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大师无话可说,他深知当今武林各家派的武力,比起他韦家所得的“无敌仙剑”,实是差了一级。因此,那些人无论是如何高明,亦难抵拒得住韦夫人的狙击。换言之,他知道这数十名家虽是势大,但韦夫人的一柄长剑,却足可以纵横肆志,大施杀戮!尤其是齐茵、方等人,更是首当其冲,绝难幸免。
忽然后面传来一阵沙沙之声,韦夫人回头一看,突然大喜,道:“啊,龙儿和容儿都赶到了。”
但见一男一女携手奔来,那男孩子长得十分韶秀,模样与韦小容很相同,只是比她较高较壮而已。
他们奔到切近,韦小容投入父亲怀中,韦一龙却拉住母亲,低低道:“娘!孩儿赶回来啦!”
韦夫人打量儿子一眼,但见他神采焕发,看上去比之两个月前,又显出成熟得多,心中大为欢悦,道:“你来得正好,快见过你爹。”
韦一龙过去跟父亲叩过头,他们一家,多少年未团聚过,想不到第一次团圆,却是在这等冰天雪地之中。
韦夫人接着说道:“那些人就要开启金浮图了,龙儿,你爹业已出家,自是不可轻开杀戒,因此之故,他很担心我人孤势单。”
韦小容娇躯发抖,十方大师心知其意,但他亦束手无策,爱莫能助,只好搂紧女儿,轻嗟一声。
韦夫人又道:“阻止外人侵犯金浮图,乃是韦家祖训,阿龙你是继承韦家的唯一男丁,自应肩负此责,由娘从旁协助,定能成功无疑。”
韦一龙怔了一下,这才低头应道:“是。”
韦夫人转眼向十方大师望去,十方大师心念电转,随即已作决定,推开了女儿,沉声道:“你们别轻举妄动,待我独自出去,看看能不能了结这事,假如能把那金钥索到手中,自可善罢干休。”
韦夫人道:“他们怎肯乖乖交出金钥呢?”
十方大师道:“我先试试看,如是成功,则将来韦家可免去无穷后患。”
他说罢,迈步走去,绕个大圈,从那一头出现,走入人丛之内。
这时齐茵正好把话交待清楚,方要动身试图开启那金浮图。
十方大师越众而出,朗朗诵一声佛号。
这一声佛号,只震得众人耳鸣心跳,宛如巨钟在耳边大鸣一般,因此人人都转眼向他望去,有些武功较弱之士,还得连忙伸手捂住耳朵。
他这一声佛号,已镇住在场数十名家高手,没有一个人不是泛起了这位老功力深厚绝世,万万比不上他之感。
齐茵美眸一转,道:“大师可是有话赐教?”
十方大师道:“不错,贫僧想劝你们不要妄动金浮图。”
群雄一听这话,都窃窃私语,大家都明白麻烦来了。
齐茵道:“晚辈不懂大师话中禅机,还望明示。”
十方大师道:“齐姑娘好说了,令师乃是当世异人,贫僧数十年前,也曾晤过令师一面,齐姑娘承继邵仙子衣钵,可喜!可贺!”
他停顿一下,又道:“贫僧奉命在此守护金浮图,不让俗人侵犯,齐姑娘最好交出金钥,率众离开,贫僧便感激不尽了。”
方摇摇头,道:“大师既是佛门高僧,功力超凡入圣,举世无匹,何以还勘不破世倩,阻止我们求艺上进?”
十方大师道:“贫偕听齐姑娘说,急欲从这金浮图上,修习一些武功绝艺,以便对抗万孽法师的”无敌神手“,若然如此,你们根本不必亵渎金浮图。因为这金浮图上虽然留有千百种武功之多,但据贫僧所知,还没有一种能比得上”无敌佛刀“、”无敌神手“和”无敌仙剑“这三大绝艺的。”
他微一停顿,道:“因此之故,你们纵然开启了金浮图,人人修习了一两种武功,也是徒劳之举而已。”
齐茵眉头一皱,没有则声。群雄可就有不少人开口了,有些质问他怎知这金浮图上的千百种武功,都比不上那三大绝艺,有的询问来历,其中有些人讲得很不客气。
十方大师全不动怒,只微微含笑。但见群雄越来越激怒骚动,他这才举起双手,要群雄静下来,说道:“实在也怪不得诸位见疑,因为贫僧既藉藉无名,而且又无人见识过那三大绝艺,即使有人见识过,诸位未曾就自试过,亦难以深信不疑。”
齐茵道:“是呀,大师务须说出大家信服的道理,我自然没得话说,事实上,当日纪香琼姊姊也预测过,她说金浮图武功虽多,但只怕都比不上那三大无敌绝艺。她又说,唯有薛陵的禀赋才华,可以试上一试,别的人纵然求得此三大无敌绝艺更高的武功,亦断断不能在短期内,得到成就。”
她含笑向十方大师凝视一眼。又道:“假如大师证明金浮图中的武功,实是比不上三大无敌绝艺,晚辈甚愿奉上金钥,不再亵渎此地。”
十方大师沉吟一下,道:“贫僧深知实情如此,但要得到证明,却大不易,或者贫僧以本身武功与姑娘印证一下,你便能相信也未可知。”
方处处照顾齐茵,这时挺身而出,道:“大师这话极有道理,晚辈甚愿先向大师请教三招两式。”
十方大师颔首道:“你先上也可以,齐姑娘如见他不行,同时出手方可。”
他目光四扫一眼,又道:“多少位出手围攻都不要紧,此是重要关键,所以贫僧此言未免近乎自夸自大了。”
这十方大师讲得很诚恳,人也长得清秀端正,使人一望之下,就能感到他决非歹恶不端之徒。
他向群雄道:“那一位借把剑给老衲使用?”
人丛中有一位武当弟子应道:“大师接着。”
一把剑连鞘抛去,十方大师一手接住,拔剑出鞘,迎风一抖,剑身一阵急颤,发出嗡嗡之声。
他赞一声“好剑”,转眼望去,但见方已把外面皮袍脱下,手提长剑,神情十分肃穆方果然是名门大派出身,举止份外凝重生威,一剑在手,整个人都与长剑合为一体,心无旁骛。
十方大师颔首道:“好气度,贫僧总算是开了眼界啦!”
方肃然道:“请老前辈指教。”
十方大师道:“方施主不用太客气。老衲打算使一招随风照日,看你如何破拆?”
他说出招名之时,随手比划了一下,在场所有的名家高手,无不暗暗设想自己如何方能拆解。
齐茵心头一震,差点儿就失声惊叫了。原来她认出这一招,正是化名为韦融的群小容的剑法。
方锡沉声道:“大师即管放手施为。”
十方大师这才提起长剑,高达胸口,平平刺出,速度非徐非疾。换言之,说他这一剑去势快也可以,说是慢亦无不可,神奇之极。
这一招最高明深奥之处,就是在这出剑去势之间,功力越是精深,对方越是测不透这一剑何时才会刺到?
这一来,敌人自然无法拆解,因为敌方既是拿捏不准时间快慢,则出手对拆之时有把握架接得住来剑呢?
方果然陷入了进退维谷的窘境之中,但他又不能不立刻出手应付,若然稍有耽误,剑已到了胸前,那时自是来不及措手了。
他在百般无奈之下,腾身升空,口中发出一声清啸,使出昆仑派心法绝艺,在空中停歇一下,改向左方飞去。
然而不论是方也好,观战之人也好,无不大惊失色。
方失望之故,便是感到敌人剑气如长江大浪般涌到,滚滚不绝,使他不但甩脱不掉,而且连目力也失去灵效,无法查知敌人已追迫到何种距离之内?
这也就是说,他被十方大师的剑气所罩,根木查看不出十方大师到底已迫近在五尺之内?抑仅只是遥遥发出剑气而已?
旁观之人,则分明见到十方大师未离地面,身形如行云流水般跟着方飞去的方向移动他们俱是六行家,一望而知,这里面学问简直太大了。只因方乃是腾空飞纵,速度自是极快,加上他又是主动之势,往左往右,由他自定。
在这种情况下,追赶之人,既及不上他的速度,亦摸不准他的去向,如何能跟得住?
可是那十方大师竟跟得牢牢的到方飘身落地之时,他已赶到,长剑原式不变,同方攻去。
这十方大师移动之时,直是鞋不扬尘,既快且稳。如若打个此方,则方是磁,十方大师是铁,两人相吸,如影随形。
众人大惊之际,白蛛女已娇喝一声,双刃划出两道精芒,迅如掣电般攻去,极是凌厉凶悍。
十方大师头也不回,随手一剑向背后劈去,“呛”一声,砍中了白蛛女左手利刀。但见十方大师长剑一勾,白蛛女不由自主地转到前面来,和方并肩而立。
他这一剑信手施为,却极尽飘渺空灵,潇洒脱逸之妙,群雄之中,竟有七八个脱口喊好方、白二人并肩而立,勇气倍增,斗志更盛,齐齐出剑发刀,幻化出无数虹芒,电掣攻去。
十方大师不知如何已退到适当距离,长剑平举,又是一招“随风照日”攻去。此时长剑所指的是两个对手,但在方、白二人或观战群雄感觉中,都感到他这一剑正好能同时对付他们两个人。若论剑法之精奇奥妙,只怕再也没有比十方大师这一剑更高超的了。齐茵一看情势不妙,如若自己还不动手,方和白蛛女都非得弃械投降不可,她轻叱一声,迅快跃出,乌风鞭划风生响,直向十方大师后脑扫去。
她一出手就使出“奔月四式”,那是她师父广寒玉女邵玉华平生功力精华所聚,奇妙无方。
十方大师听风辨位,已了然她的速度和招式,口中轻噫了一声,身形突然向左前方斜斜飘飞欢尺,避过她这一鞭。
齐茵煞住去势,恰好与方、白二人,站成一排。
群雄都透一口大气,因为齐茵出手,果然与众不同,竟能迫得十方大师闪开,不似白蛛女那般,连一招也不到,就被对方弄到前面去,对方之危,全无助益。
十方大师长剑乍起,居然又是同样的一招“随风照日”,此时对方共有三人,而他剑上的威力,竟然能把那三人完全笼罩住。
齐茵振腕出鞭,疾卷敌剑,口中喝道:“白妹妹攻他下盘。”
白蛛女自是应声出刀,方则会意,吐剑取敌中盘。这一来,假使十方大师仍然运剑迫攻,势必中下两路受伤,得不偿失。
十方大师微微一笑,长剑一拍,提足一踏,肚子一缩,竟然在同时之间,破拆敌方反击的三招。
但见他长剑拍中乌风鞭,顿时鞭梢下垂。一脚也踏中了白蛛女右手利刀,压在地面,白蛛女除非用左刀急削敌足,否则便收不回右刀。
方的一剑也落了空,还差那么一点点。才彀得着敌人的肚腹。自然这只是十方大师拿捏尺寸之故,他其实肚腹尚可以缩退大半尺之多,但目下讲究的是恰到好处,如若缩远得太多,就不算得高明了。
双方在此时,似是不约而同的停顿了一刹那,白蛛女这才急急出左刀削敌足,抢救右刀,方也奋身出剑,力攻敌腕。
齐茵乌风鞭嗤地疾然翘起,缠卷敌腕。
他们的凌厉反击,完全落了空,十方大师飘退了两尺,屹立如山,竟没有发剑再攻之意齐茵道:“不必打啦!”
方道:“不错,再打也只是徒自取辱而已。”
白蛛女是唯他们马首是瞻的,所以一言不发。
十方大师泛起飘逸的笑容,道:“假使姑娘交出金钥,老衲自是感激不尽。”
齐茵道:“大师与那位韦融兄怎生称呼?”
此言一出,大是耸动群雄视听。
十方大师道:“姑娘何以有此一问?”
齐茵道:“因为大师施展的也是”无敌仙剑“之故。”
十方大师道:“姑娘真好眼力!”
齐茵道:“晚辈一直参不透韦融兄使的是什么剑法,直到见了前辈施为,飘渺空灵,饶有仙风,这才恍然大悟,你们是如何称呼呢?”
十方大师道:“他是老衲的子女辈,不过老衲出家十余载,早已不闻不问他们之事了。
齐茵叹口气,道:“以大师的身份,说的话自是可信,因此这金浮图中的武功,学不学也不要紧,但问题是天下英雄渴想已久,晚辈岂能如此轻易就奉上金钥呢?”
十方大师道:“他们自问武功强不过老衲,也就只好回去啦。”
齐茵道:“有些人或会以为是晚辈故弄玄虚。”
十力大师道:“你问问他们,谁能拆解得老衲那招”随风照日“没有?假如都无法拆解,便当知老衲并非与你们串通好,故布疑阵的,再说老衲得了金钥之后,可当众丢入冰河之内,方可证明你我俱无独占私心。”
这话很有道理,群雄无不凝神忖想那一招“随风照日”,瞧瞧可有法子拆解没有,过了一会,仍然无人作声。人丛中突然一个青年人大步走出,高声道:“假如金浮图之内,所有的武功都比不上三大无敌绝艺,咱们开启了又有何用?姑娘还是把金钥交给这位大师吧!”
齐茵盯了那年青人一眼,立刻点点头,道:“好!就这么办,大师您法号怎生称呼?”
十方大师道:“老衲十方是也。”
齐茵道:“假如有那一位心中不服,请于此时向十方大师提出,或是评讲道理,或是印证武功,等到无人挺身而出,我便奉上金钥。”
人丛中立刻出来了四五个人,准备理论或动手。
当此之时,别府内的薛陵,恰好也有了新发现。原来他在那密室门口打坐避寒,刚刚醒转,百无聊赖,伸手入囊,碰到那根金浮图之钥。
这一个月以来,他从未碰过这枚金钥,现在亦非故意去碰,而是闲得无聊,无意中把手伸入囊中。
他捏住金钥,取了出来,无聊地摩挲把玩。
钥上系有一小块铜牌,那是一幅图样,指示出此钥可以开启金浮图上的那一道门户。
突然间,他感觉到钥身上似乎有点异样,小心一摸,好像是刻得有一些细微的花纹或是字迹。
于是他取出火摺,点燃起来,注目一看,果然是两行细字,写的是:“金浮图之门甫启,即是别府圣室开放之时。”
他点点头,收起火摺,四下又恢复一片漆黑。
他暗自想道:“是了,那天痴翁和圆树大师费尽心力,建造这么一座金浮图,刻载了千百种武功,用心岂是打算湮没?自然想后人有缘在得