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此言一出,步惊云霍地一站而起,“伏”的一声斗蓬一扬,便已转身,决绝离去!
他虽然未有因秦霜屡言那人是他而怒,但似乎已不想再解释下去,故此——
索性离开!
是的!他从不爱笑,只因他自出娘胎以来,从未遇上一件令他认为可以欢笑的事!
在他如今的记忆当中,他也仅是为了霍步夭当年对他的教养深恩,而真心的、由衷的为其慈父霍步天展露过一次笑容,因为,霍步天是值得的!他是绝对值得的!
从此之后,世上所有悲欢离合,仿佛都再与他无缘,他在自己十岁之年,仿佛已承受了一生最大的丧父伤痛,他已经伤无可伤!
笑无可笑!
只有聂风,方才暗暗知道,步惊云在过去仍是阿铁的五年岁月中,曾经也为一个人而笑过,担心过,哀伤过。
她。
雪缘……
然而,此刻的聂风,在步惊云转身离去之际,也是一脸迷惘与疑惑,缘于,事情似乎已超现他想象以外!
他深信,当日与步惊云一模一样的“神”,在海螺沟那场惊天巨爆之中,早便应已死了!秦霜与他亲眼所见的步惊云,绝不会是那个野心足可震摄古今的“神”!
但这个与步惊云一模一样、却常挂着微笑的人又是谁?
聂风只感到,好像有一些很可怕的事,
将要发生……
不错!也许可怕的事即将发生了。
因为,就连身怀“冰心诀”的聂风也无法察觉,在他们三师兄弟聚首一堂的时候,就在望霜楼之顶,正有一条神秘身影管透过顶上的破瓦,监视着他们适才的一举一动:
赫见这条身影,竟然是一个披着如鬼魅般散发的诡异汉子,其实发之长,更早已遮盖了他的脸,令人无法看清这汉子的面目,仅见他露出一支凶光四射的左眼!
他有一支很凶的眼睛!他的右眼,会否同样的凶?
然而虽然仅得一支左眼能无遮无掩地视物,这诡异汉子似乎也并元遗憾,集体这样反而更好!他,也不想尽观世情!
只因世情除诈,世态炎凉,人性丑恶……
耀理,这散发汉子尽管看来虽然诡异,但更诡异的是人的修为!
他居然可收敛自身的高手气息,居然可瞒过在下的秦霜、聂风及步惊云,居然能通过严密的防过潜进天下,确实不简单!也许他的修为,亦绝不在三人之下……
而这名满目凶光四射的散发汉子,一面在望霜顶看着毅然离开的步惊云,且还一面暗暗邪笑道:
“呵呵……”
“你们,终于也发现了”?
“你们.终于也开始发觉,原来这世除了那个‘神’与步惊云一模一样外,更不有另一个步惊云?”
“可是,你们又那里会知,你们所见的另一个步惊云,其实也并不是假的……”
“那个,其实也是真真正正的——”
“步惊云!”
“哈哈哈哈……”
真真正正?
这个诡异汉子,居然也知道“神”的事迹?听其所言,看来当日“神”真的在海螺沟死了,聂风与秦霜所遇见的人,绝对不会是“神”!那未,那个在这名诡异汉子口中“真真正正”的步惊云,究竟又是什么人”
挟着低沉的恐怖笑声,诡异汉子遽然轻轻一点,便已御着晚风,飘然远去……
想不到,他不但可随意收敛自己身上的高手气息,他的轻功,看来亦绝不比聂风为低!
他,可能亦与聂风一样……
会比声音更快!
就在这神秘诡异的汉子飘然远去之际,步惊去却仍在前行,他,正在回去他黑暗的归宿。
云阁!
然而走不了多少步,步惊云蓦然瞥见一条人影,正朝着他这个方向慌张跑近!
那是一个本不应如此慌张奔跑的人,因为她仅是天下会内一个低下侍婢,本应要“现行矩步”,步履绝对要不徐不疾,以示对所有地位在她之上的人恭敬!
她是——“孔慈!
孔慈此刻哪些忘形飞奔,显然是有要事!果然!就在她气急败坏的跑至步惊云跟前的时候,她已急不及待的高呼道:
“云……少爷!不……得……了……”
饶是眼见孔慈如此气急败坏,步惊重却依;日不动如一尊百世石像,他甚至没有张口问孔慈,竟是什么不得了,在死神眼中,欺了人认为不得了的事情,对他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孔慈素知步惊云处变不惊的脾性,只是自顾着急,她怆惶道:
“云……少爷,本为……我也不想骚扰你和风少爷及霜少爷的,只是,适才侍卫长‘柳三’往云阁找你,他说……”
“天下第一关……”
“发生了事!”
哦?天下第一关是上天下会的第一关卡,镇日都有侍卫把守。但天下第一关若发生事故,只会是侍卫长“柳三”的事!又怎会要孔慈前来找步惊云?
步惊云但闻此语,向来万变不动的他,一张冷面,这次亦有些微动了……
究竟侍长柳三,为何要通知步惊云天下第一关有事?
步惊云很快便已知道!
因为幌眼之间。
他已带着孔慈,来到天下第夹前!
而且,他亦终于看见,到底天下第一关发生了什么与他有关的——
不得了事?
当步惊云与孔慈抵达天下第一关的时候,步惊云第一眼便发觉,把守第一关的逾百守卫,与及他们的侍卫长柳三,神色看来都有点手足无措!
他们能被派驻天下第一关,可知尽属饶勇善战之徒,即使面对强敌,他们都会无惧迎抗,可是,是什么事情令他们这一千彪形大汉,尽皆手足无措?
柳三一见步惊云,当场喜形于色,恍如看见救星似的,咧咀笑道:
“啊?步堂主……你来了?步堂主你来了……就好了!”
看他高兴得像是如释重负,步惊云的瞳孔不期然收缩,他默默的看着他,虽然未有张口发问,柳三亦知道步惊云一定想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他于是自己先行禀告:
“步……堂主,请别怪柳三如此赶急找你!事实上,有些突发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所以……唯有请步堂主亲自前来……解决!”
“步堂主若想知道发生何事,只可步堂主步至第一关下山的长阶之前,便会清楚知道的了!”
天下第一关,是山下与山上往来的要塞,所以在关前有一道千级长阶,步惊云冷冷朝柳三瞄了一眼,便缓缓向正距其两丈的千级长阶步去,孔慈亦吧跟其后。
只因他去世已来了,好歹也须知道发生何事。
惟是,当他步至千级阶边缘,向长阶之下一望的时候……
他,赫然看见一幕他意想不到的情景!
只见长阶之下影影绰绰,且还黑压压的一片!这堆黑压压的影子,原来是一群——
人!
一群为数逾百、正向天下第一关跪拜的——
村民!
啊?原来令柳三这等武夫感到手足无措的事,便是因为……
这群向天下第一关跪拜的逾百村民?
然而,更令冰冷的步惊云暗暗感到诧异的是,这群村民其实并不是想拜天下第一关,他们其实是想拜——
他!
因步惊云与孔慈甫在千级长阶边缘出现的时候,村民们乍见他的人,便已如见神明般雀跃,纷纷高呼:
“啊……”步大侠……终于来了?太好了!步大侠……你终于来了?”
高呼同时,更有不少村民向步惊云重重叩了数个响头,显而易见,他们引行下天下是为步惊云而来,他们一直在跪拜,也是为步惊云而跪!
由于在村前有天下恃卫拦阻,故他们并未能一拥上前再接近步惊云,然而,瞧他们眼内那种对步惊云的殷切崇拜之色,步惊云反而愈来愈是死静,他死静,皆因连他亦不明白.他们为何要跪他拜他!
在他身后的孔慈更已失声低呼道:
“啊……?云少爷,这群村民为何会拜你……跪你?你……认识他们的?”
步惊云冷冷没有答话,不过他不回答,一旁的柳三亦已知道他应该不认识,他纳罕的道:
“哦?步堂主……并不认识这群村民的?这可奇了!他们在一个时辰前突然上至天上一第一关,口口声声说你曾帮他们,更要当面向你拜谢!我们已向他们明言第一关绝不容外进入,可是他们就跪在第一关前赖着不走!所以,我们……才会请步堂主产……
打发他们!想不到,步堂主你……居然是并不认识他们的?”
乍闻柳三此语,那群正向步惊云恭敬跪拜的村民当中,已有一个苍的声音道:
“步大侠怎会不认识我们呢?他真的曾救助我们,一点不虚!”
这个苍老的声音,原来发自在村民前排跪拜着的一名老妇,这名老妇身畔还有一个八岁小男孩,他们,正是曾在慈隆庙被救的——
小信婆孙!
步惊云骤闻小信婆婆的说话,一直沉冷不语的他,终于打破沉默,问:
“我,”
“何时——”
“曾救你们?”
小信婆婆涎着脸答:
“步大侠可能贵人多善忘了!就在半月前的一晚,我们婆孙往慈隆庙求神,不幸遇上堤崩,河水泛滥,当时步大侠也在庙内,是你把我们救出来的,其实,我们两婆孙早便该亲自上来拜谢步大侠,但双不敢两上人,……单独上来天下会,后来曾被你帮忙重建家园的村民们也想谢你,大伙儿才有勇气一起前来……”
老婆婆此言一出,其他村民也在和应:
“是呀!步大侠当晚更即时以巨石为我们堵塞堤,以防进一步的水灾!步大位再生之德,真是村镇以为报,请再受我们一拜!”
说着,村民们又纷纷再次向步惊云叩起头来!
然而,眼见百人齐拜自己,步惊云即仍然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相反冷面更冷,他冰冷的道:
“你们,”
“拜错了人。”
“我,”
“并不是你们——”
“所见的人!”
言毕已缓缓转身欲去,仿佛已没兴趣与这群村民再说下去。
众村民见步惊云对他们的拜谢不瞅不睬,且还要即时离开,不由齐齐一急,在前的小信婆婆已道:
“步大侠!你怎会不是我们所见的人呢?你的容貌,你的装扮,你的声音,都与救我们的人一样啊!”
老婆婆此言一出,步惊云这然止步,终于又回转脸,木无表情的看了看她、道:
“你,”
“真的肯定——”
“救你的人——”
“和我一样?”
老婆婆语气相当确人的答:
“错不了的!老身虽老,却不老眼昏花!步大快,救人助人本是美事,你何以偏不肯认呢?”
老婆婆虽然如此肯定,不过跪在她身畔的小信,蓦然低声对自己婆婆道:
“婆……婆,说真的,他……好像……又不是真的……人像……我们所见的……人……”
老婆婆一愕,所有村民闻言亦是一愕,就连步惊云及孔慈,此刻亦不朗然朝小信望去,小信当场嗫嚅的道:
“那晚救……我们的哥哥,他虽然声音和样貌都与步惊云哥哥……一样,但,人的表情却是……很温暖的啊!绝不像如今的他,那样冰冷啊……”
经小信如此一说,从村民才有点如梦初醒,恍然道:
“是……呀!我们差点也没留意,救我们的步惊云,并不像……如今的他那样冰冷!
虽然两人容貌一样,但表情……却像是……两个人!难道……我们所遇的人,真的……
井非眼前的他?”
“那……为何当晚那个男人,又自称是……?”
“步惊云?”
“还叫自己作——”
“阿铁?”
隆!
步惊云本已没兴趣再听他们“搭腔”下去,然而乍听“阿铁”二字,一颗深如万丈渊狱的心,竟突然莫名其妙的如被雷电劈了一下,这个“阿铁”的名字,在村民还未将它说出之前,他,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只见他深遂如谜的眼睛中,闪过一丝魅惑的精光,他蓦然问:
“阿——”
“铁?”
“那个与我一样的——”
“男人,”
“曾叫自己——”
“阿铁?”
老婆婆见沉冷的他似乎终于被挑起点点兴趣,不由也道:
“不错!当晚他还告诉老身,他有一个刚过门的白发妻子,他很想念她,才会到慈隆庙祈愿,希望他可怜的爱妻能平平安安,早日与他——夫妻团圆!”
白发……妻子?
步惊云乍闻“阿铁”之名,心中本已如遭雷硕般暗暗震动,如今但听阿铁还有一个自发妻子,一颗心更私下如被掀起一阵汹涌波涛,偏偏在他心坎最深处,有一种他也无法明白、深入骨髓的哀伤感觉……
他,在为谁哀伤?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个阿铁和他的白发妻子,一定也他有着很微妙的关连!只因先是秦霜错认这人是他,还有眼前所有村民都认为他是他,甚至阿铁的妻子,竟亦令不易再哀伤的作暗暗哀伤,事情似乎愈来愈复杂难明了。
而就在步惊云与开始感到迷恫的一刹那,遂地,又有一件奇事发生!
他,蓦然隐约听见一阵……
笛子之声!
那是一阵很哀伤、令人听得心碎的笛子之声!
本业,无论多么哀伤的笛子之声,原亦不足力奇!
奇就奇在,天下会内居然会有——笛子声!
却原来,雄霸曾为免天下会众耽于逸乐,有懈军心,曾立严例,除了喜庆时节所有徒众,都一律不准碰琴萧笛鼓众乐,如有违者,一律——
格杀勿论!
故而,天下会众除了节令才会击鼓奏乐助庆,其余数百个朝暮暮,都无人有胆违抗帮主之命!
因此,这阵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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