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踪侠影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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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踪侠影录-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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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辣辣作痛,吃了一惊,急忙运气护身。只见张风府已抢了一骑快马,疾追那匹“照夜狮子 
马”。 
  张丹枫心中笑道:“我的宝马虽然连中三箭,谅你也追它不上。”只是毕道凡虽然脱出 
重围,他却又被围困,那樊忠已舞锤急上,与他交手。樊忠双锤重八十斤,宝剑削它不得, 
更加上锦衣卫的围攻,竟是脱不了身。要知樊忠既能与潮音战个平水,与张丹枫亦是伯仲之 
间,张丹枫想马上突围哪里能够! 
  云蕾等人,本已脱出重围,忽呼得后面叫声,云蕾回眸一瞥,见张丹枫隐入苦战之中, 
芳心一惊,贯仲骤的一箭射来,云蕾正在失神,宝剑拨箭稍迟,竟给他一箭射中马颈。 
  云蕾猝然倒地上,未及起立,身后的锦衣卫士发一声喊,已是一拥而前,刀枪并戳。云 
蕾单掌按地,陡地打了一圈圈,剑光掠处,有如平地上涌起一圈银虹,只听得一片断金戛玉 
之声,戳到胸前的几柄刀枪一齐折断。云蕾一跃而起,贯仲手提三节软鞭,如飞赶到,手起 
一鞭,拦腰缠腕。贯仲领教过宝剑的厉害,利用软鞭的伸缩自如,这一鞭扫得恰到好处。云 
蕾横剑削它不着,软鞭已如一条毒蟒似的奔到前心。好个云蕾,肩头微动,身形略短,翩如 
飞雁,从鞭梢下一掠而出,刷的一剑仍是强攻,贯仲斜窜三步,手腕一顿,鞭梢一带,呼的 
又圈回来。两人换了数招,未分高下,鞭声剑影,打得个难解难分。按说两人本是旗鼓相 
当,可是云蕾气力较弱,二三十招一过,气喘汗流,渐感不支。贯仲哈哈大笑,攻势骤盛, 
十余名锦衣卫士中的高手散布四周,布成圆阵,防备云蕾逃走。 
  另一边张丹枫陷入重围,宝剑被樊忠双锤逼迫,讨不了便宜,又要应付其他人的兵刃, 
也是险象环生。酣战中忽见云蕾堕马,心中大急,墓然一个转身,反手一剑,敌着樊忠的双 
锤左手一抓,将一名卫士的衣领抓着,一把举将起来。这一招用得实是险极,若然差了毫 
厘,身上怕早被围攻的卫士搠十个八个透明窟窿!张丹枫拿捏时候,妙到毫巅,一击成功, 
胆气顿壮。说时迟,那时快,樊忠正趁着他转身之际双锤横击过来,却不料他已抓起那名卫 
士,大喝一声,回身便挡,樊忠双锤急缩,张丹枫右手挥剑,左手就将抓着的人质作为兵 
器,一阵旋风急舞,挡者辟易,霎忽之间,冲出重围。樊忠紧追不舍,张丹枫一声大笑,喝 
道:“接着!”将那名人质反臂掷出。樊忠还真不能不听他的命令,逼得抛了双锤,接过伙 
伴,只见张丹枫在大笑声中,又已闯入了堵截云蕾的圆阵。 
  云蕾正在吃紧,陡见张丹枫一剑飞来,墓然一阵心跳,羊皮血书的阴影在她眼前一晃, 
这可憎可恨可喜可爱的“仇人”又来援救自己了,该把他当作朋友还是该把他当作敌人?该 
接受他的救助还是“宁死不屈”?芳心忐忑,正自打不定主意,迷茫中贯仲一鞭扫下,云蕾 
惊起之时,鞭影已到头上。 
  但见剑光一闪,耳边有人叫道:“小兄弟,快快出招!”云蕾随手一剑,只听得“喀 
嚓”两声,贯仲那三节软鞭断为四截!贯仲适才与张丹枫斗过一百余招,虽然处在下风,可 
还未曾落败,满心以为合众卫士之力,对付两人,亦是绰有余裕,哪料双剑合璧,威力暴 
增,只是一招就鞭折人伤,慌忙急走。张丹枫拖着云蕾,双剑左右并展,随意所施,无不妙 
绝,片刻之间,十余名卫士都中剑受伤,倒地不起! 
  张丹枫拖着云蕾,且战且走,樊忠手舞双锤,迎面而来,贯仲叫道:“二哥,小心!” 
张丹枫、云蕾双剑齐出,倏地合成一个光环,樊忠大吃一惊,无可抵敌,急将双锤一抛,滚 
地一个大翻,侧身滚出一丈开外,只觉头顶一片沁凉。饶是他滚得如此之快,护头盔亦被削 
掉,连头发也被削了好大一片。 
  樊忠几曾吃过如此大亏,翻身跃起,勃然大怒挥手喝道:“用马队冲!”数十名锦衣卫 
士跨上战刀,分成四队,纵横驰骋,齐向张、云二人冲来。他二人武艺纵算再高,也难抵敌 
这样狂风暴雨般奔来的马队! 
  张丹枫叫道:“快快上山!”与云蕾施展绝顶轻功,向后山飞奔。毕家门前距山脚约有 
一里之地,两人将到山脚,已被快马追及。张丹枫突然抓起云蕾,往山上一抛,前头那匹快 
马人立扑来,张丹枫足尖点地,身躯笔直蹿起,那马扑了个空。就在这一瞬之间,张丹枫已 
飞上马背,将马上那名卫士横抛出数丈之外。这还是张丹枫一念慈悲,要不然若将他掷于地 
上,怕不被马队践成肉饼?那匹马去势极疾,片刻已冲到山边,张丹枫在马背上一个飞身, 
抓着山边一棵大树的树枝,打秋千似的往前一荡,落下之时,已在山坡,只见云蕾正在半山 
张望。 
  其时已是暮霭含山,天色微暗,山上怪石嶙峋,马队不敢冲上,只围在山下呐喊,樊忠 
传下号令,将谷口外的御林军调了一部分进来,强弓劲弩,守住山脚,哈哈笑道:“看你能 
在山上困得多久?”张、云二人山上辽望,但见山下四处旌旗招展,这座小山已全给御林军 
包围住了。 
  张、云二人恶斗了大半日,这时只觉又饥又累,春日阴晴无定,日间阳光普照,黄昏之 
后却忽然下起雨来。张丹枫道:“小兄弟,咱们找个地方避雨去,我身上还带有干粮。”云 
蕾默声不语,头扭过一边。张丹枫道:“那边有个山洞。”一把拖着云蕾便跑,肌肤相接, 
只觉云蕾手心冰冷,料知她心中必是惶恐不安。 
  那“山洞”其实只是两块大岩石夹峙而成的缝隙,岩石上有虬松盘结,雨点却也飘不进 
来。石缝中恰恰可容两人,张丹枫将云蕾拖入山洞,两人面面相对,心跳之声,各自可闻。 
张丹枫轻轻叹了口气,道:“小兄弟,咱们两家的冤仇真是无法可解吗?”暮色黯淡,更兼 
是下雨的阴天,张丹枫微侧身躯,看不见云蕾面上的表情,但闻衣裳悉索,剑环抖动之声, 
知她正在手摸剑柄。张丹枫又叹气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小兄弟你把我杀了吧,死在你的 
手上,我死而无怨!” 
  蓦地一声雷响,电光一闪,照见云蕾惨白的面色,也照见她眼角的两颗泪珠。云蕾倚着 
岩石,手拈衣带,宝剑悬在腰间露出了短短的半截,想是她轻轻抽动,却又立即把手移开。 
电光一闪即灭,石洞迅又归于黑暗。 
  黑暗中但闻云蕾喘息之声,良久良久,仍不见她说话。张丹枫取出干粮,说道:“小弟 
兄,你吃点东西。”云蕾身倚石壁,动也不动。张丹枫甚是悲痛,却故意扮了个鬼脸,嘻嘻 
笑道:“小兄弟,这次我不说你食白食啦,吃一点吧!”张丹枫故意提起初见之时的笑话, 
实是想逗她说笑。忽地“啪”的一声,云蕾将他递过来的干粮拍落地上,张丹枫苦笑一声, 
将干粮捡起,随手搁在一瓣凸出的石瓣上。 
  云蕾亦是满腹辛酸,欲哭无泪,黑暗中只听得张丹枫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报仇,报 
仇,冤冤相报,究竟何时了?我的祖先与朱元璋争夺江山,亦是留下遗书,要后代子孙替他 
报仇,我家的报仇,可不只是要后人凭血气之勇去刺杀敌人,而是要重夺大明天子的江 
山!” 
  云蕾打了个寒颤心道:“这样的报仇可真是古往今来最惨酷的报仇,若然张家报得此 
仇,岂非要杀人盈城流血遍地?”又想道:“若然张丹枫是为了报仇,而勾结瓦刺胡兵入 
寇,抢夺江山,那他可就是万古的罪人,我亦容他不得!”思潮起伏不定,手指又抓紧了青 
冥宝剑的剑柄。 
  只听得张丹枫续道:“我的祖父逃到瓦刺,那时蒙古势力衰微,内部分裂,明兵时时闯 
进蒙古草原劫掠,明朝又要他们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他们亦是愤恨得很,所以他们也要报 
仇。咳,人与人,国与国,都有那么多的冤仇,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能平等相待,和平 
相处?” 
  云蕾心中一动,张丹枫续道:“先祖和瓦刺先王都想报仇向大明报仇,这么样他就在瓦 
刺为官啦。瓦刺一天天强盛起来先祖的官也越做越大,到了我的父亲,不但承袭了先祖的官 
位后来更升任了右丞相。” 
  “我父亲记着先代之仇,对朱元璋的子孙以及忠于明朝的人都恨之入骨。三十年前你的 
爷爷出使瓦刺,口口声声以明朝的大忠臣自居,我爹一气之下,就迫他到冰天雪地里去牧马 
二十年!” 
  云蕾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忽地转念一想:“我爷爷为了身受牧马二十年之苦,就要杀尽 
张家所有的人,那么明朝抢去了他先人的江山,也就难怪他们如此愤恨,累及我的爷爷。可 
是这种种是非恩怨,我们后辈可管不着,爷爷要我报的仇我又怎能置之不理?” 
  云蕾抓紧剑柄,心乱如麻,只听得张丹枫又道:“你爷爷在冰天雪里牧马二十年,始终 
不屈。后来我的父亲也有点佩服他啦,我父亲也曾对我说起你爷爷的故事,说是当年你爷爷 
私逃回国之时他实是事前知道,故意不派兵阻拦让他们逃跑的。我爹还说,当时他曾遣澹台 
将军送给你爷爷三道锦囊,可以救他性命,可惜你爷爷不信,辜负了他一片苦心。”云蕾将 
信将疑,仍然不作一语,手指仍然抓紧剑柄。 
  张丹枫叹了口气道:“我父亲对你爷爷确是太过,后为的好意也就难怪你爷爷不肯相 
信,先人欠债后人还,呀,我也难怪你这样恨我!” 
  “瓦刺一天天强大,明朝不敢欺负它,反了过来,反而被它欺负了。十年之前,我的师 
父到瓦刺来,听说他本来是要替你爷爷报仇,后来却做起我的师父啦。他教我记得自己是中 
国人,千万不能与中国为敌!师父来后,我爹爹的性情也好像有些改变了,我常常见他深夜 
捶胸中宵绕室,自言自语地说道:‘报仇,报仇,该不该这样报仇?’神情很是可怕。我有 
一两次上去劝他,他却又瞪着眼睛说:‘孩子啊,你可得记得先人的如山仇恨!’” 
  “我此次实是瞒着父亲,私逃回来的,事情只有我师父一人知道。中原武林的种种情 
形,也是我师父对我说的。我是中国人,我绝不会助瓦刺入侵,可是我也要报仇……”云蕾 
冲口说道:“怎样报仇?”张丹枫道:“我入关之后,细察情形,朝朝其实已是腐败到极, 
要报仇我看也不很难,我若找到地图宝藏,重金结士,揭竿为旗,大明天下不难夺取!”云 
蕾吃了一惊,道:“你想称王称帝?”张丹枫笑道:“皇帝也是常人做,一家一姓的江山岂 
能维持百世?不过我抢大明的江山,也不只是就为了做皇帝……”云蕾道:“就为了报仇 
吗?”张丹枫道:“也不只是就为报仇,若然天下万邦,永不再动干戈,那可多好!”顿了 
一顿,忽然一阵狂笑吟道:“人寿有几何?河清安可俟?焉得圣人出,大同传万世!哈哈, 
若能酬素愿,何必为天子?”云蕾在黑暗中虽是看不清他的面容,也可想见他的狂态,忍不 
住接口说道:“做不做皇帝,那倒没有什么希罕。只是你若想抢大明九万里的江山,不管你 
愿不愿意,只恐也要弄至杀人盈城,流血遍野,何况现在蒙古又要入侵。你若与大明天子为 
仇,岂非反助了瓦刺一臂?”张丹枫怔了一怔,忽地柔声说道:“小兄弟,你的话也有道 
理。小兄弟,大哥听你的话,你说不让我做皇帝我就不做皇帝。小兄弟,你说吧,我就听你 
的话。”声调温柔,言语甜蜜,云蕾面上一热,身子往里一缩,手掌往外怒道:“谁要你听 
我的话!”张丹枫道:“怎么啦?又生气了?”云蕾再也不说一句话,张丹枫叹了口气,手 
触岩石,搁在石瓣上的干粮已全被云蕾吃光了。原来适才云蕾听张丹枫说话,听得出了神不 
知不觉地拿起干粮来吃,到省起“不该”吃时,已是吃到最后的一块了。张丹枫暗暗偷笑, 
黑暗中但见云蕾一双眼睛有如黑夜明星,闪闪发亮。张丹枫柔声说道:“小兄弟,你该睡 
啦!”给她低唱催眠小曲,云蕾本觉疲倦,吃饱之后,听他柔声催眠,睡意顿浓,眼皮慢慢 
地阖了下来。张丹枫提剑坐在洞口替她守卫,其时骤雨已过,但黑夜之中,官军也不敢闯上 
山来。 
  张丹枫亦是疲倦之极,但为了卫护云蕾,撑着眼皮却是不敢睡觉,忽然听得云蕾叫道: 
“大哥,大哥……爷爷……爷爷……”张丹枫应了一声,回头一望,云蕾又不叫了,听她鼻 
息均匀,原来是说梦话。张丹枫脱下外衣,轻轻地披在她的身上仍然坐在洞口提剑守卫。 
  云蕾正在梦中,梦中见张丹枫仰天长笑,忽然又手抚画郑痛哭高歌,云蕾觉他甚是可 
怜,上前扳他肩膀,忽地爷爷持着那根饰有旄毛的竹杖,颤巍巍地走来,插入两人中间,举 
起竹杖便打,云蕾道:“大哥救我!”爷爷手里的“使节”忽然又变了羊皮血书,爷爷持那 
块羊皮往她头顶一罩,骂道:“谁是你的大哥,你快快把他杀掉!”血腥味阵阵扑来,云蕾 
非常难受,喊又喊不出来,一惊而醒。 
  但见洞口曙光透入,云蕾定了定神,发觉自己身上披着张丹枫的外衣,面上发烧,心头 
发酸,取下外衣,轻轻走出,只见张丹枫坐在石上,剑尖抵地,头向下垂。原来张丹枫一夜 
未睡,实在熬不住了,所以临到天亮之际,打了个盹。 
  羊皮血书的阴影又在心头扩大起来,云蕾手抚剑柄心道:“若然此际刺他一剑,倒是绝 
好时机。啊,啊!我怎能如此想法,爷爷啊,爷爷啊!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啊!”朦胧中似 
见爷爷持着使节走来,就像梦中那样情景,用严厉的目光瞪着自己,难道是还在梦中?云蕾 
咬咬指头,感觉痛苦,这不是梦,可是她又多愿永在梦中,永不醒来。梦中虽是难受,也比 
不上醒来面对“仇人”之时的难受啊!“我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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