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跳出你的名字,我竟爱上了一个从没见过的人,想着想着脸就红了,这很可笑吗?”
“我不知道,我很少有这种经验,不过我从不会笑一个认真地爱的人,因为爱是很神圣的,正如我受过你的馈赠后,也不知道你是谁,更没期望有再见你的一天,但我却驱不开你的影子,那还不能算是爱,只是一种思慕,可是我认为这很神圣庄严,没有一点可笑。”
芙蓉突然张开了双臂,紧紧地拥住了他:‘云青,我好快乐,好高兴,两个影子居然会为一个影子,因此,我对那位胖爷十分感激,我要好好地谢他。”
杜云青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点莫名其妙:“两个影子合为一个,另一个影子是谁?”
“一个是观前卖卜的书生,不知是什么缘故,见到了你,我竟有一股莫名的冲动.你的气质对我似乎有无限的吸引力,所以我才莫名其妙地送了你那两样手饰,我有个直觉你不会变卖那两样东西的,所以我不时叫人四出打听,在每一家当铺、珠宝古玩店里去找那两样首饰,有一天有个家人拿了支玉镯回来,看上去真像,难过得几乎要哭出来,等我拿近仔细一看,才发现并不是的,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居然花了万两银子,把那只玉镯买了下来,然后又用个钉锤把它给敲碎了,你看我有多傻。”
杜云青一笑道:“幸亏我没有拿去卖了。”
芙蓉也笑道:“想来实在很傻,我送你这两样东西,原是为帮你改善一下生活,好好地去求上进,博个出身的,但我又私心希望你不会那么俗气果真拿去买了,有时想想这种矛盾心情,我自己也感到好笑。”
杜云奇在她的怀抱中心激烈地跳动着:“一年多了,你怎么不去看看我是否还在卖卜呢?”
“我自己没去看,可是三天两头,我总会叫人去看看的,知道你依然故我,还是那样潦倒,我真是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你没让我失望,你把那两样东西珍藏了起来,依然守着清贫,难过的是你仍然在那里,没有振作起来。因此我也不敢去看你了。”
“你怕我见了你会缠你?”
芙蓉不好意思道:“这是有一点,你既然宁可守贫而不肯变卖那两样东西,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因人而爱物,不忍相舍。那样我如见了你,让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岂不是害了你:第二种可能是你生性孤介,当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没来得及退还给我,如果见了我的面,硬要还给我,那会使我很难过。”
“这又有什么难过的呢?”
芙蓉笑了一下道:“我是个女孩子,而且自信还不丑,在私心之下,我希望是第一个原因,你很珍重我这份情意,假如是第二个原因,固然能使我对你尊敬,但是我会很失望的。”
杜云青道:“那我可做了件杀风景的事了,我居然在第二次见面时.退还给你。”
芙蓉笑道:“我没失望,你别忘了我心中还有第二个影子,那就是对笑面追魂新月剑客杜云青的私心倾仰,前者却是感情的冲动,本来是两回子事,哪知竟巧妙地合在一个人身上,你不知道我当时心里多高兴,根本就没考虑到其他,立刻就来找你。”
杜云青慢慢地从激动中冷静了下来,叹了口气道:‘芙蓉,现在有个问题,我们将来怎么了结呢?”
芙蓉道:“没什么难的,我跟你走。”
“你走得了吗?”
“走得了的,我既然出任了一流宗主,就表示我已身人江湖,必将在江湖中求归宿的。”
杜云青叹了口气道:“朝廷肯放你走吗?”
芙蓉笑道:“当然肯,这是早就说好了的,我已经尽了八年的力,比预定的期限已多干了一年,皇上说过,我干到甘五岁为止,或是我嫁人为止,现在我不但过了甘五岁,而且我也准备嫁人了,他没理由再留住我。”
她的脸色充满了信心与微笑,倒是杜云青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芙蓉.事情真能这么顺利吗?”
芙蓉不禁一征:‘云青,你这是什么意思?’杜云青默然片刻才道:“芙蓉,首先我必须声明的是我心里只有一个女人。”
“是我吗?”
杜云青摇摇头道:“不是。”’
芙蓉的脸色微微的变了一变,但随即洒脱地道:“没关系,一个像你这样的男人,原该有很多的女人爱上,只要你往后在心里面也为我留一个空位就行了。”
杜云青的眼中掀起了一阵激动:“芙蓉。你不在乎?”
芙蓉笑了一笑道:“你一定要问,我当然是在乎的,可是我自幼生长王侯之家。”
“正因为你生长在王侯之家,我才感到奇怪,你应该是满心高傲,不肯屈居人下的。”
“那就错了,你看到了我们的外表,其实生长在王候之家的人,最难有个人的尊敬,因为我们必须学会谦卑,在我之上有太后,有皇上、有阿玛(满人对父亲的称呼),有祖宗的家法与传统,这重重的压迫使我们自幼就得学习谦卑恭顺,逆来顺受,对一些不情顾的事勉强接受,像我十岁时,被送到长白山习艺,回来后担任这种工作,我满心不愿意,但必须接受,因此,对自己的将来与命运,我比较能忍受打击,也更能理智地安排我自己,我不是你第一个爱上的女人,这使我感到有点怅惆,但也不是什么无法忍受的事,因为我们相逢原已太迟。”
杜云青怜惜地吻吻她:“你要知道她是谁吧?”
“我不希望知道,不过你要告诉我,我会听着,如果有我能尽力的地方,我会尽一切的去做到,把那个女子找来,促成你们在一起。”
“芙蓉,你的胸襟宽大得使人惊奇。”
芙蓉温柔地一笑:“我为官家做了这些年的密探首领,对人事的看法较为平和了,要争取一件人人都想要的东西,最笨的方法就是打击别的竞争而独占,纵使能够成功,也是暂时的,因为失败者不肯甘心,一定还会来争夺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与几个有力者共享,这样一来,在更多的竞争者之间,才能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化阻力为助力,陈望安死后,一流宗主轮到我,就是因为我能忍别人,不去打击别人。”
‘可是别人却在打击你。”
‘那是他们的愚蠢,斗倒了我,大权不会落在他们手中的,真正握有大权的是皇上,而皇上绝不会信任一个野心的人来掌大权的,所以我才认为屠长虹太傻,福康安也太傻,他会把自己的大好前程断送掉的。”
杜云青笑笑道:“福康安倒不是想打击你,他是为了争取你的好感,要把我赶走。”
芙蓉笑了一笑道:‘看起来如此,但你不够了解他,他的确是想争取我,但不是感情的原因,而且为了手中掌握的权势,他是个野心很重的人.因为他是皇上的亲骨肉,这造成了他特殊的地位,也害了他。
因为这种缘故,他妄想着能有身登大宝的一日,但是他没有看清一件事,皇上对他很钟爱,但不会为他而破坏了祖宗的传统,而把一个私生子继大统的.假如皇上没有子嗣,这倒还可能,偏偏皇上是个很有福气的人,十几个王子阿哥都是亲生,已经注定了十五阿哥弘历为太子了,不会轮到他的,好了,那些话不谈了,云青,说出你爱上的女子是谁,只要她还活,没有嫁人,我一定能把她给找来的。”
杜云青轻叹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她是个很美丽,很善良的女孩子,在我穷途潦倒的时候,送了我一朵珠花,一只翡翠玉镯。”
芙蓉的脸红了,用手捶着他的胸膛:“你好坏。”
杜云青握住她的手:“芙蓉,是真的,我宁愿你还是两年前送我玉镯的那个女孩子,也不愿意你现在的身份,在我心目中,那是一个完美与良善的化身。”
芙蓉道:“难道我变了个人吗?”
“是的,至少你比我们初会时复杂多了,那时你穿了一身朴素的布衣,气质是那么的高贵,性情是那么善良,人又是那么美,心地又是那么仁和,我明知道那一个女郎是多么的可爱,爱得愿意拿生命去换取她。但会晤是不会有结果的,却仍不免在心里深刻下一个倩影,寄以遥远的思念,可是你今天这么近地在我身边了,我倒反而调怅,梦想与真实之间,就差了那么一点韵味,我想你会了解我这种心情的。”
芙蓉满足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我了解,但是我跟你的感受不同,我觉得现在更美,云青,在你去保镖的那段日子,我常梦见你,醒来知是梦,我感到分外的孤独,不像现在更美,闭上眼睛,我感觉到你,睁开眼睛看到你。”
一股热血又从杜云青的胸间涌起,他感到怀中的这个女人.是多么的狂热。
“云青,我们继续没谈完的话,你还有啥顾虑?”
“我是说你嫁人的问题,你要知道,虽然我们认识得最早,结合得也最早,但是中间这段距离拉得太长了一点,我已经订下了两房妻室。”
“我知道,幸亏是两房,问题简单得多了,她们能够容第二个人.就不会在乎第三个人了。”
杜云青道:“她们不会有问题的,因为她们知道我是在什么情形之下答应她们的,困难的是名份。”
芙蓉笑道:“她们之间定了正庶吗?”
“没有,说好了不分正庶的。”
“那就是了,我并不想压她们下去,更不争那些虚名,要紧的是在一起而彼此相爱。”
“可是你的家里允许你如此吗?”
“别管我的家,若论家世,我们根本就不能在一起,既然我抛开了那一切就没有什么好计较了。”
“你抛得开吗?”
“抛得开,阿玛会同意的,而且会一力促成。他老人家是个开明的好父亲,对干把我拖进这个圈子,已经万分地歉疚,巴不得我早一日离开。皇上也许会留一留。可是我一定要走.他没办法,只是我不能留在北京了。这倒不是别的,而是北京城里认识我的人大多,除非我躲在家里深居简出,可是你不肯到我家去的,若是要我也到天马镖局去当镖的话,那对朝廷是太难堪了。”
杜云青笑道:”听你说来,似乎你那边是没问题了。”
芙蓉嫣然道;‘是的,云青,我不是那种不知进退。自寻烦恼的人,假如我们之间有阻力的话,我一定会约束自己,以免陷得太深……唉,听你的口气,似乎你那边还有问题?”
杜云青点点头道:“是的,一个小问题。那就是我的责任、一个跟你冲突的责任。”
芙蓉道;‘’怎么冲突呢?”
杜云青道:“你是一流宗主,而我到北京城来的目的,就是要搅散你的一流宗,这不是冲突吗?”芙蓉道:‘记得找上次在徐胖子的酒棚中已经表示得很清楚了。我也同样的反对这个方法和组织,更看透了用这种方法去对付江湖人是弊多于利,我也说过,只要你不参加义师,不从事反对大清朝的行列,我绝不与你作对。”
“我不是义师中人,但一流宗如果是代表朝廷的话,我一定站在敌对的立场。”
芙蓉想了一下道:‘只要我离开了,一流宗也就差不多垮了,旧日的几个领导者都差不多死了。”
目前只死了陈望安与屠长虹两人,还有一个白东岳。”
“皇上对他并不信任,不会让他掌重权的。”
社云青叹了一口气道:“芙蓉,恐怕官家对你的信任不大倒是真的,否则不会不让你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假如官家要有一流宗来消灭江湖人,白东岳才是他真正要重用的人。”
芙蓉一怔道:““他是谁?”
杜云青道:“白泰官,当年的江南八侠之一。”
芙蓉道:“那怎么可能呢白泰官早就死了。”
“绝对不会错,白泰官跟年羹尧是同门师兄弟,一个辅佐先帝雍正以成大业,一个却加入日月盟,成为反清义师中的主力人物,表面上看起来.他们似乎是完全敌对的,但是实际上,他们之间有着很深的默契。”
芙蓉道:“白泰官是死在陈望安剑下的!”
杜云青道:“当年西山夜战八侠去了六个,结果四死两伤,伤重逃生的是甘凤池与路民瞻,死的是周清、白泰官、张云如与贾仁父,这只是宫里放出来的消息,事实上并没有谁能证实,遗体是收殓好后再交由一家寺院安顿,八侠的家人去领回时,已经过了很久了,无法开棺辨认,因此这个死讯很成问题!”
芙蓉道:“可是杀死他们的陈望安却没有否认……”
杜云青一叹道:“芙蓉!假如白泰官在那个时候已经跟官家有了连系,射日剑自然要为他守密的!”
‘白东岳的长相并不像白泰官呀!”
‘动过外科手术的!”
“外科手术能把人整个地改变吗?”
杜云青一叹道:’那我就不太清楚了,因为我既不认识白泰官,比没有见过白东岳,只是根据我的判断觉得很有可能。第一是名字,东岳为泰山,而五狱都是受禅封的神山,虽是受天子的拜祀,却仍是神官而已,因此白东岳即为白泰官,大致还说得过去!
“他既然易容使人认不出来,为什么又要取个名字,跟原来能相互影射呢?”
杜云青笑道:“这就是人的一点微妙心理,明知浮生无足恋,却偏要活下去,正如我卖卜时自号为青云子一样,总希望还跟过去搭上那么一点牵连的!”
“还有第二呢?”
“第二点是我跟陈望安交过手,发现他的射日剑虽然精微,但要说能以一敌六,搏杀六名高手.似乎还不够,尤其是他们当年还合作了一套六合剑阵,施展开来,陈望安绝躲不过,除非有人泄了底子,或是暗中帮他的忙……”
“还有没有呢?”
杜云青道:“有的,这是白玉霜仙子告诉我,她跟你一样,早年也是大内密探的领班,她说白东岳是八侠被杀之后再出现的,她对白东岳事前一无所闻,而后就突然冒出这个人来了,接替的是她的位置,承继的也是他们的家世,但是跟她却全无渊源,综她多年的研究判断,才有了这个发现,相信不会错的!”
芙蓉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打算如何应付?”
杜云青道:“如果他干他的密探,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