然一声刺耳难听,声如鬼哭狼嚎的悲凄怪笑将他从因过分惊喜,过分刺激而陷人状似痴呆的沉思中惊醒。
泪眼模糊向地幽一判望去。
地幽一判笑声一落,深深地盯了柳含烟一眼,阴侧恻地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小鬼!冥后正愁找不到你那老鬼师父,一清昔年旧债,老的不出小的也好,眼下之事,老夫暂且放下,七月十五之夕,老夫再向尔这小鬼一索杀徒血债,老夫去也!”
话声甫落,身形已如鬼魁般飘起,半空中破袖微挥,已向北邙电射而去。
柳含烟闻言心中一震,讶然欲绝地方待欲问,已是不及,司马唯我身形一闪而逝。
只得暗暗一叹,将心中甫自产生的这个新疑问置诸脑后,满面笑容地大步向马上群豪走去。
蓝九卿略一沉吟,也自飘身跟上。
诸人此刻已将柳含烟视为神人,一见他向这边走来,忙不迭地纷纷下马,眉宇间神情恭谨异常地肃立伫候。
慧觉大师更是率着四大护法大步迎上,不等柳含烟开口,便自合士肃然说道:“老衲慧觉,小施主可还记得?”
柳含烟昔日在少林群英大会上便对慧觉大师极具好感,且极为敬仰这位佛门高僧,见状闻言忙不迭地却步躬身答礼,恭声说道:“大师一代高僧,德高望重,少林拜别于念今天,无时无刻不在仰望思念中。”
这种尊老敬贤,谦冲有礼,虚怀若谷的举止看得群豪暗暗心折,益发地敬佩不已。
慧觉大师一双慈目神光湛湛深注柳含烟,无限感激地又道:“小施主一代奇材,技比天人.正义凛然,侠肝义胆,为公忘私,为天下苍生,及各派盛衰,出个入死,舍己忘我,这种慈悲胸怀,老衲立身佛门,愧叹不如!”
柳含烟微显苍白的俊面上,吃这位佛门高僧几句话儿说得陡感一热,红晕顿起,颇感窘迫地一笑说道:“大师谬奖,晚辈汗 颜愧不敢当,除魔卫道,人人有责,晚辈忝为武林一份,稍尽绵薄,自属应当,些微末技,自愧愚拙,示得家师一二,实在贻笑大方!”
此言一出,群家不禁又是一阵暗自点头!
蓝九卿冷眼旁观,一目了然,慧觉大mi之话,更是句句如利刃般刺在他心上。
他口虽不言,但是异样神色却难掩饰心中的老大不是味儿。
慧觉大师面色一庄,肃然说道:“小施主莫要过谦,如此绝技,这般神功,如果贻笑大方,天下岂能言武?”
微微一顿,轻诵一声佛号又道:“老衲应对一尊前辈执晚辈之礼,故与小施主应该是平辈论交,小施主不如不嫌高攀,今后称呼请将‘晚辈’二字免去!”
柳含烟忠厚谦冲,知书达礼,慧觉大师身为一派掌门至尊,年高德劭,当他祖父绰绰有余,闻言哪敢八命,剑眉微蹙,双手连摇,方自一声:“大师,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啦!”仲孙玉突然一笑说道:“贤侄,这桩事儿对你我来说,均是极感辣手,我称你一声贤侄,老和尚要与你平辈论交,对一尊前辈我又是应执晚辈之礼,成儿她姐儿俩又一声声烟弟弟,这等糊涂帐算到何时方休?”
仲孙双成、王寒梅心喜个郎无恙,神技震退顽凶,复见群豪甚至连这少林一代掌门的佛门高僧都对他推崇备至,方自心中暗甜的欣喜无比,闻言不由大急,王寒梅忙不迭地向着仲孙双成递过一个眼色。
仲孙双成冰雪聪明,玲珑心巧,哪得不懂,故而未等其父把话说完,便自忙不迭地娇声插口说道:“爹也真是的,这点事情都弄不清楚,各交各的不就行了嘛?”
仲孙玉闻言一怔,旋即了然,微微一笑,方待取笑爱女几句,千面神君齐振天已自随声附和地笑说道:“对!成姑娘说得委实对极,老朽举双手赞成。”
柳含烟方自心中一松,仲孙玉已自状至欢愉地哈哈大笑道:“对!对!咱们各交各的,两不吃亏……”
一眼瞥见柳含烟身后蓝九卿怔了一怔,转向柳含烟笑说道:“贤侄,你看咱们尽顾说笑,到冷落了贵友啦!快为我们介绍介绍吧!”
柳含烟闻言一怔,随即恍悟蓝九卿如今正如同自己一般乃是一身乔装,仲孙玉自然是看不出来,方自窘迫失笑地一声:“这位是……”
蓝九卿突然跨前一步,向着诸人微一拱手,接口说道:“在下蓝狂涛,一介末学后进,尚望各位多指教!”
柳含烟问言一怔,他胸无半点城府,为人又是它心仁厚,再也不会想到蓝九卿是别有用心仍用化名,只道他是此时此地当着武林群豪之面,又与仲孙玉父女之间有着一段不算光荣的过节,故而不愿让人识出他的真面目。
以柳含烟本意,原是想藉此机会向仲孙玉父女表白蓝九卿已是幡然海改,消除双方误会,闻得蓝九卿自报化名,自是不便再予点破,微微一笑,将诸人逐一为蓝九卿介绍介一番。
蓝九卿乔装神妙,自己掩饰得天衣无缝,加以又是与诸人极为敬仰而且关系极为密切的柳含烟连袂而来,诸人自是不疑有他,甚至连他恨之入骨,曾与他分别有过数面之缘的仲孙玉父女也茫然无觉地未曾看出眼前这名青衫朽生蓝狂涛即是那淫徒,风流郎君蓝九卿乔装,别的人就更不必说了。
慧觉大师不愧佛门得道高僧,端的法眼犀利,神目如电,就在柳含烟为蓝九卿介绍的刹那之间,这位少林掌门已自看出,眼前这位青衫书生目光闪烁,邪而不正,不类正派人士。
但是当着柳含烟之面,他却不便说出,只是微与寒暄,略于应付了事。
俟柳含烟为蓝九卿引见自己拜见,一代奇人千面神君齐振天之际,这些雕虫小技化装术,在这位既号千面神君的奇人面前,无异班门弄斧,自然难逃过他一双如电神目。
齐振天深深地望了蓝九卿一眼,心在口快地微笑说道:“蓝少侠这张人皮面具装作的颇为巧妙,只是侵药日子过久,皮质稍硬,难派大用,老朽这里正有一副尚称堪用的面具,就送与少侠罢广’随即探怀摸出一白色丝囊微笑递过。
蓝九卿闻言心中方自一震,陡感一紧,听完话后,倏又心中一松,忙不迭地称谢接过,表面上虽然笑容可掬,但是心中却暗暗地起了异样变化。
诸人闻言,虽难俱感一怔,但因是柳含烟朋友,又有柳含烟在旁说笑,遂也并未在意,更是未动疑心。
引见完毕,慧觉大师以盟主身份也自—一为柳含烟、蓝九卿二人介绍各门派群豪。
面对武当、邛崃、紫虚、无为,柳含烟神态自然、从容、安详,毫无一丝敌视意味。
反观紫虚、无为二道却是神色傲慢,一副无奈敌视态度!充分表现心胸狭窄,毫无度量,完全不似一派宗师风度。
柳含烟毫不在意,微微一笑,仍是躬身施礼而去。
这么一来,无形中成了一个强烈的对比。
群豪中,稍微懂得一点事故者,无不暗赞柳含烟不愧一代仙侠门下,胸襟坦阔,气度超人。
反之,对紫虚、无为二道则无不嗤之以鼻。
在慧觉大师前导下,柳含烟、蓝九卿两人又复来至一拨道俗俱有的一派人士之前。
这派人士中一位高年全真已自急步迎前,向着柳含烟微一稽首说道:“贫道玄风,久仰柳施主侠名,今日有幸目睹施主绝世风采,不愧人中祥麟,盖代奇才!”
柳含烟俊面陡感一热,忙自躬身还礼道:“道长谬奖,晚辈殊不敢……”
“当”字尚未出口,猛地忆起“玄风”二字,心中突然一动,神情大震,双眉轩处,脱口说道:“道长可是终南一派掌门无情剑前辈?”
这高年全真正是终南掌门无情剑玄风道长,闻言一怔,点头诧声说道:“不敢!贫道正是无情剑玄风,柳施主有何见教?”
柳含烟目中神光湛湛,面色庄严肃穆,凝注无情剑说道:“晚辈欲告道长几句话儿,祈道长能以无比冷静,超人理智应付之,因为此时此地不宜冲动,小不忍则乱大谋!”
玄风道长闻言,心中莫明其妙地倏感一震,一看柳含烟神色凝重异常,虽然不知是何等样事儿,但却隐隐地体会到事必关己,而且极为严重。
讶然欲绝地忙自点头说道:“这一点贫道自忖尚能做到,施主勿虑,但请放心直说!”
此时,仲孙玉父女等人以及其他各派群豪发觉事情有异,也自纷纷围靠拢过来,一探究竟。
柳含烟日中神光一扫诸人,最后移注在玄风面上,突然神光一敛,神色一黯地叹说道:“终南山上,贵派门下悉数已遭地幽帮毒手。”
群豪闻言,各自心头猛震,突然扬起数声惊呼。
玄风道长更是心神狂震,脸色惨变,全身颤抖,心胆俱裂地一把抓住柳亩烟的腕脉,嘶声暴喝道:“什么?本派防卫森严,何以会致如此,你快说!”
柳含烟心知对方猝闻恶耗,心神震撼之余,理智全失,遂自毫不在意地任他抓住腕脉,又自接道:“玄云道长临归道山之前,曾命晚辈浪迹江湖,遇着道长面禀此事!”
群豪闻言,又是一震。
柳含烟喝然一声长叹,接着就将是由终南所见一字不漏地悉数说出。
说完,又是一声长叹,无限惋惜同情地说道:“道长不可过分悲伤,人死不能复生,徒自悲伤于事无补,更是最伤真元,道长高人,谅必自知,为今之计只有同心协力,共报血海大仇才是正理!”
玄风道长心情激动地静听柳含烟给述目睹惨绝人表的终南现场之余,双目尽赤,须发皆张,全身迭,三阵阵颤抖,满口钢牙咬得格格乱响,怒极!恨极!
显然这位得道全真已将地幽帮恨到极点,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将群丑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群豪静听至终也是禁不住地悲愤填膺,杀机狂炽.扼腕叹息不已。
半晌,玄风方自一声满含悲愤的凄然长叹,手掌一松,神态一敛,双目合起,两串仇泪无言垂下。
须臾,方始无限歉疚地说道:“贫道乍闻恶耗,以致理智全失,失态冒犯之处,尚望柳施主海涵,柳施主对我终南一派,大思不敢言谢,日后若有差遣,但凭施主一纸通知,终南无不全力以赴!”
柳含烟拱手说道:“些许小事,自属我武林中人本份,掌门人对勿挂在胸怀!”
“哼!”武当紫虚突然轻哼一声,冷冷说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贫道断不会以一个凶顽之徒当作恩人看待!”
话声轻微,似在自言自语,但甚为明显地他是有意说给柳含烟与玄风听的,不但两人听得清清楚楚,就是仲孙玉父女诸人也悉数入耳,不由地脸色一变,怒目相视。
柳含烟怒火向上一冒,微又强自捺下,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他忍得住,但仲孙双成、王寒梅一见个郎无端受辱,可是忍不住了。
四眉一挑,面布寒霜地齐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