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荣必然派出大量部下去找郭玉书。
因此,小罗有所警觉道:“他羞愤而自绝了!”
“死了?”
“当然,他自幼和一些女孩子在一起,无形中养成了阴盛阳衰的风格,大了以后想纠正自己也是心余力绌,就这样过了半生。当你派人迫杀他,被我救下时,他认为愧对郭家的列祖列宗,突然拔剑自刎而亡。”
齐天荣不能不信,因为他不自刎也必被追杀。道:“虽然你只有半年好话,我却不想让你再活半年。”
“当然,你的秘密不能外泄,传出去会使武林大哗。男不男、女不女的。而且郭玉书大致还描绘了一下你的身体是什么样子……”
齐天荣站了起来。
这样一个半阴半阳的人一旦动了杀机,那表情就十分可怖。因为他的面貌本就和常人截然不同的。
平常人男人有男人的面孔,女人是女人的长相。
齐天荣有时看来像女人,有时又像男人。
当然,他既像男人也像女人。
小罗也站了起来,要来的非来不可,躲也躲不过。
不过小罗心里清楚,齐天荣和“穷仙”百里光又不同。
“今天终于证明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以前我以为童先生是人妖,原来不是他而是你。但你们在那小别墅中和常有庆、小五子及软软等苟且时,他们一些年轻人却只知道一个童先生,不知道另有其人,可见你们二人易容术之高明。”
“不错,是我易容模仿他。小罗,我给你自卫的机会,绝对不会有第三者参与,我也不会用暗器或施毒。”
“我信。”
俊童把桌椅移到一边,有个足够的搏杀空间。
郭玉书说过,齐天荣身边有两个娈童。这正是两娈童之一,果然是美比少女。这时齐天荣道:“小罗,三招内我不攻,仅采守势。”
小罗道:“那又有什么分别?”他接过小童递给他的剑。
小罗认为,在此拼命不宜久战。此人把他骗来,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不会这么大方。所以他一出手就用上了那道人叫他代传给“葛三刀”的四招刀法。
小罗代传刀法,他所得到的却比“葛三刀”更多。
齐天荣也用剑,他忽然发现小罗长剑施展的却是凌厉的刀法,虽然心头一惊,却接了下来。
四招刀法接下,齐天荣道:“小子,这似乎是‘黑白阴阳判’秋老贼的刀法。这老贼大概已到了中原。”
小罗不出声,接着就是以前学的一招半剑法。其玄妙凌厉犹在刀法之上,这当然也是由于刀法是乍练之故。
齐天荣一点也不敢大意,全力应付。
一招半剑法用完,接着是刚学的三招。
四招半一气呵成,齐天荣虽然身手高绝,毕竟他面对的是独步天下的剑招,好像瞬间就失去了主动,自己的剑路似乎都被对方堵塞住了。
尽管如此,齐天荣接下三招时,只退了半小步。
小罗不由骇然,由此已可看出齐天荣的身价了,若非他有此身价,童先生也不会和他一起在那别墅中“同乐”了。
“穷仙”也是顶尖人物,但在童先生心目中就比齐天荣稍矮了一头。大概也只有星宿海老怪差堪和齐天荣比拟。
小罗知道,只有逃走一途,能否逃得了还不一定。
当他再施出最后的一招时,齐天荣又退了半步,可见小罗是全力施为,而此剑招又精奥绝伦了。
就在这时,小罗一个倒纵,穿窗而出。一出窗就上了屋顶,由于是自前窗穿出,估计齐天荣和俊僮也会自前窗穿出,他立自后窗再射入屋中。
齐天荣一上了屋面,就不见小罗的影子,立刻猜出他自后窗进入屋中。冷笑道:“小子,不必玩花稍了,你是逃不出这里的……”
齐天荣飘落客厅门前,小罗又自侧窗射出,因为这侧窗外是花圃,花木茂盛,易于藏身。
但是,这花圃对齐天荣来说却是了如指掌。
不久就被齐天荣堵在假山边沿处。
这花圃中有个池塘,直径约十丈以上,中有假山,并无水榭。小罗非逃不可,因为齐天荣绝对不可能留他的活口。
他猛吸一口气,纵身而起。
他本想在地塘中央的假山上垫足,再掠到对岸,哪知齐天荣竟先他一步以“金鸡独立”
站在假山上。
小罗下落之势已施展出来,想再掠到对岸已不可能,若事先不打算在假山上借力,也许能一口气掠过池塘而到达彼岸。
这假山不算太小,大约有一丈五六方圆,是由一些千余斤重的大石块堆成,上面长满了厚厚的青苔。
这还不要紧,以小罗的底子,青苔滑不倒他,却因齐天荣在等他下落,不论他落在何处,都逃不过齐天荣的致命一击。
这是个十分绝望的局面。
他不能不落下,不落在假山上,必落在池塘中。
此刻他距假山只有一丈五六,下瞰塘水,由于池塘中有水草,仅能隐隐看出,深约七八尺,大约比一个人的身高略深些。
他忽然觉得落入池塘中比落在假山上好些。
至少他不是一只早鸭子。
“扑通”一声,小罗落水沉了下去。
这一手齐天荣却是出乎意料。
他不知道小罗的水性有多好,如果不好,小罗会淹死,也免得他动手,如果水性好,可要大费周章了。
此刻他注视小罗落水之处,“咕噜咕噜”水面上冒上一串串的气泡,齐天荣终于笑了。
“小子,不出盏茶工夫,会把你灌饱。”
水泡冒了一会,越来越少,终于停止了冒泡。
他立刻叫那俊童拿长杆来打捞尸体。
当然,齐天荣虽认为小罗九死一生,总是不大放心,还站在假山上监视,且不时四下张望。
这草庐中看来的确只有三个人。
老仆和俊童各取来一根长杆,竹杆前端绑上三爪钩子,在落水点附近足足捞了半个多时辰,几乎把全塘每一寸地方都捞遍,也不见影子。
齐天荣知道又被耍了。
八成在水底冒泡只是一个烟幕,暗示不谙水性而在水底下灌水,然后在俊童离去找工具时逃走了。
固然齐天荣站在假山上不时四下打量,但他注意落水点处的时间比较多,他身后的方向自是个漏洞。
齐天荣掠到身后岸边,不由怒吼了一声。
岸边有些水渍,甚至岸边岩石上还有些水草和塘底的污泥,显然小罗是潜至此处悄悄上岸溜掉的。
齐天荣厉啸一声,身子冲天而起,然后以“平沙落雁”之式射出原木围墙之外,可是他不知小罗去了哪个方向。
齐天荣以过人的听觉贴在地上听了一下,立刻确定了小罗去的方向,向西追去。
这一带山路迂回崎岖,且多草木,如果小罗暂时不奔跑,先匿起来一段时间,齐天荣就找不到他了。
不久,小罗眼前人影一闪,齐天荣迎头拦住。
小罗不再做逃走的打算,决定全力一搏。
“小子,你再滑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齐天荣,你和常有庆也有一腿,对不?”
“小子,死到临头,你还要逞口舌之利!”
小罗道:“齐天荣,毫无疑问,你是玄阴教教主的左右手,反正我是逃不了的,你可敢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齐天荣又拔剑出了手,小罗也只好再施展那四招半高超的剑术,这剑法虽然高绝,但四招半是制不了齐天荣的。
四招半用完,再用那四招刀法,刀法虽厉害,似比剑法稍逊,但齐天荣也有点忌惮。
只不过剑招和刀招加起来也不过八招半,仍然无法挡住齐天荣,小罗心想:“如何败中取胜?总不能就这么死在这个老人妖的手中。”
八招半以后,再用别的招式就不行了。
齐天荣道:“怎么?就只有七八招管用的吗?”
小罗道:“齐天荣,你能不能在我临死前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小罗道:“我的年纪虽不大,这些年见过的怪人怪事却不少,如今必死你手,就算不死你手也活不了半年,唯一的遗憾是从未见过阴阳人的身体是什么样子?”
齐天荣大吼一声,猛刺一剑。
这一剑竟自小罗的左腋下穿衣而过,伤及皮肉。
小罗出了一身冷汗,道:“齐天荣,反正这里也只有你我二人。”
齐天荣恨极,他最恨谈及这件事的人。
剑芒一重重一叠叠地压下来,小罗衣衫上又多了两道剑痕,但未伤及皮肉,他这才知道齐天荣的厉害。
“齐天荣,据郭玉书死前透露,他虽然未看清你的身体,却因触碰而试出你的身体……”
齐天荣绝对不容许他说出口。
连人带剑居然走中宫贴上,他的一剑固然傍耳而过,但他主要想以左手把小罗的嘴抓烂。
而小罗似乎也旨在使他贴近到相当的位置。
这对小罗来说,自然是孤注一掷。
如果估计错误,或者一击不中,他的命再大也会立毙当场。
齐天荣的目标是他这张胡说八道的嘴。
小罗的目标却是“飞天鳌”又称“独角鳌”齐天荣额上的肉瘤。
郭玉书曾暗示过,齐天荣对那肉瘤防得极严。
因而郭玉书猜想,他的“罩门”可能就是在肉瘤上。
小罗的目标是肉瘤,却绝对不敢直接去抓那个比桂圆略大的肉瘤,而是去抓他的左耳,在相距半尺左右时,突然移向那个肉瘤。
这突变使齐天荣猛吃一惊。
保护“罩门”就是保命,他忽然放弃了抓烂小罗的嘴这一抓,事实上,如果二人都向目标抓去,齐天荣必是稍快一点。
只不过他也知道,肉瘤是他的“罩门”,嘴巴却绝非小罗的“罩门”。
齐天荣疾退五步,目蕴奇芒,一字字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罗道:“当然是郭玉书说的。”
“可是我从未告诉任何人!”
“有时我们不必说任何一句话或一个字,别人仍可以自我们的动作或眼神中猜出我们内心的秘密。”
“小罗,你这条小命就更不能逃过今夜了。”
小罗道:“那是另一回事,至少我知道了你太多太多的秘密,使我对人类的尊严和卑微另有一番认识。”
齐天荣双目喷火而不出声。
小罗道:“你身边的两个俊美少年所扮演的角色不是娈童,而是小公鸡,这是相当反常的。”
齐天荣暗提真气,就要做石破天惊的一击。
小罗豁出去了,当然,要死总要死得值才行。
他故意激怒他,使他的身心失去平衡。
盛怒之下,固能使人暴躁发狂,但也必然不能冷静思考,交手时不冷静,就不能调配适当的招式。
小罗道:“齐天荣,我还要告诉你另一件事。”
“我不想听!”
“如果我是你就一定会听。”小罗道:“‘无肠居士’柳三绝和‘佛面魔心’贾圣仁,以及左恩、左义等人,表面上虽是你的忠仆或左右手,却并非和你一条心。”
“你休想挑拨,他们都是我的死士。”
小罗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幼稚,胡子都白了,本不该如此的,当你那些部下听到郭玉书说出一些闻所未闻的人体畸形怪状时,他们有的笑了起来,有的目瞪口呆,大叫妖孽!”
“大叫妖孽”自是假的,乃是小罗编出来的,这些话齐天荣不能不信,如果他是郭玉书,在被利用过之后而差点被杀了灭口,一定也会把他的秘密告诉救他的人。
齐天荣一步步地欺上来。
他的目光中跳跃着饿兽似的厉芒。
小罗力贯四肢和剑身,准备再以初学的八招半刀法与剑法力搏。齐天荣突然攻出凌厉无俦的三剑。
小罗迎上,“蓬啪”一连交击七八下。
八招半刀、剑法用完,齐天荣一掌把他砸出。
这一掌集他满腔的羞念和恨意,力道惊人。小罗的身子竟飞出一丈七八以外,滚到山沟中去了。
齐天荣冷森森地笑了几声,正要分开草木下沟去找昏死过去的小罗,他相信小罗必然昏死过去。
但是,背后却有人冷漠地道:“何必和一个孩子过不去?”
齐天荣猛然一震,什么人能在他不知不觉中到达他身后一丈之地?
“龙起云,是……是你……”
一位长眉朗目,仪表不俗的中年人负手伫立。
由齐天荣的口气听来,他已是色厉内荏了。
“正是在下。”
“龙起云,你要插手?”
“不是要插手,而是已经插上了手!”
“龙起云,昔年武林中的一切不幸,皆由你而起,你该自绝以谢天下。”
“如果一切不幸确因我而起,我自应自裁以谢天下,只不过太多的不幸却不是因龙某而起。”
“这是你的一面之词。”
“你为什么要挑起武林杀伐?”
“试问,屠杀玄阴教前教主及百余徒众的是谁?杀死‘神州七子’、‘塞外三鹰’以及‘南海双星’者又是谁?虽然这些人当中有些人未死,死的人是谁杀的?”
“昔年他们联手围剿你这血魔,当然是你杀了他们。”
龙起云冷冷一笑,道:“齐天荣,你是那主儿的死党,在下目前说什么也没有用,但是也许有一天你也会像‘大乔’和‘小乔’以及郭玉书一样,被人杀之灭口的!”
“不可能!”
龙起云笑笑道:“你请吧!我要带走罗天。”
“你凭什么?”
“如你知道了我凭什么的时候,你可就要灰头土脸了。”
“龙起云,大概不久你就知道自己的斤两了,那主儿像一杆秤,只有他才能秤出你的真正斤两!”
龙起云道:“能秤出龙某斤两的人也许不是你们那主儿,像剑客罗寒波、‘黑白阴阳判’秋凤池等等还差不多。”
“你知道那主儿是谁吗?”
“哈……”龙起云仰天敞笑,但齐天荣已经悄悄地出了手,掌甫出,无俦的罡气使附近三丈方圆的草木狂摇起来。他自然知道双方的实力和深浅。
他绝不会在这等人物面前抱有侥幸心理。
龙起云两袖交拂,“嘶嘶”声在双方罡劲接合时传来,三丈方圆的地上泥尘和树上败叶卷起飞扬。
然后,在二人各退了一大步处,泥尘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