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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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剑-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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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青云一笑道:“情势所通,不得不然,因为我要接触的人,都是一时风云人物,假如我还是那份寒酸样子,岂不是让你们跟着受罪了。算命所得,连我自己都养不活,总不能也叫你们吃西北风,人有了责任就不能用清高来作为推倭之词了;我不能成为孟子所说的那个齐人。”
  两个女孩子都红着脸,她们读书不多,但齐人这个典故还是知道的,那是个以乞求为生的叫化子,而有一妻一妾,在墓间乞得人家祭相的肉,醉饱后回来夸说自己在外交游广阔,现在引用为有两房妻室,称为齐人之福.但是杜青云引用到自己身上,却更为妥切。
  不过她们的心里却是甜蜜的。
  到了该出发的日子,天马镖局也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一共套了六辆车子,四辆车子装着王行周送来的四箱珠宝玉器,果然不错,看着实实值得一千五百万两银子,和申很小气,从报价上也显示出他贪小便宜,必少报了五百万两,省下了七十五万两的运费。
  王行周是一个人来的,可是他对杜青云私下透露和中堂已经派了十名干练护卫,分前后随行开道接应。
  易国荣则是当日上午到达的,携来一口箱子,打选得很精致,通体密封,是由西洋的巧匠所铸,箱子的锁眼是暗的,直接开在箱壁上,只留下一个小孔。
  当着杜青云的面,用火漆封了锁孔,趁着火漆未曾凝干,杜青云在上面亲自签了个杜字,易国则用他手上带着的一个玉戒指,上面刻着私章的,印了个铃记。
  这是万无一失的措施,当时把火漆印作了两份存记作为依据,以便核对,附在份子上。
  保送的费用是六百万,易国荣相当大方,一次就付清了,用的都是经办直销的常厚号的票子。
  这家银号的分号遍及全国各处行省要邑,这种巨额的票子,也只有他家敢于开出,任何一处分号都可以提兑。
  天马镖局前天才出发了十几枚散镖,都是一面镖旗,一名伙计就押送上路的,今天则更为神气,新任总镖头的镖旗也制妥了,神龙镖局并暗中出面,代邀各京帅镖局设宴赠匾致贺。宴会设在京师最大的一家酒楼——致远楼。
  在镖局门口祭旗后,马向荣一骑当先,插着那面炫目灿亮的新月杜字旗直驰酒楼,后面则是鲜衣宝马的杜青云,左右夹倚一对玉人.白纫珠与纪小如,一个双刀,一个单剑,花姿绰约,游行在街道上时,万人争看,简直比新科状元饮了琼林宴,骑马游街还神气。
  杜青云还做了一件漂亮而且前所未有的豪举,当场封了三十六封套,算是致谢同行的捧场,每封里面都是十万两的银票一张,那表示了天马镖局的胸怀,好处绝不独占,这两只重镖只有天马缥局,也只有他——笑面追魂敢承担下来,可是他并没有独吃,把利润分给每一家同业,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有些小缥局一年下来,也不见得能有这么多的收入。
  因此大家在收到封套后,都不免有感激惭愧的感觉。他们在得知天马镖局承受了那两笔镖之后,有些人在妒羡之余,还幸灾乐祸地暗中希望他们会出事。
  有些敏感的人则知道这两笔镖一定太平不了,但是在接到这十万两馈赠后,心感之余,大家一致表示,愿作天马镖局的后盾,如果这两票镖货有任何一票出了岔子,京师三十六家镖局将以全力追索失镖。
  王行周与易国荣都被邀为陪客,王行周的表情是兴奋的,易国荣却皱起了眉头,杜青云心里更有数了,笑问道:“易先生莫非有什么不趁心的事吗?”
  易国荣连忙道:“没有,杜总镖头声望如此之隆,足见盛名无虚,只是兄弟要求保的可是暗镖,如此张扬妥当吗?”
  杜青云淡淡地道:“易先生付六百万两银子的代价,只要保护一只箱子到奉天,事情实在太轰动了,说这种生意是谁也要接的,可是杜某却无法不接,因为杜某在没见到易先生前,就听见了这个消息,京中的江湖朋友已在纷纷传言说这趟镖除了杜某之外,无人敢保.可见这件事早已传了出去,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呢?”
  易国荣无以为答。
  杜青云又道:“事实既已造成,杜某若不接这笔生意,就别想在江湖上混了,因此这件事,杜某是冲着笑面追魂四个字接下来的,真要是出了问题,杜某名誉上的损失,却是金钱买不回来的,何况阁下事先也查过底案,天马镖局有十家银号作为保证,也赔得起你们的损失,易先生还担心什么呢?”
  易国荣忙道:“在下不是耽心,只是怕惹麻烦。”
  杜青云笑道:“不会有麻烦,易先生尽管放心好了,路上早就有人先下去踩路了,要想动这笔镖的脑筋,一两个人自然是办不到的,因此只要有点风吹草动,杜某会立刻知道,先生请放心上路吧。对了!易先生说过有两个同伴要随行的,怎么不见跟来呢?”
  易国荣笑笑道;他们在朝阳门外等着,等镖车过去时再来会合,以后在路上,他们也不跟我一起走。”
  杜青云道:“那就到时候麻烦易先生指给我辨认一下,以免我的朋友误会,把他们当作劫镖的。”
  易国荣做征道:“杜总镖头当真还有人随行吗?”
  杜青云道:“当然有,敝镖局前两天前一共接了十几起零碎生意,我把人手都派了出去,实际却是委托别的同业承保了,全局的人手都在这条路上。”
  易国荣的脸色变了一变,口中却道:“那好极了,那好极了,我也放心了。”
  杜青云道:“眼前尚不至此,刚才我在席上致送了三十六家同业,每家十万两银子,取得了他们的首肯,每家镖局都派遣了精锐干练的镖师,暗中追随着,因为这两笔镖货,关系着整个京师的镖行同业,休戚相关,大家都当作自己的事来办。”
  易国荣的脸色更不自在了,支吾地道:同行相嫉,各业皆然,天马镖局居然能把京师的镖局同业联合起来,群众一心,那可真不容易。”
  杜青云微笑道:“因为天马镖局不跟大家争利,像这一次,总共所得是七百五十万两,我已经送掉了三百五十万两,剩下的四百万,敝局只留百万两作为本局人员的红利开支,其余的三百万两,仍是移作同业们同力帮忙的报酬,只要利益均占,自然能化隙为友,同心合力了。”
  易国荣没有再开口,默然地上了车子。
  杜青云骑马走了一阵,在快要出城时,他也下了马,把马匹挂在车子上,自己上了车子,坐在易国荣对面。
  易国荣道:“总镖头怎么不骑马?”
  杜青云笑笑道:“易先生这票红货太重要了,先生又不放心交给我们代为保管,我只得小心点,从现在开始,随时都派人跟着这口箱子。”
  易国荣道:“那倒没关系,我在车上时,我自能负责。”
  杜青云道:“这不是谁能负责的问题,先生既然委托了我们,就是本局的责任。”
  “只要在我手边时,东西丢了,贵局无须赔偿。”
  杜青云冷笑道:“可是本局却丢不起这个人,务必要请先生原谅。”
  易国荣没办法,只好让他坐着。出了朝阳门,果然有两名青衣汉子,把发辫盘在脖子里,身上带着兵器,一望而知是会家子,骑在马上。易国荣探头出去招招手,那两人就要拉马过来,纪小如与白纫珠却一催马,把他们挡住了。
  易国荣忆道:“二位姑娘,这是我的朋友。”
  纪小如道:“如果是来送行的,这样说话也听得见,不必靠近过去,总镖头吩咐过了,任何人都不准靠近这辆车子,请先生原谅。”
  易国荣回头看看杜青云,他却双手抱胸,靠在车里打瞌睡,不予理会,易国荣知道这是无法通融的表示,只得道:“杜总镖头,我下去说两句话行不行?”
  杜青云道:“先生要下去尽管请便,只是这城门要道,车队无法停留等候。”
  易国荣想了一下道:“没关系,我回头骑马追上来。”
  杜青云道:“易先生,尊驾的伴当,是否就是这两位,我要认清了好告诉那些朋友。”
  易国荣又顿了一顿才道:“一个是,一个不是,另外两个还有点事,要等一会儿才能来。”
  杜青云笑道:“最好能早点跟大家碰个头,免得徒生误会,好吧,易先生请下去吧,东西就交给杜某人了。”
  易国荣看看那口箱子,就下车去了。车子继续前进,这一去足足有半个时辰,他才骑匹快马追上来,跨上车厢,只见杜青云坐着,却不见了那口铁箱,不禁诧然道:“总镖头,我的那口箱子呢?”
  杜青云伸手把车座的垫子掀开,露出一块活动的木板,再掀起木板,却是个暗格,箱子刚好放在里面。
  易国荣笑道:“倒真是好算计。”
  杜青云道:‘这是暗镖明保法,在别的车上我还准备了另一口差不多大小的木箱,用布包了起来.回头歇店时,就把那口木箱抬到易先生住房里去。”
  易国荣一怔道:“这口箱子就一直放在这里?”
  “是的,不过先生可以放心,我们所有的镖货都不卸下来,歇宿时,车子都有人看着,这样反而安全。”
  “怎么会呢,万一照顾不到时……”
  杜青云笑道:“车子很重,必须有马匹拉着走,我们歇下时,先卸下了马匹,就算有人来突击,也无法把车子抬走,等他们套上马匹时,我们早就惊觉了,这比带在身边还安全,因为先生坚持要人不离箱,我才准备了一口木箱,其实这样做,反而会引人注意,好在同行两票镖货之中,易先生这一票贵重得多,弄口假箱子引人注意也是好的,易先生如果一定不放心就只有住在车子里了。”
  易国荣道:“那不好,还是照杜总镖头的意思吧。”
  车子一到北通州,歇下店后,果然把一口布包着的木箱捧到了易国荣的屋里。杜青云知道今天不会有事的,很放心地交代了马向荣一番话,然后自己带了白纫珠与纪小如,迳自去拜诣寒星仙子白玉霜。
  寻阳一片农庄,他们到达时,边城已经先到了,白玉霜已经是五十多近六十的人了,可是看上去很年轻,不过三十多的样子。
  她在边城的口中已经听说了柳寒月的死讯,神情显得很抑郁,把杜青云拉了起来,伤感地道:“云青,我早知道我跟你师父是再无重合的可能。因为我始终没有摆脱身上的责任,寒星门的组成,原是奉有先帝的遗诏,为朝筹组密探人选的,只是我坚持着对你师爷的诺言,干得并不热心,只让几个人在一流宗里稍负些责任,而且还不受节制,这些措施可以引起当道者的不悦,神龙帮的事情发生后,当道很不高兴,认为我故意捣乱,幸好芙蓉接了事,刚才她来过。”
  杜青云一怔道:“她来干嘛?”
  白玉霜微笑道:“这妮子看来是对你动了心,她来的原因是为了你,她以宗主的身份,把寒星门从一流宗里划了出去,算是摆脱那个圈子了,然后请求我以全部人力支持你,说你们这趟镖很不容易讨好。”
  杜青云道:“弟子知道。有问题的是易国荣那一笔根本是骗局,目的是在动和申的那一票预付的六百万两银子,等于是分脏,要我在吉林到奉天这段路上别太认真,让他们得手。”
  白玉霜一怔道:“原来她已经先告诉你了。”
  杜青云笑笑道:“自从在玄真观前一会后,弟子没再见过她,这些是弟子自己从情况上判断的。”
  白玉霜凝视他片刻,然后才点头笑道:“很不错,你的机智比你师父强,边城说你的剑法也已登峰造极,胜过你师父很多,而且你的运气也比寒月好,得到芙蓉那么一个掌实权的人的热心帮助。
  我很惭愧,当年虽然在大内负有责任,但权限不够大,地位在射日剑之下,对你师父能尽力之处不多,再者也怪我的毅力与魄力不足,无法抛开自己的立场去追随寒月,乃造成了毕生的遗憾。芙蓉就比我强多了,她表示过,她之所以担任这个家主.完全是为了你,如果必要,她会不顾一切的支持你,等她把这个一流宗慢慢瓦解以后,她就放弃一切来找你。”
  杜青云更愕然道:“什么?她要瓦解一流宗。”
  “是的,她的看法比我深远,朝廷入鼎多年,根深蒂固,不必再仅着这种手段来巩固国本了,一流宗的这种作法,徒然会激起民变,毫无好处,官家似乎也暗中支持她的作法,只是一流宗中的几个旧有掌权主脑,背后各有亲贵撑腰,不便明令撤除,使他们各自回到本主身边去再生了是非,只有采取次第消灭的方式,把那些人一个个地去掉。”
  杜青云感到非常意外地道:“官家会支持她的想法?”
  “是的,昨天她到宫中,跟官家分析了半天,把官家说动了,朝廷之患,不在外而在内,真正对朝廷有威协的,不是民间义师而是朝廷的重臣。”
  白玉霜叹了口气:“难为她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孩子竟有那么好的口才及这么深远的见地,更有这么雄厚的魄力与勇气,硬把官家说动了。她举前明厂卫为例,说朝廷已有锦衣卫却又设了东西厂,后来再加了什么内厂,全是搞密探的,遂使天下人人猜忌不安,重臣受制于小人,良将获罪于鄙夫而至自坏长城。现在有一个侍卫营已经够了,万不可再揽什么一流宗,表面看起来是已把江湖人置控制之下,实际上是反江湖人集结起来,反而足以影响京师,目前已经有这个趋势了。”
  杜青云道:“她是真使前辈脱离那个圈子了?”
  白玉霜道:“是的,她带来了官家的手谕,开除了我的职务,总算使我摆脱了,而且她也替边城把王府的差使跟禁军教习两项职务给辞了,好空出身子,专心协助你。”
  杜青云道:“我心里有个底子就好办了,目前我还不知道易国荣的底细,究竟是那一条线上的。”
  白玉霜道:“她说了,外面的福康安福贝子撑的腰,一流宗里是凌霄剑屠长虹的班底。”
  “这个人似乎没听过。”
  “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个人剑法很邪,是福康安延来的好手,在一流宗里担任副宗主,心计很深,武功造诣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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