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水一跃而起,道:“我去开门!”
范悟天道:“小心暗袭!”
那大门呀地一声启开,数点寒星像空中闪过的疾电,飞快而难以描摹地朝古水身上射来。
古水一怔,身子倒翻而出。
范悟天大袖一挥,道:“白化冰,你该死!”
一股大力,浑厚无比,将那疾射而至的数点寒星,悉数卷上门,呼然声中,全部钉在门里。
白化冰一怔,道:“范谷主,我该死!”
古水惊魂甫定,道:“姓白的,你好狠!”
白化冰冷冷地道:“古小子,你还不配我使用暗器,刚才如果不是我自作聪明,估计错误也不会有这种后果了……”
范悟天冷冷地道:“你以为是老夫开门?”
白化冰道:“不错,我以为是你开门!”
范悟天冷冷地道:“白化冰,你要暗算老夫,得想点别的花样,这点伎俩,我没放在心上。姓白的,你们找的东西呢?”
白化冰道:“在这里。”
范悟天道:“给我!”
白化冰道:“没这么容易,我们身上之毒,你们还没解呢。”
范悟天冷笑道:“这你放心,我姓范的言出必行,定不会失信。”
手指轻轻一弹,两粒药丸同时向吴风和白化冰弹了过去,他手法绝妙,白化冰和吴风急忙伸手接去。
白化冰望着手中药丸,道:“这不会有问题吧。”
范悟天道:“我范悟天胸襟光明磊落,不会留下什么板眼!”
白化冰解下身上竹筒,道:“粉红蜂蜜在这筒里,咱们是两不相欠,日后江湖上再清算这笔账,那时范谷主别怪小弟没说清楚。”
范悟天大笑道:“我随时恭候二位大驾!”
白化冰和吴风同时一拱手,道:“咱们后会有期!”
两人身形一拧,像两片树叶样飘飞而去。
古水道:“范师伯,这蜜……”
范悟天将筒盖一启,闻了闻,道:“不会有错了,你快用酒调和给令尊服下!”
古水哪敢怠慢,急忙拿着竹筒转身奔去。
范悟天望着古水的身影,嘿嘿地道:“古冰寒做梦也不会料到会有这般下场吧……”
目光冷峻地在古冰寒身上一瞥,只见这位一代泰山派掌门如今变得面目全非,生死不分,那样地可怜。
古水端了一只饭碗奔来,道:“范师伯,已调好了。”
范悟天嗯了一声道:“给令尊服下吧。”
古水急忙启开古冰寒的双唇,将那碗蜜喂了下去。
范悟天道:“等我打通他那封闭了的穴道!”
他陡然一掌抵在古冰寒的命门穴上,一股内力源源地朝古冰寒穴道冲去,古冰寒闷哼一声,身子也随之一连串轻微地抖颤。
没多久,古冰寒已启开了双目。
那层层的紫气也逐渐退去。
古水激动地道:“范——”
古冰寒突然大手一挥,道:“出去——”
古水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朝自己身上推来,使得他直朝门外冲去,砰地一声,他人已将那门板撞碎,摔在大门外。
黑黝黝的天空,冷风呼啸,天边仅有几颗稀疏的小星,大地间仿佛仅剩他一个人,孤独无援……
古水只想哭,眼泪籁籁地滚落下来。
他爬起来欲想奔去,范悟天已寒着脸走来。
他哀伤地道:“范师伯——”
这是唯一可依靠的亲人,不觉伏在范悟天的肩上,痛哭起来。
范悟天沉痛地道:“令尊已疯了!”
古水一怔道:“什么?我爹疯了……”
范悟天道:“令尊是疯在白化冰的蜂蜜上!”
古水恨声道:“白化冰,吴风,我决不饶他们!”
范悟天长叹道:“也是我太大意,没检查那蜜是否另做了手脚,以致于有这种不幸发生,咳,孩子,范师伯与你一样的悲伤和难过!”
古水惨声道:“范师伯,我去看看我爹!”
范悟天道:“不用了,令尊既然不愿见你,你何必去惹他生气呢,我看这几日你还是暂时避避他!”
古水道:“不,我一定要见见他……”
他陡然跃起身来,直往堂屋里奔去。
范悟天叹声道:“孩子,你何苦?”
古水立刻怔住了,看看他父亲曾睡过七日七夜的床上,此刻已空空无物,古冰寒已像幽灵突然消逝,不知去向!
他说道:“范师伯,我爹呢?”
范悟天道:“刚才还在!”他满头雾水道:“一定是跑了,孩子,他神智不清!”
古水寒声道:“范师伯,这怎么办?”
范悟天道:“你往东,我往西,咱们快追……”
古水应了一声,身形一拔,深夜中直驰而去。
范悟天阴沉地一笑,踏进了屋里,大门倏然掩上。
如果古水此刻突然转回来,他可能听到下面的对白:“古老,你醒了。”
“范谷主,你太绝了。”
“嘿嘿,我不得已,古老,泰山派的剑谱永不会落在外人手中。”
“古老,别固执,你该明白,你此刻身不由己。”
“不错,你在我身上连放两种毒,使我武功没了,使我神智也不清了,但你的面目却露出来了。”
“古老,除了你,没人知道!”
“范谷主,我会将你的丑恶揭开!”
“古老,太难了,三天后,你和令徒宋磊一样了。”
“宋磊也是你下的手?”
“不错,我不过先发制人,古老,你明白。”
“范谷主,这为什么?”
“古老,只因我不喜欢别人的武功高过我,令徒得到‘圣佛’‘魔老’的亲传武功,使我寝食难安,不得已,只有让他痴呆一辈子……”
“那你该罢手了,宋磊已成痴人,你还要干什么?”
“古老,我还想探求点别的武功呀,宋磊得自‘圣佛’‘魔老’的教诲,武功当然高不可测,我唯有将他所学的武功揣摸出来,才能与‘圣佛’‘魔老’并驾齐驱。”
“好,范谷主,说起来你是……”
“不准你说。”
“你要堵住我嘴除非杀了我!”
“嘿嘿,古老,杀你太容易了,只是还没到时候,我将你送到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让你……”
“水儿会救我!”
“嘿嘿,令郎对我感恩,此时听我的!”
“你……”
“嘿嘿……”
屋中的话声戛然而逝,如果古水此刻恰好将这段话听进耳中,他不立刻气死才怪,他哪里会想到他所敬仰爱慕的范师伯竟会是个禽兽不如的狂夫,他又哪能想到惨害其大师兄与父亲的凶手,居然是他所最尊重的人……
这许多的事情古水哪里会预料到,他此刻还盲目地朝前奔着,寻找他那已疯的父亲……
寒夜的羽翼已褪,空中又飘起了雨珠,颗颗豆大般的雨珠敲在地面上,卟卟作响,这阵雨来的快,收的也快,刹那间雨过天晴。
一点昏黄的光影自那座残颓的庙宇中透了出来,月光下,宋磊像尊石坐在那里,小神丐卓不群和公孙天健似乎抵不过旅途的劳顿,倒在地上呼呼而睡。
这座土地庙年代久远,断垣残瓦,珠网密布,朱漆剥落,已无当年香火鼎盛的样子。
宋磊似乎不觉得寒气袭人,也不觉得丝毫劳累,一个人空空茫茫地追思在自己的园地里,这世上与他已无太大的关系
突然,夜空里响起一缕低回幽怨的箫声,那箫声凄凉哀伤,幽远怡人,任何人听在耳,都会染上一缕幽伤……
宋磊那茫然的目光突然一亮,身子依依地站了起来,这一缕空洞的箫声似乎给了他某种行动的启示,他竟朝着箫声行去。
但那箫声飘忽不定,他始终捉摸不透,似在左方,似在右方,东西不分,南北亦杳,使他进退维谷……
宋磊人虽呆痴,感应上却聪敏已极,他突然一个跃身朝前方奔去,挥手打出一掌,卟地一声,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奔了出来。
那人哼了一声道:“姓宋的,果然是你。”
宋磊茫无所觉地站在地上,望着那个人……
那人身穿一袭灰衫,头发些许灰白,双目在开合之间,有一股威严射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根箫,非常凝神地注视着宋磊。
那人看了一会,继续道:“错不了,昨夜你也是这个样子,夺去了七十条无辜的性命,宋磊,我胡一贯今日要跟你评评理!”
宋磊冷冷地道:“你说什么?”
胡一贯道:“你杀了人难道忘了?”
宋磊道:“我杀了人,我杀人了,哈哈……”
胡一贯冷冷地道:“你虽然装得很像,我胡一贯却认清了你,宋磊,别人不知道你是装疯,我却知道……”
宋磊怒道:“滚!滚!”
他身子一冲而来,抡起手掌便打。
胡一贯的武功居然不可忽视,宋磊那几下快攻,他竟能一一招架,甚至还会抽冷子攻上—招。
宋磊哈哈大笑道:“好玩,好玩!”
他似乎兴趣颇高,攻势陡地加速,一招紧似一招,逼得胡一贯只有喘气的份,再也无还手之力。
胡一贯急声道:“宋磊,你杀了我好了。”
宋磊茫茫地道:“杀你,杀你!”
胡一贯道:“不错,杀了我,便没证人了。”
宋磊叫道:“杀,杀,杀……”
他像一头野兽似疯狂,突然抓住胡一贯的双手,照着胡一贯的脸上掴了一掌,这一掌沉重有力,打得胡一贯眼冒金星,嘴吐鲜血。
胡一贯说道:“不错,王夫人昨夜就是这样被你打死的!”
宋磊身子一顿,道:“我打死人了……”
他突然轻轻一笑道:“打死人怪好玩的!”
胡—贯怒道:“打死人还好玩,这话也只有你宋磊说得出来。”
突听一声沉喝道:“磊儿,停手。”
宋磊仿佛觉得这声沉喝的沉重有力,威不可拒,急忙松了胡一贯,一个人站在夜影里怔怔出神。
胡一贯抹了抹嘴上的血渍,道:“公孙先生,这是你亲眼看见的……”
公孙天健寒着脸,道:“胡朋友在江湖上也是首屈一指的人物,怎么会和一个丧失心智的人缠斗,这事传出去……”
胡一贯冷笑道:“公孙先生好利的嘴,不问根由,而下断论,这事若公诉江湖,公孙先生只怕于理无据!”
公孙天健一怔道:“胡朋友的意思……”
胡一贯冷冷地道:“宋磊昨夜在‘寒石村’连伤七十二条人命!”
公孙天健一怔道:“谁说的?”
胡一贯道:“我亲眼看见!”
公孙天健冷冷地道:“胡朋友,这话你要负责,你该明白,害一个人和杀死一个人都是损人不利己的,我公孙天健敢保证宋磊昨夜没有杀人!”
胡一贯道:“只怕你的保证不发生什么效用……”
公孙天健一怔道:“为什么?”
胡—贯道:“看见宋磊在‘寒石村’杀人者,并不是我胡某一个人,我胡某人不足采信,其余的人又当何解呢?”
公孙天健一呆道:“有这种事?”
胡一贯道:“千真万确,决无一丝作假!”
公孙天健道:“胡朋友,我请教……”
胡一贯道:“请说,请说。”
公孙天健道:“我们一路东行,行踪极为隐密,不知道阁下怎么找来这里?又怎么知道我们藏在土地庙……”
胡一贯道:“不瞒你说,胡某人并不知道你们躲在这里,我只是用箫声想引出宋磊!”
公孙天健道:“什么?箫声……”
胡—贯道:“昨夜宋磊冲进‘寒石村’时,我曾听见一缕箫声隐隐地扩散在空中,当他击杀七十二条生命,冲出我等的拦截,这些动作似乎都与那箫声有关,所以今夜我冒险一试,果然应验!”
公孙天健道:“谁吹的箫声?”
胡一贯道:“我也不晓得……”
公孙天健道:“这事很奇怪,昨夜宋磊一直跟着我,几乎没有机会离开我身边,何以会去‘寒石村’杀伤七十二条生命,胡朋友,这不可能!”
胡—贯道:“公孙先生,这事你纵是说破了嘴,也无人会相信。”
公孙天健冷笑道:“难道我说的话当放屁?”
胡一贯冷笑道:“这是七十二条人命,并非是儿戏!”
公孙天健道:“你打算怎么样?”
胡一贯道:“江湖人自然管江湖事,咱们都是终年在江湖上打滚的人,这件事最好由江湖上公决……”
公孙天健道:“老夫岂会怕你!”
胡一贯冷笑道:“这并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追究那七十二条人命的凶手,公孙先生,你不同意我这说法?”
公孙天健道:“当然,杀人偿命,这事当然要追究到底!”
胡一贯道:“这不结了,此事澄清了对宋磊有好无坏!”
他陡然一甩右手,一道蓝色的焰火冲天而去。
公孙天健面色一变,道:“你干什么?”
胡一贯道:“不瞒公孙先生,昨夜各派拦截宋磊的弟子,大半已去各处搜索宋磊,我们是以焰火为号,谁发现了宋少侠,谁就发号通知!”
公孙天健冷冷地道:“想不到这事牵涉这么多人!”
胡一贯道:“人命关天,我们不能不慎重!”
公孙天健冷笑道:“好说辞。对一个没有神智的人,正好有个借口!”
胡一贯一怔道:“你是什么意思?”
公孙天健道:“我怕胡朋友被人利用!”
话语间,从各处已传来数声长啸,数道人影朝这里直扑而来。
黑暗中,这些人风驰电闪般一泻而落,全是年青辈的少年弟子,公孙天健环目一扫,竟无一人认识。
他暗暗一叹,道:“这几位都是昨夜拦击宋磊的?”
胡一贯道:“不错,他们俱同在下拦截宋少侠!”
公孙天健嗯了一声道:“各位请看个真切,那位宋磊可是他?”
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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