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宗元道:“咱们要是不去呢?”
柯长泰道:“所有与会的各大门派,都已去了,只有四位不去,这个不大好吧?”
与会代表,只有华山商翰飞,和八卦门封自清答应前往夏家堡,其余的人,各自回山。
如今柯长泰竟说所有与会代表都已去了,这不是说少林慧善大师、武当玉清子、形意门祝立三、唐门唐文焕,和铁胆盛锦堂等人,全被截回了?
陆宗元心中虽然并不全信,但也未必没有可能,心中暗暗震动,但脸上神情丝毫不露,嘿然道:“夏云峰当面相邀,兄弟等人因各自有事,赶回山去,早已当面说清楚了,他并未相强,怎会又要柯老哥赶来,在半路中相邀,这岂是待客之道?
柯老哥不妨转告夏盟主,咱们有事,不能前去,盛情心领。“柯长泰双手一摊,说道:“兄弟奉盟主之命前来,四位老哥若是不去,教兄弟和花门主如何回去覆命?”
齐子厚愤怒的道:“不去就是不击,柯老哥莫非想在此拦截不成?”
花双双格格的笑道:“柯副盟主,我看多言无益,这四个倔老头,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
谢友仁大笑道:“齐兄、陆兄,夏云峰早有阴谋,咱们不必和他们多费唇舌了。”
“呛”!反手从肩头撤出长剑,朝扫花嗔目喝道:“姑娘闪开,谢某倒要伸量花双双这妖女究有多大的能耐,敢口发狂言?”
扫花就站在谢友仁的对面,岂肯闪开,看他撤下长剑,哪还怠慢,“刷”的一剑,抬腕刺出。
谢友仁身为一派掌门怎肯和一个使女动手,长剑向外推出,使了一个“黏”字诀,“锵”
的一声,把对方刺来长剑往外引出。
这一剑他使的正是点苍九诀之一,长剑只要被他剑尖黏上,就会身不由己跟着他内力引出,内力稍差的人,少说也得往前冲出去一丈开外。
哪知就在他堪堪黏住扫花长剑,突觉剑尖一震,也不知扫花使了一记什么身法,身形轻灵的一个飞旋,便已脱出“黏”
力,随着他旋身之际,剑光一闪,一支剑影,已从斜刺里刺来。
谢友仁心中暗暗一惊,忖道:“难怪花双双口气托大,她手下使女,果然久经训练,剑上有极精的造诣,使女已是如此,主人的武功就可想而知了,看来今日当真遇上了劲敌,自己若不先把此女制住,点苍派今后还有何面目在江湖上走动?”
心念闪电一动,口中大喝一声,又是刷的一剑,朝外挥出。
点苍派素以剑术闻名于世,谢友仁在剑上浸淫数十年,功力何等深厚,他方才一剑,未能把扫花长剑“黏”住,已知扫花只是仗着身法轻巧,剑招轻灵,在轻轻一旋之际,消卸了自己剑上的吸力。
如论功力,此女不过二十来岁,岂足和自己比拼?因此他在这一剑上,就加重内力,剑身含蕴了六成力道,挥出一剑。
这下果然生效,双剑乍接,但听“哨”的一声金铁大震!
扫花只觉对方剑身上,突然迸出一股极大的力道,震得她右臂一阵麻木,脚下浮动,身不由己的往后倒退了三步。
高手过招,有不得丝毫失闪,何况一退就是三步之多?
谢友仁当然不会去追击一个使女,长剑一抖,突然纵身掠起,身化一道长虹,朝花双双激射过去。
这一着当真快速无比,葬花、锄花连拔剑都来不及,身形闪动抢了出来,直等抢到了花双双前面,三支剑才铮然出鞘,急急向上挥起,同时响起了一声金铁狂鸣,把谢友仁飞击而来的一剑挡住。
谢友仁双目精光暴射,沉喝道:“你们给我退开。”手腕下压,沉剑一震。
三个使女但觉挡住的长剑,登时力逾千钧,压力奇重,自己三人的长剑,几乎支持不住,同时惊啊一声,很快的撤剑后退了一步。
这时扫花也在一退之后,迅快追扑过来。
花双双身形不动,徐徐的说道:“他要见识见识我的宝剑,你们且退下去。”
四名使女果然依言退下。
花双双缓步走上,朝谢友仁淡淡一笑道:“谢友仁,你剑术还算不错。”
谢友仁在剑术上浸淫数十年,自以为当代九大门派之中,如华山、衡山、武当、峨嵋、六合、八卦等门派,一向以剑术名世,他们掌门人中,精于剑术的人,也未必能胜得过自己。
扫花门,江湖上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门派,但他对花双双一头白发,貌如桃花的奇特相貌,也许是内功精湛,返老还少,因此却也不敢轻估了她。这时闻言不觉仰天长笑一声道:
“花门主还算是有些眼光。”
花双双道:“但你在本门主剑下,未必走得出十招。”
谢友仁听得一愕,说道:“花门主有此把握?”
花双双忽然展齿一笑道:“本门主要是没有一点把握,敢在这里拦击四位的大驾么?”
“好!”谢友仁口中说了声“好”,长剑一指,道:“咱们似乎毋须多言,花门主能在十招之内,胜过谢某,须得剑上有真功夫才行,请亮剑吧!”
“好吧!”花双双缓缓的朝扫花一招手道:“取我剑来。”
扫花躬身应是,双手奉上一柄镶嵌着珠花的宝剑。
花双双伸手接过,“锵”的一声,抽出青芒闪闪的一支细长长剑,左手执着剑鞘,目光一溜剑身,侧目斜睨了谢友仁一眼,说道:“谢掌门人请了。”
这句话,忽然又娇又俏,口气也客气起来。
谢友仁看她一身宫装,左手执鞘,右手执剑的模样,好似优伶在戏台上唱戏模样,心中觉得有些忍俊不禁,但他一生不苟言笑,不好笑了出来,随口说道:“花门主请。”
花双双长剑剑尖缓缓往上翘,遥遥作势,说道:“谢掌门人最好数清楚了,本门主要在十招之内,教你束手就缚。”
谢友仁听得大耐,怒声道:“花门主请发招吧!”
“接着了!”花双双喝声出口,突然侧身欺进,一剑向侧攻到。谢友仁朗笑一声,举剑格开,反手发剑,抢攻而出。
就在两人动手之际,衡山陆宗元早就忍不住了,双目之中金光暴射,直注在柯长泰的脸上,喝道:“柯长泰,你是奉命来拦截咱们的,是不?”
“不错!”柯长泰洪笑道:“本座正是拦截你们来的,又待怎的?”
陆宗元嘿然道:“很好,你大概仗着几手弄长蛇的手法(柯长泰外号降龙丐),想和咱们比划比划了?”
“锵!”他反手撤出离火剑(他这柄剑又阔又长,剑尖分叉,剑身隐泛红色,故名离火剑),在手上一掂,目睨柯长泰,喝道:“你哭丧棒呢,(丐帮中人,都用打狗棒)老夫倒要伸量仲量你有多少能耐?”
柯长泰面对这位性如烈火,素以剑法驰誉武林的衡山派掌门人,倒也不敢掉以轻心,伸手一招,便有一名丐帮弟子手捧一支熟铜棍送了上来。
柯长泰伸手接过,洪笑道:“陆宗元,你自恃精通剑法,本座就让你先发招吧!”
陆宗元道:“好!”
“好”字出口,蓦地身形似箭,一封而上,离火剑电闪星漩,带起一片精芒,朝柯长泰乱点而下。他果然不愧是名满江湖的剑术名家,这出手第一剑上,就凌厉慑人,漫天流光,千头万绪!
柯长泰虽非使剑名家,但也是久经大敌,见多识广,眼看对方飞扑而来,精芒刺眼,点点流星,簇拥而至,竟然瞧不出刺向自己何处?一时之间;心头大为凛骇,暗道:“这老猴精果非易与!”
身形一晃,拖着熟铜棍猛地往侧疾闪,避开剑势,手腕一挑,铜棍由下而上,朝对方长剑挑去。但听“哨”的一声,铜棍和长剑交击,陆宗元连剑带人,居然被他一棍挑了起来,衣袂飘飘,凌空激射而起!
不,陆宗元在空中翻一个筋斗,手中阔剑一抖,散作一天霞光,迎头罩落!
柯长泰仰首一顾,不禁暗暗惊凛,铜棍急忙向上挥起,使了一招“庆云护顶”,迎击上去。这回但听一阵“哨”“哨”之声,像连珠般响起,这一招几乎接住了对方七八剑之多!
剑光、棍影同时消敛,再看陆宗元长袍鼓风,阔剑耀目,一个人依然悬空停在三丈高处!
不,他双目金光电射,有如雷公一般,手舞长剑,又往下劈来。
要知衡山派剑法以擅长腾空袭击著称,长剑只要和你兵刃接触,就可借势腾空而起,在空中发剑,你以地对空,自然落了下乘,对方下击之时,你又不得不用剑封挡,只要你出手封挡,他又可借势腾空而起。
双方动手,必有互相攻拒,但衡山剑法展开之后,他一记又一记的借势腾升,挥剑下劈,就只有他攻你,你永远也没有还手攻他的机会了。
柯长泰再次仰首,但见一片精芒,轮转如电,又从空而降,当头罩来,心头不禁又惊又怒,大喝一声,熟铜棍向天连圈,舞起了一团棍花!
剑棍乍接,当然又是一阵“哨”“哨”巨响,陆宗元一个人又被他铜棍磕震,乘风凌空飞起。
这会柯长泰可没等他回头发剑,就口中发出一声长笑双足一点,一道人影,跟踪飞起,手中熟铜棍“一柱擎天”,连人带棍,化作一道黄光,刺空直捣,向陆宗元人影直捣上去。
这一招在柯长泰来说,乃是临机应变,不失为破解衡山剑法的妙着。但焉知衡山剑法,既以腾空搏击为主,练剑之时,就一直腾空惯了,衡山弟子身在空中,和一般人在地上纵跃发剑并无不同。柯长泰武功虽高,但身凌高空,究竟并不习惯,这就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了。
柯长泰一棍刺空追击,在空中就无法再有变化,陆宗元眼看他衔尾追来,突然身形一偏,长剑斜击,“哨”“哨”“哨”
一连三剑,记记都击在他棍身之上,因为空中无处立足,陆宗元只有藉长剑斜劈棍身,来延缓下落之势。
他第一剑击在棍头上,第二剑下落了尺许光景,依然击在棍身上,第三剑又下落了尺许光景,还是击在棍身上,柯长泰往上冲起,他因偏身避棍,身形本已垂直下落,但有这三剑斜击棍身,故而下落之势,就缓得一缓,但第三剑击到棍身之时,他就没有收回长剑,剑锋顺着棍身,“沙”的一声,往下削落。
这就是柯长泰不习惯在空中使兵器,所以没有变化,他一棍往上刺起,从纵身而起到再回到地上,始终只有这个姿势,陆宗元练了数十年腾空搏击,在空中习惯了,一样可以变招换式。(从偏身避开棍势,到连发三剑,再顺着棍身削下)
这一记长剑顺着棍身削下,可厉害得很,他就是算定你柯长泰在空中无法变招换式,剑锋削下,你就非弃了棍子不可!
柯长泰只是不习惯于空中发招,他在丐帮之中,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并不是武功不如陆宗元。
此刻身在上空,突见陆宗元“沙”的一声,剑锋顺着棍身削下,心头不禁大骇,百忙之中,右手五指一松,用力朝外推出,(他铜棍本是直竖的)左手同时呼的一掌,朝陆宗元平推击出,借势吸气,身子往后斜飞,飘落地上。
陆宗元逼他弃棍之后,也随着飞身而下。柯长泰这下着了先鞭,口中大喝一声,左手一记劈空掌凌空击出,右手一探,又接住了垂直下落的熟铜棍。
陆宗元飞身落地之时,眼看柯长泰挥掌击来,也立即左手一挥,和他硬接了一掌。
两人这一掌势均力敌,谁也没有胜得了谁,于是剑棍齐挥,各出奇招,又打在一起了。
谢友仁、陆宗元既已出手,齐子厚手中竹节烟管一指,沉喝道:“王镇海,咱们也不用闲着了。”
王镇海嘿然道:“齐掌门人有兴趣,兄弟自当奉陪。”
“很好。”齐子厚吸了一口烟,烟管一摆,哼道:“请吧!”
王镇海知道他自恃自份,绝不肯抢先发招,这就沉笑道:“王某那就有僭了。”挥手发掌,直欺而上。
齐子厚把旱烟管交到左手,一只右掌,迎着击出。
齐子绥和丐帮执法长老宋仁民,也在此时,动上了手。
林前动手的四对之中,以谢友仁和花双双,陆宗元和柯长泰两对,剑刃交接,不时传出锵锵剑鸣,和剑光流电,不时划出耀目精练,使人感到战局凶险,生死俄顷,搏斗十分激烈。
其实齐子厚和王镇海,齐子绥和宋仁民这两对,虽然只是徒手相搏,并未动用兵刃,但他们都是练了几十年武的人,在他们举手投足之间,一记掌风,一缕指影,甚至一点衣角,一截衣袖,均足以致敌人于死地。
因此这四人虽无兵刃交接之声,虹射电流之光,但出手之猛,激战之烈,丝毫无逊于使兵器的四人。
谢友仁果然不愧威镇西南的剑术大家,展开“点苍剑法”,一支长剑左右飞洒,匹练横空,集剑法之精奇,一时之间,几乎逼得花双双着着后退,除了封架,很少有还手的机会。
激战中,只听谢友仁清朗的声音喝道:“花门主,这一剑,已是第九招了。”
花双双方才说过,要在十招之内,教他束手就缚,这话自然是有意讽刺,如今已经第九招了,你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呢!
花双双冷然道:“多谢你提醒我。”
谢友仁话声方出,鼻中突然闻到一股浓馥的花香!
花双双目光一注,长剑倏回,娇喝一声:“撒手!”
“锵!”双剑乍接,谢友仁只觉手腕无力,长剑被对方一剑击落当地,心头猛吃一惊,嗔目喝道:“你……”
花双双娇笑一声道:“我言出如山,说过不出十招,你绝走不出十一招去。”
口中说着,手中剑尖一颤,已经连续在谢友仁身上,点了五处要穴。
和柯长泰动手的陆宗元,方才还看到谢友仁剑光缭绕,逼得花双双步步后退,此时听到锵然剑鸣之后,有人长剑脱手,呛啷坠地,还以为谢友仁得手了,目光斜睨,发现谢友仁已被花双双所制,心头不禁大为骇异!
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就在此时,突觉香风迎面,花双双已经手仗长剑,飘身过来,娇声笑道:“柯副盟主,你怎么啦?直到如今连一个老猴精都没制伏?”
那一阵花香,甜得沁人!
陆宗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