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死的我做出了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老者缓缓对曲宁萱说,“我设下一个结界,封闭了这座城,又赶去向超级宗门报告。这样一来,任何飞禽走兽都无法离开这里,的确很好地避免了灾祸蔓延,但……”
这样做,也就相当于,放弃了整座城里那些还活着的人。
第六十章双子奇关
从理性的角度来说,这位老者做得很对,被毒虫寄生的生物一旦向外迁移,说不定会带来一场惊天浩劫。他们可能污染水源,可能去咬别人,可能……虽说修真者能够轻易杀死这些毒尸,可只要有一个漏网之鱼,哪怕对方只是微不足道的老鼠、蚊子、蚂蚁,都可能让灾难再次重演,循环往复,永不断绝。
但是,可以理解,却并不代表能够接受。
老者叙述的故事极为感人,曲宁萱却始终有一丝违和感,直到听完整个故事,她才明白为何自己一直觉得不对。
荫山城,怕是早就毁了吧?
目前中州的局势让曲宁萱知道,在那场惊天动地的上古战争时,还是中原修真者取得了绝对的胜利,才让生化危机没有重演并蔓延。这等毒虫不可能被谁偷偷得到,也不可能被世家瓜分,定是要当众销毁的。
这样一来,荫山城的存在就比较刺目了。用结界困住毒尸终究不是上策,想要彻底隔绝毒虫的传播,毁灭荫山城即可。
她的所见所闻,不过是多年之前的一个幻象,一缕残梦。
“我一直守在这儿,既不敢去城里,也不愿离开,浑浑噩噩地过着每一天……”老者望着曲宁萱,眼中满是沉沉的哀恸,“我是一个懦夫,不敢面对自己的过失,姑娘,求你……让他们……让他们……”
曲宁萱轻轻点头,应下此事,并柔声问:“老丈,这些被毒虫寄生的生灵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毒尸没有灵魂,只有进食的本能,纵然斩去他们的手脚,砍去他们的头颅,他们也会无比顽强地爬起来,继续向目标前进,他们力大无穷厌恶却不惧怕黑暗,体内也带着颇为强烈的毒性,毒药对他们没多大用处……”老者一一历数毒尸的特点曲宁萱将这些与丧尸作对比,得出的结论是……完全没什么两样嘛!
最后,老者又补充一句:“拥有灵根的人被毒虫寄生之后会变异,拥有特殊的能力姑娘,你的注意这一点,千万不要轻敌。”
曲宁萱笑了笑:“那是自然。”
说罢,她取出星影剑御剑飞往山下。
幻境也好,历史也罢,就让我给你们解脱吧!
她巧妙地越过结界,站在荫山城南城门旁,又卸除一切隐匿的术法,生人的味道立刻被毒尸们察觉。几乎是一瞬间,原本被曲宁萱认定“没有活人气息”的房屋中,街道里,林荫下突然涌现无数毒尸,他们吊着腐烂的身子摇摇晃晃地朝这个方向走来,一波又一波,连绵不绝。
如果此时有谁御剑从荫山城上方飞过,就会看见难得的奇观……整座城的毒尸一个接一个,仿若黑色的潮水般朝城南走过去,有序却令人无比胆寒。生人血肉的气息让他们体内的毒虫兴奋极了,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向目的地行走的步伐,饥饿许久的他们迫不及待地想品尝新鲜的美食,却被半透明的结界所阻。
星影剑盘旋在曲宁萱的周围为她保驾护航,莹莹的金色光芒自她指尖升起五丈之内,没有任何毒尸可以接近她。
这些毒尸不死心地冲击结界,想要突破封印,可是这看似极薄的半透明光芒却牢固地钉在原地,能够轻易摧毁参天大树的毒尸们不住用身子撞击它,结界非但没破裂,还越发明亮,好似在嘲笑这些家伙连让它产生涟漪的资格都没有。
曲宁萱一直用神识监视全程,确定差不多全城的毒尸都集中到这一带的时候,她扬了扬手。
霎时间,固守原地的半透明结界以山呼海啸之势席卷一切,向外铺散开来,金色光芒所到之处,毒尸就仿佛触到了阳光的冰雪,身子以极快的速度融化蒸发。
片刻之后,城南静谧依旧,也显得越发宽广,原本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毒尸悉数灰飞烟灭。
在绝对的等级压制下,数量完全没有意义。
亲手缔造这一切的曲宁萱非但没有开心,反倒盯着自己的双手看了好一会儿,露出凝重的神色。
一直以来,曲宁萱遇到得都是高阶修士,这让她言行举止都无比小心谨慎,唯恐触怒对方。纵然知道自己遇见的高阶修士都颇有风骨,可提心吊胆的滋味真不好受,一系列的遭遇不仅让她内心有种说不出的郁闷,也开始质疑自己的实力。
这次轻松解决满城的毒尸,不仅让她重新找回信心,也让她有点喜欢上那种凌驾于万人之上的感觉,这才是她为何如此慎重的原因。
曲宁萱始终记得,送她来这个世界的神还有一个上司,对方给了她三句忠告,其中一句就是——弱肉强食与恃强凌弱看似差别不大,实则天壤之别。
倘若她真迷上这种感觉,喜欢欺负实力低微的人,从自己轻松秒杀对方的举动中得到巨大的满足感,此来逃避自己面对高阶修士时必须微笑谨慎的痛苦,定会像吸毒一样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也无异于毁掉自己的未来。
幸好,有那句忠告,才没让她沉溺下去。
整理好心情之后,曲宁萱在城中搜寻,斩杀完毕漏网之鱼后,她又打坐调息了整整一天,这才御剑飞往山岭。
太过顺利的行动让她很是不安,九命关的第六关,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如果真如她所想,待会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尽管对茅屋旁的老人万分忌惮,为了脱离这一关,曲宁萱还是去向他汇报成果,听见整座城里的生灵都被她消灭,老人的神色竟有些茫然,过了很久,他望着曲宁萱,嘴唇蠕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止住了。
老者这等反应,反倒出乎曲宁萱的意料,她原先以为这位老者才是这一关最大的BOSS,可现在……还没等她想明白,老者缓缓站起来,望着荫山城的方向,竟流下血泪,就在这一时刻,曲宁萱突然觉得身体失重,大脑也一阵眩晕。
这是……传送到第七关的征兆?怎么可能?
越到危险时刻,人的潜能就越能发挥出来,曲宁萱此刻搜索大脑内的阵法信息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仅仅一瞬之间,她就想到问题出在哪里。
世上有种试炼名为双子关,两关危险总和相等,第一关简单,第二关就会极难,反之亦然。更过分的是,双子关是叠套试炼,倘若你第二关没过,恭喜你,前功尽弃了,重新开始闯第一关吧!
想到这里,曲宁萱真想打自己两下,叫你为求方便,一次性将毒尸引过来杀了个干净,这下好,遗迹的第六关与第七关是双子关……这是坑人吧?这绝对是坑人吧!好歹给点预兆,给点提示,给点准备时间啊!
不知睡了多久,曲宁萱从迷蒙中醒来,她先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理清思绪,这才张开眼睛,大量四周的陈设,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朴素的木床上,从帷幔到房间里的摆设,无一不简单朴素至极,就好像世俗界客栈的房间,单调且没有任何新意。
确定这个房间暂时没危险之后,曲宁萱不急着起来,她试着调息,发现灵力还在,又将体内灵力运转一个大周天,确定身体是自己的,没莫名其妙再魂穿一次,又试着召唤星影剑,用了一两个简易仙术,发现没有任何问题后,她开始调息知道确定自己的身体、精神与六感都处于巅峰状态,这才掀开被子下床,仔细地搜索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正当她用神识一寸寸扫过去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来人见她下床,忙道:“小璇,你怎么自己起来了?快躺回去,你的身体受不了!”
我的身体很好啊!这是哪儿和哪儿?
曲宁萱抬起头,这才发现来人是一个极为英俊的青年,剑眉朗目,鼻若悬胆,英气勃勃,任谁见了都要赞“好一个美男子”。此人的眉宇间满是关切,还有一丝窘迫:“我知道,这里太过简陋,不符合你的要求,可现在非常时刻……”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曲宁萱正用一种全然陌生,还带着一丝戒备的眼光看着他,仿佛他是个突兀闯进她世界的陌生人。
“小璇,你……”青年猜到某种可能,却又不愿意去相信,所以他好脾气地说,“别闹了,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
“你是谁?”曲宁萱万分平静地打断青年的话,淡淡地问,“而我,又是谁?”
青年睁大眼睛,难以接受她失忆的事实,可是,面对曲宁萱清澈如水的目光,他又不得不相信自己见到的一切。
这位俊朗的青年沉默了很久,才说:“我是你的师兄,温瑜,你的名字叫做沈玉璇。”
沈玉璇?幻境读入的应该是她的思想,为何会是沈玉璇?叫曲宁萱才是正常的吧?
按下心中的疑问,曲宁萱又抛出第二个问题:“你刚才说,现在是非常时刻,容不得我任性,难道我们此时的处境非常糟糕?”
第六十一章全新身份
温瑜出手如电,右手如铁箍般死死钳住曲宁萱的左手,强横霸道的火属性灵力也输出到了她体内,曲宁萱想要抽回手,却碍于对方的力气,根本挣脱不得,眼中不由带了几分愠怒。
她知道:“自己”变化太大,温瑜新生怀疑也属正常,但这是她匆忙之中判断出来的最好办法,温瑜说此时是非常时期,容不得“她”任性,那就证明以前的“沈玉璇”是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只是此刻遭逢大变,才不得不住对她来说算很简陋的房子。
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她的处境一朝大变?无非是庇护着她的大树倒了,仅此而已。
正因为如此,曲宁萱才敢直接装失忆,而不是徐徐试探。遭逢大变,失去亲人,不肯接受现实,从而丧失记忆或者说自我封印记忆的例子纵然少见,却也不是没有,总比不懂装懂露马脚好,不是么?
果然,确定她是本尊之后,温瑜立刻松了手,又看见曲宁萱的左手被他握出一圈红印子,他忙不迭赔罪:“师妹,你莫生气,我以为你被人冒充,才……”
“无妨。”曲宁萱淡淡地道,“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什么事情都记不得了,若说我失忆也不大对,毕竟我看见屋子中的陈设就知道它们是什么作用。”
说到这里,她拢了拢碎发,语气不自觉就带了几分茫然失措:“我努力回想从前的事情,却怎样也想不起来,只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很重要的存在,再往深里一想,心就好像刀绞一般难受,头也疼得厉害,仿佛要炸开一般……”
此话一出,温瑜也流露几分悲恸之色,想起战死的师傅,他也不由悲从中来。
师傅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何况温瑜是华阳真人从死人堆里捡出来的孩子,有破格收他为嫡传弟子,多少年来悉心教导,感情比嫡亲父子还好一些。如今华阳真人战死沙场,一缕真灵都被打散,已是再无转世的可能。为了不让敌人利用修真者的尸体作恶,华阳真人的尸体也在战场上就被毁去,听见这个消息,怎能让温瑜不凄惶?
华阳真人一生孤僻,膝下本只有温瑜一个弟子,后来好友亡故,她就将失去亲人的沈玉璇接过来抚养,温瑜修行数百年,方有个师妹,又知晓她的遭遇,感同身受,也对她极好。他们三人宛如一家人般和睦,华阳真人是严厉又慈爱的父亲,对儿子严格要求,对女儿百般宠溺,他的死亡对两人来说无异晴天霹雳,将他们打懵了。
温瑜以己度人,暗道我听闻师傅死讯,尚且木然许久,惶惶不知前路在何方,只不过一连串遭遇逼得我不得不成长起来,变得更加坚强。
师妹与师傅感情更是亲厚,她年纪又小,不像我这样渐渐看淡生死。由于过度悲恸,不愿接受现实,从而封闭所有记忆,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一来,温瑜有犯难了。
师妹失忆之后,固然将曾经的熟人全部忘却,见他们翻脸不认人也不会他过悲伤,换在平常自然是好事,偏偏他受了军令,师傅七七一过就得前往战场,还不知能否回来……他死尚不足惜,可师妹怎么办?倘若师妹有事,她如何与九泉之下的师父交代?
温瑜左思右想,迟迟拿不定主意,他见曲宁萱这样茫然,知道不能全瞒下去,只好捡一点事情说:“师父素来宠爱我们两个,他战死沙场,你太过吧悲痛,才不愿记起过往。可三日之后,师父的七七一过,我就得赶往战场……小璇,你……”还是快点想起来吧!
“七七?战场?”曲宁萱重复了这两个词,眉头微微蹙起。
纵然修真者情缘寡淡,又多有荒诞不羁之辈,却也不至于这样地不近人情,让一个小辈刚过师傅的七七就上战场赴死。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轶事他们所在的门派目前极为危险,必须利用每一份资源去阻挡外敌,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个门派的派系斗争太过激烈,或者他们俩的师傅得罪了当权者,所以要斩尽杀绝。
温瑜见曲宁萱皱眉,还以为她回忆起了什么,忙道:“小璇,你放心,我不过是个普通的传令官,专门负责在前线与联盟总部往来,不像师傅一般去前线厮杀。”
听他这样说,曲宁萱心中反倒升起不好的预感。
温瑜方才检测她是否为假冒者时露得那一手,已经胜过沈家老祖,也就证明温瑜至少是元婴期修士。可温瑜话里透出的意思竟是——以他的修为,只能当个普通的传令官,不会被大用?再说了,能教出元婴期的徒弟,师傅定是分神期以上的修士,这样的人一般不是都坐镇要塞扭转战局的吗?怎么会去前线厮杀?还有,中州何时有联盟这玩意的踪影?因为蛟王的事情,她重点关注过中州的历史,至少上溯几十万年前,都没有这种诡异的东西出现啊!
曲宁萱猜到自己不在原先的时代,却不知上溯了多少年,为了手机更多的情报,她故意板起脸,做出不高兴的样子:“你当我失去记忆,不清楚这些事情,就故意哄骗我吗?怎么可能是传令官?”
她这句话说得极为含糊,没说你修为当传令官是高就还是屈才,温瑜刚想哄她几句,曲宁萱又说:“你不说也无所谓,反正我失去了记忆,就认你一个亲人,你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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