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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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渡-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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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干什么的?”我问藉少公。
  藉少公笑笑说:“这人叫孙四,仪仗班总班头,县令大人查访民情时他们负责仪仗,但新来的县令一半年也出不了一次公差,所以他们一年四季都是闲着的,平时操练也只是装装样子”。这时我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人一天到晚看起来懒洋洋的,原来是闲的!
  那天晚上我就住在班房里,关了门窗以后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各式各样的脚臭,汗臭,体臭!还有此起彼伏的鼾声,磨牙声,梦话声!但奇怪的是,我竟可以在这样吵闹恶劣的环境里睡的非常踏实!
  第二天,微雨。我们七个人几乎在黎明的前一刻同时醒来,穿戴整齐之后又步调很一致把木盆搬到门外的台阶上洗了脸,秋雨洗过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清甜,我们的脚步踩过地上深深浅浅的涟漪,有沉重的树叶无声跌落进湿润的泥土。我注视着一枚飘落下来的叶子暗想:心甘情愿的混进了泥泞,是不是也可以算作是一种牺牲?是不是所有的牺牲者,都可以认为是真的英雄?
  南敬戎用手遮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天,转过来面无表情的说:“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是止不住了,咱们这些人出公差吹风淋雨也是常事,今天路滑,在雨里静立一个时辰就算是操练过了”,然后大伙就静静的站在秋雨里,一个个表情静默,恰如七座挺立在大地上的高山。
  刚回到捕役房梁大人就赶过来了,他气喘吁吁的走进捕役房,又下意识的捂了捂鼻子退到了门口,这才语气庄重的说:“南敬戎,你是怎么管教你手下这些人的?在职期间竟然集体离职,玩忽职守之罪本县尉暂且不与你计较,眼下胡家一门三十四口灭门案已经惊动了朝廷。昨天下午我已经去过现场了,场面之血腥简直让人作呕,真是太不像话了,天子脚下竟然会有这种事,你们现在就去胡家,县令大人一大早已经过去了,这案子要是一月之内破不了,你们全都回家种地去”,他说完把一张没有写疑犯名字的拘捕令搁在窗台上回过身来对我们说:“拘捕令现在就拿着,都多长个心眼,一旦发现有行迹可疑的人,立即缉拿归案”,说着一甩袖子大步离开!
  南敬戎去马房领了马,大家默默无声的跳上了马背,随即将马鞭舞的山响,一路直扑胡大麻子的祖宅。虽然下雨,胡宅外边还是围满了前来凑热闹的乡民,他们一个个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人群里有个体格健壮的汉子显得特别活跃,时不时一阵嘹亮的大笑。南敬戎跳下马带着我们拨开人群走了进去问那个汉子:“有这么好笑吗?”
  “一点也不好笑”,他的语气很平静。
  “可是你笑的很放肆!”南敬戎轻笑着说。
  “王法有规定我不能在这里放肆的笑吗?”他反问。
  “恩!没有”。那汉子又是一阵大笑,晃晃颠颠的离开了人群。南敬戎看着他的背影竟也偷偷发出一阵微笑,然后才徐徐走进胡家大院。
  第一个发现事故的是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他皮肤很黑,怯生生的站在墙角,南敬戎上去问他当时的情况,小孩子哪儿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早已经吓的魂不守舍,南敬戎尽可能的安慰他,他终于平静了一点,告诉我们说:“我叫黑狸子,家就住在胡大爷家隔壁,他平时很照顾我的,所以昨天胡老爷家的二夫人要我送一担柴过去,我就很快给送去了,当时他们家门没有关,只是紧紧的闭着,我敲门敲了很久也没有人答应,于是我就擅自推开了门。进去的时候,管家满身是血的躺在大门背后,院子里也横七竖八倒了躺着好多人,胡老爷和大夫人都平爬在正房里的桌子上,于是我赶紧跑出去喊了大人”。他说完又怯生生的问:“我可以回家了吗?”南敬戎回头平和的对他一笑:“当然,有事我会去找你的”,那孩子点了点头说:“我家就在他们隔壁,前几天借来的书还没有看完,我先走了”,南敬戎摆了摆手说:“去吧!”
  县衙里提早派过来的人已经把尸体整整齐齐摆了两排,并用白布遮了起来,我们走过去揭开白布观察,凶手使用的应该是一种三刃的利器,每具尸体伤口都在侧颈靠近锁骨的地方,以此推断,凶手绝不是一般的地痞。我和藉少公会心的对看了一眼,南敬戎也心有成竹的连连点头。在这其中有三具尸体都是十岁以下的小孩,身上的伤口却非常混乱,全部是被钝器所伤,这明显不是同一人所为,这一点,在场的每一个人也都心知肚明。
  我们分头在这座宅院四周取证,然而凶手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住在胡宅周围的人也都说没有见过当天下午有谁去过胡大麻子家,忙了一天却一无所获。晚上回到班房大伙一起商量对策,却没有一个人能拿得出注意,案情并不复杂,一看便知是普通的仇杀,但是凶手明显是个作案的行家,专门挑了很少有人出门的晌午时段进行作案,而且动作迅速,从潜进胡宅到一门三十四口尽诛都没有发出一点响动,连与胡家一墙之隔的邻居竟然都没有丝毫察觉。
  南敬戎站出来说:“虽然胡家一门无一幸免,但很明显作案的应该是两个人,而且这两人肯定是先后作案,而绝不可能是同伙”,他的理由是:在杀人现场他们绝对没有足够的时间把死者一家分成大人和小孩两类,况且就算是两个人一起动手,也没有可能这么巧一个人杀死的刚好是大人,而另一个人杀死也刚好是小孩。他又低下头去理了理思路接着说:“胡大麻这么多年欺行霸市,为非作歹,必定树敌无数,凶手能准确找到他的家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死他们一家人,说明凶手对他们家附近的情况是比较熟悉的,但又绝不可能是和胡大麻子打交道的人,凶手出剑迅猛精准,一看就是个用剑的高手,以胡大麻子的那点能耐,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去招惹这么厉害的角色。所以唯一解释就是有人闻知他的恶名,主动出刀为民除害,然而关中平原方圆百里能有这样刀法的人寥寥无几,所以这个凶手也应该不是本地人。身为一个剑客,既然千里迢迢来到长安除害,不把活做干净自然不会急着离开”。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我着急的问他,这时一边的藉少公却插嘴说:“南大哥的意思难道是让我们去他还可能出现的地方蹲守?”南敬戎点了点头,藉少公却说:“假如凶手真的是出手为民除害,但如果他不是本地人,那也一定不会认识胡大麻子,现在他之所以能来,那肯定是受人之托才来的长安!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如果真是这样,他就完全没有必要再在长安杀人,此时很有可能已经逃出几百里了”。大家相互看看,却不知道该支持哪一种推论,这两种推论各自在逻辑上都没有什么疏漏,至此,我们又绕回到进退两难的境地。
  “我能说说我的想法吗?”我对南敬戎说,南敬戎点了点头。我接着说:“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一个人很值得怀疑?”
  “谁?”藉少公问。
  “你是说今天在现场大笑的那个中年汉子吗?我认为一定不会是他!”南敬戎认真的说。
  “我说的不是他”。
  “那你说的是谁?”他们几个异口同声。
  “第一个发现事故的那个少年!”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说话的是蔡勇,南敬戎却冲他摆了摆手说:“让白思夜说下去”。
  “我们都知道胡大麻子素来恶名昭著,而这个十来岁的少年却说胡大麻子平时对他非常好。而且,在自己邻家发生了血案之后,他还提到他要回家看书,就算是个大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能有这份心思,更何况他还个小孩子,你们不觉得,他在今天现场说的这两件事有点多余吗?”
  南敬戎不解的问:“的确有点奇怪,可是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为了让暗示我们,他自己只是个书生!不懂刀枪,而且胡大麻子对他是有恩的,也就不会怀疑到他”。
  众人听完说完一致点头,继而又产生了疑问:“可是他还那么小,怎么可能一次杀掉那么多人?”
  “这个我也想过了,他其实应该只杀了三个人,就是胡家那三个孩子”,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于是我接着说:“真正的凶手能留下三个孩子,足以说明他还知道怜惜无辜,所以我们现在要找到他,有一个办法或许行得通”。
  “你要用这个孩子做饵,骗他出现?”藉少公大声说道。
  “没那么简单吧!”南敬戎插嘴道。
  “有什么不妥吗?”我追问。
  “按照汉律,男子耄耋及十岁以下,虽有罪而不追究,凶手自然也知道这点,所以他根本不用担心这个孩子的生命安危”。
  “可是他又怎么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在十岁以下?况且,那应该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我补充道。
  南敬戎摇摇头说:“那如果凶手不肯现身!这个孩子可就没命了”。
  邱书墨接口说:“杀人偿命,就算他真的丧命午门,也是他咎由自取!”
  “可他毕竟是个孩子啊!”南敬戎不无惋惜的说。
  “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胡大麻子再坏,他的儿女总是无辜的!黑狸子是孩子,胡大麻子的孩子们就不是孩子吗?”邱书墨虽然义愤难平,但我看的出来,他的语气里也带有三分惋惜。
  “也只有这样了,这孩子是死是活,到时候再想办法吧!”
  不知不觉已是深夜,大家议定之后便收拾了睡了,我在床上来回翻覆着,竟然对这个凶手的到来有了一丝期待。
  第二天,我们七人一同奔赴胡大麻子家,并且很快找到了黑狸子。他的家简直算不上是个家,因为那只是在胡大麻子家的外墙上随手搭起来的一个破烂的草棚。草棚外面是一个很大的柴堆,这些应该是黑狸子平日里攒下来的。我们进去的时候黑狸子果然在看书,他身后那张破旧的板床上躺着一个形容枯蒿的老人。黑狸子转过头来对我们说:“这是我的婆婆,他眼睛看不见的,你们找我有事吗?”他很平静,不紧张也不惊慌。
  于是我也平和的说:“我们有些事想问你”。
  他抬头看了看说话的我,放下手里的竹简站起来对我说:“去外面说吧”!说罢起身径直走出门外,然后又一直走出了巷子口,这才停下脚步问我:“什么事?请说吧!”面对这个少年老成的孩子,我突然发现自己有些于心不忍,想了好久,我终于还是决定说出来:“关于你家隔壁的命案,我有几个疑问”。他靠着一堵高墙坐下来,用手抹了抹旁边的地面,很客气的对我说:“坐下说吧!”我顺着墙根坐下去,盯着他看了好久却不知道怎么往下问!这时他突然开口说话了:“其实我也打算去找你们的”。
  我不解的问:“你找我们?有事吗?”
  “有!”
  “那你说吧!”我朝他笑笑!
  这小家伙表情却显得无比严肃,他一字一句的说:“仁则荣,不仁则辱!”听他这么说,我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但却不想一时间把气氛搞得过于生硬,于是我笑了笑,木讷的说:“我叫白思夜”。
  “哦,是白大哥!有话请直说”,他显得很平静!
  “你多大了?”
  “十三岁!”
  “那你刚才说的这句话是从哪儿看来的?”
  “今天早上才从书上看来的,”他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空,接着说:“那些书是我从胡家偷来的”。
  我点点头说:“你很喜欢读书吗?”
  他摇着头说:“算不上喜欢,但这是我唯一的出路,我不想一辈子打柴!”
  “为了给你婆婆治病吗?那你的父母呢?”
  “我的母亲死了,很早就死了”。
  “那你父亲呢?”
  “也死了”,他一直很平静,脸上找不到一丝惊慌,也找不到一丝痛苦。
  “什么时候”?
  “三天前,被人一刀刺中侧颈,血如泉涌”。我吃惊的看着他,心里不由一阵翻腾,于是我小心的问:“是在胡家的灭门事件中死的?”
  “是的!”他还是很平静!
  “那你父亲是在他们家做事的吗?”
  “不是,我的父亲叫胡兴,就是你们说的胡大麻子”。
  “他是你的父亲?那为什么还会把你撇在这破烂的草棚里?”
  黑狸子忽然轻轻一笑说:“他还来不及知道我是他的儿子就已经死了!”当我再看他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泪光。
  “他死了你不难过吗?”
  “是有点难过,可是他有今天,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他叹了口气,两行眼泪慢慢流下来,但是他没有出声。
  我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南敬戎他们也悄悄的凑了过来,均匀的围坐在黑狸子的身旁。
  “我能详细跟你们说说吗?”他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可以!”我笑着向他点头。
  “告诉你们这些,不是要你们同情我,但是如果我死了,请帮我照顾我婆婆,她很老了,不能自己做饭,也不能自己走路!”
  “好!我答应你,你说吧!”
  “他以前也很穷的,也在乡下住着我现在住的那种茅屋,后来他去外面赚了很多钱,就住在现在的地方了。他走的时候说有了钱会回去接我娘,那时候我娘自己都不知道我已经悄悄的在她肚子里了”。
  “后来呢?”
  “后来?你们应该猜的到!这样的事情自古至今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了”,他的音色很清亮,完全是孩子应有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完全像个历尽沧桑的老人。
  “还是你说吧!”我朝他笑笑。
  “他有了钱就不要我娘了,我娘回到我们那间破烂的房子里,没日没夜的哭,那时候我六岁。后来她就哭病了,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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