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烟已将这老鬼恨之入骨,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一掌将老贼击毙,但表面上他又不得不如言地转身走回,仍是忿态不改地,双眉一轩,方要发话。
就在他一转身之间,崔陵贼目如电,已又发现一点可疑之处,方自一声得意的邪恶狞笑。
“忽”地一声,端木良已自站起身形,举步欲走。
显然他与崔陵意见冲突之余,崔陵的固执己见,在自己下属之前令他难堪,已使这秉性暴戾的端木良极为不快。
崔陵坐势不动,左掌倏伸,一把将已走出一步的端木良拉回,甚为诡谲地嘿嘿笑道:“老二先别走开,待你大哥给你变套把戏之后,你再走不迟!”
端木良犹未释然地冷哼一声。
崔陵倏地沉声又道:“老二,你怎地今夕如此意气用事?可是让鬼迷了心窍?你我遇上这等可疑之事,不弄清楚,大意之下为本帮引来祸端,冥后责怪下来,谁能担当?再说,你我兄弟多年,如今若为此事反目,岂非太似划不来?”
端木良在人耳一声“冥后责怪下来”之际,便自身形一颤停步,听完话后,一阵默然,轻吁一声,又悻悻转回坐下,显然他已为崔陵威迫情感之下软化下来,然而,由他悻然神色看来,他显然仍是对崔陵的多疑心思颇不以为然。
屋内诸人包括柳含烟、蓝九卿在内,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听说崔陵要玩什么戏法,不由顿感一怔。
地幽帮诸人均怀着万分诧异的情形,一个个瞪大双目,数十道不解目光齐齐向崔陵投过,等待着这事出奇突,出人意料的下一步变化。
蓝九卿则是目射奇光地凝注崔陵,一霎不霎。
柳含烟一怔之后,警惕顿生,他知道眼下这素称阴险狡黠的地幽帮招魂灯使崔陵,要对他采取一种难以预料,而且阴险卑鄙肺动,他此时虽然不知崔陵已在他身上看出破绽,但他却仍提高警惕,思忖对策。
就在他脑中闪电思忖万全对策之际。
崔陵森冷阴鸷目光凝注在柳含烟一张黝黑面孔上,狞声一笑,阴恻恻地说道:“申朋友,尊驾的一张脸儿长得颇与常人不司,为何这般黝黑得出奇?”
地幽帮诸人心知自己这位灯使,言出有因,数十道炯炯目光又齐齐转移到柳含烟脸上,而且已逐渐向柳含烟围靠过来。
原本悻然默立的端木良,入耳此言,也下由不解地侧顾崔陵一眼后,目光又投向柳含烟。
蓝九卿目中奇光更盛,一只右掌也似不经心地缓缓提至胸前。
柳含烟闻言心中一震,暗骂一声:老贼好厉害的眼光!
表面上却双眉一轩,薄怒答道:“尊驾贵为一帮灯使,何以竟出此言?岂不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下面目黝黑乃是天生自然,难道说因这面目黝黑也足启人疑惑不成,这么说来,贵帮人士一个个黑衣蒙面,岂非更是令人不解?”
崔陵面罩内一张丑脸微起一阵扯动,其余诸人则是一个个莫不惊然动容,但却隐藏在面罩之内,别人无法窥及。
招魂二关关主乌东,意图在主子面前一表丑功,在柳含烟话声甫落之际,为柳含烟胆气震慑得一怔之后,怒喝一声:“小狗找死!”右掌一举,就要拍下。
柳含烟方自暗暗一声冷哼。
“住手!”崔陵倏地一声厉喝。
乌东身形一颤,倏然撤掌。
崔陵冷冷一笑,冷冰地道:“乌关主,你最好还是退在一旁,不是老夫灭你威风,以你那两手功夫,与这位柳朋友,不,申朋友比较起来,无异萤火之与皓月,何必自找没趣!”
乌东似不信地双目凶光深注柳含烟一眼,转移目光一注崔陵,方要躬身发话,一触及崔陵面罩洞中一双阴鸷森冷目光,不由心里一寒,倏又将话吞回肚中,忙不迭地躬身退后。
崔陵望着乌东冷冷一笑,转注柳含烟突然双目凶光厉射地狞声道:“好个天生自然,老夫只怕你这张黑黝面孔是出自人为……” 蓝九卿嘴角掠起一丝冷酷笑意。
柳含烟人耳此言,陡感心中一紧,方欲发话。
崔陵阴阴一笑,状颇得意地又道:“姓柳的,你妄想在老夫眼下要花枪,这是你自寻死路,怨不得老夫心狠手辣,拆穿你的阴谋!”
一顿,忽地站起身形,双目凶光厉射地厉声吼道:“小狗,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即入此关你就是插翅也难飞脱,还不快扯下你那张狗皮膏药,乖乖受缚!”
他这一忽地站起,端木良也跟着站起,两道凶光齐齐向柳含烟凝注,但是在这凶狠的目光中却掩不住地隐透一丝恐惧色采。
屋中地幽帮请人如今已恍悟柳含烟来路可疑,而且事态甚为严重,震惊之余齐齐飘身将柳含烟团团围住,各自平举双掌待命而发。尤其是各缺一臂的二人,似对柳含烟仇视已极地目光凶狠厉射,凝注柳含烟,一霎不霎。
地幽帮徒众全神贯注在柳含烟身上,却忽略了站立一旁的蓝九卿。
此时,他除了目射异采,面泛残酷冷笑,右掌平举至胸以外,左掌并暗中探怀摸出一只黑色圆筒,圆筒一端对准地幽帮诸人所围成的圆圈中央。
一场流血搏斗已是剑拔弓张,一触即发。
惨惨阴风,黯淡绿光,四壁残肢断腿的恐怖气氛中空气沉寂若死,死寂得令人窒息。
若以常情来论.柳含烟此刻震惊之余、万般无奈之下,就应该被迫得突然出手,暴起发难,以他一身绝世功力毙敌脱围,当非难事。
可是出人意料之外地,他此刻神色却是镇定的出奇。
这也许就是他胆略超人,所以被称为不世奇才之处。
他一双星目冷冷一扫四周,倏地一声怪笑,凝注崔陵说道:“灯使神目果然厉害,申正义,这点隐秘虽未敢自夸天衣无缝,但自出江湖以来,也从未引人疑窦过,想不到今夕却难逃灯使法眼!”
诸人对他这份出奇的镇静,谈笑自若的神态,不由齐齐愕然。
崔陵面罩内丑脸上泛起一丝得意狞笑,鼻中方自一声冷哼。
柳含烟声调突然一变,凝重异常地又道:“不错!在下脸上确实罩着一张人皮面具,但却并非今夕才有,在下自出道以来便是以此等形貌浪迹江湖,无他,遮丑而已,灯使如果不怕惊碎虎胆,在下这就如命拿下面具,看看是否即是灯使意中之人。”
话完,星目一扫四周诸人,暗暗一笑,目光凝注在崔陵身上,随即缓缓举起右掌。
四周诸人讶然欲绝地一瞪双目,齐齐凝注在柳含烟面上,霎也不霎。
任凭蓝九卿是如何地深具城府,此时一颗心也不由缓缓提起,掌内已渐渐沁出汗来。
崔陵、端木良面罩内五脸卜神色更是阴晴不定,难掩心中诧异。
真像如何,瞬间即知。
柳含烟一只右掌已经提至脸部……
蓦地。柳含烟右掌向脸上一摸一拉。
地幽帮诸人口中暴起数声惊呼,身形不由往后齐退一步!
蓝九卿任是如何地工于心计,此时一颗心也险些脱腔而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崔陵、端木良更是心中猛地一震,惊诧欲绝地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尤其是崔陵更为窘迫,面罩内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刹那数变。
原来柳含烟在扯下人皮面具后,露出来的不是意料中的冠玉般俊面,而是一张奇丑无比的惨白面孔!
塌鼻亮孔,刀眉突睛,一张惨无血色的脸上,刀痕纵横,皮肉向外翻起,一道较长的刀疤斜眉而下,使得左眉自眉梢处中断,鼻上一刀,使原本向内塌进的鼻梁上平添了一道深沟,凡欲见骨,容貌之丑,狰狞可怖,普天之下再难找出第二个来,竟使得凶残成性的地幽帮左右灯使,以残酷手法杀人习以为常的徒众,也不由暗感寒栗,倒抽冷气。
柳含烟尽管此时心中已是好笑之极,但表面上仍是未敢松懈,他知道此行成败即决定在这刹那功夫中。
他目光一扫因出乎意料而茫然无措,愕然果立的地幽帮诸人,转向崔陵语带戏谑地问道:“请问灯使,那柳含烟的容貌,可是如敝范一般?”
崔陵瞿然惊党失态,老脸一热,方自不甘示错地一声冷哼。
端木良已自挥手怪叫:“好了,好了!尊范实在令人不敢恭维,还不速将面具罩上,免得老夫看了恶心!”
柳含烟心中一松,暗自冷笑一声如言将面具缓缓罩上。
此时团围在柳含烟四周的地幽帮徒众,已知是事出误会,也自纷纷退回原处。
蓝九卿的怕人神色也在这刹那间恢复正常,右掌也自缓缓放下,暗暗地又将那具黑色圆筒揣人怀中,表面上似乎甚是正常,但在他一双阴鸷目光中,却隐隐射出一种令人难以意会的失望。
一场惊险万状的危厄,在柳含烟深谋远虑,未雨绸缎的安排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用他那超人胆略,无上智慧应付过去。
柳含烟暗捏一把冷汗,趁机向崔陵、端木良微一弓身,转身正在欲退向一边。
突然……
“站住!”崔陵暴起一声厉喝。
柳含烟以为在这惊险过关之后的刹那间,又被对方看出破绽,心中又是一紧,如言倏然驻足转身,一双星目不自主地向崔陵望去。
崔陵园中凶光一闪,冷漠地道:“老夫素来做事谨慎,宁可屈杀一百,绝不轻易放过一人,因申朋友身形声音,与本帮强仇柳含烟无不酷似故而出言相试,看在判公面上,尊驾死罪已免,但是态度傲慢,出言顶撞老夫,活罪难饶……”
森寒目光一注乌东,冷然接道:“将这位申朋友先送入刑房炼狱中,一个对时之后,再将他送往三关应试!”
乌东被崔陵森冷目光看得心头一震,忙躬身一声:“属下遵命!”
站直身形,右掌一挥,身边已自掠出两名黑衣蒙面的地幽帮徒众,各自伸出一掌,分别抓向柳含烟双臂。
柳含烟心知崔陵此举系在挽回他在徒众面前判断错误失去的颜面,同时拿自己出出气,心中暗感卑鄙不屑已极。
眼见两个地幽帮徒众飞身扑出,各探一掌,击向自己双臂,此时此地又不便出手相拒,或者闪身回避,唯恐行动之间又被老奸狡猾的崔陵看出破绽,只得默动坎离真气护住穴道,任凭对方二人抓住正着。
柳含烟双臂被执,故作十分震慑颇显畏惧地看了崔陵一眼,欲言又止地被两个黑衣蒙面人架执而去!
停立一旁,半晌未曾开口的蓝九卿,双目异采闪烁,跨出一步,双手向崔陵微微一拱:“灯使……”
“吱……”
一个甚为悠长的尖锐哨声,蓦地遥空划来。
蓝九卿一愕住口。
架执着柳含烟的两个地幽帮徒众,闻声一震,倏然止步,柳含烟已隐隐觉出左右两人身形已微起颤抖,心中暗感不解。
屋内地幽帮其他徒众,闻哨声也自一阵颤栗,显似对这一声悠长、尖锐、刺耳难听的哨声,甚为畏惧、震慑。
就在崔陵、端木良二人闻声一震,霍地站起身形之际,一个黑衣蒙面地幽帮徒众已自飞扑进屋。
向着崔陵、端木良二人躬身恭声说道;“启禀二位灯使,冥后总舵判公所派特使莅临本关,现在关外候命,请二位灯使定夺!”
崔陵、端木良人耳此言,身形各自一震,互视一眼后,崔陵目注来人,冷然问道:“可知特使是谁?”
来人躬身答道:“总舵巡察……”
崔陵森冷目光一闪,一声冷喝道:“传地进来!”
“遵命!”适才飞身进屋的黑衣蒙面人,躬身应声而去。
柳含烟被两个地幽帮徒众架执双臂,退之一旁,冷眼旁观之下,心知崔陵等人对所谓判公特使来此目的也是茫然不知所以,心中正感诧异。
崔陵顾盼之间,倏地一声冷喝:“你二人还站在此地作甚,还不快将这位申朋友送人刑房炼狱,莫非等死!”
架执着柳含烟的两名帮徒闻言一颤;忙不迭地拉着柳含烟往屋外便走。
柳含烟此时心中虽然已恨极崔陵,似此时却又不愿让崔陵看出破绽而使功亏一篑,前功尽弃,只得强捺着一腔怒火,任左右二人架执前进。
就在柳含烟被架执下,方到古屋大门之际,先前进屋报讯的黑衣蒙面人已自领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黑友蒙面人疾奔而至。
双方擦肩而过之际,突然间身材高二二的黑衣蒙面人“咦”地一声,倏然驻足,向着柳含烟身边二徒众令然问道:“此人可是判公荐投人帮二人中之一?”
二徒众闻言,一齐躬身应道:“正是!”
“你二人要带他到哪里去?”身为特使的高大黑衣蒙面人冷然又问。
“奉灯使之命,要将此人送往刑房炼狱!”
高大黑衣蒙面人目中凶光一闪,沉声问道:“此人身犯何罪?”
架执着柳含烟的两名帮徒身形一震,方要答话。
崔陵已自屋内冷冷说道:“此人态度轻慢,出言顶撞老夫,死罪已免,活罪难饶!”
高大黑衣蒙面人一怔之后,双目凶光一闪.向架执着柳含烟的两名帮徒,冷喝一声道:“候着!”
转身大步走进屋中,向着崔陵、端木良略一躬身道:“属下冥府总舵巡察巫大刚见过二位灯使!’“崔陵冷冷一笑:“不敢当,巫巡察刻下身份乃是判公特使,应由老夫兄弟下座相迎才是!”
向着端木良飞快递过一个眼色,齐齐跨前一步,向巫大刚略一拱手,冷然说道:“特使奉判公之命来到招魂二关,不知有何指示?”
崔陵在地幽帮中之身份,除地幽冥后、天涯一凤、地幽一判外,便算他最高,可以说是三人之下,千百人之上,身为驾前招魂灯使,权重势大,对于属下一向冷酷无情,动辄杀人,从不假人以辞色,加以地幽帮帮规森严,帮中徒众对上司无不畏之若虎,尤其面对崔陵更是战战兢兢,深恐招来杀身之祸。
如今崔陵对这仅是总舵巡察,较之他自己低了无级的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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