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登时睁眼,道:“没事,她的指甲很利,我不敢乱动。”
方□微微一笑,放开手道:“原来你已练成了绝世外功,死穴也封闭得住,无怪她那么用力,想必她也感到你尚未死去,所以竭力施为。”
许平道:“这个女人凶得紧,刚才我差点不能透气,但后来又不觉得怎样了。我得告诉薛叔叔和婶婶。但咱们男子汉又不能跟女子动手,对不对?”
方□道:“本来好男不与女斗,这话倒是不错。不过像刚才那个女的,在武林中赫赫有名,毒辣异常,不比普通妇女,你可不能一□而论。”
他们正在交谈,薛、齐二人已走回来。
他们发觉居然忘了别人,一迳走开别处私语,觉得很不好意思,连忙回来找寻他们。
方□简扼地把刚才之事说出,齐茵骇然过去检查许平咽喉,发觉一点指甲印都没有,这才放心。
薛陵向方□解释道:“阿平误食□王,所以脱胎换骨,全身刀枪不入。当其时阿茵又传以神功,得以内外兼修,这刻体质大异常人,武功亦颇有成就呢!”
方□笑道:“我早点晓得的话,就无须如此着急了。”
但听齐茵正在指点许平应当如何挣脱敌人,如何施以还击。她随口解说,均是极上乘的武功诀要。方□顿时窥测出她的成就,也是非同小可。
薛陵与齐茵刚才略略互道别后相思之情以后,齐茵便告知薜陵说,她已传授武功与阿春,着她返家潜修,迟些日子才去找她,查看她的进度。
然后便由薛陵说出他的一切经过,齐茵听到纪香琼留字要他们先行完婚一节,表面上娇羞不胜,其实心中快乐极了,恨不得马上就偕同薛陵前往济南,拜见父亲,兼且了就终身大事。
可是其后的情势发展,却又使她感到失望,因为武林一众高手既然苦苦追究金浮图之钥的下落,其势不会让他们□密前赴济南完婚,同时那昆仑高手方锡要前往”洪炉□区”
一事,薛陵说过陪他同往的话,当然不便食言。这么一来,要耽搁多久方能完婚,那便只有天知道了。
要知薛陵本来不想听纪香琼之言,因为他已发觉那李三郎极有问题,假如李三郎就是那个人的话,他在道义上可就不能夺取朋友的未婚妻子。
故此虽有这许多事耽误了他们前赴济南的计划,在他反而觉得很好。当然他对李三郎是否就是齐茵的未婚夫这一宗事,只不过是存有疑念而已,并非得到什么证据。
薛陵已把藏放金钥之处告知齐茵,并且与她研究好一套说词,当下便与方锡一道返见群雄。
那一群名家高手见薛陵带了齐茵回来,都没有注意到香□子蔡金娥不曾同返。
沙问天首先道:“齐姑娘想必会在心中嗤笑我们贪心太重,但事实上此事关系武林甚大,我们无论如何亦须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方能罢手。只不知齐姑娘可知道金钥的下落么?”
齐茵道:“当然知道啦!那枚金钥我亲眼见家父藏放在某一处,我们对金浮图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为了表示诚意,这就带诸位前往取出。”
众人说走就走,当即收拾一切,由地主中川名家子母金梭何敬备下十八匹长程健马,立即起程。
谁也不敢先问那金钥放在什么地方,一齐跟着齐茵的坐骑,驰出开封府。
他们渡过黄河,迳向北行,声势甚是浩大。
江湖上很快就传扬出这一大批武林高手结队而行之事。
翌日下午,他们驰入一座庄院之内,到过此处的人可真不少,敢情这儿就是齐家庄了。
齐茵回到这个老家,心中感慨丛生。但她先抑制住情感的泛滥,带领众人,直入内宅,打开一处密道入口,从密道进入一间地下石室之内。
这间地下室倒也相当宽大,桌椅床榻等家俱皆全,群雄皆是极老练的江湖道,一望而知这座石室设计精巧。又极是坚牢。假如有事发生,躲在此间,不但十分□密安全,而且由于此室之内,竟设计得有水管,拔开管塞,清泉便源源注入。因此只须带备食物,便可以躲上很久也无妨碍。
但见齐茵走到石墙边,扳开一块方石,从洞内取出一个铁箱。
众人精神大振,个个目注这口铁箱。
齐茵把箱盖打开,但见箱内以红绫□垫,放得有二十余件珍饰;珠光宝气,耀人眼目,一望而价值不菲。
她翻动那些珍宝首饰,竟没有发现金钥,当下道:“奇怪,莫非我爹带走了金钥?”
众人顿时紧张,薛陵过去帮她翻寻,从最底下□起一个牛皮纸的封袋,问道:“这是什么?”
齐茵摇摇头,薛陵道:“那就拆开瞧瞧。”
齐茵道:“好吧!”
薛陵迅速拆开封袋,取出一叠银摺,接着又从这一叠纸张找出一张信笺,展开一瞧,便道:“你先瞧瞧,这是老伯的手函。”
齐茵取回阅看一遍,便交给薛陵,道:“你看吧,无怪金钥不在。”
薛陵念道:“金钥如不在此箱中,即是被朱公明□走。为免放时措手不及,不能留字,特此先留下数言,俾汝得悉内情。余尚有遗物数事,置放于……”
他没有再念下去,地下室内众人都静寂无声,各自思量这事的真伪。
云峰禅师首先道:“假如薛施主觉得没有大碍的话,何不把柬帖上的留言都读出来?”
众人都纷纷出声附和,薛陵想了一下,同齐茵道:“这也难怪大家想弄个明白。假如换了我是他们其中之一,也会思疑齐伯伯把金钥放在别的地方,却用这封柬帖做个烟幕,甚至可能怀疑是我们弄得手脚呢!”
齐茵颔首道:“一切听你主意就是了。”
薛陵便把柬帖交给众人传阅之后,走到另一睹墙壁之前,伸手点算石块。数到其中一块,便发动一按,石块悄然旋入,露出一个洞穴。
他道:“齐老伯柬帖上写明有几件家传之物留给齐姑娘,这就当众取出瞧过,想来诸君一定相信了。”
说时,伸手又从洞内取出一个形式相同的铁箱,打开一看,箱内乃是白绫垫衬,有三件珍饰,两束头发,以及一个信封。
这口铁箱的两束头发颜色略异,一望而知乃是两个不同的人的头发。
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凝重,因为这些头发便等如遗体之意。这个箱内居然有两个人的遗体,定然不比寻常。
这一群老江湖一望而知,所以大感不妥。
薛陵叫齐茵亲自拆信阅看,齐茵如言而做,但只看了一半,泪珠已如泉涌,纷纷而下。
她又把此笺交给薛陵,薛陵迅速瞧过,然后交给云峰禅师。
这时,齐茵已伏在床上低泣。薛陵急得连连搓手,却晓得无法劝慰,当下一硬心肠,暂时不去理她,让她发□一下也好。
他向没有阅信之人说道:“这封信是齐老伯的手笔,说出一件武林大□密,这也就同时使在下释去了心中疑窦,因为在下常想当日齐老伯为何不反对齐姑娘暗暗助我逃走……”
他深深吸一口气,又道:“齐老伯告诉齐姑娘说,箱中两束头发,一是她殁世多年的母亲的遗发,一是齐老伯自己的。齐老伯说昔年为了报恩,协助一位梁夫人保存金浮图之钥,齐大娘因而丧命。但齐大娘临死之前,曾以得自南昌岳家的独门火器”天女散花弹“,烧伤了敌人。不过由于对手武功太高,是以仅是数点火星溅及胸际,最多烧毁大片皮肉,决难致死。这是唯一的线索了,因为齐大娘只能说出这些经过,便瞑目长逝。齐老伯当日往助梁家之时,曾经□密掩饰行踪,谅对头们尚不知就是他们夫妇,是以没法消灭一切痕迹,向外假称齐大娘病逝,以免敌人得知齐大娘从中作梗,以后齐老伯查起来就大有麻烦了。”,他略略停顿,但见众人无不凝神倾听,可知这件□密十分使他们震惊,他能令他们相信了大半。心中暗感安慰,忖道…
“齐伯伯真了不起,居然早在多年之前,就留下这封密函,刚好让我们得以揭发朱公明的假面目。”
他接着又道:“经齐老伯多年暗访,竟发觉最可疑的是朱公明和梁奉二人。因此,他决意在适当时机之时,用一枚膺品引诱武林名流高手聚集齐家庄之内,以便当着天下英雄之前,杀死这两个仇家。齐老伯还说,由于朱公明已有仁义盛名,所以他可能含冤而死于群雄之手,所以他留下头发,以供纪念。但他却不怨怪杀死他的群雄,只怪上天何以生出这末一个大奸大恶之人,竟能瞒尽天下人的耳目。”
他又说出齐南山查出朱公明暗中为恶的几件事实以作证明,然后就走到床边,默默地注视着齐茵的背影。
薛陵不由得想起自己满门血仇,身世之惨,当世罕有,却不料齐茵也有这么悲惨的身世,益增同病相怜之感。
一众高手纷纷谈论齐南山其后的遭遇,由于朱公明竟在争夺金钥以前离开,可见得他早就有了把握,有法子逼齐南山给他真的金钥。而其后齐南山杳无琮迹,很可能是交出金钥之后,就被朱公明杀以灭口。
总而言之,虽然这一切尚未能使一众高手名家们百分之百的相信,却也足引起他们无数疑问,对朱公明的信心完全动摇了。
他们最后的结论是这就去找梁奉及朱公明,定可弄出事实的真相。
其中有一部份人认为立刻赶到大雪山,查看那金浮图的情形,瞧瞧朱公明已去了没有?
这两个想法都大有道理,因此很快就获得折衷办法,那就是分出几人前往查看金浮图,其余的人各自展开侦查朱、梁二人下落之事,约定一个日期,在地点较适中的襄阳会合。
他们都一致认为薛、齐两人不会事先藏起金钥,因为以他们两人武功之深,即使明白宣布金钥在手,他们也未必能够奈何得他们。
当然薛、齐两人是希望天下武林认清朱公明的真面目,又帮助他们找出朱、梁二人下落,合力报仇,并且夺回金钥。
关于金钥之事,薛陵向众人允诺,说是一定公诸武林,决不独占,好在金浮图之内绝艺甚多,各凭缘份去学,成就各有不同,谁也不会损失。
一众高手都到上面客厅商议各种细节,地下室内只留齐、薛二人,连许平也给方锡拉走了。
薛陵轻轻抚拍她的香肩,却找不出一句劝慰她的话。他极了解齐茵忽闻母仇的悲痛心情,深知这刻千言万语,也等如没说一般。何况他自己也触动悲情,虎目中含泪欲滴,说话的声音一定与平日不同。
过了许久,齐茵忽然放声痛哭。
薛陵也忍不住捶胸悲号起来。
他们两人内功深厚之极,哭声远远传出去。上面的名家高手们都在□道外听见了,益发相信他们的亲仇血恨乃是千真万确之事。
薛、齐二人当然没有考虑到此举竟可使众人完全相信他们,一切的表现俱是发自真情。
两人正是伤心人对伤心人,流泪眼看流泪眼。互相拥抱着尽情恸哭,把胸中的悲痛郁愤发□
了出来。
上面那一大堆人商议好如何做法之后,便决定由方锡把计划转告薛、齐两人,他们都动身先走。
方锡和许平不敢进去打扰薛、齐二人,看看天色已近昏暮。
方锡便向许平说道:“你在这儿守着,不要乱跑,我到附近庄落买些食物回来,看来我们定要等到明日才离开此地的了。”
许平答应后,方锡很放心地走出齐家庄。他深知像薛、齐两人此际心情悲惨的当儿,若是有仇敌侵袭,身手一定远不及平日。但许平与常人不同,有他一个当关把守,直有万夫莫开之威。
他才走出齐家庄没有多远,已有人潜入齐家庄内。
但方□全然不知,走到岔路上,那儿竖着一面路牌,指示岔路可通另一个村落。
方□故步走去,越走越觉荒凉,敢情这是一条捷径,必须翻过旷野和山岭。他走了一程,突然停下脚步,侧耳细听。
山风中似乎传来数声尖叫,好像是有女人在叫救命。
方锡登时热血上冲,心想:“我若是没有听错的话,定是有什么妇女被强徒施暴了。”
但尖叫声已再也听不见,方□问一问背上长剑,提一口真气,一迳扑入路边的林内。
他奔出十余丈,地势崎岖起伏,益发荒凉可怕。
方锡停下来打量四下形势,再向前奔,但举动轻捷无声,异常小心。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起来,因为他忽然变得如此异常地小心,乃是出于他的第六感,并非由于发觉有什么不对才这么做的。
他奔上一座坡顶,目光到处,但见斜坡当中有一株苍天古树,一个人正在树下玩秋千,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山风吹拂起那条人影的衣袂,也吹起长长的头发,敢情是个女人。
方锡大吃一惊,定睛看时,这才发现这个女人并非自愿地在玩秋千,而是被人吊在半空中。
由于她的挣扎以及山风吹掠,以致摇晃个不停。
更令他吃惊的事正多着哩,第一件是这个女人是他识得的,便是那一天想加害许平的香□子蔡金娥。第二件是他竟瞧不见是什么物事把她吊在半空,因此令人疑是她被妖法弄到空中,无法落地。
但当然必有什么事物把她吊起。第三件奇怪的是她手中□着银钩,双手能活动自如。
那银钩上有一截锋刃,快逾利刀,她大可用来割断吊她之物,但她居然不作此想,这等现象方□如何能不感到惊讶。
他静静地查看着,心中并不着忙,因为一则他觉得这蔡金娥为人太以歹毒,让她多吃点苦头之后,还肯管她。已是大大便宜了她的事,何必急于出去?二来这儿的气氛好像有点诡异,使他十分警惕。但一时之间,却查看不出是什么原故。
因此,他不但沉住气,同时早就隐起身形,免得自家也遭受暗算。他查看了好会,蔡金娥忽然挥动银钩,向头顶划去,但好像是碰到什么物事,不但停住,而且简直就定在那儿,再也拉不起来。
蔡金娥尖声叫道:“救命□……救命呀……”
方□到底是侠义性子之人,眼看她如此可怜便待出去,正要举步,忽然发现有人出现,连忙刹住去势。
那个人是从树侧不远的野草丛中跃比,一身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